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告诉你,钱大人告诉我很多秘密呢。他一定是把我视为最亲的人了呀,可是我情愿,我情愿他没有。”
“如果他没有,那么他就不会死啊。”
胤禟张了张口,要说什么,但随后就看到胤祯从方才那些负面的情绪中抽身出来,无比冷静的对胤禟说:
“九哥,替我传话给四哥吧,不要亲自去。”
“告诉他,彻查工部梁留良!”
“四哥是我的哥哥,你也是,有一个哥哥为我冒险已经足够了。”
……
夏季的风总夹着一丝燥热,明明素日若非所为血脉原因,就差死生不相往来的二人,正对坐在书房内。
胤禛这些日子已经将复原的卷宗理了一通,也从康熙那里拿到了名单一一核对。
结果不用想,都是对的上的。
可是,他们的亲眷早就在这十年间死的死,散的散,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人。
唯一的收获便是,从有些犯人的邻里得知他们死前都散尽了家财。
无一例外。
胤禛想着,没有一点头绪,不由疲倦的阖上了眸子。
“你坐过来作甚?”
胤禛睁开眼,看到不知何时挪到自己身侧的胤禩,冷声道。
“府衙如今无冰,暂且借四哥使使!”
“你放肆!”
胤禩笑的温润如玉:
“四哥说什么呢?十四都拉我出来给你挡箭了,你给我当冰块使使怎么了?”
“你知道?”
胤禛闻言皱眉看着胤禩,不知胤禩打什么主意。
“是啊,我不蠢的,四哥。”
“那你为何同意?”
“就当,我也想还他一个真相呗。”
胤禩说完,坦然的对上胤禛探究的眼神,正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吵杂的声音,胤禛警告的瞪了胤禩一眼,冷声道:
“何人喧哗?!”
“回毅贝勒,八阿哥,日前您们吩咐的工部梁留良之事有信了!”
胤禛闻言也是精神一震,立刻翻阅起来,但随后纵使是胤禛也不由露出惊骇之色。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
胤禩也摇着扇子, 没有丝毫避嫌的凑了过来,随后便顿住了。
“怎么是他?”
胤禛将调查结果收好,揣到怀里, 瞥了胤禩一眼:
“此事必有误会!”
胤禩却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
“是吗?不管误会与否,皇阿玛怎么会舍得动太子?想来四哥也知道, 就莫要自欺欺人了, 这案子,今个也可以结了。”
“住口!二哥如果真的要对十四动手,何须步步设计,做这诛心之举?”
“那弟弟就不知道了,不过若是四哥能告诉我, 十年前太子办差回来发生了什么, 说不得我可以你推敲一二。”
皇阿玛正是从那个时候, 重新和太子关系缓和的, 不, 缓和都不算什么,那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捧在手里怕摔了!
阖宫上下, 唯有十四可以与之一较高下。就连起初和太子别念头的胤褆,也都被康熙直接塞到了军营!
胤禩实在是好奇,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想在我这儿打探消息?想都不要想!那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胤禛冷声说完, 推开胤禩走了。
梁留良是借太子的手入了工部,而太子他为什么这么做?
胤禛没有丝毫头绪,驱马而行,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琛郡王府外, 胤禛不由摸了摸□□之马的鬃毛:
“你也知道爷想见这臭小子吗?”
胤禛叹了一口气, 翻身下马, 不管如何,十四应该知道真相。
只是等胤禛到的时候,来应他的是个脸生的小太监:
“给四爷请安!您来的不巧,郡王爷他方才进宫啦!”
胤禛忙道:
“怎么回事?十四不是在禁足?”
“是皇上的圣旨和贵妃娘娘的懿旨一道过来的,听说是娘娘想郡王了。”
胤禛闻言眉头一皱,额娘几时这般任性过,不必猜测胤禛也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便直接转身上马,朝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永和宫内,德妃笑着张罗了一盅牛乳玫瑰山楂冰碗给胤祯,又让人取来胤祯惯吃的点心,这才有些心疼的上下看了看:
“是瘦了。”
德妃没有说胤祯做的错与对,只是摸了摸胤祯的头:
“这两天憋坏了吧?打小就喜欢野,现在成了笼中鸟,什么感受?给额娘说说?”
胤祯臊红了脸,没吱声,随后对上德妃含笑的眼神,他小声道:
“额娘这些日子也不想儿子,连个信儿也不给儿子,怎么好端端……”
德妃笑意一顿,表情也严肃起来:
“本来,你阿玛说让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打扰你,但是……”
德妃叹了一口气,眸光柔和的看着胤祯:
“你大哥出事儿了。”
“大哥?大哥怎么啦?!”
胤祯直接豁然起身,眉头紧皱:
“大哥不是带兵剿匪了,怎么会出事儿?”
这儿就不得不提十年前太子因阿芙蓉一事惹的康熙颇为怜惜,父子感情重修旧好,康熙甚至不惜打压胤褆,直接将人送到军中,来了一个釜底抽薪了。
但因为康熙态度明确,彼时胤褆也不如何喜欢朝堂上的弯弯绕,索性真正扎根在了军中。
而今年才过年没多久,云贵地区匪患猖獗,胤褆领命剿匪。
说着话,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吵杂声,听说是惠妃来了,德妃忙让人请进来。
“惠妃妹妹怎么来了?你身子骨不好,听说此前受惊卧病在床,怎么……”
德妃看着脸色苍白,弱不胜衣的惠妃忙扶住了她的手,让人撤了些冰,这才给惠妃塞了一碗温茶。
“咳咳,听说十四回宫了,我,我想来看看……”
惠妃纵使上着妆,可是眼中的黄气未散,整个人从内而外的带着一种丧气。
“惠额娘。”
胤祯起身见了礼,关心了一句:
“天气暑热,惠额娘若有事寻我,让人来一趟就是,何必糟蹋自己身体呢?”
惠妃一听这话,眼圈顿时红了,她站起身,冲着胤祯直接跪了下来:
“十四,你帮帮我,帮帮你大哥吧!”
胤祯手忙脚乱的扶住,但是架不住惠妃死心要跪,胤祯忙道:
“惠额娘,起。”
惠妃跪不下去,可两行清泪入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他们说,你大哥追着逃兵入了山林,可是林中有瘴气,故而,故而你大哥一去不回啊!
深山多虎狼,若是有个万一,保清他,他焉有命在?求求你,求求你开口让他回来吧!
我也是没法子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说保清他,他已经丢了三天了!整整三天,我儿他,他……”
惠妃泣不成声,胤祯看了一眼德妃,德妃忙去拍抚着惠妃的背:
“你别怕,皇上知道事出从权如今让十四过来就是为这事来的。”
可是言语的苍白是无法挽回一个失子之母的神智,惠妃靠在德妃的怀里,呜咽着:
“我这辈子没想争什么,也不想保清如何出息,皇上让他不能沾染朝政,我连娘家都不再联系,我就盼着保清能平平安安啊!
十四啊,我托大让你唤我一声惠额娘,惠额娘记得你当初都能让你三哥和四哥虎口脱险,你大哥他……就拜托你了!”
胤祯迎上惠妃哀恸的眼神重重点头:
“惠额娘你放心,大哥出行前,我便给他祝福,他必定会安然无恙归来!纵使深山险恶,他也将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胤祯认真的说着,得了胤祯的话后,惠妃像是支撑着身子的那口气突然断了一样,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等太医诊过后,只道是大喜大悲,伤了肺腑,需要好好养着。
但即使如此,惠妃清醒后还哑着声对胤祯说:
“十四啊,你这次的大恩惠额娘是无以为报,待你大哥归来,你若有什么事,只管使唤差遣他就是了!”
“惠额娘言重了,大哥到底是大哥……”
“你这孩子,有你这张金口在,哪个武将不愿意供起来,你大哥心里指定愿意着呢!”
……供他还是供嘴?
胤祯不由想起自己换牙时掉了牙齿被大哥哄走,说要帮他扔到房顶上,不由怀疑是不是被大哥给供起来?
而今惠额娘说了这话,胤祯顿时更确定了。
母子连心嘛。
惠妃觉得胤祯的眼神怪怪的,可是她自从听了胤祯那句话后,原本被勒着的心在这一刻直接松懈了下来。
哪怕康熙说他要为长子祈福,也比不过胤祯一句话。
真龙天子又如何,抄经都是样子货,哪有十四实在?
惠妃来时如同沉珂在身之人,走时却步履轻快,只是对胤祯千恩万谢,谢的胤祯都有些招架不住这才离开。
等惠妃走了,胤祯这才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直接滑坐在椅子上,看的德妃好笑不已:
“瞅瞅你现在这样子,要是让那陈家姑娘见了,指不定人家就跑了!”
“哎呦!额娘哎!这可不能乱说!”
胤祯红着脸,低着头:
“老师最近出了那样的事,我实没有心情去和陈姑娘说说话,还要劳烦额娘您帮着照看照看呢!”
“啧,当年小团子时要媳妇多理直气壮的,这会儿红什么脸?”
“额娘!”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给你把你的陈姑娘看着!”
德妃装作不耐,眼神揶揄的看了胤祯一眼。
等胤祯都被看的坐不住时,德妃才收了神通,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惠额娘也不容易,没有东岳庙那桩事前,听说皇上还要晋良嫔为妃……”
康熙前些年一力将胤褆打压下去,但近两年又似乎疑心病渐重,胤褆是拉不回来,故而他又抬举了良嫔,想要抬老八给太子磨刀。
可是惠妃看着人淡如菊,但骨子里傲着呢,养子比亲子受宠早就让她如坐针毡,这回又来个这事儿,可不是乱了心神。
德妃按了按眉心,她记得历史上胤褆应该撑在前头的,也不知怎么历史就转了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几年,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那前世是真实,还是梦境了。
德妃不会将事情说的直白,但胤祯聪慧,闻弦声而知雅意:
“但大哥是一把开疆破土的宝剑,阿玛不会让大哥埋没的。”
大哥绝不会像自己梦境中那样,将未老而收刃,抑郁而终。
“但愿如此吧!这一次贸然让你出府,不如在宫里住两日?”
“还是算了,儿子外头还有事儿呢!”
那梁留良之事,仍旧是他萦绕心头的迷云。
“十四,你可让四哥好找!”
胤禛一进来,忙给德妃行了一礼,德妃立刻让人伺候胤禛降温,擦脸:
“瞧瞧你们兄弟俩,一来就要让我宫里的人忙的团团转!”
胤禛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眸:
“有劳额娘费心,儿子不胜感激!”
“你这孩子!额娘给你开玩笑呢!一点都不经逗。来找十四?罢了,我该午歇了,你们自去说话吧。”
“多谢额娘!”
等德妃走了,胤禛凑到胤祯耳边,嘀嘀咕咕将那信上的内容念了一边,随后抿了抿唇: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过多人之眼,我遂来寻你,你看这事儿……”
“梁留良乃是经过二哥之手,买官入朝,可是他一介白衣,何以至于如此急躁?”
胤祯沉吟着说:
“密信上说,早在废除贱籍时,其父便让梁家重归良籍,梁留良聪颖,若他不是短视之人定会选择科举。
显而易见,他是个聪明人,可是能让他这个聪明人放弃大道,而走小径,其缘由定非同一般。至于二哥卖官之事……”
胤祯皱了皱眉:
“还是要告诉阿玛,二哥是储君,我们查梁留良时不慎接触此事可以说是无意,但是若要追查下去,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做的了。”
“你说的不错,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胤禛拍了拍胤祯的肩膀,直接将怀里的密信塞给胤祯,随后直接就闪人了。
“嘿,四哥你!”
胤祯懵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事四哥哪里不知道,不过是知道自己是最合适向阿玛打小报告的人。
毕竟,那是二哥啊……
胤祯小小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忧愁,但还是任劳任怨的拿着密信往御书房去了。
谁让这事儿是因他而起的呢?
等胤祯到御书房门外的时候,正好和出来的太子迎面撞上,胤祯心里莫名有了一种要去打小报告结果直接撞上正主的心虚。
“二哥。”
“不必多礼。”
胤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太子直接扶住,纤瘦的手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上面的红珊瑚手串都有些偏大了。
“二哥怎么瘦了这么多?”
太子一顿,收回手,将纤细的手臂掩盖在宽大的马蹄袖下,随口道:
“苦夏而已。”
“这样吗!那二哥要注意身体啊,让御膳房多做些酸爽开胃的菜肴,多吃点!”
看胤祯满口不离吃的,太子不由勾了勾唇,下意识摸了摸胤祯的头:
“好,孤记下了!”
“二哥!我都长大啦!”
胤祯不满抗议,太子笑着摇头走了。
随后康熙传胤祯入内,一进去,殿内素日燃着的龙涎香换成了檀香,康熙穿着便服正一丝不苟的抄写着经书。
“阿玛。”
胤祯在安静的环境中有些无所适从,康熙将最后一笔抄完后方搁下笔,看向胤祯一眼:
“你大哥的事……”
“阿玛放心,大哥待我极好,我不会坐视的!”
康熙疲倦的捏了捏鼻梁骨,听了胤祯这话方才显了些轻松:
“你性子淳善,哪个兄弟不与你交好?”
康熙赞叹的感慨让胤祯有些不好意思接下来要说的话了,但是该说还得说。
“那什么,今个我还有别的事找阿玛说说。”
“别的事?”
康熙顿觉不妙,他记得之前这臭小子建东岳庙时就是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给自己撇了不少事。
“是这样,我身边的豌豆乃是那背后之人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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