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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心险恶
树林里阴晦阴凉，和外头的烈日炎炎如同两个世界。人的心有时候也如此，如烈日，如深渊。
“你家的仇，我也在寻找仇人。”秦常宜指着如棠的鼻子道，“后来我发现那强盗是她故意找的……”
如棠：果然如此。
姿娘没明白意思：“特意找的？”
秦常宜道：“你没听明白吗？是柳如棠花了五百两银子买通贼人，让贼人杀了你全家，将你未婚夫吊死……”
如棠道：“我没有，你不要信口胡说。”
秦常宜道：“她让贼人杀了你全家，吊死你未婚夫，你痛不欲生的时候，是她过来开导你，劝慰你，又是她为你找到仇家，让你报仇，为的就是让你效忠她，追随她。”
姿娘凄厉转向如棠道：“是你做的？”
如棠不说话。
秦常宜高声道：“你好好想想，你这些年帮她做的灭口的事还少吗？你再想想她手无缚鸡之力，你都不能报仇，她如何能做到？”
除非这事就是她做的。
姿娘脸色白了白，转向如棠道：“为什么？”
如棠：还不是为了利用你。
秦常宜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曾经质问过她，她哀哀哭着说，担心你嫁人后离开我们，所以特意设计的。”
姿娘脸色更白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不告诉我？”
秦常宜悔恨道，“出于私心，我没有告诉你，反而让她假意帮你报仇，原来她并不是想算计你，是想算计我。”
“我真是傻子啊。”姿娘的泪一串串落下，她面对如棠，“你说爱慕少爷，让我为你监视少爷，我按你说的做了，还杀了从前的夫人，让你当上秦夫人。”
“你说章继林在宫里欺负你，罢了官你还不解气，我为你杀了他全家。你说邓缪显多次问你要债，我替你将他推下山崖。你被柳夫人逼出宫，我将你救出来，又为你杀了柳如滟。”
姿娘越说越凄凉：“柳如棠，我对你忠心不二，甚至不怕下地狱，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纵然知道皇后的过往，如棠还是被再次震惊。
皇后的手段残忍又狠辣。
连枕边人都要算计，连最忠心的婢女都要灭族，这种人简直不配为人。
姿娘起身，双手掐向如棠：“你居然骗我这么多年，我要杀了你，为我全家报仇。”
如棠退后几步。
亥叔用刀将姿娘逼退：“她付了银子，只要我在，你休想伤害她。”
姿娘对秦常宜道：“我们的仇稍后再算，你不想杀了这个毒妇吗？”
两人瞬间达成默契。
秦常宜和姿娘并肩，秦常宜杀向亥叔，姿娘杀向如棠。
如棠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石灰撒过去，两人迅速闭眼。
亥叔担心如棠受伤，手起刀落杀了姿娘。
直到死，姿娘的手依旧向前，不屈的想要杀死如棠。
如棠叹气。
姿娘是恶人，她连章继林两岁的小女儿都杀了，但比起皇后，她的恶简直如萤虫比月。
“杀了秦常宜，把痕迹处理干净。”如棠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秦常宜闭着眼睛只求速死。
半日却不见亥叔下手，秦常宜睁开眼睛，看到亥叔犹豫的表情。
秦常宜忙道：“这位好汉，请留秦某性命，秦某愿意将全部身家给好汉。”
“听了你的故事，真是让人不忍心。”亥叔骂道，“你读书读到后脑勺了？这种蛇蝎女子你也喜欢？”
秦常宜叹气，看着姿娘的尸体道：“浮生一梦，我们都被迷惑了。”
亥叔收剑：“算了，老子今天算是看了一场戏。”
秦常宜劫后余生道：“你不杀我了？”
几个汉子过来，故意道：“老大，咱们可不是做慈善的，没了这大生意，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秦常宜将剩下的银子给了亥叔：“这是我的盘缠，多少也有几千两，好汉们拿去用吧。”
亥叔接了银子扔给几个汉子，道：“老子倒不是为了你这几两银子，杀了你，这银子也是我的。我从前也受过女子的伤，同情你这个傻子。”
共同的遭遇最能拉近两个人。
秦常宜拱手道：“谢好汉。”
“你怎么打算的？”亥叔问秦常宜，“继续去做官，还是揭发这女子的恶行？”
秦常宜将官谍烧了，跺脚道：“还做什么官，从此隐居山林罢了。”
她是皇后，自己还怎么做官？
至于揭发皇后，秦常宜也有些犹豫，揭发了之后，自己也是凌迟的死罪，而且皇后肚子里头的孩子是自己的。
“行了，我看你就是个傻子。”亥叔道，“我有处偏远山庄，你若是不嫌弃不如去那里落脚。”
秦常宜有些怀疑：“你对我这么好？”
“你以为我是单纯对你好？”亥叔冷笑道，“这女子来头不小，我担心你被发现，或者哪日脑子又犯糊涂了，连累我全家。”
秦常宜叹道：“你说的对，我也没地方去了，我跟你走吧。”
亥叔放了一把火，将轿子和姿娘的尸体烧了：“走吧。”
恢复楠竹的装扮，如棠回到宫中，轻声回禀：“秦大人非常感激，连连谢恩，还嘱咐奴婢伺候好娘娘，千万保重身体。”
皇后抿茶道：“可见到秦夫人了？”
如棠道：“秦夫人依旧风寒，没有出轿，奴婢并没有遇到。”
皇后微笑道：“茉莉呢？你见到了吗？”
“茉莉如今是姨娘了，看不上奴婢了，她一直没下车。”如棠气道，“即使和奴婢关系不好，也得看在娘娘的面上呀。”
皇后笑道：“你不必和她一般见识。”
如棠依旧愤愤道：“若不是秦大人有好些车马，奴婢非得找到她，质问她不可。”
皇后蹙眉：“好些车马?”
“秦大人是探花，又是皇上信任的人，春风得意马蹄急，多几辆车也没什么？”如棠笑道，“或许是西北太苦，秦大人的行礼多些。”
皇后有些不悦，让他低调些，怎么就不听。
弄这么多车马做什么。
如棠含笑退下了，亥叔会在离京城一百里的地方，布置灭口现场。
到时候更精彩的等着皇后。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也变心了
不仅秦常宜上任了，孙书川也去江浙一带上任了，王子序去了刑部任职，各位进士都有安排。
并不是人人都能分到富庶之地，故而这日，孙明媚进宫陪太后说话谢恩。
去过慈宁宫后，孙明媚来凤仪宫请安。
丫鬟娟儿提醒道：“岐王提醒过，姑娘不要露出和楠竹过于亲近的样子。”
孙明媚笑道：“我知道的。”
娟儿又道：“岐王还说，请姑娘不要说太多，坐坐就罢了。”
孙明媚好笑：“我进宫见柳姐姐，又不是见洪水猛兽，你们一个个别大惊小怪的。”
上回在慈宁宫门口见了皇后，她十分冷淡，应当是因为在太后面前，需要遵守上下尊卑。
今日不在太后跟前，柳姐姐应该和道观一样可亲。
岐王说什么变心，还一口一个小娘皮，真是可笑。
回头自己出宫，必定要奚落岐王。
孙明媚进了凤仪宫，正巧遇到玉壶拿帕子出来。
玉壶行礼笑道：“姑娘来得好巧，娘娘刚起来浑身无力，正想找人说说话。”
孙明媚轻声笑道：“你们都别通报，我进去吓柳姐姐，给她提提神。”
玉壶笑道：“姑娘跟岐王久了，说话做事也像王爷了。”
孙明媚笑道：“你跟娘娘久了，说话也变得风趣了。”
孙明媚带了娟儿直接进了凤仪宫内殿，皇后正对着铜镜凝眸，摸着肚子想心事。
突见铜镜有人蹑手蹑脚，皇后大怒回身：“大胆，谁让你擅自进殿的。”
孙明媚的笑容凝在脸上。
皇后道：“你是哪里来的，居然擅自闯凤仪宫。”
袁太后喜欢女子简单，孙明媚进宫总是不着装饰，看起来不比女官地位高。
孙明媚诧异道：“柳姐姐……”
皇后听这称呼愣道：“你是……？”
玉壶正端茶进来，忙道：“娘娘刚起来眼花了，这是孙府的孙姑娘，太后让她进宫作伴的。”
皇后虽没见过孙明媚，这名字却如雷贯耳，她忙起身笑道：“原来是孙妹妹，本宫走神了，没看见妹妹进来，该打该打。”
孙明媚勉强笑笑，分明方才皇后的样子很狰狞：“既然娘娘忙，那么民女先告辞了。”
皇后拉着她坐下笑道：“好容易来了，坐坐说话，玉壶你带孙妹妹的丫鬟下去喝茶，本宫和孙妹妹自在说话。”
玉壶忙请娟儿出去。
娟儿好奇看向殿内问道：“皇后这是……不认识我们姑娘了？”
玉壶没想到会出这种纰漏，忙笑道：“刚起来迷了眼吧。”
娟儿满心疑惑，分明皇后一幅不认识的样子。
殿内，皇后亲热问道：“妹妹刚从慈宁宫过来？怎也不说一句，不然本宫必定去慈宁宫和妹妹见面。”
孙明媚客气道：“娘娘在睡着，民女不好打搅。”
“咱们之间客气什么？”皇后笑道，“妹妹的父亲母亲如何了？”
孙明媚客气道：“托娘娘福气，母亲已经好了，父亲还是老样子。”
皇后笑道：“看来本宫当时让楠竹伺候你母亲，是对的。”
见皇后往自己身上揽功，孙明媚心里不悦，口里却不得不客气：“谢娘娘，楠竹确实能干。”
皇后吩咐小宫女：“孙姑娘来了，请楠竹过来。”
孙明媚忙道：“楠竹姑娘伺候娘娘，不必麻烦她过来了，民女坐坐就走。”
皇后笑问道：“府上可少什么药材？本宫有几支不错的山参，稍后妹妹带回去。”
孙明媚忙推辞：“岐王拿了许多，足够好几个月的。”
皇后拭泪道：“妹妹母亲先是病了，好容易好了孙大人又病了，好在如今状元大人出头了，妹妹也算是苦尽甘来。”
又哭又笑的，也不知哪个是真的她。
孙明媚只觉得皇后无比陌生，没话找话道：“好在都过去了。”
皇后握着孙明媚的手道：“既然你叫本宫一声姐姐，本宫就当你是妹妹，今后有事只管来凤仪宫。”
皇后的眼神恳切，和刚才带寒意的眼神对比分明，孙明媚如芒在背，起身道：“岐王还在宫外等民女，民女先告退。”
如棠进来行礼：“见过娘娘，见过孙姑娘。”
孙明媚的笑容这才真落到实处：“楠竹姑娘不必多礼。”
皇后让如棠泡茶：“孙姑娘方才特特说起你，本宫记得你昨日也提起孙姑娘。”
有吗？你说有必定有。
如棠笑道：“是呢，孙姑娘极好，奴婢在宫外多得孙姑娘照顾。”
孙明媚笑道：“你说我什么了？”
如棠转向皇后：我说了什么？
皇后笑道：“本宫记得昨日手弄了油脂，这丫头说起岐王的香皂，还说忘了怎么做，说要请教孙姑娘呢。”
如棠：原来因为这个。
皇后挽留她笑道：“妹妹不妨留下用膳，稍后本宫和妹妹一起做皂，本宫也许久没做过了。”
孙明媚敷衍道：“若是娘娘要，民女让人送些进宫。”
皇后笑道：“这么珍贵的东西，哪能让你破费。”
“不过是油脂、草木烧成的灰、香料和花瓣搅拌，这些都是极为容易得的，也极为容易做，两柱香不到就能成型。”孙明媚笑道，“也不算珍贵。”
皇后愣愣后笑道：“那么让楠竹和孙姑娘学学，今后更方便些。”
“这个好说。”孙明媚起身道，“今日实在有事，不能久留了。”
皇后忙道：“孙妹妹既然有事，本宫也不强求，楠竹拿些绸缎簪子给孙姑娘，再送到宫门口。”
如棠忙应了，跟了孙明媚出殿。
孙明媚出了凤仪宫，长长出了一口气，太憋屈了。
如棠笑道：“姑娘别来无恙。”
“皇后……平时也这样？”孙明媚道，“喜怒无常，说变脸就变脸？”
如棠笑道：“今日怕是睡迷糊了。”
娟儿啧啧道：“姑娘还不如出宫来我们府自在呢。”
孙明媚喃喃道：“我也变心了。”
如棠笑道：“姑娘说什么？”
“我来教你怎么做皂。”孙明媚从岐王那里知道方法，告诉了如棠。
因皇后有命令，如棠笑着学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看好戏
出宫后，岐王接了孙明媚问道：“你可去了凤仪宫，可见了楠竹？”
孙明媚脸上并没有太多笑意：“见了皇后，也见了楠竹。”
岐王紧张道：“皇后这小娘皮没使坏吧。”
不怕别的，就怕皇后搞鬼。
孙明媚冷笑道：“皇后一开始对我冷淡如陌路人，后来或许是想起我哥哥是状元，变得无比热情。”
岐王：皇后一开始压根不认识你。
“她怎么个热情法？”
孙明媚道：“她又是让我用膳，又是问我做香皂的事，前倨后恭，真是让人反胃，怪不得你说变心，我也变心了。”
岐王惊道：“你不会告诉她怎么做皂了吧？我的天啊……”
孙明媚奇怪道：“王爷上回做皂的时候说过，这法子是皇后教给你的，怎么不能告诉皇后？”
岐王拍了拍头道：“算了，当我没说。”
这两个就不是一个皇后。
孙明媚道：“法子我教给楠竹了，也算让楠竹有了立功的机会。”
岐王拍了拍头，低声道：“拉倒吧，徒孙教祖师爷？”
孙明媚道：“王爷，我似乎也变心了。”
从前觉得皇后好，如今觉得皇后简直一无是处。
岐王笑咪咪的，还不错，这就算没白进宫。
不过也不能让孙明媚误解，不然今后如棠重新当了皇后怎么办？
岐王笑道：“你迟早还会变心回来的。”
孙明媚：？
凤仪宫内，玉壶半跪着捶腿，皇后的眼神有杀机，她淡然道：“孙姑娘进来，你为何不通报？”
玉壶忙道：“孙姑娘说要给娘娘一个惊喜，不让奴婢们通报。”
皇后冷冷笑笑：“她说不通报你就不通报？你是她的奴婢还是本宫的奴婢？”
玉壶忙跪了：“可是从前孙姑娘过来，一直不要通报，奴婢担心孙姑娘起疑，故而没有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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