女影卫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的动静,余光瞥见陛下和孟次辅恰在此时带着人赶来,立时心头一跳。
这株榕树需三人牵手才能圈住树干。崔幼柠与沈矜站在树后,那边的女影卫便瞧不见他们。
崔幼柠低声问道:“你为何要来明州?”
沈矜静了须臾,漠然道:“来这儿看看,不成吗?”
“哦。”崔幼柠沉默片刻,“我问你件事,你同我说实话可好?”
沈矜猛地攥紧手中剑,抿紧唇瓣看她许久,随即松了握剑的力道,哑着声线开口:“好。”
榕树另一侧,孟怀辞不动声色看了眼脸色黑沉的宁云简,抬手无声拍了拍妹夫的肩膀,示意他别激动。
崔幼柠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那日喝醉了酒来孟国公府找我,是想让我设法帮你娶我嫂嫂吗?”
沈矜:?
榕树另一侧。
宁云简不动声色看了眼孟怀辞,抬手无声拍了怕大舅哥的肩膀,示意他别激动。
孟怀辞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提着刀就要往树后冲。
第53章 醒了?
宁云简立时攥住孟怀辞的手臂, 用眼神示意大舅哥冷静些,先将话听完再说。
看着面前这个气得连握刀的手都在发抖的男人,宁云简真想仰天冷笑。
被人惦记媳妇的是他, 要发疯的该是他才对。
先前的裴文予是朵烂桃花, 榕树后的那朵可不同。
那朵桃花天天在太阳底下练剑,脸居然还能长这么白嫩!本就是勾人心魄近乎妖异的长相,还要穿一身红衣, 看上去愈发张扬耀眼, 却又因习武多年而英气逼人。
沈矜还和阿柠定过娃娃亲,又与她是少时玩伴, 真正的青梅竹马, 此番还救了阿柠性命,让他连发怒都做不到, 心里只有感激。
宁云简觉得自己脑门都在突突地跳。
榕树后,沈矜也已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才咬着后槽牙开口:“崔幼柠。”
他闭了闭眼, 强压着怒意道:“你嫌当年退我亲事不够羞辱我, 所以今日特意过来污我清名是是不是?!”
“谁污你清名了!”崔幼柠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窝火, “不是你自己说的喜欢我嫂嫂么?”
“我自己说的?”沈矜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气得险些吐血,“来来来, 你说说看,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你十二岁那年!”崔幼柠压着脾气好心帮他回忆, “在崔府青湖旁的亭子里,你当着王家公子和孙家公子的面亲口说的。王家公子你记得吗?就是那个王逸。孙家公子的妹妹是宣平侯谢府的世子夫人孙芸, 也就是谢挽的嫂嫂,你少时把谢挽骂哭过可还记得?”
崔幼柠与谢挽不对付, 因着谢挽行事比她还嚣张,又极不喜她。那时她有一阵子说话结巴,谢挽带着一群手帕交嘲笑了她许久,她又怼不回去,憋屈得吃不下饭。
当初谢挽不知何故惹着了沈矜而被其骂哭,崔幼柠暗爽了好几日,因此记得十分清楚。
沈矜安静了下来,拧眉回想片刻,表情一点点变得难以言喻。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崔幼柠,唇瓣动了动,却好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终于,他握紧宝剑,脸色难看地低声说道:“我对你嫂嫂无意,那时是脑子抽了胡言乱语。”
榕树另一侧的孟怀辞瞬间松了口气,面色稍缓,而宁云简那张盛世俊颜已然黑了个彻底。
树后崔幼柠的声音传来:“那你先前喝醉酒来孟国公府,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这一句话刚落地,孟怀辞便看见自己那金尊玉贵的妹夫再也按耐不住,立时就提剑迈步绕至树后。
沈矜听见脚步声后神色微凝,迅速拔剑,却见来人墨发金冠,腰束玉带,身着一袭玄色团龙纹锦袍,瞧上去当真是面如冠玉,矜贵无双。
他眸光黯淡些许,将剑收了回去,眼中掠过一丝挣扎,木然跪地行礼:“草民叩见陛下。”
宁云简先看向崔幼柠,凝神细细打量须臾,见她身上确实如女影卫说的那般毫发无伤,这才将目光移到沈矜身上:“沈宗主免礼。多谢宗主今日救吾妻之命,来日朕必当厚礼相谢。”
沈矜站起身来:“陛下言重了,草民愧不敢当。今日只是凑巧路过搭了把手而已。”
崔幼柠见到宁云简,杏目瞬间一亮,笑着走到他面前:“你来了?”
“嗯。”宁云简抬手将崔幼柠颊边垂落的那缕头发拢至耳后,接过她手上沾血的刀,眼眶微红,对她浅浅一笑:“朕来晚了,对不住。”
这如何能怪他呢?
宁云简给她的侍卫够多了,此前每日无论再累都会过来接她回去,今日是因实在赶不过来了才作罢。
堤坝距此甚远,他能这么快到,定是一路策马扬鞭,半瞬未缓。
崔幼柠下意识想抱他,余光瞥见自己亲哥从另一侧出来,又想起沈矜还在此处,忙克制住,朝孟怀辞唤了句“兄长”。
沈矜被方才那一幕刺痛了双眼,对着宁云简抬袖行礼:“陛下,若无旁的事,草民就先告退了。”
宁云简颔首:“宗主请便。”
他看着沈矜步步走远,将刀抛给祁衔清,尔后猛地把崔幼柠抱了起来。
宁云简抱得突然。崔幼柠吓得搂住他的脖颈,迅速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兄长,忙压低声音让他放自己下来。
“舅兄自便,朕先走一步。”宁云简抱得更紧了些,丢下这一句话之后就大步走向御驾。
行至半途,崔幼柠羞愤道:“你怎可在我兄长面前抱我?太丢人了。”
宁云简薄唇紧抿成线,任凭崔幼柠埋怨怪责,一路无言地抱着她进了马车,帘布一甩,便立时吻了过去。
这个吻霸道而激烈,像是要将所有后怕与醋意都发泄在其中。
崔幼柠艰难别开脸,提醒道:“轻些,别亲肿了,明日我还要见人……”
话还未说完,宁云简便又含住了她的唇舌。
好在他听进去了,之后虽仍是强势,力道却轻柔了些。
待终于冷静下来,宁云简将脸埋入崔幼柠颈侧,静了许久之后,轻轻问道:“能不去救治灾民吗?”
崔幼柠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不能。”
宋清音一个人撑不住,崔幼柠入宫后同沈神医学了半年多的医术,虽不算精湛,但也够用了。
宁云简又沉默了片刻,紧了紧搂她的力道:“那朕日日来接你。”
见他妥协,崔幼柠松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捧起宁云简的脸亲了一口,学着他素日的样子轻声夸道:“云简真乖。”
宁云简一愣,旋即勾了勾唇,灼灼目光看得崔幼柠忍不住瑟缩,可他却什么都没做。
直至马车在知州府衙停下,两人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后,崔幼柠看着不紧不慢脱着寝衣的宁云简,才终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
来明州已有六日,宁云简担心崔幼柠累着,这六日都不曾碰过她。
今夜却是再忍不住了。
崔幼柠双手抵在木案边沿,怔怔看着眼前那盆沾露牡丹不停重重晃荡,嘤咛娇泣之时听见宁云简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阿柠,朕好看还是沈矜好看?”
宁云简一向小气,从不让她在这种时候提起旁人,尤其是男人,莫说开口提,就连想一想都不能。此刻怎么会忽然提起沈矜?
崔幼柠呆呆顺着他的话在脑海中对比两人的样貌,还未等比较出个结果,身后的宁云简就忽地加重了欺她的力道,咬牙切齿在她耳边说:“你竟还要想?!”
她猛地清醒了两分,忙道:“自然是你!你最好看!”
一向好哄的男人这回却不理不听她的解释,非要她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更喜欢他这样的容貌身子。
直至最后,崔幼柠跨坐在宁云简身上,次次失魂弄湿了他的腿,宁云简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将她抱去沐浴。
歇觉时她羞耻到不敢再看宁云简,执意要面朝里侧睡。
宁云简在她身后低低笑了笑,倒是没有如往常那般非要将她身子翻回来,只从后紧紧拥着她。
餍足后的男人,当真极乖。
崔幼柠闭着眼,感觉到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自己侧脸。
她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屈指勾了勾宁云简的手心当作回应。
宁云简脸上漾开一个温柔的笑,蹭了蹭她的脸:“睡罢,朕不吵你了。”
第二日崔幼柠双腿微微发颤,走路都有些不稳当,只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与寻常无异,以免被嫂嫂看出来,忍得着实有些辛苦。
还好宁云简虽混账,却也知晓她面皮薄,没有在显眼之处弄出痕迹,不然她定然要与宁云简好好说道说道。
却见宋清音大热天的竟穿了身春裳,连脖子都挡了个严严实实,还用轻纱遮面,瞧上去便叫人替她觉得难受。
崔幼柠原以为宋清音着凉了,正欲关心几句,可看到她走路时抬步艰难,步履极缓,便立时闭上了嘴,之后一整日都处于极度震惊之中。
以至于傍晚宁云简与孟怀辞来接她二人时,她忍不住盯着自己哥哥看了许久。
宁云简忍无可忍捂住崔幼柠的眼睛,拽着她上了马车。
崔幼柠赶在宁云简抱醋狂饮前开口说道:“我忽然觉得你其实也没有那么混账了。”
宁云简怔了怔,随即哼笑一声,低头轻咬她玉颈。
崔幼柠知晓宁云简会注意分寸,便由着他一寸寸咬下来。
片刻后,她紧紧抱着宁云简的脑袋被他吸.吮着,檀口不受控地微微张开,从中溢出断断续续的吟声。
“外面不会听到,”宁云简抬起一双含了春色的眼眸,“朕特意命左右伴驾的侍卫离车身两丈远,又有马蹄声作掩,前面的肖玉禄也塞了耳朵。”
“阿柠不必忍着。”他垂眸用指腹摩挲着崔幼柠的唇,“可以叫给朕听。”
崔幼柠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说早了。
后面那架马车中,孟怀辞偏头看着妻子汗湿的鬓发,心中浮起丝丝愧疚:“对不住,昨夜是我不好。”
昨日在白源大坝听到御前侍卫禀报说妻子与妹妹遇刺,他与陛下二人如遭雷击,策马飞奔而来时见到一地的尸首,胸腔里那颗心更是发凉彻骨。
他的心绪好不容易在见到活生生的宋清音之后稍稍平复,却又被妹妹与沈矜的谈话搅乱。
是以夜里回到知州府衙后,他便再也忍不住,扛起妻子丢在床上,倾身而上欺了她四五回。
宋清音肌肤柔嫩如花瓣,经过这么一遭,从粉颈到玉足都有啃.吮的痕迹,连樱唇也被咬破。
听到孟怀辞出言道歉,宋清音默了几息,摇了摇头:“无妨。”随后又犹豫片刻,轻轻开口:“夫君血气方刚,不若试试再纳一房妾室进门,或许会舒心些。”
孟怀辞愕然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可又觉那是她会说出来的话,劝他纳妾,既满足了他,又可让孟国公府子嗣兴旺。
孟怀辞今日仍穿着那身绯色官袍,从外看上去威严尊贵,内里却鲜血淋漓,卑微至极。
他记起昨日妹妹见到陛下愧疚难过之时,第一反应便是抬手欲抱一抱陛下。
那时他怔然想着,若有朝一日宋清音也愿主动抱住他,该会有多幸福甜蜜。
久久的静寂过后,孟怀辞从幻想中回神,垂下眼帘低声道:“不必。我不纳妾。”
“你若不愿,我会忍着。”
*
十日后,明州赈灾督查事毕,御驾启程归京。
回京途中宁云简命人将崔幼柠与宋清音二人行医救治灾民一事宣扬出去,还特意挑了些能说会道的,在街巷中绘声绘色地讲述她们二人如何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又是如何平易近人,医者仁心。
皇后娘娘与次辅夫人多么高贵,连这两位贵人都愿大大方方做的事,自然不能是下九流。
女子多数常年囿于宅院,又需谨小慎微,服侍夫君公婆,愁郁难解,是以疑难杂症极多,女医却少,且多数不辨方脉,只是凭经验行事。
是以回到京城后,宁云简颁旨设女医堂,封宋清音为院首,广选女医,一则习脉学药,福泽万民,二则编纂医书,流传世间。
崔幼柠很是满意,颁旨的那一整日望向宁云简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宁云简伸手捂住她的那双漂亮杏目,克制出声:“别这样看朕,朕会忍不住。”
“是吗?”崔幼柠脸上绽出一个极甜的笑来,伸指触上他的额头,划过鼻梁,薄唇,喉结……最后探入,握住。
宁云简闷哼一声,冷白的俊颜瞬间染上绯色,再度睁眼开口时已是眸光幽暗,嗓音沉哑:“是你要勾朕的,别又骂朕混账。”
崔幼柠无所谓地“哦”了声。
这点无所谓和不屑在后来她试图挣开缚住自己双腕的玉带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化作软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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