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宁云简并未多折腾她,只一回便停了,抱她去沐浴过后便容她补觉。
只是期间他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阿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崔幼柠自是觉得儿女都一样好,只讶异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宁云简低头细细吻着她汗湿微黏的玉肩,“只是隐隐有预感,或许我们将来生的是个儿子,担心你失望。”
说实话,连他自己梦见儿子时,都觉有些遗憾。
若是个女儿,或许会更像阿柠一点,且在梦中他过世之后,女儿比起儿子,或许反而能过得更安稳些。
“失望做什么?不是我生的么?”崔幼柠怔然道,“况且听闻外甥肖舅,孩儿若品貌才干都能像我兄长那般,我高兴都来不及。”
“……”宁云简轻轻咬了咬她的肩,“不成,你我的孩儿,只能像——。”
话说至一半,他蓦地顿住。
梦中独子长大之后,好似的确越来越像孟怀辞,从容貌到性子,从衣着打扮到通身气度,都与孟怀辞极为相似。
宁云简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要不然还是算着日子避开这个儿子罢,看看换一个时间点能否生个女儿出来。
*
孟怀辞这几个月都宿在书房。
自宫中回府,他如往常那样在书房忙政务,只是今日脑海中总能浮现出宣政殿中谢洵那幸福甜蜜的模样。
门口忽地传来动静,是宋清音的一个贴身侍婢进来送鱼汤。
许是因为他与宋清音太久没同房,妻子手底下的人生了歪心思。这婢子并非按规矩直接将鱼汤放书案上,而是双手呈给他,眼波流转,柔柔唤了句“大人”。
孟怀辞瞥她一眼,没有伸手,也不欲与她多说,淡声命长随进来,将这婢女拎出去重责。
婢女吓得跪地求饶,被拖走时还在哭。
孟怀辞有些心烦,面前的公文再也看不下去,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凋零的樱树。
到了夜里,宋清音应是得知他罚了那婢子,近几个月来第一次迈入他的书房,状似镇定实则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婢女犯了什么错。
他知晓,那是宋清音的贴身侍婢,与她一同长大,感情甚笃。
孟怀辞默了默,低声说了实话:“她想勾.引我。”
宋清音也静了几息,声音放轻柔了些:“既是如此,那我赶她回宋府去罢,杖责就免了,可好?”
孟怀辞垂下眼眸:“你做主便是。”
宋清音怔怔看着他。
孟怀辞仍如数月前那样风姿如玉,只是清减了许多。
宋清音没来由地觉得心里有些酸疼,轻声告辞,才将转身,却被人从后紧紧拥住。
“我想回房。”身后之人低沉微哑的声音响在耳侧。
宋清音攥紧衣袖,强笑道:“这是夫君的院子,夫君想回房,我如何会拦着?”
“你拦了。”孟怀辞喉咙一哽,“你在心里拦我。”
宋清音闭了闭眼。
“数月未见,我很想你。”孟怀辞再难克制,轻轻问她,“你呢?你可曾想过我,哪怕分毫?”
第57章 游船
宋清音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书房的, 直到回了正屋,孟怀辞最后那落寞难过的神情仍刻在脑海中。
镇国公府极重礼数规矩,在乎家门荣耀与名声高于亲情, 父母严厉端肃, 兄弟姊妹间感情淡漠,她生来又是清冷的性子,“想念”这种情绪, 几乎从未有过。
即便是嫁来孟国公府, 她也没有很想娘家,只觉所有家人都安好便可。
对陛下的那点情愫也早在陛下将娘娘从南阳带回来时便已开始释怀, 只是十余年来唯一一次热烈没得到结果, 她胸腔里那颗心便愈发沉寂如死水,难生波澜。
宋清音其实希望自己的丈夫也是如此, 两人搭伙过日子般过完这一生,是以每每见到孟怀辞眼中的渴求与期盼, 都觉为难。
为难到不大敢见他, 也可说是卑劣地意图用这种方法逼他对自己的感情淡下去。
数月前也曾提过和离, 因为宋清音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做孟怀辞的妻子, 但他却不肯,只固执地说“一年之期未到,先前是我着急”, 分房也是在那一日过后开始的。
平心而论,孟怀辞当真是个很好的人, 胸襟宽广,温和大度, 因而宋清音更加希望他能过得欢喜一些。
但方才她将这番话告诉孟怀辞时,孟怀辞却涩然道:“可若我的欢喜, 就系于你身上呢?”
想起他说这话时的神情语气,宋清音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
一天天平静无波地过着,过了年,到了正月,又过了二十来天,一年之期便到了。
正月廿一那日,鹤时院所有下人震愕地看着世子爷下值后不再走向书房,而是朝正屋来。
上一次世子回房,还是在半年前。
宋清音听见婢女带着喜色进来通禀,顿时紧张得捏紧了手中的医书。
门口丫鬟的请安声落下,一阵轻缓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近。
宋清音垂眸看着那雪色袍停在自己身前,一道目光凝在她面上许久,上首才传来孟怀辞低沉的声音:“音音。”
她定了定神,抬起杏眸轻轻唤道:“夫君。”
孟怀辞得到回应当即愣住,尔后眉眼舒展些许,将手中的紫檀木匣子递给她:“去年今日是你我的大婚,这个送你。”
宋清音接过来打开一看,怔怔道:“这是……”
“听闻你惯用的那套金针废了两根,我便着人新做了一套。还有上回进宫时妹妹同我说,你近来已为诊治女子宫寒而烦忧多时,底下那纸针法是我偶然得来的,或许能帮上你的忙。”孟怀辞垂眸看着她那张冰玉般的脸,声音轻了些,“这两样东西,希望你能喜欢。”
宋清音捏起一根金针,见针头所刻纹样与先前请人为自己特制的那套一模一样,手感与硬度也无区别,甚至更佳。
可当初为她制针的那个匠人,已过世两年。
宋清音又将那纸针法拿出细看,不由肃了神色,凝神细思,忽而顿悟,接着在心底对孟怀辞生出几分感激来。
她近两个月带着其余女医翻阅古籍、拜访民间药婆,都未能有所突破,终于在今日有了思路。
宋清音不敢深想孟怀辞话中“偶然得来”的背后,究竟花了多少心思。
孟怀辞看着她手中捏的金针,伸手轻轻将其拿走:“小心扎到了自己。”
宋清音默了默:“多谢。”
孟怀辞嗓音低醇:“这套金针可还满意?”
宋清音点头:“嗯。”
“音音先前那套金针用了多年,自然很难割舍。”孟怀辞垂眸摩挲着针上的海棠花纹,“但或许这套金针会更合适些,你可愿试试?”
宋清音心口忽颤,静了许久才将那阵慌乱压下,镇定拿过身侧那件云水蓝圆领袍递给孟怀辞:“夫君穿上试试。若大了或小了,我便再改改。”
孟怀辞怔然攥着那件锦袍:“你亲手做的?”
“嗯。”宋清音抬眸与他对视,“我不知你喜欢什么颜色式样,只是觉得……这料子你穿上会很好看。你若不喜,我下回再做一件给你。”
“我很喜欢。”孟怀辞那双清澈的瞳眸中漾开温柔笑意,“多谢音音。”
宋清音脸颊微烫,看着他褪下外袍,再换上自己做的这件,走过去细瞧,赧然道:“肩背紧了点,腰松了些。”
她先前只为父兄做过衣衫,因着孟怀辞挺拔伟岸,宽肩窄腰,这回已是特意在肩处做大了些,腰处则仿了为长兄所做的那件,没想到仍是不合适。
“没有。”孟怀辞低眸瞧了瞧自己,安慰道,“挺合身的。”
宋清音静了几息,伸手为他脱下:“晚些时候我替你量量身,明日就能改合适了。”
孟怀辞低低“嗯”了声,尔后静了许久,喑哑着声线开口:“一年已过。你……当真可以接受我吗?”
宋清音睫羽微颤,顿了顿,轻轻点头。
孟怀辞手指微蜷,试探着说道:“那我今夜宿在正屋。”
宋清音窥见他眼中的小心翼翼,默了默,又点了点头。
孟怀辞怔怔瞧她片刻,嘴角渐渐扬起:“用膳罢,我带了春斋楼的蒸鱼回来,口味清淡,你应会喜欢。”
宋清音挤出一个浅笑:“好。”
两人用过晚膳,各自去浴房沐浴,气氛便尴尬起来。
宋清音穿着一身藕荷寝衣看向眼前站着的孟怀辞,颇觉有些迷茫。
她本不是一个遇事犹豫不决之人,早在嫁过来时就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需尽好妻子之责,但不知为何,对上孟怀辞时却总觉胆怯,情不自禁想躲开。
这不大像她。
稍显宽松的寝衣遮不住妻子的玲珑身段,孟怀辞虽习的是圣人学问,可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又已旷了半年,如今见宋清音乌发樱唇,杏目桃腮,露出来的一截玉颈雪白柔腻,袅袅立于身前,顿觉有些口渴。
他克制再克制,终是忍不住哑声问出了口:“可以吗?”
宋清音心觉自己这种人本不该有什么羞涩紧张的情绪,可此刻胸腔里那颗心却又是真真切切地加速了跳动。
许是太久了,已有半年没做那种事,又许是那种事到底还是太过亲密了些,即便冷淡如她,也会觉得忐忑慌乱。
宋清音缓了缓神,轻轻点头。
一年之期已到,既然不和离,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
她被孟怀辞抱入罗帐。丈夫瞧着清清冷冷,怀抱却很温暖,身子也滚烫得厉害,钳着她双腿入着她时,她也跟着出了层薄汗。
半年未欢好,孟怀辞却好似熟练了许多,对着她最难耐之处急凿,只须臾便让她浑身发软,再难自持地吟哦嘤咛。
她勉力分出一丝清明问孟怀辞,声音却仍是欢愉至极的哭颤:“这半年你碰了多少女子?”
孟怀辞嗓音哑得厉害:“一个都没有。”
“骗人。”说话间宋清音又是一阵恍惚,缓了又缓才终于清醒,可很快又被拽回慾海中沉浮,话语被晃得破碎,“你上回……明明……不是这样的……”
“当真没有。”孟怀辞低头亲了亲她,“我从不骗你。”
他只是在回正屋前看了几本避火春宫而已。
宋清音勉强信了孟怀辞的话,双臂紧紧攀着他的肩,迷魂间听见他问自己:“量好了吗?”
她睁着一双迷离美目不解地看向孟怀辞。
与她视线交缠,孟怀辞呼吸粗重了几分,低喘着问她:“我的肩宽,量好了吗?”
宋清音只觉浑身的热意都瞬间涌到了脸上,立时松了手。
孟怀辞望着眼前的玉色,喉结滚了滚,忽地握住她的手带向自己劲瘦的腰:“那件锦袍腰处也不合适,夫人再量量。”
宋清音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孟怀辞口中说出来的,恨不能伸手去捂自己耳朵,又想立时爬走,却觉那样太丢脸,当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镇定地伸臂环住他的腰,抱了上去。
量腰一向都是采取这个法子,只不过寻常人都是穿着衣衫量的。
温暖柔软贴来,孟怀辞心神大震,绯色迅速顺着脖颈攀上耳尖。
宋清音估计了一下,将他松开,状似平静道:“我量好了。”
孟怀辞凝望宋清音许久,眼眸渐渐幽深,忽而缓缓道:“还有一处要量。”
“何处?”宋清音一怔,“不是只有肩和腰不合适吗?”
孟怀辞未答,只将宋清音翻过来,钳住她腰欺至最里,在她骤然高昂的咛声中低吟着问道:“量出来了吗?”
宋清音顿时羞恥得哭了出来。
孟怀辞听见宋清音哭,心里一软,轻了许多,慢填柔撑,直至她嘤咛不绝,方柔声问:“舒服吗?”
宋清音紧揪着锦褥,咬着唇不愿答。
孟怀辞却不肯放过,慢慢磨着她,还在最要命之时停了下来。
宋清音受不住,哭颤着说了实话。
孟怀辞捏住宋清音的下颌将她的脸转了过来,俯首吻了吻她的唇,目光凝在她面上,哑声开口:“既然受用,日后就别再推开我,可好?”
宋清音不知该如何作答,但孟怀辞好似也不需她回答,只一回又一回地让她恍惚迷神,直至她最后昏睡过去。
*
二月初四,是天子定下的南巡之日。
此番御驾去往江南,宁云简命首辅和镇国公留京,点了孟怀辞,谢溪等十余位官员随同南下。
谢溪病了三个月,前些日子才好了些。妻子离世,他没有心思去什么江南,只想戍守边关,为捍卫大昭领土而死,好与妻子团聚,是以宁云简一开口他便立时说明缘由,请旨去往北境。
宁云简静静看了他好半晌,缓缓道:“随朕去一趟江南,归来时你若仍想去北境,朕定允你。”
谢氏子个个忠君。谢溪虽身心俱疲,却仍点了头。
因江南安定富庶,此番南巡是准许官员携带家眷的,宁云简亦带上了崔幼柠。
十余位官员,只有孟怀辞和谢溪未带妻子前行。
孟怀辞是想带而不能带。他的妻不喜人多的场面,若跟去江南定要参宴,他不愿宋清音难做,便早早歇了心思。
而谢溪是带不了。
南下行了多久的路,谢溪就沉默了多久,旁的官员找他说话绝不会得到半句回应,只有被宁云简问话时,才会简短地答上几个字。
浩浩荡荡的天子仪仗到了江南。百姓纷纷而至,叩拜帝后。
夜里江南办了游船灯会,谢溪实在不想看什么破灯,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请求宁云简容他回去歇息。
50/62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