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的爹娘总是这样短视糊涂。
他们糊里糊涂的拿自己的前程、家里的积蓄去冒险, 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可婚事实实在在关系到她的前程,怎能被爹娘拿来当做筹码。
柳依依越想越气,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晏郎就在扬州城中, 原本还能劝自己再忍耐一下,如今也全然不想, 也不必再忍了。
她的表情越发愤怒,翠菊忙劝说:“小姐, 您何必生气呢, 周老板年少有为, 实在是个好夫君啊。”
“见识短浅的东西, 他就算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难道我会为那几两银子折腰?”
柳依依瞬间爆发出来,站在前厅的台阶下,也不顾大门开着,院子里四下还有几个家丁竖着耳朵在听,就愤怒的指责起来,恨不得把自己在酒楼里受到的屈辱,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婚姻大事关乎一生,要我嫁给一个商人,我后半辈子不就毁了吗?”
“胡说八道什么!”
陆氏从后院走出来,还没走到前院就听到了女儿的指责,大声打断了她。
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到女儿跟前,用更大的声音,更愤怒的架势压住了女儿。
“你这孩子犯了什么疯病不成?”
陆氏一脸不解,扯了她的袖子把人往厅上拽,翠菊跟进房里,宝珠在外头关上门来。
“先前好不容易搭上贺家,再等上个半年就能把亲事定下来了,偏你不知道搭错哪根筋,竟然拒了人家贺公子。”
陆氏越想越气,本就急躁的性子更加郁闷,一声声数落女儿。
“言情书网你不要,如今你爹好不容易找到个富甲一方的周家,你还看不上?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还想上皇城去做公主娘娘不成!”
若在从前,柳依依只是个依靠爹娘、奉承奶奶才能过些好日子的闺阁女儿,自然不敢反驳母亲的训斥。
可如今不同了,她亲眼看到了沈晏,那是她平步青云的天梯。
有了晏郎,她和这些蠢材就不是一路人了,现今还能站在这里同他们说话,不过是还念着家人的情分,自己身为皇后,怎能容许旁人骑到自己脸上。
享受过身为皇后的权力,心境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姑娘。
柳依依抬起下巴,“母亲知道什么,我不知享过多少富贵,他贺家周家算什么东西,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你这个死丫头!”
陆氏一脸惊奇,猛的打了一下她的胳膊,“还在这儿异想天开。”
柳依依捂住被打痛的地方,为这些愚昧无知的蠢人感到气愤。
自己是重生而来的贵人,前世给了家里多少富贵荣华,如今家人不但不信她的说辞,还斥责她异想天开——
要不是有他们阻拦,她一定早就和沈晏相逢,在皇城里过上好日子了。
柳依依猛的甩了下袖子,把陆氏都给吓了一跳,后撤半步看着表情陌生的女儿,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她都快不认识了。
“我受够你们这些人了,要不是我,你和父亲一辈子都得对大伯一家摇尾乞怜,你们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飞黄腾达,别说是公主娘娘,就是王爷皇子,也得在我面前跪下!”
听到后头,陆氏瞪大了眼睛,慌张招呼翠菊,“还不快捂住她的嘴!”
翠菊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惊恐,自家小姐向来柔弱乖巧,今儿是怎么了,不但有胆子跟夫人顶撞,竟然还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翠菊上来捂住了她的嘴,笑着在两人中间调和说:“小姐想是病了,夫人还是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吧。”
陆氏被女儿惊的许久没能缓过神。
她捏着帕子按住心口,平复了好一会儿,摇头道:“说这些话不怕被杀头吗?再胡扯八扯说这些不着边际的鬼话,我就叫人把你关起来,随便拉个山野村夫来配你,让你再痴心妄想!”
柳依依气愤的挣扎,欢迎加入七恶裙以污二二期无把以,追锦江连载文肉文翠菊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安抚陆氏说。
“夫人,小姐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还是叫小姐先回房吧。”
陆氏摆摆手,默许了翠菊的说法。
翠菊慌张把人带到门边,拉开了门推出去,告诉宝珠:“带小姐回房吧,小姐想是心情不好,今天就别在外头乱逛了。”
宝珠扶了柳依依过来,点了下头。
主仆二人转去后院,身边不见人了,宝珠才小声说:“小姐,您跟夫人争执什么,夫人这两天也烦的很呢。”
“你也帮着他们?”柳依依扭过脸看她,年轻貌美的面庞已然带了些势力的刻薄。
宝珠低头,“奴婢只是不想看小姐这样伤心,和老爷夫人生了嫌隙。”
说起自己哪双不争气的爹娘,柳依依就满心的不甘,“家里没了银子,我看他们就只想着卖了我,去巴结讨好那个周老板,好换他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吧。”
听着她的话,宝珠疑惑不解。
周老板条件很差吗?从前也没见小姐结交过条件多么好的郎君,如今是怎么了,连周老板都看不上……
小声嘀咕:“可咱家这条件,配人家周老板也很勉强吧。”
“你懂什么,我……”柳依依差点就把自己是要做皇后的人说出口,最后一刻还是收了些情绪。
眼神飘向别处,勾了鬓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个不停。
“我看不上这些商户,自然有更好的人选。”
话说到此,宝珠不答话了。
自家小姐总是说些云里雾里的怪话,问她是为什么她也不说,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家小姐跟以前的脾气相差太大,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说话,两人走在院里不免寂寥。
柳依依担心贴身的人深究她的话,忙转移话题问:“你刚才说母亲这几天烦得很,知道是何原因吗?”
“老太太不是中风了吗。”宝珠安静答。
柳依依见怪不怪,“奶奶中风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之前也没见母亲多么上心,怎的今天如此烦躁。”
“是老太太身边的白妈妈,还有那个小丫鬟,今天一早不见人了。”
“什么?”
“奴婢是听翠菊姐姐说的,早上去送饭的人进了老太太屋里,闻见屋里的味儿不太对,才发现屋里没人伺候,里外找了一圈也没在府里找到白妈妈和那丫鬟。”
“逃奴可是重罪,她们竟也敢。”柳依依这才惊讶起来。
“事后夫人把老太太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她们两个的身契。”
不光身契不见了,还丢了好些衣欢迎加入七恶裙以污二二期无把以,追锦江连载文肉文裳,更是连一套首饰都找不到了。
先前柳承业暗地里从老太太手上拿东西去变卖,好歹还留了几套成色一般的珠玉给老太太装点模样,如今两个贴身的人悄悄逃跑了,连带着最后一点值钱的物件也捞走了。
宝珠从前跟着柳依依常往余氏跟前去,从余氏手中领过一些赏赐,天长日久的也有点情分在。
说到这里,小声问了句:“小姐,咱们要去看看老太太吗?”
“看她做什么?”柳依依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听到了什么愚蠢不可及的鬼话。
翻了个白眼,喃喃道:“原本我也没想奶奶回到咱们府上来,这都是父亲和母亲自作主张,不管出什么事,都是他们的事,我才不管。”
宝珠听着,虽然下意识想遵从小姐的吩咐,可良心上却过不去。
“老太太对您也挺好的……”
“你蠢不蠢,她是对我好吗,她是喜欢别人奉承她,把她当成了不得的长辈摆在高处。”柳依依抱起双臂,“从前我还有闲心哄她,如今她都瘫在床上了,咱们过去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听罢,宝珠渐渐不说话了。
柳依依也不在意身边人的沉默,慌忙叮嘱她:“别管奶奶了,你快去咱家后门守着,若是看到有陌生男子过来,一定要告诉我。”
正是时机到来的时候,一时一刻的误差都可能会影响一辈子的命数,那还管得了旁人。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可不能被那些蠢材给拖累了——这可是奶奶教给她的。
看着宝珠离去,她心中又升起满满的期待。
晏郎,你何时来寻我呢?
我就知道,咱们夫妻七年,情意深厚,你一定放不下我。
心里念着前世的夫君,那个给了自己无上荣宠的男人,像个待嫁的姑娘一般又欢喜又羞涩,摸摸自己因为跑了几步而冒了汗的脸。
若是让晏郎看到她这般蓬头垢面的模样可怎么好。
她走回房间,忙重新洗了脸,坐在镜前精心梳妆起来。
窗外,日光移至正午,暖洋洋的洒在枝叶枯黄的树上,在树下投落一片明媚的光影。
暖风从池面拂过,饱满的莲蓬在半干的细杆的支撑下,在风中轻轻摇晃。
微风吹不起涟漪,沉淀了落叶的池底游着几条小鱼,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池边两人。
少女着一身嫩绿衣裙,搭一件靛青色的褂子,如水天一色,悠然娴静。
身着白衣的男子只与她相隔一臂的距离,本该是客人的身份,却在少女面前显得从容随意,好似自己是这府上住久了的人似的。
他的确在这住过一段时日,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记忆蒙尘,仍旧是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
昨日随柳明川住进府里时,从下人口中得知这府里的老太太搬去了别处,沈晏还有些惊讶——原来没有遇到他的柳云溪,也并不是心善到能包容一切的好姑娘。
她果然是在他面前伪装成那副善良宽厚、满心爱意的样子。
他讨厌她的伪装技巧高超,从不看清自己低贱的身份,竟然把主意打在他身上,明明他才是那个利用别人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心中是那样厌恶她,却还是下意识地要在她身边停留。
看着少女面对生人时的羞怯,仿佛梦回当年。
两人初识之时,彼此身份不明、懵懂克制,反到比知晓身份后的互相算计,要令人怀念的多。
见她有意退却,沈晏却坏心眼的不要叫她全身而退,主动搭话。
“听说柳姑娘已经定亲了?”
柳云溪侧目瞥向荷花池,并不看他,语气疏离道:“晏公子,这是我家的私事,请恕我不方便告知。”
“是我多嘴了。”沈晏低笑一声。
少女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让他感到新奇。沈晏自诩相貌算是人中龙凤,走在街上也见多了旁人的注目,哪怕是羞于见人的闺阁女儿家,也会借着话头偷偷看他两眼。
不愧是柳云溪啊,连这样的小心思都能忍得住。
他偏要戳破她的伪装,用更温柔的语气说道:“大概是姑娘和你家兄长一般是随和的脾气,虽然是初见,却让人感觉像经年旧友一般,很亲切。”
闻言,柳云溪喉咙一哽。
“公子说哪里话,家中人都说小女子与兄长脾气秉性都大不相同,想来公子与我家哥哥认识不久,不太了解他吧。”
礼貌的驳斥了他的说法,是一丝亲近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沈晏只当她是女儿家畏惧生人,看她有意推拒自己的好意,反而好胜心起,想见她被逼入穷巷时可怜的模样。
从前在他身侧,她总是气定神闲,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轻易就哄了别人的欢心去。
他很不喜欢。
“来日方长,既有缘相见,在下可以慢慢了解,就是不知小姐肯不肯赏脸了……”
貌似友善的接触,内里却不知藏了什么鬼心思。
柳云溪不想去猜。
曲身行礼,告辞说:“公子,小女子连日车马劳顿,现下有些累了,先回院了,公子请自便吧。”
忍不住了,想跑?
沈晏淡然挑眉,“姑娘请。”
说罢,少女还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转身离开了,一刻的犹豫都不曾有。
她不是已经见过他的脸了吗?她曾经说过很喜欢他的这幅长相,怎么这会儿却一眼都不敢多看?
大概是初次见面,还很害羞吧。
沈晏不许自己连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往心里去。
不知是因见到了昔日的旧情人,还是卸下帝王身份后的故地重游,心情莫名很好。
离了荷花池,柳云溪快步走变成小跑,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晏……沈晏……
他怎么会来这,他为什么要来?
今生的岁月足够真实,有沈玉衡在身边也让她多了许多踏实的念想,让她可以把前世的不堪统统抛之脑后。
本该尘封在心底的记忆,那些应该烂在泥潭里的痛苦与恨意,全都因为沈晏的到来,失控了。
快到自己院子前时,迎面看到了走出来的采晴,她帮忙伸出手去要采晴扶。
“小姐?”采晴一直守在院子里,没等到小姐,这才出来寻找。
见小姐脸色不好,赶忙把人扶住,两人刚进院子,柳云溪便止不住的恶心,抬手撑在门后,在台阶上干呕。
采晴吓了一跳,使劲儿扶住她才没让人跪倒下去。
“呕!”
柳云溪感觉自己的肠胃翻天覆地,揪心似的痛苦牵扯着身体痉挛起来,控制不住的恶心,一直干呕,直到呕出了酸水,胃里空空荡荡,呼吸才顺畅起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采晴从来没见过她这副虚弱的模样,小心在她后背拍着,不知所措的问:“难道是吃坏了东西,还是坐马车颠着了?”
吐无可吐,柳云溪喘息着咳嗽了两声,摇摇头,费力说:“去给我倒杯水吧。”
“小姐……”采晴不敢擅自离去,小心翼翼扶她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坐下。
柳云溪的身躯在无意识的颤抖。
是恐惧,极度的厌恶,还是痛苦到生理性的排斥。
只是跟那人说句话都恶心的不行,那副虚伪的嘴脸,从来只把人当工具,也不知方才,自己在他心里又被揣测了多少次,打量了多少回。
长久陷在争斗场里的人,早把面具贴在了脸上,长进了血肉里。
沈晏的心藏的太深,前世,直到她死去,也没看清沈晏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若要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他当时已经是皇帝了,牢牢守住这个位置就是,又为何无故杀戮,连一些把命卖给他的人也不放过。
亲手筑起的高楼,又亲手推倒。
她不在乎那个人的命数,只恨自己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不能将他杀之而后快。
缓了好一会儿呼吸,肠胃的痉挛缓解了许多,心里涌出的恨意却控制不住。
“小姐,快喝口热水。”采晴从屋里出来,捧了一盏热水送到她跟前。
柳云溪接过来,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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