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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们最终归宿还是要回到泥土里的。
华蕤又微微伸出手，多接了几片琉璃百合的花瓣。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华蕤鼻尖，莫名的舒缓了一丝华蕤身心的疲惫。
……
有一个黑衣的老人带着肃穆的神情，走近华蕤。跟在黑衣老人身后的还有几个有力强壮的年轻人，他们的目光都透露着坚定。
“华蕤大人，我等冒昧，想要征求您和帝君大人一件事。”
华蕤疑惑：“你是……胡蒙？怎么了？”
胡蒙也是医师的一员，医术虽不如赵家精湛，但也的确在瘟疫时期为归离集的子民们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胡蒙诚恳而认真：“华蕤大人，归终大人的陨落令所有人悲痛。但我们都知道，无论是归终大人，还是摩拉克斯大人、亦或是马克修斯大人，甚至是您和众位仙人们。依照您们的非凡实力，本可以在这场仿佛没有尽头的残酷战乱中独善其身。若是没有身为人类的渺小的我们的拖累，您们绝不会如此疲惫、如此劳累，甚至……”
胡蒙哽咽了语调：“甚至为了微不足道的我们失去生命。”
华蕤愣了愣，甚至胡蒙身后的年轻人也露出了愧疚和悲痛的表情。
华蕤涩然张开了口，“这是……姐姐和我们心甘情愿的。”
“保护你们、保护归离原的子民，我们无怨无悔。”华蕤的睫毛颤了颤，她下意识的避开归终的话题，因此对于归终陨落之事，华蕤什么都没有提起。
胡蒙接着说：“华蕤大人，我们此番前来，是为了征求您的同意与帮助。”
“什么事？”
“我们大多数人……和您，都没有来得及见到归终大人的最后一面，还没有来得及和归终大人说再见，所以，哪怕如今归终大人已经魂归天际，身形散于大地。却也仍想斗胆为归终大人送行。”
华蕤愣了愣：“送行？怎么送行？”
胡蒙立刻拱手躬身，“请华蕤大人同意我等以归终大人的衣冠为冢，届时允许全部归离子民为归终大人送别！”
华蕤眨了眨眼，“什么时候呢？摩拉克斯叔叔说……最迟午时，就要带大家离开归离原了啊……而且，摩拉克斯叔叔也同意了吗？”
胡蒙立刻回答：“我和几个年轻人探讨了一夜！今日清晨便去求得摩拉克斯大人的同意。他老人家说，只要在午时之前，只要得到华蕤大人您的首肯。是可以的！”
原来是这样吗？
“并且！”胡蒙仍有些着急的补充道：“这里是归离原啊！是归终大人亲手带领我们打造的乐土。我们……想留在这里送别归终大人。华蕤大人，请您允许我们在这里再见归终大人的最后一面吧！”
华蕤：“我应该怎么做呢？”
听到华蕤同意的语气，不止是几位年轻人，就连胡蒙也面露喜色。
“请您……请您带领我们去寻找几件归终大人常用的物件，睹物思人，我们便以此当做归终大人的化身，恭送归终大的最后一程！”
看着眼前的人们充满期盼的眼神，华蕤怎么忍心拒绝。
于是她点点头。
“好的，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第53章
胡蒙和众人的想法算不上突发奇想，但从时间上来说的确是十分紧急了。
华蕤首先找到留云借风真君，请求她带领自己再回到归离集的村庄内，寻找归终留下的事物。
留云借风真君点头应允。
没了主人居住，屋子的破败似乎是很快的。
就连庭院里的琉璃百合也花瓣凋零，变得枯黄丑陋。
也或许是华蕤的心里感觉，总之她觉得就连曾经充满着她与姐姐的回忆的小木屋都垂头丧气的破败了。
华蕤来到归终的房间，除了找出几件归终常穿的衣物、一摞又一摞在桌子上堆得高高的图纸、零星几个小巧的木质机关。
还在桌子底下找到一个溅上几滴墨痕的木箱子。
华蕤下意识的擦了擦木箱表面的灰尘，原本就不难辨认的几个大字更加清晰可见。
【小华蕤的玩具箱】
熟悉的笔迹，甚至在字尾处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水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木箱表面，华蕤用衣袖擦去，可很快还会有新的水滴掉下来。
华蕤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慰自己，来自留云借风真君的温暖让华蕤的眼眶更加酸涩。
华蕤轻轻地、缓缓地吸了口气，想要竭力忍住泪水。手上也轻轻打开木箱。
里面大多数都是归终亲手做给华蕤的玩具，有拨浪鼓、小小的积木、各种灵巧的小机关、活灵活现的小木鸟小动物。甚至还有华蕤年幼时习字练习的纸张……
华蕤一张张看过去，字迹从稚嫩生涩到娟秀熟练。
这是归终对华蕤成长的记录，一点一滴、一丝一毫，归终都有好好的保存下来。
“时不带人，小华蕤，我们走吧。”留云借风真君把声音放的很轻。
……
留云借风真君带着华蕤回来后，她表面的情绪至少整理的差不多了。
把物品交给胡蒙后等人后，他也表达了感激：“请华蕤大人去邀请摩拉克斯大人前来观礼吧，最多一柱香的时间，归终大人的送别……就要开始了。”
华蕤点点头。转身向主帐走去。
“……帝君，请将涤尘铃交给我保管吧。”
清浅柔和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很熟悉，是萍姨。
华蕤记得……似乎有一段时间里，涤尘铃被姐姐交付给萍姨。待萍姨游览世间归来后，涤尘铃也被归还给摩拉克斯叔叔，用于操办各类事物。
“归终的离去令众人悲痛惋惜，你与归终是知音、是挚友。这涤尘铃……交给你的确是很好的托付。”
姐姐……
华蕤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下来。
摩拉克斯和歌尘浪世真君倒是很快就注意到华蕤。
摩拉克斯缓声开口：“是要开始了吗？那么我们走吧。”
歌尘浪世真君走过来揉了揉华蕤的头：“万事尘埃落定，或许终于一日，我们都要尘埃落地……”
华蕤的眼眶蓦地更加酸涩了。
八月十五日巳时一刻。
宜殡葬、嫁娶、祭祀。
尘之魔神哈艮图斯的葬礼仪式正式开始。
仪式举行地点就是在短暂开辟出的一块空地，有行动能力的还算健康的子民们都出现在空地两侧。
几乎是水泄不通的包围了空地。
有几个位置被专门空出来，那是为摩拉克斯和华蕤等人留下的。
大部分的流程主要是由胡蒙带着人一手操办，全程的人们面露悲痛，哀悼与肃穆笼罩着场地。
华蕤换下了向来喜爱的鲜艳衣装，只着一身黑衣，素白的手交叉在身前，低垂着眼睑，静静等待着流程的结束。
彼时，来自山上的琉璃百合的花瓣纷纷扬扬，就是不愿落下。
明明无风，明明日光正盛。
无端升起的阴郁却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有铃声响起，悠扬婉转。
是歌尘浪世真君召唤出涤尘铃。
伴着铃声与庄重肃穆的流程。
胡蒙手捧装有归终遗物的木盒，一步一顿，最终将其送入厚土。
远处、近处、原野里、山林中，在众人哀悼的情况下，向来漫山遍野的琉璃百合也大片凋零。
不知何时开始，也不知是何时结束的。
总之当后人再次来到归离原的附近后，恍然惊奇。
“这里……曾经是有很多琉璃百合的吧。怎么如今却不见踪影？”
……
登上山巅，踏上与马克修斯会合的旅途。华蕤最后一次转身回望归离原的土地。
因为站得高，所以地面上的场景一览无余。
被摩拉克斯叔叔和众仙人加固过的岩壁尽数湮灭，铺天盖地般的水浪顷刻间便席卷村庄，摧毁建筑。
他们……仙人们、子民们，同心协力花费几百年建造的家园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毁于一旦。
此时的华蕤相较于心痛，更多的念头反而是一种决心。
一种……等着吧，总有一日，那一日不会很久，她会将归离原所失去的一切全都夺回来的想法。
“摩拉克斯叔叔？”华蕤问。
“怎么了？”
“马克修斯叔叔现在在哪儿呢？”
“放心，如果是归终，她一定会希望马克带领子民们向南――也就是天衡山方向迁徙。”
摩拉克斯继续解释：“一来天衡山附近矿产丰富，我在没有遇到归终之前，便是带领着子民们采矿为生，二来天衡山也邻近海岸，靠海也可以捕鱼为生，对于子民们来说同样是一条出路。”
归终的思虑十分周全。
“因此，以我对归终的了解，她很大可能拜托马克修斯前往天衡山。”
华蕤了然点头。
“接下来的路，务必要万事小心。”摩拉克斯抬头望了望远处。
归离原覆灭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
到时候毫无防备的子民们只会吸引来一波又一波前赴后继的侵夺者。
这也是摩拉克斯要求快速转移子民们的另一个原因。
若是子民们还是毫无预警的停留在本就暗含危险的归离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顺着血腥味过来的魔神抢掠。
尽早离开，尽早掩盖停留的痕迹才是当前最应该做的。
……
归终的确拜托马克修斯带着一部分子民们前往天衡山的方向寻找居所，摩拉克斯也的确十分了解归终的想法，猜测的大差不差。
此时的马克修斯的确位于天衡山附近。
不过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首先是瘟疫疾病，马克修斯刚刚带领人们离开不久，便此起彼伏的出现身患瘟疫的病人。
明明马克修斯带走的子民都是健康的……
或许是潜伏期较长？亦或是其他原因？
马克修斯不懂，也没时间去刨根问底的弄清楚原因。但他知道他绝不可能因为瘟疫而抛下他的子民。
并且他们距离归离原也十分遥远了……是身患瘟疫的人自己绝对没有办法回到归离原的程度。
哪怕留下健康的人照顾，可谁能保证健康的人会在几天后被感染上瘟疫？谁又能保证他们一定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到归离原？
马克修斯不知道、不能保证。
进退两难。
但他的决定是带着瘟疫的患者一同前往。
没有人对马克修斯大人的决定有异议，只有患者留下了包含着感激与暗恨自己不争气的泪水。
“启程吧！”
马克修斯燃起充满希望的明亮的火焰，“前方等待着的是我们未来的家园，后方期盼着的是我们等待被拯救的家人！我们唯一的道路是前进！”
斑驳杂乱的脚印出现在湿润泥泞的土地上，越过重重的小山坡。
最终的目的地是天衡山的脚下。
……
摩拉克斯带领人和仙人们迁移的第三天，便有蠢蠢欲动的魔神拦路打劫。
自此以后，各路鬼神层出不穷。
众仙奋然迎战，奈何敌人如同蝗灾一般疯狂的前赴后继，再加之总要留下余力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总之战事坚辛，过程困苦。
摩拉克斯带领人和仙人迁移的第四天起，众仙出现重伤者，原因该位仙人被众多妖邪故意招引致其落单，最后被妖邪一拥而上疯狂攻击。
所幸夜叉浮舍成功救出，只是一次性斩杀妖邪过多，加之此前众位夜叉积累的业障本就过多。
仙人虽然获救，得到华蕤大人的及时救治。腾蛇大将浮舍却陷入魔障，发了狂。
在其他夜叉大将的辅助下，摩拉克斯大人及时将浮舍镇压。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不过还称得上是虚惊一场。
浮舍虽然发了狂，但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位仙人或人类。
腾蛇大将浮舍在发狂后的第五日彻底恢复清醒，重新投身战斗。
大多数仙人包括归离集的子民们都很快忘记了夜叉发狂时修罗可怖的模样。还算轻松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
只有其他夜叉内心煎熬。
他们本以为不久前水夜叉伐难的发狂只是个意外。
怎会如此……
接下来还会有夜叉出现这种情况吗？
夜叉们并不是害怕自己变成那副可怖的模样，他们怕的是发狂后神志不清。
若是因此失手错伤了人们……再严重些甚至有很大的可能直接致其死亡……
这是无论哪一位夜叉都不愿见到的结果。
当原本十分锋利趁手好用的利刃不受控制，甚至随时有些威胁自身的隐患……
无论是谁都无法安心的吧……
夜里短暂的休息时，夜叉们一时相顾无言。
篝火“噼啪”的响声一次又一次出现。
夜叉们都试图想出一个可以解决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
帐篷的帘“唰”下的一下被拉开。
怕吵醒其他帐篷里休憩的仙人们，华蕤的声音并不大。
但十分坚定。
“交给我吧。现在的我对哥哥姐姐身上的业障毫无办法，但是我会努力改进，至少让你们减轻背负业障的痛苦。”
“假以时日……说不定我可以彻底解决大家身上的业障。”
“不要再发愁了，请交给我吧！”
第54章
摩拉克斯带领人和仙人们迁移的第二十天，无论结果如何艰辛……总之最后成功与马克修斯一方会合。
这时马克修斯这一方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在归离原，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年大概占总人口的五分之三，而马克修斯带走了全部青壮年中的三分之二。
因此，摩拉克斯和华蕤所带领的子民们更加弱小无助，这也大大增加了仙人们的保卫难度。
老年人和小孩子总是比青壮年更加脆弱，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加柔弱。
不过拼着众多仙人陨落的结果，在几乎是仙人们用性命铺就成的一条道路下――归离原的子民们总算是成功汇合到一处了。
牺牲的仙人们被摩拉克斯大人化作石像，留下余威镇守在葬身之处。
这二十日来，华蕤也做出了很大的挽救。大规模的治愈术和修复术几乎是接连不断的释放，可仙人们受伤的速度远比华蕤成功治疗的速度更快。
自从出现了第一个阵亡的仙人，接下来就如同倾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阵亡的仙人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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