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林林总总见过不少人,一眼便瞧出周惊寒不是一般人,单看气质就觉得非富即贵。
叶成伟心思活泛起来,换上一副笑脸,“唱晚呐,好几年没见过你了,过得怎么样?今年过年回家吗?”
唱晚一脸冷漠的摇头。
叶成伟也不介意她的态度,冲着周惊寒说道:“这是你男朋友吗?真是一表人才,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刚才说话有什么地方得罪你的话,麻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见谅见谅。”
周惊寒捏着唱晚的手指把玩,头也没抬,哂笑一声,懒得搭理他。
叶成伟脸上有点挂不住,语气降下来,“你这男朋友怎么不理人的?我起码是他的长辈,该有的尊重应该给吧?”
唱晚淡淡的,“他怕生。”
......
出了医院,唱晚情绪一直很低落,周惊寒捏捏她的脸,逗她说话,“怎么?你也怕生?”
“......”
唱晚没理会他的调侃,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她眼神哀怨,语气很不自在,“...你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呐?”
“确实。”周惊寒一本正经开玩笑,“因为怕生,不怎么跟陌生人说话。”
“......”
唱晚仰着头看了他半天,最终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周惊寒见她情绪转好,慢慢开口:“不过,你这个姨父,我是见过的。”
“你见过?”
“记得那块手表被偷的事吗?”
唱晚神色一僵,点点头,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周惊寒仔细回忆,“应该是那件事情过去之后的一两个月吧,那时候好像是元宵吧,我有事回了趟云安,然后顺便去了趟警察局,问了下那件事的后续。”
唱晚眼也不眨,全神贯注地听着,“...然后呢?”
“然后见到了你姨父和一个光头男人,似乎犯了事,两人被铐着。”周惊寒思绪被拉回那天,“不过他喝了酒,可能没认出我来。”
唱晚脸上无波无澜,心里却掀起了巨浪,难言的情绪一波一波翻腾而起,几欲将她淹没。
周惊寒帮她打开车门,弯腰扶着车门,手掌拂上她的脸颊,“你今天做的很好,以后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还手知道吗?”
“我替你撑腰。”
第105章 告白
车子飞速在马路上掠过,天色已暗。
跨江大桥两边栏杆旁安装的路灯十步一盏,两岸灯火恍如隔世,水面上有夜船徐徐而过,碎了一江的瑟瑟灯光。
唱晚趴在车窗上,盯着玻璃上映出的人影发呆。
周惊寒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侧脸投射在玻璃镜面上,朦胧虚幻,像隔着大段空白的岁月,端的是眉目如画。
她忽然想起2018年的元宵夜晚。
那天她被叶成伟逼着给那个光头男人敬酒。
一杯又一杯。
到了后面,他喝酒上了头,抓着她的手腕凑上来想亲她,粗重的、混杂着刺鼻酒气的气息一阵一阵的往她脸上喷。
周围充斥着刺耳的起哄声。
唱晚彻底崩溃,用尽全部力气推开了他,红着眼把手里的酒瓶砸到了光头男头上。
哐当一声,满室的喧闹在此刻猛地寂静一瞬。
唱晚发丝凌乱,眼波中倒映着血与火,一字一顿,极为清楚地说:“我要报警。”
屋子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会说话的事情,全部注意力都落到了报警二字上。
光头男被砸破了头,鲜血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不一会儿便糊了满脸。
他儿子在旁边尖叫哭喊,屋外漆黑的夜幕上烟花未停,电视机里笙歌未绝,唱晚步伐坚定地往门外走,背影决绝。
叶成伟夫妻俩慌了神,拽住她不肯让她离开,唱晚回头,冷冷地盯着他们:“如果你们阻拦我,就是帮凶,一样要坐牢!”
警察局里只有几个值班的警察,林警官那天正好休息,唱晚婉拒了其中一个年轻辅警提议帮她找林警官的好意。
独自坐在警局里录口供。
元宵之夜,没有必要因为她去影响别人的团圆佳节。
她欠林警官一家的已经很多了。
她忍着眼泪把事情陈述完,录完口供,她浑浑噩噩的走出警察局大门,走了不知道多久,居然走到了小时候住的小区附近。
深夜的街道新年的气息未散,两边开着的店铺基本都关了门,树上高高挂着大红灯笼,喜气洋洋。
雪花柔柔的往下坠,旁边仅剩几个卖方糕糖葫芦和卖烧烤的小摊贩坐在树下聊着天。
唱晚坐在长椅上,又冷又饿又累,目光呆滞冰冷。
过了不知道多久,其中一个摊贩老板拿了一大盒方糕和几串糖葫芦,走到唱晚面前,递给她,笑着道:
“小姑娘,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我快收摊了,剩下的这些反正也卖不出去,送你了。”
唱晚怔怔的看着他,那老板看上去憨厚老实,见她不吭声也没说什么,拿出手机,“你住哪?我帮你叫个车?”
她摇头,是真的不知道现在能去哪里。
两人正僵持着,老板急得抓耳挠腮,差点就要报警了,后来是林警官开着车带着林曼声找到了她,带她回林家住了一晚。
那段记忆就像一场大梦,唱晚记得,她临走前,瞥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天色太晚她看不清车牌号。
唱晚的视线不经意间滑过时,那辆车的车窗玻璃恰好徐徐上升,她只看见了一个朦胧虚幻的侧影。
恰如此刻的侧影。
车子即将驶过跨江大桥。
她在渔舟唱晚的尾声中轻轻问:“周惊寒,2018年的元宵,你有没有去那条街道?”
她没有说是哪条街道,但她知道周惊寒懂她的意思。
他侧过头,江面上折射过来最后一点灯火印在他的眼底,耀眼如盛夏时节洒下的炽烈阳光,落在深邃子夜的晚声中,心神俱舍。
“是我。”
“你没看错。”周惊寒声音中含着点莫名的意味,像是遗憾,“那天太赶了,来不及下车。”
“......”
这一刹那,她忽然觉得,2018年,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起码她和周惊寒,擦肩而过好几次。
***
周惊寒并没有带她去先前提过的那家酒楼,而是去了一家开在小巷子里的店。
他把车停在路旁,牵着她慢悠悠走过去。
唱晚好奇地往四周看了眼,“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周惊寒垂眸看她,“周黎阳带我来的。”
“以前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情绪很差,吃不下饭,后来周黎阳突然说要尝尝云安菜,他自己吃的少,认不出地道的,于是天天拉着我出去吃饭。”
说到这里周惊寒有些无奈,“他说要让我这个云安人替他验验货,那时候几乎吃遍了整个余同。”
“这家店大概是这座城市最正宗的了。”
唱晚眼中一涩,酸酸涨涨的滋味充斥心头。
别人只看到了周惊寒如今的意气风发,哪里知道他走到现在经历了什么。
当年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一边牵挂着家里的外公,一边应付着周围人的恶意,她都不敢想象周惊寒吃了多少苦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周黎阳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周惊寒笑,“确实。”
唱晚停下脚步,周惊寒低头,“怎么了?冷?”
她摇头,看了眼被他包在掌心里的手,暖暖的。
她仰头呆呆的看着他,忽然用力地扑进他的怀里,贪婪地汲取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周惊寒被她撞的心中一热,将她接了个满怀,怀里的人清瘦柔软的不可思议,发丝间缭绕着一股香暖的气息,扰人心神。
唱晚紧紧环住他的腰,指尖用力到发白,抱了一会,她抬头,踮起脚主动去吻他,温热柔软的唇瓣覆上去,舌尖试探着轻舔了一下。
周惊寒后脊一僵,触了电似的,连呼吸都乱了,他没料到她胆子居然这么大。
唱晚实在太笨拙,乱七八糟的亲了会周惊寒便忍不住反客为主,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怀里重重地吮咬。
他抵开她的齿关,强势的攻城略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唱晚溃不成军,浑身发软趴在他胸口,手指颤颤地捏着他的衣领,生涩的回应。
过了很久他才放开她,周惊寒呼吸不稳,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尽是蛊惑:“这是在干什么?”
唱晚不敢和他对视,屏住呼吸,声音结结巴巴的:“周惊寒,你真的...很好很好。”
二十二岁的唱晚仍然朦胧羞涩如迎春时节花木抽出来的嫩芽,她耳朵红的仿佛要滴血,依然努力说完了剩下的话:
“这是我的...告白,替六年前的自己,对你的告白。”
周惊寒眼神脉脉,抱着她低头再次吻下来。
第106章 口红花了
到了后面,唱晚也不知道周惊寒是怎么放过她的,她靠在他怀里平复了下呼吸,低着头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走。
周惊寒低笑着拉住她,唱晚还是不敢看他,视线垂着,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强作镇定,“怎...怎么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视线落在她脸上,指尖慢腾腾擦过唱晚被吻至红润光泽的唇瓣,轻描淡写道:“口红花了。”
“......”
两人来到小巷里的那家店,店门口的招牌很低调,在昏暗的小巷子里闪着淡淡的光,穿过一条停着电动车的走廊,里面有一个小院子。
两人一进去,里头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着打扮干净素雅,脸上一直带着笑,让人一看就觉得非常亲切。
她一见到周惊寒,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笑咪咪道:“有段时间没来了。”
“是,最近比较忙。”周惊寒对外人一向冷淡疏离,此刻脸上竟然带了点笑,语气很是熟稔:“张阿姨,里面还有包厢吗?”
张阿姨侧过身,给他们领路,“有,还是你之前常去的那个。”
包厢打扫得很干净,桌上摆了一壶茶,唱晚拉开椅子坐下,张阿姨走过去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来,尝尝。”
“谢谢。”
唱晚朝她笑了笑,垂眸抿了一口。
云安盛产茶叶,口感鲜醇,甘甜细腻,香气清新持久,滋味醇和回甘,本地人极其爱喝,也正因如此,云安的茶叶一般自产自销,外地很少喝到如此正宗的茶。
她眨眨眼睛,很是惊艳的看过去。
张阿姨只是笑:“好喝的话待会我拿两包送你。”
“啊?”唱晚不知所措的望着周惊寒。
他正在帮她烫碗筷,闻言,头也不抬道:“还不快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唱晚乖乖重复。
张阿姨问周惊寒:“女朋友?”
周惊寒把烫好的餐具一个一个摆到她面前,点头,“对,她也是云安人。”
“是吗?怎么来这里了?云安离这里可远了。”
周惊寒烫碗筷的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唱晚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来这里读书。”
张阿姨端详着她的五官,啧啧惊叹,“长得真漂亮,电视里的明星都没几个比得上。”
“......”
“真是难得,以前你都是和黎阳一起过来。”张阿姨感叹,“都好多年了,一转眼你都有女朋友了,也不知道你哥什么时候能带女朋友来给我看看。”
“......”
唱晚忽然想起今天医院发生的事,心中偷偷说,估计是等不到女朋友了,男朋友倒是有可能。
她又喝了口茶,满足的轻叹。
周惊寒脸色也很是复杂,“我下次见到他替您催一催。”
“哎――好。”张阿姨笑着把菜单放到唱晚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她勾了几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周惊寒,他瞥了眼,又勾了几个,然后还给张阿姨,“辛苦。”
张阿姨走后,包厢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周惊寒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也问过唱晚,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这座城市。
那时候她说:“因为那个人说他一定会回余同。”
周惊寒回想起自己当时恼怒不愿承认的心情,到如今的甘之若饴,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变化竟如此之大。
菜上得很快,都是云安的家常菜,方腊鱼一菜有三种风味,咸鲜可口,香味甚浓,李鸿章杂烩这道菜非常难做,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唱晚妈妈才肯花功夫去做。
几道菜的味道皆是惊为天人。
当下她吃得心满意足,简直就像家里养的小猫吃到了最鲜美的鱼罐头一样,眯着眼睛恨不得在地上滚一滚。
周惊寒在一旁看得好笑,夹了鱼嘴放到她碗里,“慢点吃。”
鱼嘴是有特殊含义的,不能轻易夹给别人吃。
因为它有,相濡以沫的意思。
唱晚默默的把鱼嘴吃掉。
吃过饭后,两人沿着街道散了会步,时针渐渐从九滑到十。
唱晚摸着肚子,数着步数,估摸着再逛一条街胃里的饭菜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先送你回去?”
“嗯?”假期足足放了九天,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都快忘了明天就要上班的事了,“噢,好。”
周惊寒捏捏她的脸,“你不会忘了吧?”
唱晚心虚地点了下头,“差一点。”
周惊寒问:“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
他的意思是,今天不和她一起住吗?
唱晚咬着唇,有点失落,可转念一想,他们才在一起几天,住一起实在太不合适了,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怎么可以那么依赖他?
“明天我自己坐地铁去吧。”他住的酒店离自己家太远,唱晚不想让他那么麻烦,“你可以多睡会。”
“坐地铁?那么多人。”周惊寒有点嫌弃,不太愿意她吃这个苦,挑眉问,“会开车吗?我给你配辆车?”
“......”
“会倒是会。”唱晚硬着头皮回答,“但我是大一暑假学的,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坐地铁也是一样的,只要半个小时。”
周惊寒沉吟,“那再给你配个司机?”
“......”
“不用了。”她很无奈,上个班而已,还专门配个司机,实在是太夸张了。
“我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周惊寒还是不太愿意,“给你换个房子怎么样?换到公司附近?”
唱晚拉着他往车旁走,“不用啦,真的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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