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紧迫，赵大娘无数次在心里预演到了归离集后的情景。
给有符合年龄的孩子的人家下药，一定要在夜晚！然后马不停蹄的带着孩子跑到村长说的地方――即南方向的第一个河流。
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走两个孩子和一个少女的，所以她特地找了强壮结实的章二柱家的媳妇，章二柱媳妇是出了名的力气大，并且她脑子不是很好使，一般村里人让她干什么她就会干什么。
曾经章二柱媳妇的这一点傻气惹得全村人笑话，今天赵大娘却无比喜欢她的傻气。
让她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一丝疑问。
只要等到明天……只要等到明天……，赵大娘带着异想天开的美梦和多日积攒的疲惫进入梦乡。
另一间主帐篷里，归终帮小华蕤把小揪揪上的花花摘下来。
小华蕤因为今天所见到的伤口，现在有些蔫蔫的。
归终慢慢开口：“小华蕤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受伤吧？虽说只是脚部磨伤，但见得多了，是不是有些害怕？”
小华蕤慢慢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低落又软软糯糯：“我也不知道……姐姐，我就是觉得他们好可怜呀……”小华蕤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的可怜之处。
归终轻轻开口：“那么多的孩子，小小的，但是却受了看起来那么可怕的伤口？”
小华蕤点点头：“对。”
“小华蕤，赵医师见过的伤者也有很多哦。”
小华蕤抬头：“真的吗？赵叔叔当时是什么心情？”
“他是什么心情，姐姐不知道，但是赵叔叔见到的场面，可一定比今天你见到的场面严重多了。”
归终声音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有人断臂残肢、有人出血量极大、根本救不回来、也有人因为饥饿，满身皮包骨……”
最后，归终低头：“他们都很痛苦，战场上的人类战死、战场后方的人类饿死。那时的场景，比现在要残忍一百倍。”
小华蕤现在的表情就是震惊和心痛，为了那些人类感到心痛。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场景。
“小华蕤如果要当医师，以后一定会不可避免的遇到这样甚至更残酷的事情。”
“因为战争？就像摩拉克斯叔叔带魈哥哥回来的那一次？那是一次战争吗？”
“是，但是和梦之魔神的战争并没有人类参战，这是最轻松的战争。”
“当我们遇到了必须由人类参战的时候，那种战争是最残酷的。小华蕤要振作起来啊，为了那个时候，能够拯救更多条生命。”
“我们可以不参加战争吗？如果没有战争，是不是人类就不会遇到这么可怜的事？”
“呵呵”，归终轻笑，“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呀，如果真的没有战争就好了，姐姐就是在为没有战争而努力呀。”
“为了能够让归离集的子民们能够安居乐业、过上宁静的生活，姐姐和其摩拉克斯叔叔、马克修斯叔叔和其他仙人们，正是为此而努力的呀！”
小华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紧接着归终把话题扯回来。
“言归正传，小华蕤还记得要仔细监督他们吗？”
“哦！”小华蕤自以为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的姐姐，不能因为他们可怜就对他们放松警惕！”
“他们是很可怜，但是不能让他们把归离集的子民变得可怜！”
“没错没错！”归终鼓鼓掌表示夸赞，“姐姐现在要给你发任务了哦，只要盯住赵大娘就可以了，其他人不用警惕。”
“好！”
“记住！小华蕤，一旦赵大娘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一定是告诉姐姐！而不是自己擅自行动，听到了吗？”
“好的！”
……
与此同时，东方的戮战也接近尾声。
青色的身影迅速如鬼魅，行动如同眨眼般迅速。
无数由魔神邪念化作的冤魂厉鬼被消灭在青玉色的长枪之下。
月圆清辉，突然出现的劲瘦身影腾起在月光之下，面部带的可怖傩面更显其骁勇无畏之姿。
眨眼间，面带傩面的少年将枪尖朝下，连带着身体一同冲向地面的数个妖邪。
妖孽邪祟尽散，少年未曾停留下动作，扭身向背后一刺。
想要趁其不备偷袭的妖兽也化作黑烟，消散于空中。
同样挥战于此地的还有数位夜叉。
战局大捷。
这场戮战，或者说是这场单方面的屠杀，终于在天空破晓的那一刻结束。
魈提手挽了个枪花，随后和璞鸢被收起，少年仙人站在原地，等待与友人们会合。
没过多久，两男两女四名夜叉有说有笑的结伴向魈走来。
见到等在原地的魈，向来活泼的火夜叉应达加快脚步：“没想到啊，金鹏，你竟然知道等我们了。”
岩夜叉弥怒笑道：“哈哈哈，金鹏可算不那么生疏了。”
水夜叉伐难温和出声：“好了好了，帝君在等着我们呢，一起回去复命吧。”
魈早就学会对兄弟姐妹们的调侃视若无睹，他微微点头：“回去吧。”
晨光微熹，五位夜叉结伴走在晨光之下，就像他们短暂的未来，一片光明。
第19章
踩着清晨的光芒，雷夜叉浮舍带着弟妹们来到帝君面前复命。
浮舍单膝下跪，“启禀帝君，东方大部分成型的魔神怨念都已铲除干净。”
摩拉克斯微微一点头：“辛苦了。”
“早些清理战场、下一个目的地距离这里很远，要远征了。”
五位夜叉齐声说道：“是！”
摩拉克斯微微一笑，“不必着急。在此之前，你们有半个月的时间放松休息。”
应达眼睛亮晶晶的，“帝君，这半个月去哪里都可以吗？”
“只要在半个月后回来即可。”
“金鹏，若有闲暇，便回归离集看看小华蕤吧，听归终说，她已经长高一些了。”话毕，摩拉克斯便缓步走开，把地方留给五位夜叉。
魈微微低头：“是。”
伐难好奇的凑上来：“小华蕤，就是那个传说中被归终大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刚出世不久的魔神幼崽吗？”
小华蕤满打满算刚出生不到三年，对于少则几百岁的璃月仙人们来说的确刚出世不久。
其他夜叉纷纷凑上来，他们都很好奇这个没见过的小姑娘。
应达问：“听说这位小魔神是治愈系？好少见啊，提瓦特大陆上出现了这么多位魔神，但是治愈系的屈指可数吧？”
“是不是很可爱？归终大人说小魔神大人特别乖巧可爱。”伐难最崇拜的魔神就是归终。
众夜叉纷纷就小华蕤的可爱程度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只有不善言辞的魈插不上嘴。
魈：“……”明明他才是唯一和小华蕤接触过的夜叉。
魈默默开口：“那……你们要跟我一起回归离集吗？”
应达和伐难面色十分纠结：“可是，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去哪里……”
岩夜叉弥怒好奇：“你们要去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应达眼睛一瞪，双手叉腰：“女孩子的事你少管。”
眼看着新一轮的拌嘴又要开始，魈赶快开口：“大哥和弥怒呢？”
弥怒挠挠头：“不巧，我打算把近期设计的衣服都完稿的，帝君一件、大哥和你们三个各一件……还有……”
弥怒掰着手指头数，紧接着灵光一闪：“诶！对了，金鹏你回去记得问问小华蕤的身高尺寸，下次回去之前我一定给小华蕤带一件新衣服。”
魈刚想开口：“我就不需要新衣服了……”
就被浮舍抢了先：“金鹏，大哥这次也暂时不回归离集，我要追随帝君前去层岩巨渊清除妖兽。”
魈想开口说话。
“诶诶诶？大哥你自己可以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其他三兄妹瞬间叽叽喳喳。
魈：“……”罢了，他习惯了，这也是他想说的。
浮舍轻轻锤了锤说话不过脑子的应达的脑袋：“什么叫我自己可以吗？我可是帝君座下第一夜叉，这点小事当然可以。”
“那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啊？我们可以一起去解决的。”心思细腻的伐难问。
“就是就是。”双手抱头的应达不满开口。
魈：“……”这也是他想说的。
浮舍无奈：“层岩巨渊的任务根本不难，本来帝君打算一个人前去解决的，左右这半个月我也闲来无事，就跟着帝君一块去呗。这可是我身为帝君坐下第一夜叉的职责。”
然后浮舍把四只手臂分盖在弟妹们的头上，使劲揉了揉。
“再者，我可是你们的大哥啊，就当做我带着你们的份去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马上等着我们的可是一场大战啊。”
魈不自在的撇开头，红了耳根，却没有挪开脑袋上的大手。
应达和伐难抱着浮舍大哥撒娇：“大哥你真好~”
弥怒也拍了拍大哥的肩，“有事就用归终大人制造的木鸟给我们传信。”
“哈哈哈”浮舍爽朗一笑“有帝君在呢，会出什么事啊。”
煽情是煽情不起来的，魈马上看着这四个活宝又说说笑笑的谈起了别的事，不禁无奈一笑。
笑话拌嘴说的差不多了，浮舍拍拍魈的肩：“金鹏，好好休息。”
魈点头：“嗯。”
……
荻花洲上。
小华蕤在新的一天也是元气满满充满干劲。
她一大早起来帮做早饭的大姐分发食物。
再一个接着一个的查看了脚伤严重的孩子们。
查看完毕，小华蕤跑回帐篷里问归终：“姐姐，还有好多小孩子的脚看起来根本走不了路啊，真的要今天出发吗？”
“小孩子不用担心哦，姐姐做了几辆木车，让受伤的孩子们坐在车上被拉着走就好啦。”
归终笑笑：“我让你盯着的赵大娘，她今早是什么表现？”
小华蕤可没忘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她神神秘秘又胸有成竹的对归终说悄悄话：“姐姐，不注意不知道，今天早上她真的看起来好紧张！好像又很急？反正就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都想给她开一副安神散试试疗效了。”
归终被小华蕤的话逗得哈哈笑：“你说她在着急什么啊？”
“急着归离集？为什么？”小华蕤疑惑，紧接着信誓旦旦，“她肯定心里有鬼，想去归离集做坏事！”
“但是她好着急啊，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做坏事，赵大娘虽然可能会紧张心虚，但是为什么着急呢？”
见识过太多小伎俩的归终不用看就知道赵大娘现在是什么心理表现。
但她仍让小华蕤去注意赵大娘，为的就是用赵大娘这件事来教导小华蕤一些事。
小华蕤歪歪头，面露不解。
归终继续循循善诱：“小华蕤想，如果赵叔叔要求你在三天之内把提瓦特的所有植物背下来，背不下来就不许吃饭，你会不会着急啊？”
小华蕤被不能吃饭吓到惊恐，“这也太难了……啊！我知道了！赵大娘背后也有人要求她做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没错！”
“我们要把赵大娘后面的人找出来！”，小华蕤着急，“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姐姐？”
归终自信一笑：“小华蕤，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赵大娘背后的人不是人而是蛇吗？”小华蕤歪头。
“等揪出来就知道是蛇还是人了。”
“好！”
……
下午，日头不冷不热。
归终早就注意到赵大娘急躁不安的神情了。可她又畏畏缩缩不敢再来催促。
等看够了赵大娘焦虑的脸色，归终扔掉芭蕉叶做的扇子，站起身来。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出发吧。”
赵大娘长出一口气，接着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她收拾的比谁都快，喜形于色的表情看的小华蕤捂住嘴偷偷发笑。
归终把小华蕤扣在怀里，悄悄用气音告诉小华蕤，“等你有一天需要瞒着别人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喜怒不形于色。”
归终感觉到小华蕤的脑袋动了一下，她的声音也闷闷的：“我知道啦，姐姐！”
赵大娘的欢喜与小华蕤的欢喜并不相通。赵大娘只是开心一会儿，紧接着就被最后五天期限感到焦急。
但小华蕤的快乐是没有期限的！
一路顺利，什么幺蛾子都没出的回到归离集。
他们到达归离集的时候已是黄昏，各家炊烟袅袅，隐隐飘来的饭香味让南村人蠢蠢欲动，孩子们更是一个劲的咽唾沫。
跟着归终一起来接应南村人的妇女们相当热情的拉一路上相处的好的南村人去自己家吃饭。
赵大娘也跟着去了某一人家，在前往人家的路上，赵大娘眼色不停的盯着经过的房子看。
看哪个房子里有孩子和适龄的姑娘。
这么一看，还真有不少，赵大娘心里满意的中途，也清楚的认识到归离集的大名并非虚传。
这里的人家真的过的很好。
等吃过晚饭，归离集的人们为南村建造的临时住所已经收拾好了。
等所有南村人差不多都在整理行李时，赵大娘一反常态的放下行李，偷偷摸摸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布包来。
小布包很小，赵大娘趁着周围人不在，迅速把它揣进怀里。
她出门先是四处望了望，然后带着满脸笑意挨个拜访她物色的人家。
到了他们家里后，又装作不经意的把布包里的药粉撒出去。
有水井的撒水井，有水缸的撒水缸。
寒暄的差不多，赵大娘在面色如常的回到住所。
赵大娘刚进门就看到好多孩子们在院子里撒丫子奔跑，自从灾事发生后，孩子们很久都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此时的赵大娘突然恐慌起来，万一事情败露，或者就算她成功偷走孩子了……
归离集的人会善罢甘休吗？他们会如何对带这群孩子？
可是药粉已经撒出去了，赵大娘又回想起老村长的话，动容的神色有慢慢坚定起来。
事已至此，还犹豫又有什么用！
深夜。
归离集逐渐静寂，仿佛连牲畜都进入梦乡。
处在归离集最中心的房子里，归终仍然匍匐在案边――灌溉机器的最终设计图马上就要完成了。
小华蕤躺在归终隔壁的房间里，小小被子盖住肚皮，呼呼睡得正香。
南村集舍里，赵大娘悄悄打开房门。
章二柱家的媳妇早早站在院子里等着。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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