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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少奶奶又出府了。”
“又出去了？”林馨儿眉头皱得跟个川字似的，手中的绣面儿被她放下，语气听上去颇为不满，“怎么又出府？表哥一走，她就立即往府外跑，一点良家女子的风范都没有，哪里像个千金小姐？”
因着李夫人一开始对这门亲事不满，林馨儿的思维也有些被固定住了，也觉得这门亲事对李钧尧来说太不公平，一开始她都不明白李钧尧为何要娶齐梓珊。
后来她无意中听到李大人劝李夫人，说是李齐两家联姻，对生意上也有帮助，修两家之好只会利大于弊。
她瞬间就觉得，这婚事不但是不公平，李钧尧还很亏，这不是相当于把自己的幸福给卖了么？为了李家的生意，表哥居然肯受这种委屈。
那时候起，林馨儿就想好了，等新嫂子过门，一定不给她好脸色看。
现在又听说齐梓珊这么无所顾忌地往外跑，她更是替李钧尧替整个李家不值。
“当初表哥就不该娶这么个女人，就算娶个小家小户的也比她强！”林馨儿忍不住嘟囔，眉目间满是不悦，“这一天往外跑两次像什么样子？虽是嫁了人，可毕竟也是个女子，又不是男子！要是传出去，咱们李家的颜面往哪搁？”
林馨儿从小到大都是被李夫人当作官宦小姐来培养的，思想自然跟商贾人家的姑娘有所不同。在她眼里，女人是不该在外头抛头露面的。
不过她性子一向直爽，有什么就表露出什么，这一点倒是与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不大一样。
只可惜，她身子骨不是太好，使得她看上去还是柔柔弱弱的。
“表小姐，小声些。”碧落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少奶奶毕竟是明媒正娶的，你这么说要是被她知道了，也不大好。虽说夫人先前不太满意这门亲事，可是如今人已经嫁过来了，也没见夫人有所表示，表小姐你也别太针对少奶奶，免得自己遭殃。”
林馨儿倒是满不在乎：“她知道了又能拿我如何？难道还想用嫂子的身份来压我？若她真敢如此，就算我不计较，姨母也是会护着我的。”
李夫人就是她最大的后盾。
碧落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冲动，什么都凭一时的爽快。
于是低声劝道：“咱们李家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家的妻子出门也再正常不过了，就算是去搭理生意上的事儿，也不是不行。再者，咱们也不确定少奶奶是出门做什么……”
话没有说满，她只是想告诉林馨儿，凡是得等确认了，才能去说什么。
“她一个女子，出门能干什么？连招呼也不跟姨母打一声就这么直接出去，简直就是不把姨母放在眼里！”林馨儿依旧愤愤不平，“像她这样的女人将来怎能将李府交由她来打理？我瞧着，还是得让姨母再替表哥找一个好的，给表哥填做二房才是。”
碧落听后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表小姐，你心中可是有了人选？莫不是……”想要取而代之？
后面那句她没敢直接说出来，但林馨儿却听出来了，面色一红，立即低喝道：
“乱想什么呢？我不是早说过了，我没那个心思。”
这话林馨儿说得不是特别有底气，倒不是说她真的对李钧尧动过心，而是……从她十岁起，她便明白，将来李夫人是要她做李钧尧的妻子的。
从那时候起，她对着李钧尧除了兄妹情谊，总会忍不住多一些情绪。她也会开始留意他的喜好，记下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衣裳偏爱的颜色和工艺等。
做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因为她觉得是为将来做准备。可谁知道，事到临头却变了呢？
得知李钧尧亲自向齐家提了亲，求娶齐梓珊后，她也不是没有伤心难过，但这份伤心中，却并不是单纯的难过他要娶别人。更多的是，她觉得这些年的心思一朝付诸东流了。
她准备了这么久，突然间告诉她，都是白准备了，总归是有些不甘和迷茫的。
李钧尧娶了别人，那她的未来又会是如何呢？
林馨儿心中明白，她虽是在李家长大，可下人们唤她小姐前头终究是多了个“表”字，一表三千里，外人又会怎样看待她这个尴尬的身份？
而最为关键的是，她的身子骨也不大好，试问哪家娶儿媳妇想要娶个病弱的？
这一切综合下来，林馨儿心中其实很是忧心受怕。她眼瞧着也要十五了，可却连亲事还没有开始说。
再加上她又觉得李钧尧娶齐梓珊是为了家中生意，便更加不满齐梓珊了。
心中堵得慌，林馨儿忽然起身，碧落赶紧跟上去：“表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馨儿头也没回，道：“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姨母那儿，把表嫂出府的事说与她听。”
说完也不听碧落的劝，直接往李夫人的院子走去了。
而府外，齐梓珊带着烟云去了跟齐家一起合作建设的山庄。
山庄早几个月已经开始敞开门做生意，但那时候齐梓珊定了亲事只能待在闺中，只偶尔从齐云飞那儿听到一星半点。对于这个她一手监督者建起来的山庄，她还是很上心的。
听闻山庄刚开始做生意，便有许多人前来，想来就如李钧尧当初说的，客源他的确能解决。
到了山庄后，齐梓珊第一件事便是将山庄各处视察一遍，尤其是厨房、浣洗处。
见到各处都井井有条的在进行各自的工作后，齐梓珊这才放心不少。她今日算是突击检查，能看到如此好的品质，已让她十分满意。
“去拿这几个月的账目过来。”齐梓珊到了厢房，便吩咐山庄的管事道。
管事连忙应下，然后亲自去取账册。出了门，忍不住擦拭了一下额间的汗。
不一会儿账册便被送来，齐梓珊便让管事退下。
山庄是典型的冬暖夏凉，屋子里很是透风，又加上放了一块方正的冰镇着，齐梓珊坐在书桌前只觉得凉爽。
烟云想起来什么，对齐梓珊提醒道：“少奶奶，咱们这趟出门未曾告知夫人，是不是不大好啊？”
第52章 分析
听烟云这么说，齐梓珊这才想起，自己一心想着出门办事，的确是忘了同李夫人说上一声。
齐梓珊暗暗责备了自己一声，怎能将如此重要的一环给忘了？若是李夫人误会自己不把她放在眼里，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样。
思及此处，齐梓珊连忙说道：“你赶紧遣人回去同母亲说上一声，就说我来山庄视察，恐要晚膳过后才能回府。”
虽然说的迟了些，但也总好过一声不吭。
烟云领命连忙出去遣人了。
这头林馨儿已经到了李夫人房中，两人随意说了些话，林馨儿见时机成熟，便开口道：
“姨母，你也太放纵表嫂了，这才嫁过来多久，便让她随意出府。”
她也不说齐梓珊自己没吭声出了府，只说李夫人过于纵容。
不出所料，李夫人听到她这么说，立即问道：“出府？她出府了？”
问完便皱了皱眉头。
“姨母你不知道么？”林馨儿故意睁大眼睛，一副意外的样子。这样的表情让李夫人心中也升起不满，儿媳妇出了门，她却一无所知。
不过是说一句的事儿，竟一丝消息也未透露给她，未免也有些太嚣张了。
正准备说上几句，外头有人来报，说是齐梓珊遣了人回来，让告诉李夫人一声，她去了山庄视察，肯能需要过了晚膳回府。
李夫人这时便记起李钧尧曾跟她提过让齐梓珊搭理京都生意的话，原本有些不悦的脸色这才缓下来。
林馨儿则不满地撇了撇嘴，她着实没想到齐梓珊还会遣人回来说上一声。
不过，说了又怎样？她照样不放过。
“啧啧，人都已经出去了，才想起给姨母你说上一声，她眼里还没有姨母你这个婆婆啊？”林馨儿说得平静却句句都是刺。
李夫人喝了一口茶，脸上看不出喜恶。过了一会儿才听她说道：
“刚过门，许是还没适应过来。再者生意更为重要，她心系生意上的事忘了这等小事也实属情有可原。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你姨母我还是能理解的。”
倒是将林馨儿的话给驳了回去。
林馨儿没想到李夫人会这么说，咬了下嘴唇，又道：“咱们李家的生意，怎能让她一个女人来管？这也太儿戏了。”
李夫人轻飘飘地看了林馨儿一眼，看得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这才道：
“只是你表哥决定的事，如今咱们李家生意上的事儿都交予了你表哥，自然都是听他的。况且，当初你表嫂也帮齐家解决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情，既然家中有人能用，又有何不可？”
也没等林馨儿说话，李夫人又道：“你身子骨最近看着好些了，今儿个的药喝了么？”
说完抬眼看向林馨儿身后的碧落。
碧落愣了一下，随即道：“回夫人话，今儿个中午的药表小姐还没用。”
李夫人立即一副宠溺责怪的样子，道：“药需得按时喝，怎么说了好几次就是不听呢？赶紧回去喝药，然后好生歇会儿。”
都这么说了，林馨儿也不好多留，只得告辞离去。
李夫人抿了一口热茶，双眸深邃了一些，而后对身边伺候的丫鬟明月道：
“馨儿长大了，有些心思我也猜不透了。”
明月在一旁接话：“姑娘大了，有些自己的心思也实属正常。”
李夫人不置可否，轻轻点下头，眼中却透出一丝担忧：“她嘴上跟我说着不喜欢钧尧，可我瞧着，她今日这种种言行可不像是她说的那般。只是，钧尧已经娶了妻，我是断然不会让馨儿做妾的。”
明月知道李夫人的忌讳，林馨儿如同她的亲生女儿，有哪个做娘的肯让闺女做妾？就算是做自己儿子的妾那也是委屈！
李夫人坐得背有些酸，明月见状连忙站到她身后给她捏起肩膀、捶背来。
一边按摩着一边说道：“其实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就奴婢看来，若是表小姐真的心系少爷，也未尝不可。给少爷纳个二房，想来少奶奶也无话可说。而府中有夫人你坐镇，表小姐在你眼皮子底下生活，也不会受了委屈。”
可惜明月的话并没有说进李夫人的心坎里：
“你怎么也说起这些糊涂话来了？二房不过是说得好听，归根究底还不是妾！我能护住她一时，护不住她一世！若是哪天我不在了，她还不是得看少奶奶的脸色？与其如此，还不如我好好给她找户人家，风风光光的将她嫁过去做正房太太。”
在这个问题上，李夫人原则性前所未有的强。只因她心中清楚，只有她够坚定，林馨儿未来的婚姻才不会被动摇。
明月见李夫人如此坚持，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林馨儿回自己院子的一路上心情都不是太好，以前李夫人几乎什么事都顺着她，还是第一次在李夫人那儿碰了个软钉子。
“真没想到，如今连姨母都偏着她了。”林馨儿一进屋子，就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明明成婚前李夫人还不大乐意，怎么成婚后态度就变了？
还是说，李夫人觉得既然嫁进来了，就应该好好相处？
不管是哪种，这样在李夫人那儿明着对付齐梓珊已然行不通。
碧落很是不理解：“小姐，你又何苦跟少奶奶过不去？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少爷么？”
“我是没有喜欢表哥，可是……”也没有不喜欢啊。林馨儿欲言又止。
即使不是爱情，对李钧尧，她还是有感情的。
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李钧尧从不嫌她身子骨不好，总是对她照顾有加。她想过很多次，觉得就这样跟他共度一生也不错。何况，这些年来，因为她身子骨不大好，从未有人跟李夫人提亲，她心中也是很清楚的。
林馨儿自认为不会比齐梓珊差，就这样拱手让出自己原本可以幸福平静的婚姻，她哪里能真的让自己淡定呢？再者，她一直就觉得，齐梓珊是配不上李钧尧的。
“小姐，听奴婢一句劝，少奶奶已经是少奶奶了，你还是不要去跟她作对了。”碧落颇有苦口婆心的意味。
林馨儿却听不大进去：“放心吧，我有分寸。”
即使今日没成功，可日后机会还多的是。
山庄内，齐梓珊一直看到日落西山才将五本账册全部看完。确定账册没有问题后，她才算是轻松了。
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账目上被人动了手脚。若不能及时发现，日后只会后患无穷。
伸了个懒腰，齐梓珊松快了一下筋骨，便叫人上了晚膳。见齐梓珊面露些许疲惫，烟云也有些心疼，布菜时总是时不时劝她多吃些。
用过晚膳，天色也不早了，齐梓珊便起身准备回府。
人还没出院子，管事就急匆匆跑过来，满头大汗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急事。
“怎么了？”齐梓珊顿住问道。
管事抹了一把额间的汗，说道：“还好少奶奶没走。来了位贵人，想要入住花颜堂，可花颜堂已经有主顾住了……那贵人的随从不依，非让我们腾出花颜堂。我们劝了好一会儿，可那随从态度强硬，我们又不敢真的对他们用武，如今大当家不在，只得请少奶奶走一趟了。”
这花颜堂是山庄内顶级的小院，价格自然也是最贵。能住得起这儿的主顾，都不是可小瞧的。
见管事这幅焦急的模样，想来那贵人定时出手不凡不敢得罪的。只是，不论是有钱还是有权，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任由随从这般跋扈？
“那人身在何处？”齐梓珊边走边询问道。
“我们安排贵人去了天香堂避暑，他的随侍跟咱们在前堂僵着呢。”管事解释道。
原是如此，主仆并未在一处。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贵人授意随从如此，二是随从为了讨得贵人欢心而自己自作主张。
不管是哪一种，如此重量级的主顾，她绝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走吧，带路过去。”齐梓珊立即做出了决定。
管事大大松了口气，连忙加快步子带着齐梓珊往前堂赶去。
等到了前堂，还没迈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嚷嚷的声音。
“我家爷要住就住最好的，你们不把花颜堂给我清出来，就是怠慢！”
这名随从或许是太过于激动，声音大到有些尖锐了。
齐梓珊皱了皱眉头，这下人口气倒是大。
进了前堂，就能见到山庄上的几处负责的小管事都在赔礼赔笑，尽量哄着这位随从。
见到管事和齐梓珊进来，纷纷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
那随从也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看出齐梓珊定是个能做主的，立即对她说道：
“你就是这山庄的主人吧？我们家主子爷想到你们山庄小住几日，让你们山庄的奴才去将花颜堂腾出来。”
好大的口气！
齐梓珊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想来是我们山庄的人没有跟小哥你说清楚，花颜堂已经有客人住着了。这两日，怕是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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