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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之后跟晏轩不要再有任何的交集。她不会再喜欢他，他也不要再来接近她。
脑子里乱哄哄地，过了许久齐梓珊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睡梦中，她似乎看到了许多过往的场景，可是每一幅画面都是那么朦胧，那么不真实。
“小姐，醒醒。”烟云在床边唤着睡得极不安稳的齐梓珊，只见她额头冒着细细的汗，表情也显得很伤感，似乎遇见了很不好的事。
烟云唤了好几声后，终于将齐梓珊从梦境中给拉了回来。她缓缓睁开双眼，看清楚眼前的人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些痛苦的过往，她只想一次性全给忘掉，可是偏偏，又让她一一想起。因为她自己的刻意遗忘，与晏轩相处的一些细节她也忘记了，可刚在梦里，却全都想了起来。尤其是她无意中听到的，晏轩对身边侍从说的那句“她不过是商贾人家的女儿，身份卑微，玩玩可以，哪里还能认真？”
就是这句，将她最后的希冀粉碎。
而今日晏轩的目光就像看一个陌生人……齐梓珊不由在心里自嘲，怕是早就将自己忘到脑后了。罢了，忘了更好。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烟云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掉齐梓珊额角的汗水。
齐梓珊舒了口气，轻声说道：“嗯……梦到了一些不想见到的场景。”
“不过是梦罢了，小姐不用放在心上。”烟云说着，一边扶着齐梓珊坐起来，“快到午膳时间了，小姐还是赶紧起来梳妆吧。”
齐梓珊点点头，从床上下来。
这是翠竹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托着一个小礼盒。走到齐梓珊面前说道：
“这是晏夫人带来给府中小姐们的礼物，刚叫人送来。”
“放去库房吧。”齐梓珊只看了眼礼盒，淡淡说道。
翠竹露出惊讶之色：“小姐不看看么？是上好的南珠做的手链呢。”
齐梓珊怔了一下，随后说道：“不看了，放着去吧。”
以晏大人现在的官职和俸禄，要买南珠做的首饰，还真有些为难他了。
翠竹不由得又打开盒子看了眼，嘀咕了一句：“挺漂亮的啊。”
说完便看到齐梓珊淡漠的眼神，翠竹赶紧关上，拿到库房去了。
烟云隐约觉得齐梓珊今儿个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鉴于齐梓珊这些年的行为举止，烟云倒是不担心齐梓珊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小姐，老太太房里的人过来，说是让小姐去用午膳。”翠竹放了手链返回了屋子里。
齐梓珊换上衣裳，随后又让烟云将头发挽好，便又出了门。
到了用膳的正堂，齐茉莉等人早早便到了。
齐梓珊一进门，便瞧见齐茉莉正热情地隔着桌子同晏夫人说着话，一见齐梓珊进门，立即飞了个眼刀过去。
“六妹妹来了？快过来坐。”就连一向不怎么与她们交流的齐翩然，今儿个也变得开朗活泼了不少，竟还主动和她打起了招呼。
齐梓珊浅浅笑了笑，随后在齐翩然身边坐下。
也不知道是齐老太太安排的还是大太太安排的，今儿个吃饭排的座位，竟然是嫡庶分开。齐梓珊因为记在了大太太名下，便被安排在了嫡出这一边。要知道，之前可都是按着年龄排的。
齐梓珊看了齐老太太一眼，齐老太太正在与晏夫人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到。
倒是晏夫人，目光挪到了齐梓珊身上。
下一刻便听到她称赞道：“这位是珊姐儿吧？是个美人呢。目光清澈，面若芙蓉，养得真好。”
“晏夫人过奖了。”齐梓珊冲着晏夫人浅浅一笑，行了个礼颔首礼。
晏夫人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这让齐梓珊浑身有些不自在。
齐老太太见状微笑着说道：“我们珊姐儿小时候是个皮猴儿，大了倒是越发见稳重了。只是偶尔也会在我这老太婆面前耍点皮。”
齐梓珊听得面色一红，对着齐老太太语气里也有些娇嗔地问道：
“祖母就爱埋汰珊儿，珊儿哪里皮了？珊儿只不过太爱祖母罢了。”
话一出，桌上的几个大人都哈哈笑起来。
隔着屏风，晏轩也能听到女眷一桌的谈话。他对于父亲和齐府的老爷们说的话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反倒是心里对齐梓珊有些念念不忘。所以刚才听到她的声音，他的注意力立即就被拉扯了过来。
一顿饭下来，倒是主宾皆愉。
以往这些应酬也是有的，齐梓珊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今日的这番，让她觉得又累又没有耐性。
好在，用过午膳没多久，晏大人便带着妻儿告辞了。
齐府的人也都陆续回了自己院子。
晏氏夫妇同晏轩都坐在马车里，晏大人问道：
“夫人，今日你看了，觉得如何？”
“齐府虽然是商贾人家出身，但教出来的女儿倒不是那般小家子气的。”晏夫人回忆着在齐府与众人相互的情景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齐府四老爷高中做了驸马的缘故，齐府给人的感觉倒不像是个商贾人家，大房还是不错的。”
晏大人听了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说道：“既如此，那我说的与齐府联姻之事，夫人怎么看？”
听得晏大人这么说，晏夫人不由得想起了齐梓珊，而后说道：
“我瞧着齐府六小姐是个不错的。不过，此事不急，咱们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吧。虽然官场打点需要大量银子，可是关系到轩哥儿后半辈子，总归得娶个好的回来。”
晏大人听了表示赞同，说道：“嗯，夫人说得是。也不一定非得是齐家，只不过齐家是个很好的选择，家中财力雄厚，对我对轩儿都有很大帮助。还有几家，都看看吧。”
说完这话，晏大人转头看向儿子晏轩，开口问道：“此事轩儿你觉得如何？”
晏轩愣了一下，随后对晏大人说道：“父亲做主便是。”
自从第一件亲事搞砸后，晏轩对于自己的亲事就没了什么心思，凡事由父母拿捏便是。
再说，对于他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官员子弟，本就不好找。为了父亲和自己的仕途，晏家早就商量过了，与其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还不如找一个财力雄厚的。
至少可以将朝堂上下打点妥当了。
晏轩的答案令晏大人很是满意，一旁晏夫人抚上儿子的手，对他说道：
“接下来几天还得再去见见其他几家，你放宽心，尽管选一个你欢喜的。”
“欢喜的有何用？要选一个方方面面得体的，日后带出去行走，也能帮到你几分。”晏大人在这方面与晏夫人意见有些不合。
对于当官的来说，这夫人之间的内宅活动，也是有很大助力的。许多交好的官员，其夫人之间也是交好。
晏夫人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晏大人：“老爷你……”
“父亲说得极是，儿子明白的。”晏轩点头说下这句话，脑子里去不知为何浮现出了齐梓珊的面容。
刚才她不管是回话还是行礼，都自有一番风度，看着倒是个极懂规矩的。
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儿子瞧着，齐府的小姐们似乎礼仪规矩都很有分寸。”
说到这点，晏夫人这才想起来跟他们说：“我都忘了说，齐府原是温熹公主给请了宫里的教养嬷嬷来府中教养着各位小姐呢。所以齐府小姐们个个儿都气度不凡，进退得体。”
说着，倒显出几分满意。
“如此说来，齐府的确是个好选择。”晏大人听了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让轩儿娶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已经是委屈了他，总之不管老爷如何想，我定要娶一个上得了台面，品行样貌都要出色的才行。”晏夫人嘀咕着，眼中闪过一丝傲气。
在晏夫人看来，商贾人家的女儿再好，也总归不是什么正经出身，心里头还是带着些不满的。
只不过见过齐府的姑娘们后，她稍稍觉得商人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小家子气。当然，更重要的是齐家有钱不说，还有个在朝中为官且是驸马的老爷。
晏轩抿了抿嘴，没有再吭声。
齐府。
“小姐，大爷来了。”烟云从外头进来对齐梓珊说道。
“快去请大哥在正间坐着，沏壶好茶，我这就来。”齐梓珊连忙从软榻上起身，吩咐道。
待收拾完毕，这才出了自己的房间前往院子的正堂。
到了正堂，齐云飞正坐在椅子上喝着泡好的银尖。
见到齐梓珊，齐云飞面上带上笑意。齐梓珊在他对面坐下，问道：
“大哥今儿个怎么来了？”
齐云飞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道：“这几日忙，也没来得及跟你道一声谢。粮食的事情，多亏了你去说服主顾们。”
“我也是齐家的女儿，能帮的自然要帮。”齐梓珊笑了笑，并不在意。
齐云飞点头：“你有这个心思，若父亲知道了，想来也会欣慰。只可惜，你始终不愿意家中有人知道你的本事。”
“我帮大哥可不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我的本事的，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齐梓珊浅浅笑着，一双大眼看上去清澈明亮。
“我都听管事说了，他们要求你交货当日在场，你……不会不高兴吧？”齐云飞有些试探地问道，脸上带着歉意，“等此事了结了，日后大哥不会再让你去冒险。”
“大哥说的什么话，我没事的。”齐梓珊连忙说道，经过这些年相处，她也知道齐云飞是真心待自己好。能以真心换真心，对她来说极为难得。“对了大哥，想来你也知道我跟全福酒楼的钟掌柜说的那些话了。我找过四婶婶了，她答应帮忙。”
“那真是太好了！”齐云飞两眼立即亮了起来，不由夸赞道，“还是六妹妹你有法子。”
齐梓珊笑了笑，又想起钟掌柜那日的从容聪明，不由得问道：
“这钟掌柜是个有些本事的人，全福酒楼近些年也一直蒸蒸日上，就是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
全福酒楼是近几年新开的酒楼，刚开张时便弄得声势浩大，一时间几乎就追平了京都原本有名的酒楼。只是从开张到现在对外处理事宜的都是钟掌柜，背后的老板一次也没出来过。
“是啊，这几年全福酒楼一直是钟掌柜跟咱们齐家打着交道，我也是一次都没见过幕后老板。”听了齐梓珊的话，齐云飞也说道。
这么一来，全福酒楼的老板就显得更有神秘色彩了。
“不过我听闻，交货那日，全福酒楼的老板还会派一个人跟着钟掌柜一块过来，也不知道是何用意。”齐云飞皱了皱眉头，“难道以为我们齐家还会赖账不成？”
齐梓珊当即出声安抚：“大哥也不必觉得不悦，想来他们也是出于稳妥的考虑。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咱们做好自己便是了。再者，他们担忧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咱们已经逾期交货了。”
齐云飞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心里头也明白是这个理儿。
“六妹妹放心，大哥明白的。这个月十八号交货，等到了那日我再来接你。”齐云飞说着，然后站了起来，“今儿个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就先走了。”
齐梓珊连忙跟着起身，道：“大哥慢走。”
“你觉得晏轩这人如何？”齐老太太屋子里，齐老太太正与齐正说着话。
齐正抚了抚自己下巴上的短须，说道：“我瞧着是个不错的，一表人才，人也聪颖。”
齐老太太点了点头，道：“我瞧着也还不错，是个好孩子。目光清澈，倒不像是个心思狡诈的。不过晏大人心思倒是不少，晏夫人言语间也透着几分意思。不过，他们也没说个准话，不知道这晏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的意思是这晏大人……”齐正也有些明白过来，看着齐老太太欲言又止。
齐老太太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有与我齐府联姻之意，不然前来拜访也无须携妻带子。只不过，这晏大人心思活络，心里面估摸着打了不少算盘，恐是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罢了。”
齐正喝了口茶，说道：“照娘这么说来，我倒是可以与晏大人再接触一些。若他真有此意，对咱们齐家来说，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齐老太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附和道：“虽然晏大人如今官职不高，但却是个会钻营的。若是能经营得好，想来日后也能步步高升。晏轩瞧着是个聪明的，也有秀才名声在身，如今只等着明年的秋闱。若是考上了，便是举人爷，他们那样的人家，便不通过春闱也是要捐官做的。咱们家不管是哪个姑娘嫁过去，总归是官夫人。咱们齐家多花些银子帮衬着，应当能替晏轩挣个好前程，将来咱家姑娘日子也只会越发的好。”
脑子里想的却是齐梓珊嫁过去后日子一天天过得红火，夫妻举案齐眉的样子。
但问题是，如今挡在齐梓珊面前的，还有一个齐翩然。齐翩然也不是不好，只是大太太是个聪明人，可不知为何教出来的女儿却被框在了条条框框里，太过于守规矩，嫁过去持家或许没问题，可这笼络丈夫的心……齐老太太却有些担心的。
“娘说得极是，这件事我会仔细着，晏大人那边若是有什么情况，再来告诉娘。”齐正点头应下，随后又道，“就是不知，晏家会看中哪个。”
齐老太太一只手无意识地敲了下椅子的扶把，嘴上说道：“珊姐儿是个不错的，嫁过去也能省咱们不少心。她聪慧，规矩也学得好，长得美，想来过去后笼络住婆家的心不难。如今又是记在你媳妇名下的，也算得上是咱们齐家的嫡女。”
“可……晏大人不会介意么？毕竟虽说是记在夫人名下，可也是庶出。”齐正问道，他虽然私心也喜爱齐梓珊，毕竟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但是其他女儿也是他的女儿，尤其是还有嫡女。
况且晏家是官宦人家，娶齐府的女儿已经是低娶，难道会愿意娶一个庶出的？
接着齐正又问道：“那然姐儿呢？她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嫡女。难道要让珊姐儿越过前头两个姐姐定亲不成？”
提到这个，齐老太太也有些犯愁。
“然姐儿也不是不好……”过了一会儿才听得齐老太太再次开口，“只是她性子刻板，我是担心她嫁过去会受委屈。她那性子，嫁个门第与咱家相差不远的，甚至可以低一点儿的，想来婆家也不敢造次。”
顿了一下又说道：“至于莉姐儿，她那性子更是让人头疼。跟她姨娘几乎是一模一样，嚣张跋扈得很。这几年虽收敛一些，可骨子里那股劲儿还没扭过来。依我看呐，莉姐儿招个门第稍差些的，性子软些的夫君最好。以后在婆家，她就算胡闹也能挺直腰杆，娘家硬气着。”
“娘说的是，我瞧着也是这般。”听齐老太太这么一分析，齐正也不由得点下了头赞同，“娘考虑得周到，只是此事最终还是需要太太出面，娘不妨同太太说上一声。”
齐老太太呼了口气，道：“我自然是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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