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死不成,只要大劫没过,就算把来个人她压成肉泥,改天改地儿老天都会让她完好无损的找个地方钻出来,继续做她的凡人,直到大劫过去为止。
因此司遥在身死的一瞬间又活了过来,意识清醒,可惜身体受了重创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客栈坍塌,数道房梁木架砸在自己身上,尘灰呛鼻。
司遥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被砸成肉泥,重组,被砸成肉泥,重组中循环,直到客栈塌得不能再塌,司遥的身体最后一次组建完成,那泼天的疼痛终于缓解一波。
比起之前的痛来讲,剩下的内伤疼痛简直就是在挠痒痒。
司遥在层层废墟之下心想:坏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挖我,估计都以为我死了吧?
在黑暗之中等了不知多久,等到司遥感到绝望,忽然有光透过眼皮照进了她的世界。好像有人把她挖出来了,不过下雨了吗,为什么会有水滴在她眼皮上?
下一刻她就知道了,是温如蕴在哭。
他哭得很惨,从小到大,从认识到现在,温如蕴第一次哭得这么放肆,这么惨,他一边哭,一边用手挖开她身上的尘土木屑,直到她的身躯完全暴露出来,温如蕴想碰又不敢碰她,只是一直哭,还喊着自己的名字。
司遥猜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像死人,才能把温如蕴吓得哭成这样,可为什么听见他哭,自己心中反而酸酸的呢。
算了,不吓他了。
司遥想让自己动一动,告诉他自己没死,奈何伤得太重,有心无力,最后拼尽全力才让自己咳出声来。
果真,听到这声音后温如蕴哭声立马停止,他哑着声音喊道:“帮帮我,帮我找找大夫好不好!阿遥还活着,我求求你们!”
有人应和:“温兄莫慌,大夫在来的路上了!”
果然,有人抬着担架来了,众人七手八脚把司遥送上担架,去医馆的路上,李开心的声音自耳侧传来:“温兄,你硬生生用手将司遥姑娘从废墟挖出来,也应该看一看大夫,至少得把上手的伤包扎一下!”
温如蕴不知道什么表情,道:“再说,我要守着阿遥。”声音颇有些六神无主。
司遥却呼吸一滞,这么大片废墟,自己几乎被埋在了最底下,可温如蕴借凡躯硬生生用一双手将她挖出来,光是凭想象就能猜到,此时他的手得是什么惨状。
原来真的有人愿意记得她,把她挖出来,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不知为何,司遥眼眶一热,如果,她说如果,那一日也能有人拉她一把,或者给她收个尸,也该多好啊。
担架被放下,好像到了医馆,司遥脑袋愈发昏沉,便睡了过去,醒来后就是现在看到的场景。
司遥缓缓坐起身,看着温如蕴,温如蕴见司遥醒来,高兴得几乎说不出话,最后道:“阿遥!你终于醒了,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喝!”
说完,未等司遥反应,温如蕴便起身朝着外室走去,听得一阵杯盏碰撞,水哗哗流之声后,温如蕴端着杯茶水朝她走来。
正好司遥此时嗓子干哑,干脆就着这杯茶水喝。茶水入口温热,不冷不烫。
缓解了喉咙的干涩之后,她问:“我睡了几天?”
温如蕴接过她手中空杯子:“半个月了。”
“你就干巴巴守在这里半个月?”司遥看着他眼底青黑问道。
“……我,我怕阿遥醒来看不见人,喝不上水。”转身去放茶杯。
“……”
司遥又垂眼盯着他掌心缠着的绷带,一阵愣神,等温如蕴放下杯子重新回到床边,她才伸手捏过他手,问道:“现在还疼么?”
温如蕴以为司遥在问他的手怎么受伤的,便道:“先前不小心打翻了热水,烫伤了,养了几天已经好多了,现在不疼。”
他对于之前的事情闭口不谈,司遥突然就哑了声:“……抱歉。”
温如蕴则是笑道:“阿遥才刚醒,道什么歉。”
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对于温如蕴哭一事感到愧疚,又或者是跳轮回井那一次灌的孟婆汤,导致自己骗了他那么久。
司遥蓦地想起金城如今处境,一把抓住他腕子问道:“金城如今如何?”
回应她的先是一阵沉默,温如蕴道:“我才明白原来阿遥说得‘出不了金城’是这个意思,昨日整座金城突然被一道无形结界笼罩,里头人出不去,外头人进不来。”
司遥手中不由得捏紧了几分:“还有呢?”
温如蕴:“暂且未出现异动。”
没有异动……尘见月看见金城的结界难道会放任不管吗?
不对!
尘见月说过,城内没有丝毫怨气,可那叫蛇总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
分明不是怨气消失了,而是她根本就感受不到怨气!
尘见月怕是有危险,来不及多想,司遥立马下床,草草穿上鞋就往外冲,才行至门口便被温如蕴一把拉住。
司遥回头一望,温如蕴手中拿着外套正往自己身上套,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
就着他手将外套穿好,才听温如蕴道:“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司遥:“巧神庙。”
司遥还没行动,温如蕴就已率先一步拉着她朝前走,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问。
出了房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了客栈,刚下到一楼便撞见落凡星一行人,仿佛刚忙完回来,人人皆满头大汗,手中剑还未收鞘。
落凡星看见司遥醒来,面上却没有过多笑容,反而露出些许凝重:“司遥,你醒了,温兄。”
司遥:“你们……”怎么还没走?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司遥叹了口气,继续随着温如蕴出门,留下一头雾水的几人。
看着远去的两人,落凡星道:“结界根本破不开,待会儿再试试传音符。”
“好。”
自从结界突然出现开始,百姓察觉到不对,虽说城内氛围有些惶惶,但百姓还不至于吓得走不动路,只是来巧神庙拜神的信徒多了些许。
庙顶白烟浩渺,刚行至门口一股浓浓的香火味便传来,望着满殿的信徒,司遥拉着温如蕴到处寻找尘见月的身影,都以失败告终,心里愈发凉。
难不成尘见月也会同水神浮尘那般,凭空消失,再无所踪迹吗?
司遥不甘就这么放弃,将四乙取下丢到地上。四乙在空中自动化作白玉剑,离地一寸漂浮着。
她道:“阿蕴,我要找一个人,现在要去屋顶上看看她在不在,你在此处等我。”
温如蕴缓缓松开她手:“注意安全。”
司遥:“好。”说罢,踏上四乙,四乙瞬间冲上房顶,这里空旷无比,原本的女子与猫儿皆不见身形,寻找无果,便又折回,跳下剑,四乙重新化作白玉镯回到手腕。
“没人。”司遥神色更加凝重。
温如蕴不禁上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你在找谁,我能帮到你吗?阿遥。”
司遥垂下头,呼出一口气,忽的握住眉心处手,认真道:“你还记得白坠吗?”
温如蕴盯着两人相握的手:“……记得。”
司遥:“我需要你帮我把白小姐支开,我要找的人不见了,很有可能和她阿娘有关,我得想办法从她口中探探虚实。”她抬眼,“阿蕴,可以吗?”
温如蕴:“可以,当然可以。”
折回老巷子,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外界发生的事对于此地的人无甚影响,来到熟悉的旧门前,司遥身影没入暗处。
温如蕴敲门,微凉的女声传来:“谁?”
温如蕴温声道:“白姑娘,我是司遥的师弟。”
门被人推开,见果真是温如蕴,白坠神色明显放松,也柔和些许,她将门完全敞开,跨过门槛出来:“……道长。”
往旁边看了看,发现司遥并不在一旁:“司遥道长怎么不在?”
第67章
白坠神色明显有些失落。
温如蕴:“我姓温, 阿遥在客栈养伤,特意让我来是有些事情想问姑娘。”
白坠听后,急忙问道:“温道长, 司遥道长怎么了?怎么会受伤?”
温如蕴:“前些日子被邪祟伤到, 并无大碍, 若是白姑娘想随我去看看阿遥也可以,正好我有些忘了阿遥让我来问什么。”
白坠听后, 迟疑片刻,道:“好,道长稍等片刻,容我安置好我娘就来。”
“姑娘请便。”
片刻后, 白坠出来,将门掩好, 这才跟着温如蕴走。
见人已经走没影了,司遥也顾不得敲门, 闪身进了屋内。
此时白阿娘正坐在床榻上缝香囊, 虽然看不见, 但动作除了有些慢, 竟意外熟稔,一针一线缝得格外认真。
司遥特地没有放缓动作, 白阿娘耳尖地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放线手中针线:“谁?坠儿,是你吗?”摸摸索索在床旁找到剪刀,紧握在自己手中。
司遥:“白阿娘, 许久不见。”
听见熟悉的声音, 白阿娘想起她是上回来这里的道长,可坠儿不是说去看望受伤的道长了吗, 为什么道长会出现在这里?
白阿娘:“道长?坠儿呢?”她心中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提高警惕。
司遥:“放心,白姑娘现在很安全,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
白阿娘:“道长要问什么,我一个瞎子能知道些啥。”
司遥一字一句道:“吴家灭门一事恐和您有关吧。”
白阿娘神色明显更慌了:“……您、您说什么呢,怎么会和我一个老妇人有关,我就一双手,还能干啥……”她手中不由得将剪刀攥得更紧。
司遥一见,心下道:这白阿娘反应这么大,果真有异常。
司遥:“关于吴家灭门,你用了什么法子,背后又找了什么人,一五一十道来最好,不然,届时白姑娘恐会命丧于此。”
白阿娘慌了:“我家坠儿怎么就有危险了,道长,您说的什么呢!这不是好好的嘛。”
说得太复杂白阿娘听不懂,司遥便扯了个白坠被吴家人冤魂缠上了,性命堪忧,唯有知道吴家人怎么死的,才能超度冤魂,保她平安的理由。
白阿娘一听,果真被唬住:“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啊!他说他有办法,只让我等坠儿回来,回来就好了,吴家人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啊!道长,怎么办啊,怎么才能救救我女儿啊!”
司遥捉住其中重点:“他?他是谁?白阿娘,你先别急,慢慢说,或许我会有办法。”
白阿娘:“就,我有一次从巧神庙上完香,便回到家,家里突然出现一个人,我看不清他样貌,只听得到声音……”
“你好呀,白坠她娘。”那人道。
对于屋内突然出现一个男子声音,白阿娘以为是歹人,自是要喊出声,不曾想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使得自己动不了,也喊不出。
浓浓的恐惧之下,忽听对方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帮你的。”顿了顿,“你想不想救你女儿?帮她脱离苦海,远离吴家。”
听到女儿的事,心中仇恨盖过了恐惧,黑衣人松开对她的控制,白阿娘使劲点头:“当然!我怎么不想!只要能救我女儿出来,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下得!”
男子轻笑一声:“那就好办了,只要……你替我做一件小小的事情,我就帮你救女儿出来如何。”
白阿娘犹豫一瞬,想到自己除了一条破命,一间破屋子,一个女儿,什么也没有了,还在顾虑什么呢?
她问:“你要我做什么?”
男子:“很简单。”男子在她手中塞了一把香,“你去几次巧神庙,把这几柱香分批次上完,记得,一定要插在对准巧神像正中的位置。隔三天上一次,等上完最后几柱香,我就帮你把女儿救出来。”
白阿娘握着手中香,明显察觉其中有问题,又猜不出有什么问题,可她一个凡人又会想到多少呢?半晌,她缓缓开口道:“就这样吗?”
男子:“就这样。”
白阿娘:“好,我答应你,一定要将我女儿救回来!”
男子:“等你烧完香再说罢。”
于是白阿娘便摸摸索索一人去到巧神庙,在守庙人的帮助下,花了十多天终于上完香,期间还为女儿求了一张巧神符,以求保佑。
上完香的最后一天,果然等来了男子,似是很愉悦,男子笑出了声,后来道:“干得不错,寻个理由将你女儿叫回来吧,我保证,你女儿回来后,再也没有吴家人敢找你们的麻烦。”
白阿娘抱着试试的心态,找了法子将女儿骗回来,第二日,她才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找麻烦’是这个意思,吴家上下所有人全都死了,自然不会有吴家人再来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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