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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得知没有五条悟的新消息，她居然还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千言万语最终叹息着汇成了一句话：“算了，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硝子的意思，七海自然听懂了，他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走廊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绵延不绝的雨声回荡在狭长的空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硝子才看向七海：“你觉得……如果五条找到了奈奈，他会把她带回来吗？”
七海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紧，面上却还是一脸平静：“现在这种的情况，就算是五条前辈想要带奈奈前辈回来也很困难吧，也没有办法再回到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状态了。”
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奈奈隐藏的术式还有那连特级都能被干扰的幻术，都在总监部那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感受到紧迫和威胁的高层们甚至已经开始彻查她之前参与过的所有任务了。
这次事情影响这么大，但凡奈奈被抓住，是绝对不会善了的。
“而且我不觉得奈奈前辈会乖乖回来。”七海的下颚紧了紧，顿了一下才反问道，“硝子前辈，你难道真的觉得奈奈前辈会毫无准备就离开吗？”
不会的。
硝子知道这个答案，或者说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答案。
奈奈从来都不是会脑子一热、心血来潮就去做什么事的人。
这世界有习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也有喜欢未雨绸缪提前为接下来三四步做好准备的人。
但奈奈是比这些要更加优秀甚至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她在前瞻性和对事情的预判上精准得堪称可怕。在别人还在因为眼前的麻烦而困扰时，她就已经看清了所有事情的脉络和以及最终可能会导向的结局。
这样擅长纵观全局掌握一切的人，在做出决定前，没有充足的把握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包括离开高专也是这样。
既然奈奈已经行动了那就说明她已经下定决心，甚至可能早就开始为之准备，如今木已成舟，再没有任何人能劝动她了。
硝子很清楚这件事，但她就是忍不住。
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将奈奈的离开称作为所谓的叛逃。
硝子一向都是冷静清醒的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知道不能强求，但唯独对奈奈，就是忍不住自欺欺人，想要设想一个她还会回来的可能。
长廊里又一次陷入了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是硝子手机的震动打破了寂静。
她最近对新消息尤为敏感，是即使在深夜梦中听到手机震动也会挣扎着爬起来看消息的程度，所以她几乎是立刻就拿出了手机——是灰原的来电。
而此时的灰原应该是……在高专医疗室守着昏迷中的夏油杰！
硝子顿时大感不妙，立马接通电话并按下了免提键。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灰原给他们带来了爆炸性的消息：“不好了！硝子前辈！夏油前辈他不见了！！”
第84章
每一次当硝子认为情况已经足够糟糕的时候, 总有其他的意外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夏油杰提前苏醒后直接失踪了。
在那天之后夏油杰就一直深陷在幻术中，这段时间都待在高专的医疗室接受治疗，硝子估算过以他目前的状态至少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彻底清醒, 却没想到居然醒得这么突然。
当然这不是说夏油杰醒过来不好，大家都很关心他的状况，而且也只有他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问题在于夏油杰失踪后，他们无法确定此时夏油杰的精神状况究竟如何。
据硝子听到的消息, 当时在山村受到奈奈幻术干扰的村民们, 后遗症都非常严重。
受影响最严重的那批人，几乎已经完全疯了，每天疯疯癫癫地只知道跪地求饶说自己错了；而稍微轻点那批，有的还下不了床，有的变得暴力易怒，有的受噩梦头痛呕吐这些不良反应的折磨，反正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
有这些人的前车之鉴, 不仅硝子他们作为同伴放心不下，连总监部高层都有人忧心这样影响精神状况的后遗症也会出现在夏油杰身上。
尽管硝子认为奈奈对夏油使用幻术, 本意应该只是想让他失去意识，不要妨碍她的行动，所以并不会下重手，但对于夏油来说光是奈奈将他当做妨碍这件事, 就足以摧毁他的理智了。
更别说奈奈现在还丢下一切离开，不知所踪。
根本无法想象知道这些的夏油杰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昏睡这么久的夏油杰他真的能够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是否已经摆脱了幻术负面状态的干扰开始冷静思考了呢？
要知道被干扰了精神可能会失控的特级咒术师是非常可怖的存在, 稍不留神就可能会酿成大祸。
以至于有时候看着陷入昏睡的夏油，硝子甚至会感到松了一口气。
虽然高专外面已经有一个最强在发疯了, 但高专里的这个至少还暂时还稳得住。
总监部一直试图让五条悟回高专，未尝不是担心夏油杰醒来后像那些村民那样不受控，想让五条悟作为保险制衡夏油杰。
但五条悟根本不搭理高层的命令，所以没有办法的总监部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夜蛾正道、七海跟灰原轮流守在夏油杰的病房，而硝子作为医疗室的负责人本来就常驻这里。
高层们的想法很好理解，反正如果夏油杰要暴走，除了五条悟谁都拦不住。那在没有五条悟的情况下，保险起见那就只能让夏油杰的熟人往上顶了，说不定看到熟人他就能冷静下来了呢。
因此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大家不仅遭受了奈奈叛逃的心灵暴击，时刻关注外界的消息和情报，配合总监部每日的例行问询调查，甚至还得轮流在医疗室守着夏油杰，可把所有人都累得不轻。
而人一旦长时间紧绷着得不到休息，当疲惫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疏漏，就像今天负责守着夏油杰的灰原那样。
等到硝子跟七海赶回医疗室的病房时，就看到了空荡荡的病床和急得原地打转的灰原。
“硝子前辈，七海。”灰原一见他们立马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看好夏油前辈，我刚刚出去泡了杯咖啡，刚好之前忘关的电视里播报了石冢弘明的新闻，不知道怎么就看入神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夏油前辈他就不见了！”
当时新闻里正播报到石冢弘明被抓之后或将被判处终身□□，而他名下的石冢集团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重组，疑似某位股东在这场争夺中异军突起成功抢占集团主导权云云。
灰原对石冢弘明的后续其实是不感兴趣的，他身为咒术师的护卫任务在抓到石冢弘明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莫名就被新闻的内容所吸引，结果就是因为耽搁了这么几分钟，等他回病房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弄丢了前辈，灰原的脸上的愧疚沉重得几乎要压垮他，七海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硝子也说：“如果夏油真的要走，就算你在这里也是拦不住。”
说完硝子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床头柜里的东西，发现夏油杰离开前带走了他的手机，稍微松了一口气。
“夏油还记得带走手机，也没有弄出很大的动静，应该状态还可以，试着联系下他看看吧。”
话是这么说，但硝子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打通。
七海这个行动派立即便拿出手机试图联系夏油杰，不出意料，根本无人接听。没办法，七海只能转而联系夜蛾老师告知他夏油杰清醒却又失踪这件事。
那边的夜蛾老师听完也没说多什么，只是让他们不要太担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上报高层。
七海挂断电话后，灰原有些迟疑地开口：“所以，夏油前辈现在是去找……”
“他说、要去找她。”
房间的角落里却传来的孩童们磕绊的声音，打断了灰原的话。
两个长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小女孩手牵手从角落里走到了他们面前，她们抬头看着有些愣住的硝子，又异口同声地，用更流畅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说，他要去找她。”
灰原瞠目结舌：“原来、原来你们两个会说话啊。”
七海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眼前的这对双胞胎正是之前山村任务里唯二没有受到幻术影响的幸存者，负责救援的咒术师找到夏油杰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身边只有这两个孩子还清醒着。
这两个孩子一见到咒术师到来，立刻警惕地护在昏迷的夏油杰身前，死死盯着来人，明明很害怕却强撑着不肯后退，身上有咒力涌动。
那个咒术师经验丰富，一看到被打开的牢房，以及这两个骨瘦嶙峋伤痕累累的术师幼童就大概猜到了大概。
他蹲下来试图安抚两个受惊的孩子但收效甚微，最后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夏油杰以及奋力挣扎的两个孩子带回了高专。
后来等夏油杰入住高专医疗室的病房，那两个孩子就一直守在他身边不愿意离开，就像他是她们唯一信赖的依靠那样。
至于其他人她们就像受伤的小兽时刻警惕着，不说话不换衣服也不愿接受治疗，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不会掉以轻心。
一旦有人试图接近她们，或者靠近夏油杰就会遭到她们两个的剧烈反抗，连负责治疗的硝子都没有办法靠近。
两个小孩子自然没有多大的力气，想要分开她们跟夏油杰也轻而易举，但看着如此瘦削的孩子奋力挣扎嘶吼的样子到底是于心不忍，大家也就默认让她们继续留在病房里。
后来许是熟悉了环境，女孩们对于他们也不再那么抵触，不过还是不搭理人。大部分时候她们都是默默地缩在了角落当个透明人，大家也都习惯了，所以才会造成灰原以为她们不会说话的误解。
但硝子是知道这对双胞胎会说话的。
夏油杰回到高专后有一天夜里，硝子看负责守夜的灰原实在累得不轻，就让他去隔壁病房休息一下，自己则整夜待在医疗室随时确认夏油的状况。
半夜她出来泡咖啡的时候，没撑住迷迷糊糊靠着办公桌睡着了一会儿，猛然惊醒时却发现两姐妹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书桌前，正在看桌上她与奈奈的合照，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虽然不清楚山村事件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硝子大概能推测出这两个孩子在任务中见过奈奈，只是当时硝子知道了村民们精神受创发疯的事情，以为双胞胎颤抖是因为回想起了那天的场面而害怕。
当时硝子心中有些酸楚却只能强忍着温声安慰道：“你们见过她对不对，她是我的朋友，虽然那天……但她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你们不要害怕。”
两姐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轻轻嗯了声。
从那天之后，她们两个对硝子的态度就改变了，像是认可她那样也能接受她靠近了。
后来硝子使用反转术式治疗她们两个身上的成年累月的伤口时，两个孩子眼里露出了像普通孩子那样惊叹讶异的神色，这样鲜活的色彩还是硝子第一次在她们脸上见到。
硝子心下一软，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一直守着夏油吗？”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才断断续续地说：“她、他是很好的人救了我，答应了她，我们要保护他。”
也许是太久没正常说话的缘故，两个孩子此时说话时有些磕磕绊绊和用语混乱，但这并不影响硝子理解她们想要待在夏油杰身边保护他的意愿。
这个时候，那些受幻术影响的村民已经主动把对姐妹俩的虐待行径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听说她们两个之前在村子，有人甚至把她们当做了圈养的牲畜，不允许她们说话，否则就要招来一顿毒打，如今她们说话有些混乱也很正常。
所以硝子当时并没有深究孩子们说的话。
直到现在，直到两个孩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精准地说出了“他要去找她”这种话，硝子才猛然意识到当时孩子们提到的“答应了她”并不是代称错误，而是那个“她”指的本来就是奈奈。
那一晚，两个孩子看到奈奈照片颤抖或许也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
硝子的心好像突然被人捏了一下，酸涩难忍。
奈奈，你可真的是……
硝子闭眼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回心中，蹲在两个孩子面前微笑着：“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七海灰原并不知道硝子的心神动荡，在因为两个孩子突然主动说话短暂震惊之后，他们开始思考这话的意思。
夏油前辈是去找了奈奈前辈，这毫无疑问，但问题在于——
灰原有些踌躇地看向硝子：“……硝子前辈，夏油前辈他如果真的找到奈奈前辈的话，那他……他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硝子将那些情绪压回心里，又看了一眼窗外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的大雨，叹息着重复，“我不知道。”
如果奈奈想要夏油跟她一起走，那夏油肯定会毫不犹豫同意的，甚至都用不着幻术来拖延夏油行动。
因此现在的情况更像是奈奈根本没有这个打算，但夏油就想要跟奈奈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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