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袖子里拿出楠竹的图像道：“是京城的雇主，雇主雇我们兄弟时也蒙了面，没露出真容，只给了我们这画像，直接给了我们五百两银子。”
如棠冷笑：“这人真够小心的。”
姜慎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楠竹的下落？”
“也是雇主说的。”那人道，“其他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姜慎道：“既然如此，你们上路吧。”
说罢将他们杀了，兄嫂的尸首和杀手的并列，楠竹落下泪来：“我差点连累了娘娘。”
如棠忙道：“这人是京城来的，你在京城和谁有仇？”
“奴婢日日在宫里，平时和人并无来往。”楠竹道，“更谈不上生死之仇。”
如棠分析道：“此人是京城的，出手阔气，必定不是一般人，此人派了两个杀手，可见要杀你之心坚决，此人能弄到你的图像和你的家乡所在……”
楠竹忙道：“此人必定是宫里的，奴婢的画像和宫里的一样，家乡所在也在宫廷档案里头。”
“所以这人并不是冲你而来。”如棠道，“是冲我来的。”
姜慎道：“必定是假皇后发现你顶替了楠竹，觉得楠竹是你的帮手，要杀楠竹灭口。”
如棠冷冷道：“必定是她，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她，她居然还能调动宫外的杀手。”
楠竹也有不理解，问道：“他们为何不去船上杀娘娘？”
杀了如棠才算是一了百了。
如棠冷笑道：“船上守卫森严，她得不了手，只能先从你下手。”
姜慎气道：“待末将直接杀进宫里，将假皇后杀了，岂不干净？”
如棠道：“你也看见了，她在宫里宫外都有帮手，不清除干净恐怕还会遗留祸害。”
也不知皇后从哪里来的帮手。
安顿好楠竹，如棠和姜慎告辞。
姜慎道：“我即刻让人送信给郭迁，告诉他发生的一切，让他速速来保护娘娘，想必这两日就会赶到。”
如棠笑道：“你也太小心了，跟着皇上太后能出什么事？”
姜慎道：“一切小心为上。”
如棠笑道：“你好好积累地方大员经验，将来也弄个内阁学士首辅当当。”
姜慎笑道：“末将可没这本事。”
“记得将洛阳的美食，还有上回那疯子的首饰送去京城给刘夫人和王夫人。”如棠不忘生意，“既让京城人吃了美食，又帮了当地的农民，咱们自己还赚了银子。”
姜慎笑道：“不愧是娘娘。”
如棠回了船上，将买的点心送了母亲、贤妃等，又去高贵妃船上闲聊。
高贵妃正在绣小孩子的虎头鞋，如棠笑道：“娘娘的手真巧，这老虎活灵活现的，实在是难得。”
花间上茶。
高贵妃笑道：“这是给弟弟的女儿绣的，本宫弟弟不争气，生的女儿却乖巧可爱，已经好几个月了。”
如棠笑道：“公子当了父亲，想必会上进，娘娘不必太担心。”
“说起来也是。”高贵妃笑道，“这半年弟弟安静不少，也没惹祸了，本宫也放心不少。若是生个儿子更好。”
花间笑道：“老爷给公子纳了好几个妾，就是想生几个孙儿承欢膝下。”
如棠心道：高首辅儿子不争气，便想从孙子中选几个贤能的来培养，
高贵妃笑道:“本宫府上再如何，也比皇后府上好，儿子不少，一个成气的都没有。”
如棠笑了笑。
出了高贵妃的船，日光正好，暖暖晒在身上，如棠回去不久，贤妃过来了。
贤妃笑道：“本宫觉得那日你的桔子片极好，也想晒了泡水，可不知怎么晒才好。”
如棠还有一大包桔子，她笑道：“这个简单，娘娘将清水洗了桔子，晾干后切片，再放在日光下两三日便成，若想吃了拿几片出来伴着蜜冲水，极润嗓子。”
贤妃和如棠说着便做起来。
贤妃笑道：“过两日便到本宫家乡了，许久没回，挺想念的，尤其是家乡的粮食……”
如棠笑道：“娘娘家乡产青稞，大多人都是吃青稞面，喝青稞酒长大的，那米奴婢吃过一次，扑鼻香呢。”
贤妃回忆道：“只是不能多吃，本宫记得从前皇后娘娘罚德妃，让德妃出了大丑。”
如棠笑道：“如今正是麦浪滚涌的时候，奴婢到时候为娘娘多买些，娘娘路上吃。”
贤妃道：“你真的很像皇后娘娘，本宫不止一次感觉到，你比皇后更像皇后。”
如棠笑道：“近朱者赤，奴婢是凤仪宫宫女，自然有几分皇后的影子。”
贤妃看着如棠的侧影，低声叹了口气:“太像了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出逃的宫女
过了一日，天色阴沉，船走得更慢了，天擦黑的时候，郭迁赶上了大船，他还带了一个满身伤痕的宫女。
这宫女身上有血迹，头发散乱，衣裳皱巴巴的，隐约从头发间可以看出这是梧桐。
如棠惊讶道：“这是梧桐？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她怎么了？”
玉壶连忙让晚杏带梧桐下去包扎。
郭迁放下剑道：“皇后在宫里盛怒，这宫女伺候的时候毛手毛脚洒了皇后一身汤，皇后迁怒，打了她二十大板。”
玉壶摇头道：“梧桐太粗心了。”
如棠追问：“她为何出宫和你在一起了？”
“皇后隔了一日又发怒，这宫女颤抖着不当心又砸了花瓶，皇后又打了她二十板子，这宫女实在忍不了，逃出宫了。”郭迁道，“我本不想管，可这宫女逃出宫后，被坏人盯上了，我只好出手救了她。”
如棠笑道：“郭大侠仁慈。”
“这宫女是你认识的，她昏迷中还叫楠竹姐姐，可见信任你。”郭迁道，“救人救到底，我索性带她过来。”
如棠道：“郭大哥先下去歇息，姜将军已安排了合适的侍卫身份，郭大哥尽可以放心来往。”
郭迁下去后，玉壶和如棠去隔壁看梧桐。
梧桐已经包扎了伤口，上了药，换了衣裳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玉壶直骂皇后：“这么憨厚的梧桐，她都下得去手。”
如棠坐在床边问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梧桐哭道：“自从姐姐走后，不知为何皇后性格大变，对我们总是看不过眼，天天让我们当她的面洗脸。”
这是皇后担心如棠易容。
玉壶问道：“接下来呢？”
“洗脸还罢了，三天两头对我们打骂，尤其是我，皇后说我和姐姐要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梧桐哭道，“我整天小心伺候，可是她还是看不惯，我心惊胆战地将汤洒了……”
如棠道：“唉……你一直这样。”
记得还洒到过皇上身上。
梧桐哭出来道：“皇后说我是故意害她，我怎么解释都没用。这也怨不得别人，本是我伺候得不好，可是前日，皇后又发怒了。”
和郭迁说的一样。
如棠问道：“这回又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一个小太监送信，说什么失手了，都死了之类的。”梧桐哭道，“皇后的脸就变了，砸了好几个花瓶瓷器，还硬说是我没放好，又要打我。”
如棠算着时间，应当是皇后听说楠竹没有被杀死，气急败坏了。
玉壶柔声道：“所以你逃出来了？”
梧桐哭道：“我担心总有一日会被皇后打死，还不如逃出宫。没想到被人救了，还送到姐姐这里，恳求姐姐看在从前的情谊上，给我一口饭吃，我愿意伺候姐姐。”
梧桐在床上连连给如棠磕头。
玉壶看着如棠，等她决定。
如棠拿着梧桐的手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今后跟着我便是。”
梧桐大喜：“谢姐姐。”
玉壶为难道：“梧桐是皇后身边的，若别人问起来，咱们怎么说？”
如棠笑道：“就说是岐王缺人伺候，问皇后要的。”
玉壶扑哧笑道：“这个理由好，反正岐王要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如棠替她诊脉道：“我看看你身子可好?”
梧桐惊道：“姐姐还会诊脉？”
“会一些。”如棠摸了摸笑道，“好在只有些皮外伤，好好养一阵子就好了。”
梧桐忙道：“我歇一夜，明日就起来伺候姐姐。”
“不急这几日。”如棠笑道，“你先养养。”
话虽如此，第二日梧桐就起身伺候如棠，端茶倒水十分勤快。
如棠说了她几次，她也不听，如棠只得由她去。
郭迁也带刀在如棠身旁伺候，平时并不说话，可那不怒自威的模样，梧桐见了就躲。
船儿悠悠走了一日，第二日夜里，如棠要沐浴，郭迁退了下去。
梧桐伺候如棠沐浴后，如棠笑道：“不知怎么肚子有些饿了，想吃点咸的粥汤。”
梧桐笑道：“我看江上的鱼极好，我来做个家乡的鱼丸饭吧。”
“听了就觉得好吃。”如棠笑道，“你去做了来，咱们也吃个新鲜。”
梧桐下去，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端上一碗扑鼻香的鱼丸饭：“这是用新鲜鱼去骨头剁碎了，再用面粉裹上揉成团子，先煮熟后再用大火加各种菜蔬炒的，极下饭。你尝尝看。”
如棠看了一眼红绿黄各色的菜蔬，果然让人垂涎三尺。
梧桐拿了乌木筷子笑道：“许久不做了，味道不知如何。”
如棠看了笑道：“我记得你曾经洒过皇上、皇后，以为你是个心粗的人，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这饭可用了心思。”
“家乡的东西做习惯了。”梧桐的笑依旧是憨厚的，“入宫五年了还是小宫女，还被赶出来，算得上什么细致。”
如棠放下筷子，叹息道：“你入凤仪宫五年了，这五年凤仪宫死了多少宫女，你自己算算，能安然无恙五年不出事，这就是你的本事。”
梧桐忙道：“姐姐们在前面，将我保护得很好。”
“所以，你这么肆无忌惮的为皇后送信，成为她的心腹吗？”如棠的口气突然变了，“梧桐，你真是隐藏得很好。”
梧桐忙跪下，哭道：“姐姐冤枉我了，我不是皇后的人，我也是被皇后打出来的。”
如棠将饭放在她面前：“你吃了这饭，我就信你。”
梧桐不肯吃：“姐姐不信我，何必侮辱我。”
如棠冷笑：“你若不吃，就是心虚。”
梧桐一反过去的憨厚，掏出匕首，向如棠刺过来：“楠竹，这是你逼我的。”
窗外一颗石子打过来，梧桐的匕首应声而落。
郭迁进来道：“好个貌似忠厚的丫鬟，原来是走狗。”
如棠道：“将饭喂给她。”
郭迁捏住她的嘴，将鱼丸塞进去，梧桐吓得连连摸胸口拿解药。
早得了信的玉壶进来，骂梧桐道：“狗东西，居然恩将仇报。我本不信你是皇后的走狗，原来真是。”
梧桐不说话，只顾掏解药。
第二百九十七章 背叛的梧桐
如棠先梧桐一步拿到药，笑笑道：“好好交待，我便给你解药，若不说你便等死吧。”
梧桐被郭迁捆了，她急忙道：“我都说，我都说，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是皇后逼迫我的。”
玉壶道：“她要你做什么？”
梧桐哭道：“皇后说楠竹是假的，想取代她当皇后，哭着让我帮她，我不愿意对楠竹姐姐不利，她拿家人逼迫我，我只能答应了。”
玉壶气道：“皇后总是这一套。”
如棠道：“所以你主动和皇后演出双簧，借口逃出宫，其实是想杀我。”
梧桐哭起来：“都是我糊涂，姐姐饶了我这次吧。我实在是被迫的。”
家人是软肋。
“皇后查过楠竹的档，我岂能没查过，我查的时候顺带看了其他宫女的，也包括你的。”如棠冷冷道，“梧桐，你没父母亲人，皇后拿什么家人胁迫你呢？”
郭迁大怒，一巴掌打过去：“好妖女，长得一幅憨厚模样，居然满口谎言，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楠竹被打落了一颗牙齿。
如棠又道：“我前日摸过你的脉，你没有中毒，皇后也不是用你的生命威胁你，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梧桐见自己的底细被摸得清楚，低头不说话。
郭迁道：“你慢慢想吧，我看你这毒药发作是十个时辰，这十个时辰肚子里的肠子会断成一截截。”
“你确定会饶恕我？给我解毒？不动我伤害我分毫？”梧桐问如棠道：“你若保证我就全说。”
如棠道：“我保证饶恕你，绝不动你一分一毫，不然天打雷劈。”
梧桐这才放心：“你说话向来守信。”
玉壶道：“你说吧。”
梧桐的声音低下来道：“我五年前进宫，我长得不好看也没什么技能，所以一直是小宫女，玉壶和香沁一个月八两银子，我只有一两，赏赐的时候她们都是上百两，我只得过了三两五两。平时我干的活最脏，最多，为什么我反而得的最少？我想不通。”
“有一次皇后看见我拿银子发呆，便问我想不想有银子？”梧桐继续道，“我说想，皇后便让我继续装憨厚的样子，其实暗地观察每个人的言行，包括玉壶和香沁。”
玉壶气道：“你一直笨笨的，让大家不防备，其实暗地出卖大家？”
梧桐强词夺理道：“也不算出卖，都是大家平日说的。楠竹姐姐的坏话我一句都没跟皇后说过。”
“那是我防备凤仪宫的人，从不说皇后的坏话。”如棠冷笑道，“果然不是我多心。”
玉壶气道：“皇后答应你什么了，你居然这么做？”
梧桐道：“皇后说，每月给我二十两银子，每年年底再给我五百两。”
如棠道：“看来你是真的蠢，这回皇后又是怎么说动你来杀我的？”
梧桐哭道：“皇后说你野心勃勃，让我帮她，说杀了你之后让我当女官，将来出宫后让我当他弟弟的姨娘。”
玉壶啐道：“你做梦，她得逞后不杀了你才怪。”
如棠再次追问道：“宫里还有谁是她的帮手？前几日的杀手是谁请的？”
“我只负责凤仪宫的情报，其他我并不知道。”梧桐道，“前几日还有杀手？我一点也不知道。”
也是，皇后做事绝不会留把柄。
梧桐道：“总之请姑娘原谅我，我也不回宫了，老老实实去种地。”
“出卖了这么多姐妹，然后想全身而退吗？”如棠笑笑道，“如果这样，那么天道岂不是个笑话？”
梧桐惊气道：“方才你发过誓的，会给我解药，不会动我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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