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愤怒的又尖叫了一声,一甩手,指甲竟然又长长了,狠厉的再度扑去。
看架势,它想一手拧掉他的头,一手挖出他的心脏,而且至死方休。
方肆一边沉着御敌,一边有目的性的退至棺椁处,判断好距离后一个侧身避开它的攻击,它坚硬的指尖就在棺身留下了五道深深的抓痕。他趁机解下法绳,又敏捷的一个矮身躲开攻击,棺身又多了五道比之前更加深的指印,那力道,差一点就把棺身挠穿了。
“哼。”方肆稳住身形,眼一眯,抛出法绳缠住了它的左手,紧紧地扯住,盘云剑毫不迟疑的斩向它右手,像削发丝一样把它的右手削落在地。
它痛苦的仰天长啸,表情越来越狰狞。
与此同时,空中的八卦镜抖得更加厉害。
这个无法形容的声音仿佛能穿墙透壁,地面都为之震了几下。
栾芾更用力地捂住耳朵,感觉到了粘腻的湿润,她知道耳朵出血了,可却顾不了那么多,因为她看到它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活跃,把它整个身体都包住了,剩下的黑气忽然化成许多只“手”,直直朝方肆抓去。
“你身后也有!”她担心地喊了一声提醒他。
方肆环顾了一眼,也发现了它断臂后怨气越来浓,他翻手让长剑在身后落鞘,迅速拿出念珠,念珠金光大奓,也把他笼罩在辉光下,逼退了来势汹汹的怨气。
一时之间,黑气和金光互相掣肘,难分伯仲。
念珠一出,震耳欲聋的鬼叫就消失了,栾芾还没来得及放松心神,就见一只黑气化成的“手”突然朝她伸来,速度太快了,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已经被紧紧的扼住。
“唔——”她想呼救,可声音发不出来,她又挣扎着想挥开那团黑气,但她的手穿过了那只“手”,然而黑气还是牢牢地掐着她。
感受到黑气越来越用力,脖子一阵阵疼痛,肺部因缺少氧气而火辣辣的疼,她的脸色很快就红得发紫。
方肆这才注意到情况不对劲,厉声呵斥:“孽障,你想害死你们项家唯一的后人吗?!”
栾芾感觉到黑气一顿,接着脖子一松,她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脱力的跌在地上,一边疯狂的呼吸新鲜空气,一边猛烈的咳嗽。
裹住它的黑气渐渐消散了一些,露出了它的脑袋,它机械的朝栾芾的方向转了下脑袋,像是要看清什么。说时迟那时快,方肆把早就准备好的定身符拍在了它暴露在怨气外的脑门上。
它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不叫也不动了,像死了一样……虽然它早就死了。
方肆收起念珠,大步过来扶起她,眉头皱得更深:“你看得见?”
栾芾半靠在他身上喘息,胸腹还在抽痛,加上耳鸣的缘故,让她反应慢了半拍,这才把之前受伤的地方抬起来给他看。
伤口已经闭合,伤口上被溅到的血液也已经凝固。
“刚刚才看到的,或许,是因为你的血?”
他的血之前还带着妖毒,红中带乌,想赖也赖不掉。
方肆的眉已经皱成“川”字了,面对干尸都没让他觉得如此棘手。
他们这条道讲究一个“缘”字,照面是缘、入门是缘、修行是缘,所以真正潜心修行的人都不爱抛头露面,就怕结下难解之缘。这条道更加讲究“因果”,是他起的因,就得承其果,漫漫修行路,百应必有报。
这对她来说还未知是福缘还是祸缘,可以肯定的是,对他来说绝对是孽缘。
第一次出山就结下一桩孽缘,方肆龟裂了冰山脸,破天荒的长叹一声,那个惘然若失啊,那个无可奈何啊,真叫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栾芾恢复了些体力,整理了下衣裙,看向那个被定身的干尸,心情复杂地问:“她……真是我姑婆项凝?”
方肆看都没看那边,他刚进来时一眼就发现了,它和她有着明显的亲属关系,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在,他大可以速战速决一剑砍了它,完全不用费那么多功夫收服。
他沉浸在“我也太倒霉了”的情绪里,懒得多说,冷淡的“嗯”了一声。
栾芾顿时不觉得它可怕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每一个你害怕的鬼可能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亲人;她走近了它几步,动了恻隐之心:“如果真是扶柳把你留在这里镇连家的墓,那也太可怜了。”
生前被未婚夫辜负,活得凄惨,死后被抢走未婚夫的女妖禁锢,无法入轮回。
看它这么护着连鸿熙的墓,可能它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把它捉来这里的,又因为那是求之不得的爱人的墓,所以它还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看护,它宁愿自己灰飞烟灭也不会容许别人伤害它的爱人。
——因此没有什么比它更好的镇墓道具了。
是的,在始作俑者眼里它只是道具。
再怎么说它也是项家的祖先,而且刚才它知道她是项家人后还手下留情了,栾芾转头看方肆:“你可以帮忙超度它吗?”
当然,否则他花那么多力气做什么?方肆长臂一伸取走悬空的八卦镜,起手势念口诀,再把八卦镜朝那边一挥吸走它,把八卦镜塞回身上,惜字如金:“稍后。”
二人这才重新捡起正事,在连鸿熙的身上找扶柳的线索。
经历过项凝,栾芾觉得自己胆子变大了,也不怕了,索性跟在他身后走到棺边,探头一看,居然没有想象中不堪入目的糟糕画面,里面只有一个方形锦盒,盒身还萦绕着一层白色的光环。
如果是之前,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看不到那层屏障一样的光环,很有求知精神地问:“这是什么?妖气?”
“嗯。”方肆拿出念珠,念珠一靠近,妖气被不情不愿的吸走了,他接着解惑,“这是扶柳的妖气,它没了,它主人就会感应到这里出事了。”
话音刚落,地面上传来了响破天际的狼嚎,石洞也开始震动,陪葬的器物倒的倒、滚的滚、碎的碎。
栾芾下意识地抓着他手臂试图站稳,又一阵地动山摇后,一股腥气的黑色旋风从洞口径直朝这边涌来,压迫感太强烈了,仿佛要大力的碾碎他们这些入侵者,她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更加用力的抓住他。
一道灰色的影子紧随黑影之后,在黑影距离他们仅四五米之时,“噗”的一声,一柄七星剑深深插进了黑影的身体里。
“嗷——”
狼妖本就伤痕累累,最后被刺这么一剑已是无力回天,一声响天动地的哀嚎之后,狼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硕大的身体竟然占了墓室五分之一的大小,掀起了一小股灰尘,原本空旷如宫殿的墓室一下子显得拥挤了。
方肆嫌弃地弹了弹身上的粉尘,斜睨:“我以为你一盏茶就能搞定。”
陆戈听到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苦笑着建议:“下次我可以跟你换一换。”看到这里还有个墓室后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不过是他自己没有算出这里有入口,被人将计就计留下对付狼妖也只能自认倒霉。
方肆一点也不客气:“不想见你,没有下次。”
陆戈:“……”是想说脏话的心情,但却有一辈子不能说脏话的规矩,气死了。
栾芾清了清嗓子:“我们还是来看这是什么东西吧?”
陆戈收起七星剑,从善如流地走过来,探头一看:“怎么回事?”
方肆也不知道,他直接伸手,快触到盒子的时候,外面又飞来一抹红光,赫然是他上次在山谷外打伤的那只女妖。
女妖穿着红色的唐装,急急定住身子,大喝:“不能开!”
方肆瞥了陆戈一眼,示意让他来解决,手再次伸向盒子。
“求求你们别开!她会杀了我的,她真的会杀了我的!”女妖这次没有亮出武器,而是苦苦哀求。
刚说完,外面又飞来一抹青光,化作穿着青色古代装束的年轻男子挡在女妖前面,他是汤明馥的灵仆,也是那晚奉命去追女妖的那个画灵。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方肆已经我行我素的打开了盖子,饶是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惊讶出声:“盖魂术?”
说完,汤明馥和连温禄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来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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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难得一遇?
第65章 方外遇游士10 ┃是妖都该死
第66章 方外遇游士11 ┃你这逆子
新培镇距离蒙浬并不远,方肆走路一贯是大步流星,一般的女孩子还真的跟不上,幸好栾芾在武馆里长大,比其他女孩子耐性好。
准备到千泽山时,隐有江河汨汩。
方肆靠着一棵粗壮的松树坐下来,递给她一个水壶,往东一指:“我气息不顺,你去那边帮我取点水来。”
见他当真打坐调息,栾芾依言朝他说的方向走去,没出十几米就看到一条河由西蜿蜒淌向东。
她拔了水壶塞子,发现里面还有半壶凉白开,纳闷地打开怀表,此时已是中午一点,据他说下午三点就能到盘云观,这半壶水绰绰有余。
看着水中自己虽然不算脏但也没多干净的倒影,栾芾猜测难道他是顾及她是女孩子,体贴的找个理由想让她整理仪容?
在新培镇又是下墓又是打斗,感觉脸上已经可以搓泥了,更别提特别能吸灰尘的头发,她其实早就想洗漱了,他的体贴的确很及时。
栾芾心情好了起来,沿着河边走远一些,确定附近没有人后就放下斜挎包和水壶,穿着衣裙步入凉爽的江水里,走到水线至腰际的时候停下来,掬水洗去一身风尘。
这时的江河还没有被工业污染,清澈可见底,还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小鱼游来游去,看得出来水质特别好。
她顺手搓洗着长发,目光追随着小鱼仔,思维发散的怀念炸带鱼的美味,眼角忽然捕捉到斜对面有一抹女子的身影,对面岸边有很多树木,那女子就背对着这边站立在某一棵大树投在水中的倒影里,腰以上的长发是干的,腰以下的长发在江水里飘飘荡荡,目力测不出有多长。
看上去是个年轻的女子,重点是,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寿衣。
现在是七月,头顶上是火辣辣的太阳,栾芾仍然感到背脊发凉。
那女子忽然动了,它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缓缓转过身,那边的河水却纹丝未动。
栾芾一点也不想看清它的模样!当机立断背对它,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岸上跑。
芒刺在背的寒意越来越重,她知道这代表着它离她越来越近。
耳边响起了类似在连鸿熙墓里听到过的鬼声,是一种无法用阳世里听过的任何响声来确切形容的声音,没有项凝的声音那么尖锐,听到之后身体里仍旧感觉到不舒服,好似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排斥着这个难听的声音。
快一点。
再快这一点。
她的心砰砰直跳,终于在手脚完全僵硬之前逃到了岸上,本来没打算再拿包和水壶,但身体条件反射的快速捡起了这些,她一点也没有停顿的往回跑。
好在她本来也没走开多远,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远远的看到闭目静坐的方肆。
方肆一早就听到动静了,等她走近后才睁开眼,看到的是她扶着松树气喘如牛的样子。
她湿漉漉的衣裙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动人的玲珑身段,如云墨发还在滴着水,双颊因疾跑而起了淡淡的潮红,过了水的肌肤称得上是冰肌玉骨,那顾盼生辉的双目正殷切地看着他。
此情此景只有活色生香四字来形容,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上等的艳福。
方肆面不改色地望着眼前难得的美色,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只落在她身上不到两秒就自觉移开视线。
他站起来取走水壶,边走边说:“你先换身衣服。”
栾芾喘得肺部隐隐作痛,见他扔下自己,连忙急声喊:“等等。”
他了然她的后话,头也没回:“它已经感知到我在这里,不会追过来。”
这句话极具安全感,栾芾瞬间放下了心,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这样确实不能见人,羞耻了那么几秒,紧接而来的就是小郁闷……她长得也不差,又是这副衣衫不整任君采颉的样子,他身为男人的那部分本能竟然都不动摇一下?
遥想在新培镇的山洞里,他看到壮阳药都会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这才没过多久,他就看破红尘从此清心寡欲、六根清净了?
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做了什么导致女性魅力急剧下降,栾芾就看到朝前笔直走去的方某人差点迎面撞上一棵大树,她正要出声提醒,他像是回过神的脚步一顿,接着绕开大树飞快的走远,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看来不是她的问题。
这下她不着急也不害怕了,从包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快速换上,梳顺长发后就气定神闲的去找他。
再见面,方肆依旧一脸淡然。
二人一前一后的继续赶路,渐渐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前为了省时间他一直抄小道,现在他带着她开始走大路。
栾芾求知欲旺盛:“我们不用避开别人了吗?”
“嗯。”他在想事情,漫不经心的回答,“你现在该多见见人。”
为什么?她刚要追问,联想到刚才她从河边回来后他那奇怪的眼神,猛然想明白了他的目的。
他知道那边有河,应该也早就知道那里有女鬼吧?让她去河边,一是看出来她想洗脸,二是想试探她还能不能看见灵体?
毕竟他认为她能通灵是因为他的血,如果她只是短暂的能通灵也就罢了,如果她能一直通灵,代表着她一只脚踏上了修行路,身为“元凶”,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弄清楚她通灵的能力是长期还是短期,所以这才试探她吧?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走到了千泽山附近。
千泽山巍峨,峰顶高耸入云,周围连绵着层峦,入眼是一片郁郁葱葱,山脚下有一个屋舍密集的村庄。
方肆带着她避开村子,走向通山的小径,不一会儿就遇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他快走几步,一声不吭的接过老人背上的一捆柴。
老人认出他后一脸慈祥:“听说你出远门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
栾芾小跑几步跟上,越靠近越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一股微弱的热量在向她涌来……不,离他只隔一米后她确定了,是老人在散发着热量,而且近看之下他脸色有股不正常的黑气。
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念头:这位大爷命不久矣。
不知道哪里来的依据,她只通过看他的面相就这么笃定。
老人这才看出他们是一起的,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再看一脸冷峻的方肆,笑得更加和蔼。
“小姑娘长得真俊!”老人回头遥望了一眼山脚,忽然一叹,“可惜了……”
可惜什么却没说,栾芾一头雾水,还来不及细究,前面方肆说话了。
“不是。”
“你爷爷和你爹当年也否认了。”老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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