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宗下意识张开手臂护在她身体两侧:“糖糖,你不要慌,你会骑了,放轻松。相信我,你真的会骑,骑的可好了,我第一次骑都没有你骑的稳。糖糖,你好厉害。”他的夸奖称赞不要钱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撒,成功让苏糖脱离了心慌的情绪。
她嘴角克制不住地翘了起来:“骑车小意思。”她停下来,得意忘形的对他招手,拍了拍车后座,“来,你上来坐,我带你骑一次。”
林卫宗身体往后仰,这就不用了吧,她刚学会骑,她一个人骑和带人骑不是一回事。
他缓了缓语气,言辞含蓄:“糖糖,你是不是该回去工作了,下次有时间你再带我骑,今天就算了,我不想让你迟到。”
苏糖遗憾皱眉,神情可惜,说道:“说好了,下次我带你骑车。”
“好。”
苏糖把车骑到商城门口,看见外面停着几辆自行车,她突发奇想问道:“卫宗,你说我要不要去买一辆自行车?买了我就可以每天骑车过来工作。”
“我这个月的工资马上就要发了,不过我说过第一个月的工资要给妈买件布拉吉,而且一个月的工资买不到自行车,不如我从小金库里拿钱买?”她嘴里提到的小金库是货真价实的小金库,是林卫宗带她到八道湾胡同看房子那天,他给她的金条。
不行,她要是买了自行车,她每天骑车上班,她就用不着他送她了。林卫宗在心里整理措辞,打算让她打消买车的念头。
“糖糖,骑车看着轻松,其实它是个力气活,骑它需要力气,骑久了腿还会长肌肉。你的腿要是长了肌肉,鼓鼓囊囊的,你可能不会喜欢。”他趁机向她表忠心,“但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苏糖低头看了看她纤细笔直的小腿:“我不要长肌肉,我不买自信车了。”她瞬间放弃。
林卫宗笑道:“恩,你不买就对了。我有车,你想去哪儿我都能带你去。”
两人分开,苏糖回到商城,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来:“不对啊,他刚刚教我骑车的时候,他不是说骑车很轻松吗,他还让我明天骑他的车去文化宫,那会儿他怎么不说我骑车小腿会长肌肉?”
“我一说我想买辆自行车,每天骑车来商城上班,他就对我说骑车会长肌肉,他真的不是在唬我?”
苏糖想半天也没有琢磨透林卫宗的心思,她干脆不琢磨了。原本她是想着她有了自行车,她可以她自己骑车在家里和友谊商城之间来回跑,不用林卫宗每天接送她,可以让他轻松些。既然他不嫌麻烦,想当她的免费司机,那就让他当吧。
第二天,因为不用工作,苏糖睡到了九点,她慢吞吞起床,穿着睡衣伸着懒腰走出房间。
客厅空荡荡,没有人在。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张纸条,正好她渴了,端起杯子喝牛奶,边喝边举起纸条看上面的内容。
纸条上的字少,信息量却很大。
“江溪的姥姥来城里看病了?”苏糖挑眉。
苏糖没有见过江溪姥姥一家,她对他们的印象只有浅浅的一层,那就是他们养出了一个伏娘家魔的女儿。
纸条上除了说明他们去医院的行踪,还说了她的早饭放在锅里热着的,让她起来了去锅里拿。
照着纸条上留的话,苏糖走进厨房,从锅里把早饭端出来,放到桌上开始吃。
吃到一半,江国平和黄莉回来了。苏糖探头看他们:“爸,妈,你们回来了。”
黄莉冷着脸,扔下江国平,三两步走到苏糖身边,问道:“糖糖,粥和包子还是热的不?早上出门前我怕它们放在外面冷了,就把它们放在了锅里。”
“粥是温的,包子冷了。”苏糖回道。
闻言,黄莉把装着包子的盘子拿起来:“包子你就不吃了,你先喝点粥填填肚子,我去给你做油条。”
苏糖欢快应道:“好呀。”她正好可以试个新吃法,张小娟说把油条泡在牛奶里面很好吃。她以前吃油条,都是直接拿着吃。
黄莉进厨房揉面做油条,苏糖从柜子里把牛奶罐子拿下来:“妈,待会给我热碗牛奶,我要用它泡油条。”
黄莉:“好,我给你热。”
江国平安静坐在椅子上,既不看报纸也不说话,眼睛偷偷摸摸往厨房那边瞅,神情小心翼翼。
苏糖眨眼,放低声音问道:“爸,你惹妈生气了?妈脾气那么好,她会生气,肯定是你做了错事。”
江国平摸了摸鼻子:“我没做错事。”
黄莉出来听到江国平的话,冷哼一声,把做好的油条放在桌子,温声让苏糖吃油条。她转头看着江国平,说话的语气有些冲:“你当然没有做错事,做错事的人是我,是我挡了你和你前媳妇的妈的路,让你失去和周老太相亲相爱住在一起的机会。”
江国平讪讪道:“我不是没有同意吗?”
黄莉:“你没同意那是因为我拒绝了,幸好我陪你去医院了,要不然你去一趟,回来还得带个便宜妈到家。”
苏糖知道他们说的周老太是江溪的姥姥:“她不是在看病吗?她看完了不回村子?”
黄莉:“回去什么回去,周老太她想要留在城里,还想要住在我们家。”
江国平解释说:“她上了年纪,夜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地上躺了大半夜,第二天才被家里人发现。发现她的时候,她的情况有些不好,气都快喘不上来,周家人找村里的大夫看了,大夫说是救不了,他们只好花钱坐火车把她送到城里来。”
“她命也大,在医院缓过来了,不过医生说她不能再劳累,得好好调养。所以她就想到了我,毕竟我在城里有工作有房子,曾经也是她的女婿,溪溪更是她的外孙女,下乡当知青的那几年受过她和周家人的照顾。”
听起来周老太是有些惨,可对于见都没有见过的人,苏糖是真的没有多少同情心。
至少她不愿意让周老太住进来。
苏糖一点也不想散发善心当一个冤大头,周老太是江溪的姥姥,又不是她的姥姥,跟她和黄莉两母女没有一点关系。
苏糖知道江国平为难,周老太对江溪有恩,拒绝她不合情理,偏偏黄莉又不准他同意。
苏糖眯眼想了个好主意:“爸,姐姐受过她的照顾,那就让她住到姐姐家里,让姐姐照顾她好了。”
“爸,你是娶过周家的女儿,只是现在妈和我才是你的家人,周家人不是。你要是觉得对他们有亏欠,周老太这次看病住院,你帮忙付点钱好了,对他们爸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能用钱打发的事,那都不算事。
黄莉一脸惊喜,拍掌说道:“糖糖说的这个主意好,咱们就让周老太去江溪家里住。她对周老太比你熟悉,她会比你更尽心尽力的照顾周老太,毕竟你也说了,她受过周家人的照顾。”江溪不敢不照顾。
她笑着进屋拿了几块钱出来,交给江国平让他拿去给周老太付医药费,“咱们家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这钱你拿走吧,想要再多的钱我就没有了,我还得为咱们这个家着想。”
江国平沉吟片刻,说:“好,那我就听你们的。”
他对周家人没有多少情分,即使有,也被江溪娘造作完了。他不太想理周老太,只是他们进城找上他了,又有江溪的缘故,江国平不好对他们视而不见。
苏糖和黄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她们反正是把周老太这个麻烦丢出去了,至于江溪会怎么对待周老太,那就跟她们无关了,她们不关心,更不会好奇。
江国平起身往外走:“我去找溪溪。”
等他走了,苏糖进屋换衣服,白衬衫黑裤子,下面一双黑皮鞋,把斜挎包垮在身上,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黄莉赶紧拉住她的手问道:“糖糖,你这是要去哪儿,今天不是周末吗?”
苏糖回答:“肉联厂今天要在文化宫的游泳场里举行游戏比赛,卫宗参加了,我要去看他比赛。”她抬手编辫子,头发尖用红绳系上,两根漂亮的辫子落在胸前,盘靓条顺。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挑不出错,乐滋滋的自夸她自己是人群中最靓的那个崽。
黄莉捧场:“我闺女好看,打小就是美人胚子,没长歪。”
“妈也好看。”苏糖反夸回去,问道,“你要跟我一块去文化宫吗?”
黄莉:“不去,我怕周家人会上门,他们来了,我得留在家里应付他们。你爸那人抹不开脸,留他一个我不放心。你跟卫宗好好玩,不用担心家里,有我在,他们别想占到一丝便宜。”
苏糖:“那我走了。”
苏糖一路骑车骑的很小心,到了文化宫把自行车停好,游泳场是在文化宫的东边。肉联厂要在游泳场举行比赛,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人声鼎沸,泳池里有大人和小孩在游泳。
苏糖找了半天也没有在一堆穿着白背心的人里找到林卫宗。她摸了摸脸,不是她不想找,是他不显眼,丢到人堆里找不到。
“糖糖,这边,这边!你快过来,我这里有位置。”胡秀秀高兴地冲着苏糖挥手,“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特意多占了一个位置。”
胡秀秀嫁给周海后,很少回娘家,苏糖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从人群里挤过去,苏糖拉着胡秀秀的手:“秀秀,你也来看比赛啊。”
“对啊,周海今天要下去游泳。”
“你和周海最近过的怎么样?”苏糖坐下来闲聊。
胡秀秀:“还行。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爸妈对我虽然不如我爸妈对我那么好,但还算体贴。他的两个弟弟对我也尊敬,他们要是不尊敬我这个大嫂,我就敢让周海不给他们学费和生活费,让他们念不成书。”
苏糖心想胡秀秀长本事了,她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她还有威胁人的潜质。
“周海会听你的?”
胡秀秀摸了摸肚子:“听啊,我肚子里面可是怀着他的孩子。”
好吧,苏糖懂了,胡秀秀怀孕了,肚子是她的护身符。
苏糖高兴地抱着胡秀秀:“太好了,秀秀,你要当妈妈了。”
胡秀秀回抱她:“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当妈了,不知道到时候我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女儿都可爱。”苏糖说,“你不要告诉我,你重男轻女。”
“屁呢,我自己就是女儿,我重男轻女干什么。我是在愁孩子出生前,我该给孩子做什么款式的衣服,是女款还是男款。”
苏糖不明白:“刚生下来的孩子用得着穿衣服吗,不是可以用襁褓把孩子裹住吗?”
胡秀秀一愣,看着苏糖:“是哦,我怎么没有想到有襁褓。”
苏糖咯咯咯地笑:“你说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一孕傻三年呗。”
胡秀秀羞红了脸:“糖糖,你别笑我了。等你怀了孩子,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
胡秀秀坐了一会儿内急要去解手,回来坐了没多久,她又要去解手,来来回回折腾。苏檀亲眼目睹了胡秀秀怀孕的辛苦,她脸一苦,要是林卫宗能怀孕就好了。
胡秀秀不见外地说:“糖糖,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肚子?”她肚子显怀了,冒出一个小尖。
苏糖不敢摸,开始说傻话:“可以摸吗,摸坏了怎么办?”话一说出口,苏糖就想捂脸。
胡秀秀吭哧吭哧地笑,笑的眼睛都出来了:“糖糖,你还说我傻,我看傻的人是你才对。怎么可能会摸坏,不会摸坏的,我经常摸都没有出事。”
苏糖大着胆子伸手摸:“那我摸了?”
“摸吧。”胡秀秀挪动身体,把肚子递到苏糖手下。
苏糖惊呼:“哇!”
林卫宗游泳得了第一,靠在泳池边大喘气,目光不断往看台上打望。不看还好,一看他就被气到了。苏糖没有看他比赛,她歪着脑袋不知道在和胡秀秀在说什么,两人有说有笑,开心极了。
林卫宗捧起水泼了他自己一脸,水凉,他的心比它更凉。
糖糖、糖糖怎么能不看他?她不看他,那他在比赛里显摆的骁勇身姿以及勇夺冠军的气势不就白折腾了吗?
林卫宗身体没动,他陷入了沉思。
下一轮该周海比赛了,他走过来把林卫宗从泳池里拉起来。
没等周海询问林卫宗刚刚出神是在想什么,林卫宗就对他说:“你该好好管管你家那口子。”
周海满头问号:“???”他媳妇怎么了?
林卫宗径直去找苏糖,留下一脸茫然的周海。周海摸了摸头:“他今天又没有见到我媳妇,我媳妇怎么惹到他了?真是奇怪。”
旁边有人在喊:“周海,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快点准备,马上该你游了。”
林卫宗找到苏糖,坐在她身边,把赢来的奖品递给她,是一个印着主席语录的大红色搪瓷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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