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重视程度让阿加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活一天赚一天,现在能不能安全的从这片遗迹里出去都不好说,这份略显沉重的感情她有些承受不住。
即便她心中想着的是自己死亡之后的事情,但这种情绪在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少女的表情中带着一点好奇和一丝警惕,她需要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过却忘记的事情。
等国崩将当时在那片空间里阿加塔无缘无故昏迷的事情说出来后,少女便陷入了沉思。她需要好好的理一理现在知道的所有线索,国崩就被她赶去找能够从这片遗迹中出去的线索了。
人偶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阿加塔见状只能无奈的安抚:“到时候要是出现什么事情,打不过我还不能跑吗?”
得到了阿加塔绝不冒险的保证后,国崩才踩着木屐离开了这片石室。听着木屐敲击地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阿加塔才无力地靠着墙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跌坐在冰冷的石砖地板上。
已经被体温捂到一面温热的邪眼在阿加塔的脖颈上幽幽的散发着光芒,它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面是阿加塔已经习惯的冰冷。
从听到国崩描述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也开始浮现刚刚消失的记忆。虽然看起来她昏迷的事情和那座被倒悬着的污秽神像脱不了干系,但阿加塔清楚这件事情还真的怪不到那上面。
只不过可能神像上的污秽只是起了一个催化的作用而已。
神之眼是能够使用元素力的外置器官,是神明视线落下的象征,拥有神之眼的人未来注定是不平凡的。
这些知识几乎是刻在生活在提瓦特大陆上的人骨子里的,他们对神之眼的渴望也是如此,毕竟谁不想成为人群中最独特的那个人?尽管可能神之眼对某些人来说意味着伤痛。
正是这种欲望才能让「博士」的生意长盛不衰。
粗制滥造,甚至会吞噬使用者生命的邪眼在黑市中被炒至天价,无数对神之眼已经执着到疯狂的人散尽家财,将自己的生命都当做筹码放上交易台,只是为了被「博士」称之为残次品的一块小小的邪眼。
阿加塔在外做任务的时候见到过这样的人,成功获得邪眼的他已经面容枯槁,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头发十分杂乱,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外表却已经像一位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
他在阿加塔面前断了气,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块夺去了他性命的邪眼。
所以从那刻起,阿加塔就对自己的结局有了充分的认知。即便愚人众的邪眼的副作用已经压到最低,但其本质终归是邪眼,使用了就要有自己会为之付出性命的觉悟。
但在外为愚人众工作那么久,她的身体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异样。甚至在愚人众定时的身体检查中,她的报告也没有问题。所以阿加塔的心里一直存着侥幸心理,直到她被派遣到深渊进行探索。
指尖传来酥麻感,原来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向她发出了警告。阿加塔将脖颈间的邪眼摘下,这块暗紫色的邪眼自从她进入愚人众就跟随着她,但是现在……
邪眼在空气中暴露到现在,原本已经被阿加塔的体温捂到温热的那一面也开始变得冰冷。她重新将邪眼戴了回去,擦掉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泪花。
至少在她彻底失去价值之前,让她再发挥一点作用。
重新回到祭坛的国崩试图靠近那个倒悬的污秽神像,可惜这一次他还是没能够顺利的靠近。在即将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他伸出的指尖就率先触碰到了一层封印。
靠近的手直接被封印弹开,率先触碰到的指尖已经有了一层焦黑,国崩感觉自己的那条胳膊已经有些失去知觉。他甩了甩手,确定自己的手恢复了知觉后,再看向那座神像。
它身上的污秽已经可以浓厚到滴出水来,国崩用舌头顶了顶后牙槽,眼神阴鹜,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再去想关于神像的事情了。
“看来你还是有点警惕的。”
火深渊咏者双手放在小腹前,法器悬在他的双手之前幽幽的发着光。刚刚国崩察觉到身后传来的一阵灼热,向左一跳便度过了深渊咏者打招呼一般的攻击。
国崩转身,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神像,发现上面的封印并没有要被打散的趋势。他站在神像旁,而深渊咏者则是站在祭坛下面的空地上,他看上去并不在意被愚人众的人居高临下的俯视。
反而向他问起外面的世界。
“放心,在他们到来前,我们还有一点和平共处的时间。”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深渊咏者的手却没有离开他的武器。他歪了歪脑袋,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看了不少书籍,却从未真正亲眼看到过书上的景色。”
“哦对了,对这间遗迹我还算是了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火深渊咏者嘴一刻都没有闲下,他悠闲的态度就好像是和国崩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在寒暄一样:“就当是作为交换。”
而国崩的回答很简单,他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就是他的回答。
“嗯……虽然不太清楚你们的交友方式,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眼神很失礼。”火深渊咏者继续说,“所以我们开打吧!”
他们在动手前,阿加塔所在的那片石室的通道却先传来一声爆炸。
石块簌簌落下,细碎的灰尘一时之间让国崩看不清楚她那边的情况。他眯起眼睛刚想看的更清楚一点时,来自深渊咏者的攻击已经到达。
“原来你还有精力去关心你的同伴,这就是友情吗?”
执行官这边已经快要被火深渊咏者这张嘴气到爆炸,阿加塔那边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狭小的石室其实很方便她的发挥,雷萤布满石室的上空,不断的对着那名突然出现的水深渊咏者打出感电的元素反应。
可惜她终究还是个人类,并且邪眼的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阿加塔对于自己曾经能熟练使用的雷元素此刻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她还记得之前和国崩说的话,找准机会就从水深渊咏者的攻击间隙中钻了出来,刚刚的那声爆炸也不过是水深渊咏者追过来攻击,砸到石室上方的石板发出来的声音而已。
看到阿加塔并没有什么事情之后,国崩才松了一口气。向来高傲的他绝对不可能忍受被火深渊咏者刚刚用语言调戏。
雷光开始在他的手掌中汇集,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在此刻展现出它的锋芒,那种如同是在注视着死物一般的眼神彻底让火深渊咏者兴奋起来。不过在同事面前他似乎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特殊,所以并没有说出什么让国崩更加恼火的话。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比起阿加塔和国崩这边的配合默契,两个深渊咏者就像是刚刚认识一样。不是火深渊咏者发出的火柱给了水深渊咏者一下,就是水深渊咏者在转水轮的时候正好转到了火深渊咏者后跳的落点上。
总之战斗现场除了感电和超载反应,时不时还能听见水元素蒸发的声音。
两个深渊咏者的战斗就像是在玩一样,但比起他们的轻松,阿加塔这边就不太好了。
国崩在战斗这方面的直觉远超常人,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阿加塔的力不从心,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将战场拖得离阿加塔站着的位置更远了一点。
阿加塔也注意到了国崩的动作,心下焦急的她即便闯入正面战场也不过是给国崩添乱,手中的萤灯摇晃的速度不断加快,她就像是在压榨着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生命使用着邪眼。
恍惚中她想到了当时那个死在她面前的那个人,虽然是被邪眼吞噬了生命,但他嘴角带着的却是满足的笑容。
“游戏到此结束,时间已经不多了。”
“噗嗤――”
利爪穿透肉体的声音从国崩的身后传来,他的手臂因为之前接触封印,再加上高强度的战斗开始发麻。这让他在战斗中有些狼狈,但在他做出下一步反击的时候,背上感觉到的温热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原来这就是感天动地的友情吗?”火深渊咏者用手指摸了摸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泪水,他的伙伴已经先一步弃他而去,离开了这座遗迹。
在他走之前,可能是因为见到了不一样的情感,他为两人指了条离开遗迹的路,就在阿加塔刚刚过来的石室里,那里能够直接出去。
但是现在的国崩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愣愣的盯着地面,背上除了温热的液体,还有重物倒在他身上的感觉。
“轰隆――”
落雷狠狠地劈到偷袭的兽境猎犬的身上,这条小猎犬虽然在刚刚的战斗中并不起眼,但当它破开了空间突然出现在国崩身后,并且爪子已经高高扬起的时候,阿加塔的脑海里已经什么都没在想了。
她觉得可能这就是她存在的最后的意义吧,就像当初来到深渊的时候那样觉得的,在必要时为这位执行官抵挡一点致命的伤害。
兽境猎犬完全抵挡不住阿加塔最后一下的爆发,只能哀鸣着消失在空气中。
腹部完全被利爪撕开,阿加塔觉得自己现在说话都费劲,但还得和国崩说一点最后的话。
“转过来……不对…你还是别转过来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太丑了一点。”
人偶还是盯着地面不说话,身后少女的血液浸透了他的后背。原本头上带着的斗笠已经不知道落到了哪个角落,他难得产生了耳鸣的感觉,这让他有点听不清阿加塔究竟在絮絮叨叨些什么。
不过最后一句话他倒是听清楚了。
“还是没能见到你成为神明的样子……作为信徒的我…是不是有点失职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的线差不多就是这样,关于之前阿加塔的梦其实是多种因素拼凑出来的,唯一大概真实的就是她死亡的这件事。
第51章
再度睁开眼睛望着的是一片黑暗的时候,即便是清楚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阿加塔,也会有一瞬间陷入怀疑,自己是不是还留在深渊里。
对于自己究竟是怎么离开深渊,最后变成人偶的事情,阿加塔一点都不清楚。自从再次见到国崩后,她也试图想要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结果他的嘴就跟上了锁一样,阿加塔问不出任何信息。
阿加塔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中的虚无发呆,耳边已经没有以前会出现在这种情况下的心跳声,就连呼吸之间的间隔似乎都不曾变过一点。她双手放在小腹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知道第二天清晨的到来。
帐篷外面已经传来鸟雀的轻啼,这点就是阿加塔在深渊之中无法感受到的事物。当再度回想起那段时光,她总是会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像是生活在梦中一样,即便踩着坚实的土地也会有种踩在软绵绵云朵上的感觉。
鸟类的轻啼逐渐变得婉转动听,阿加塔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翻身下床。现在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用,即便是神明应该也没办法能够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吧?
掀开帐篷的门帘,婉转的鸟叫声开始变得清晰。映入阿加塔眼帘的便是蒙德熟悉的景色,山坡上是翠绿的草,在其中还点缀着不少不知名的白色小花,甚至走几步还能见到坠满饱满树莓的灌木丛。
当然最吸引阿加塔视线的是坐在点燃的炖锅旁,一脸严肃往炖锅里添加调味料的人偶。可能是做饭过于专心,他没有发现还在卖力演出的小团雀的落脚处就是他那宽大的斗笠。
加过调味料的粥咸淡适中,特地添加进去的肉和青菜的味道都完美的融入到里面,最后的成品国崩很满意。他转过身看向刚醒的阿加塔,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现在才醒,虽然按照他们原定的行程,现在应该已经接近他们的目的地了才对。
“早上好。”
斗笠上的小团雀因为主人的动作而受到惊吓飞走,只留下几根羽毛在空中飘。阿加塔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多少执行官样子的国崩,她现在的眼界已经提升了不少,自然能够看出国崩实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曾经在深渊的遗迹中受伤,最后只能抱着重伤的她走出遗迹的人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
阿加塔在火堆旁坐下,她接过国崩递过来的粥碗,轻轻的吹凉勺子里的粥,然后送入口中。她咽下口中可以说不输任何一家餐馆的手艺的粥,视线落在坐在自己身边,也端着一碗粥慢斯条理的喝着的人偶。
两人之前的关系应该还是没有发生多少改变的。
人偶少女的目光几乎不带有任何掩饰,国崩用勺子轻轻的搅动碗里的粥,脱口而出的话便让阿加塔原本脑袋里还残留着的一点感动瞬间破灭。
“你的碗端在手里是打算喂鸟的吗?”
“切……”阿加塔撇了撇嘴,将碗里已经凉到差不多的粥一口气喝光,最后还被动作慢悠悠的人偶念叨着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国崩单手撑着下巴,望着阿加塔气呼呼远去的背影,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再次见到阿加塔时的场景。
虽然在离开遗迹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是带着阿加塔找到了医师,但她的伤势是最好的医生也只能摇摇头让人准备后事的程度。最后国崩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将人体当做机器的男人。
他抱着或许能在他那里获得帮助的想法,去找了「博士」。而「博士」面对第六席的要求也没有说些什么,笑眯眯地接下了这个堪称不可能的任务。
与此同时,他也向国崩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经历过漫长且毫无意义的等待后,国崩才重新在愚人众的队伍里看到阿加塔的身影,可惜对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不动脑子的战斗狂。当注意到他的视线的时候,少女望过来的目光里只剩堪称陌生的警惕,好像当时在深渊中两人相处的时间不过是留在国崩脑海里的幻想。
不过在知道阿加塔是记忆出现混乱之后,国崩才消停了找第二席麻烦的行为。然后,阿加塔就再一次的成为了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的部下。
正望着阿加塔离去的方向发呆的国崩被发现他再发呆的阿加塔突然袭击,清凉的溪水被阿加塔毫不犹豫的弹到人偶的脸上,她期待着看到漂亮的人偶表现出不太一样的表情。
可惜的是已经能在深渊中探索好几个来回的国崩已经不会被这种小把戏吓到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抬起眼看着眼前虽然是人偶,却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鲜活气息的少女。
几滴水珠落在他纤长的眼睫上,还有几滴恰好被洒到他的眼角旁,就像是泪珠坠着他的眼尾。可能是因为有着太阳光的影响,阿加塔觉得国崩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比记忆中的更加透亮,她呼吸一滞,恍惚间竟然有种国崩是在为了他们的重逢而落泪的感觉。
素白纤细的手指抚上人偶的眼尾,轻轻擦去由她亲手弄上去的水珠。在肌肤接触的那一刹那,阿加塔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那个时候她的手就算是手指,上面也有着消不掉的疤痕。而现在,她的手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的程度了。
阿加塔和国崩之间的氛围经过早上的一个小恶作剧后已经恢复了之前在深渊时的样子,好像两人之间从来就不曾有过生死,以及时间的间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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