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入骨,经年不忘。
车子很快就到了,这次,周惊寒依然没坐副驾驶,而是坐在了她旁边。
到了小区,周惊寒跟着她上了楼。
他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进人姑娘屋里。
唱晚回过头,“你进来坐坐吧。”
“嗯。”周惊寒这才施施然进了房间。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阳台放了个猫架子,某某趴在上面警惕地盯着周惊寒。
男人略一扬眉,走过去伸出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
某某不满的喵喵叫了几声,从架子上跳下来,进卧室找唱晚去了。
唱晚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将它们和电脑平板一起放进袋子里,她站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下,打开抽屉,拿出了放在最里面的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了一块极为昂贵的手表。
这是周惊寒的手表,现在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唱晚摸了摸表带,将它拿在手上走出了房间。
周惊寒已经不着痕迹地将客厅和厨房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听见身后的动静,挑眉问道:“贵重物品都收拾好了?”
唱晚点头。
她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也就一台平板,一台电脑,和一只猫。
手里摩挲着冰凉的表带,唱晚走过去递给他,“这是,你几年前给我的手表。”
第12章 谢谢
她对那只手表的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这是周惊寒送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另一方面,她因为它昂贵的价格,受过非常,非常多的委屈。
但所幸,一切都结束了。
周惊寒没动,“怎么没把它卖了?”
“因为....”唱晚艰难的吐字,“因为日子还没难过到,要把它卖了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就留着。”
唱晚手没动,依旧保持着递出去的姿势。
男人眉眼深峻立体,抬眸看着她时,眼皮上那道浅浅的疤会悄然隐匿,棕色的瞳仁溢着流光,竟给她一种温情的错觉。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懂?”
于是唱晚默默收回了手,再坚持下去就有些矫情了。
虽然她并不清楚面前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但是从他对那辆奢华豪车不在意的态度,随手便送她一块价值百万的手表,凡此种种,管中窥豹,也能猜到他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况且,唱晚真的很舍不得这块手表,并非因为它的价值,而是因为它是她过去搓磨生活里,最深刻,也是最隐秘的期盼。
“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
“那走吧。”
唱晚拎起袋子,把某某抱在怀里,跟着他出了门。
“你到时候随便找家酒店把我放下就行。”
周惊寒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
车上。
唱晚坐在副驾驶,某某乖巧的趴在她怀里。
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周惊寒从后视镜里看她,“你接下来还要住那?”
她愣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压根没有给她半点缓冲的机会。
一时半会根本不知道去哪找房子,只能先将就着住一段时间,在魏涛扣留在拘留所的这段时间里重新找。
只是,很难再找到条件这么好的房子了。
“行,我知道了。”周惊寒目视前方,“今天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我之前舍友的....”唱晚顿了一下,想了个措辞,“同事。”
“知道他住哪吗?在哪里工作?”
“我不知道他住哪。”她想了想,“但他好像也是GK酒吧的工作人员。”
“室友叫什么名字?”
“......”
唱晚敏感地抬起头。
周惊寒瞥她一眼,“随便问问而已”
“徐俐。”
周惊寒唇角掀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了解。”
路上恰好经过一家酒店,唱晚盯着车窗外某家宾馆闪光的招牌,“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行。”
周惊寒漫不经心地往下踩油门,“不好意思,过了。”
“......”
“那里还有一家。”
周惊寒扫都没扫一眼,“这里不让停车。”
“......”
心里明白他大概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才找了那么多的理由不让自己下车,唱晚便安静的等着他开到目的地。
只期盼着那家酒店不要太贵。
心里的期盼最终落了空。
唱晚眉眼带着几分纠结的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顶级酒店,抱着某某不愿下车。
周惊寒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姿态闲适地盯着她,“怎么不下来?”
“....我...”唱晚长睫微敛,语调涩然,“我不需要住这么好的地方。”
“我说需要就需要。”
他背着光站在车旁,五官棱角分明,气势凌厉,神色淡淡,一眼扫过来,压迫感极强。
周惊寒抬了抬下巴,“再说,你怀里抱了只猫,普通酒店不一定同意你入住。”
唱晚抱着猫的手紧了紧,被他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顿了顿,最终还是拿着袋子下来了。
小姑娘神情窘迫,垂着脑袋站在他面前,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袋子给我。”
唱晚乖乖递给他。
周惊寒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她在想什么,歪着头淡笑,“这家酒店是我投资的,不需要你花钱。”
“你就当新用户免费体验。”
唱晚盯着他唇角那抹笑意,神思不定,抿唇嗯了声。
“走吧。”
她落后两步,跟在他身后,仰着头望向他的背影,男人肩背挺阔,个高腿长,气质极好,连背影都安全感十足。
明明他一直在帮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很涩,像是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
酒店前台显然认识他,一见到他进来立刻站起身弯腰打招呼。
唱晚站在他身后,整个人都很拘束。
周惊寒目不斜视,随意地应了声,带着她径直朝电梯走去。
电梯直达顶楼,这一整层楼都被他长期包下来了。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房卡,他找了间独立的套房刷卡进去。
“今天就在这将就一晚吧。”
接过他递来的袋子,怀里的猫喵喵叫了两声,从她身上跳下来,步伐悄无声息地往屋内走去。
“…谢谢。”
周惊寒站在门口,屋内屋外灯火通明,落在他脸上,愈发显得面容清晰俊朗。
“我睡隔壁,有事敲我门。”
“谢谢。”
又是谢谢。
周惊寒垂眸,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小姑娘身形纤瘦柔弱,眼睛有点红,两颗绿宝石一样的眼珠压着盈盈泪意,额头的伤依旧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肿。
“涂药了吗?”
唱晚微征,旋即摇头,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上次在医院拿的药没有带过来。
周惊寒轻啧一声,“你先休息,待会我给你送来。”
长指屈起在门上敲了敲,“记得锁门。”
“嗯,谢谢...”
男人轻舔齿关,难得有点无语,这姑娘除了谢谢就不知道说别的了吗?
-
回到自己房间,周惊寒打电话叫来了管家,吩咐他给隔壁房间送点吃的过去,又派人去药店买了点药回来。
之后,他给傅行深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在睡觉,声音里透着被吵醒的不爽,“干嘛?”
周惊寒开门见山,“GK酒吧有两个员工,一个叫魏涛一个叫徐俐,有印象吗?”
傅行深不耐烦地嗤道:“我怎么可能有印象?”
他手底下几千号员工,哪能记得住酒吧的两个工作人员?
周惊寒也不废话,“有没有印象无所谓,我就是不太想看到这两个人。”
傅行深纳闷,“怎么?这两人得罪你了?”
周惊寒默然无语,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他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电话里唱晚的哭声。
声音压得很轻,不仔细完全听不出来。
像极了六年前,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的模样。
他记得,当时在派出所里,有人说,她的继父,杀了她的母亲。
第13章 涂药
“是,得罪我了。”
一口白烟徐徐升起,模糊了男人英俊深刻的面容。
傅行深忽然来了兴趣,“你不是上个月刚回国么?我那酒吧你只去了一次,他俩怎么就得罪你了?”
周惊寒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碍我眼了。”
“......”
傅行深知道从这位少爷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应下这事后给酒吧店长发了条消息,顺便让他查一下这两人和周惊寒有什么渊源。
电话挂断后,他拿了衣物进浴室洗澡。
水蒸气如雾般将整个浴室填满,水珠自浓黑的发丝往下滑落,周惊寒额头抵着潮湿的墙壁,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对于那个女孩子,他逾矩了。
他不该管那么多。
也没有道理替她做这些事。
周惊寒把水温调冷,将发丝随手往后一捞,站在淋浴头下,任由冰冷的水流将他淹没。
他十二岁那年,外公突然在家里晕倒,好心邻居将他送到医院,一检查,却发现他得了癌症。
母亲听到消息后,立刻赶往医院,却在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再后来,周远山派人接他回了周家。
“周家...”
往事扑面而来,周惊寒双目赤红,神色阴郁,眼底藏着深切的恨意。
大约过了半小时,他收拾好情绪从里面出来。
他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归咎于对唱晚的怜悯。
看见她,总会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
他们都在同一天,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
同样孤立无援,痛苦无望。
也是在同一天,人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
夜幕之上悬着一轮被云层遮住的明月,风将云吹走,月华倾洒而下。
唱晚摸出手机插上充电器,折腾了这么久,手机早就没电了。
开了机,她首先点开微信,里面涌现出大量的消息。
除了工作信息之外,绝大部分来自于林曼声和张君尧。
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事,离开的时候走的急,她没来得及和张君尧解释。
估计他把这事和林曼声说了。
唱晚点开三个人的小群,报了平安后,简单的说了一下后续的发展,然后退出来,和客户说今天有事,文件要推后两天才能给。
翻到最后,她看到微信联系人给她推了新的朋友:周惊寒。
是因为上次备注了他的手机号,所以微信自动推给了她。
唱晚控制不住地点开查看,他的头像是只纯白色的小猫,大约两三个月大,非常可爱,趴在男人宽大的掌心里打哈欠。
微信名是他名字的缩写:zjh。
唱晚的目光在那个小红点上顿了一下,然后备注了自己的名字,点了添加。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秒通过。
唱晚点开聊天页面,给他转了一笔钱。
是今天他在警局罚款的那笔钱。
周惊寒点了退还。
唱晚咬了咬唇,刚想打字问他怎么不收,敲门声响了。
她放下手机,把门打开,周惊寒手里拎着一袋药站在门口。
他刚洗完澡,换了件纯色的白T 和运动裤,头发半湿,有些凌乱,极为慵懒休闲,看上去非常有少年感。
唱晚抓着门,磕磕巴巴地道:“怎....怎么了?”
男人举了举手上的袋子,“来给你上药。”
“哦。”她连忙侧过身体,“请进。”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周惊寒把袋子放到茶几上,拿出一支药膏查看上面的说明,随口问道:“吃饭了吗?”
“嗯。”
她刚进房间不久,就有管家推着餐车来了,甚至还送了猫粮和羊奶上来,她没有打电话叫餐,所以肯定也是面前这个男人安排的。
“...谢谢。”
这两个字都快被她说烂了。
周惊寒嗯了声,打开一只消肿药膏,拿棉签蘸了,见她一直垂着头,眉毛扬起,“把头抬起来。”
唱晚立刻抬起,目视前方,连背都挺直了。
周惊寒差点被她逗笑,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向自己,“看那边干嘛?”
“看我。”
唱晚紧张极了,一双眼睛慌乱地四处乱瞟,一会盯着他的手,一会盯着那支药膏,就是不敢看他的脸。
余光却不受控制的追随着他。
她看到他细密修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浅棕的瞳仁,眼睛弧度非常漂亮,敛眸时可以发现左眼皮上面有一道很浅的疤,衬的那张脸分外痞气。
唱晚心跳得厉害。
周惊寒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很轻地涂在她的伤口上,目光落在她脸上。
唱晚很漂亮,乌黑的发丝乱云流水般铺在脑后,没有化妆,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尤为出挑,盈盈碧色,动人心弦。
她应该也是刚洗完澡,换上了睡衣睡裤,露出修长白嫩的四肢,领口拉得有些低,锁骨形状纤细匀称。
两人坐的很近,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带着花香的沐浴露气息。
周惊寒挪开视线,涂完药后,扔了棉签,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
唱晚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十根细长的手指绞在一起,她其实非常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但是,周惊寒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单单在她身边,就能给她极强的压迫感。
提醒着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自己有多喜欢他。
周惊寒见她涂完药后又变成了最开始的姿势,忽然想起她在警局时录口供的模样,条理清晰,逻辑严明,不卑不亢,完全没有现在的紧张局促。
哪怕是当场和魏涛对峙,她都没有怯色,而一和自己相处,态度立刻大变。
“刚刚弄疼你了?”
唱晚硬着头皮回答:“没有。”
周惊寒侧着脑袋,目光幽深难辨,“你很怕我?”
唱晚鼓起勇气和他对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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