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同又往学校跑,姐姐已经被聘为学校的老师,学校出面也是合理的。
方老爷把大夫领回家,看方太太醒了,也赶紧去同业商会找人,看能不能找着什么说话管用的人。
在大家忙着救人的时候,顾青坐在一个公馆的客厅里,面前摆着一杯热茶。
副官微笑着客气地说,“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刚才司令吩咐,说方女士是贵客,一定要好好招待。”
顾青也假客气地点头,“家中还有急事,下次拜访吧,我先走了。”
可是她走到门口,两个持枪的大兵立刻拦住,后面的副官不慌不忙地说,“您
还是先等会儿吧,司令现在忙,一会儿会过来见方女士的。不如,先喝杯茶。”
顾青无奈,只好又回去坐下。至于喝茶?谁知道茶里有什么鬼?
副官在那里自说自话,“我们司令如今有九个姨太太,如果把那位冯家的‘抱小姐’也算上,就是整整十个了。哎呦,可是问题呢,这么多女人啊,争风吃醋,没完没了,司令也是心烦着呢。所以啊,司令上次见到了方女士,觉得方女士和那些女人们都不一样,很有气度,司令对您是念念不忘,还夸奖新女性的风采真是与众不同的。”
顾青一听,什么玩意儿?
“我记得,我上次好像得罪了你家的九姨太呀,她该讨厌我了吧,我还是走吧,免得你家九姨太看见我,又不高兴了。”顾青站起来又想走。
这次,副官就把她拦住了,“您请坐,请坐,我们家司令一会儿就到。至于……那什么九姨太,哼,司令已经好些日子没理她了,让人看起来了。司令嫌她太能生事儿。不过这九姨太就是个戏子出身,一朝得势,就欺负人。哪像您呢,有学问的人,就是文明。”
副官在那里东拉西扯,顾青烦心得很,这是几个意思啊?
等副官已经聊到没话可说的时候,胡司令终于登场,“哎呀,怠慢了,怠慢了。方女士,坐,坐,别站起来呀!坐。”
“我家中有事,该走了,不打扰了。”顾青想溜,虽然明知道不可能。
司令一个眼色,顾青被副官拦回来。她只好在离司令最远的地方坐下了。
“那天的事情是个误会,我听说你最近出去演说,有人问起那天的事,你跟他们说是误会,觉得本司令并不想杀你。我觉得你,有眼光,识时务……刚才,副官有没有说说我的意思呀?”
副官赶紧过来说,“我刚才把您对方女士的欣赏已经详细地说了。我还说了,因为方女士提醒了司令,您把九姨太都关起来了。”
“呵呵,说得对。我对新女性是非常欣赏的,尤其是方女士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是十分仰慕的。不瞒您说,虽然我过几天会回到老家去,但是这次来京城啊,我就觉得在京城里也该有个家。毕竟中央政府在京城,这里消息灵通。我就想啊,我在京城找个能干的女人,结个婚,安个家,以后我在京里也算是有了据点了。”
“那您慢慢找,我先告辞了。”顾青又想走,刚站起来,副官又过来,笑眯眯地拦住。她只得坐回去,脑袋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这个人选呢,我已经找
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方女士有知识,有胆识,我老胡,也算是一方枭雄,如果我们俩结了婚,夫唱妇随,也算是相得益彰。你先前的丈夫,一个文弱书生,乱世之中,他保护不了你。要我说,离得好……”
“不好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您结不结婚,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顾青决定装傻试试看。
“诶?这话就不对了。”胡司令板起脸来,“方女士可是把我的十姨太弄没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只是这十姨太呢,这冯家姑娘长了双难得一见的两寸金莲,也是个稀罕物。我还没见着呢,可就被你给弄没了。我也不计较你把人藏哪儿去了。你嫁给我,我让你当大太太,这十姨太呢,我也就不要了。”
胡司令把自己说高兴了,一拍膝盖,“有了你这才女,我还要什么‘抱小姐’。我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你前头男人委屈你的地方,我都给你补回来。要是你高兴,咱们办个西式婚礼也不是不行……”
胡司令自己一个人说得热火朝天,顾青却是一瓢冷水浇头,这都是,神马玩意儿!
那边胡司令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发现女士没反应,有点败兴,“我这想法怎么样?您到是给个话儿啊!别我一个人在这儿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我听说司令,有原配的吧,你原配嫡子,还在S省等你回家呢。”
胡司令笑了,一拍脑袋,“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这好办啊,我那原配是不会到京城的,她就在老家。你在京城见不着她。你和她都是我的妻子,你们两个两头大,王不见王。就算是偶然见了面,不分大小,姐妹相称。你在京城的一切开销,我来负担,我再给你安置个公馆,你看怎么样?”
“抱歉,我是独身主义者,不打算再婚。而且,我也听明白了,您要找的也不是个妻子,而是个驻京的联络人。我恐怕才疏学浅,不能胜任。我不是个有野心的人,组织女权运动,是为了帮助那些可怜、无辜的,受苦受难的女人,不是为了出名,也不是为了求利。我实在是辜负了您的好意。我想我该走了。”顾青这次是真的准备走了。
副官再拦的时候,顾青就开始跟他用蛮力对抗,但是显然副官也不是吃素的,顾青这一世锻炼的时间还是比较短,体能不行,被副官又推回来。但是,她不死心,还要往出闯。
胡司令不高兴了,站起来走出去,出门留下一句话,“看着她,等她想通了再说。”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副官要疯癫了,他看守的女人一会儿拿了凳子去砸玻璃,一
会儿又找到火柴要点房子,再一会儿说自己调戏她了,要报告司令。神他妈烦人!
又过了一会儿,公馆外响起了很多人的口号声,喊什么“还我老师!”“打倒军阀!”
等门口的卫兵跑过来说,“司令说了,先让方女士回去,让她考虑清楚。”
副官听到这句话,太高兴了,瘟神终于可以走了。
顾青急匆匆出来,看见神州大学的师生们在公馆外,不禁热泪盈眶,“谢谢,谢谢大家。我何德何能,让大家这样……”
齐老师过来说,“赶紧离开,早点回家。有困难找学校,我们会帮你的。”
“谢谢。”
……
回到家中,父母都说万幸,方太太说,“早知道这么吓人,真不该多管闲事。最可气的是,明明是那冯老板让咱们帮忙,回头人家胡司令的人一来,一诈唬,还没把他怎么着,他就把咱们给供出来了。还带着人来指认你……”
方老爷也说,“冯小姐呢?要不这事儿别管了,人家始终是亲父女,咱们要是管得不好,尽落埋怨。要不把招娣的下落告诉冯老板得了,总好过拿你去换吧!”
“我不知道,我也没问。既然已经救了人,就别说后悔话了。”
方书同好奇地问,“姐,你说的是真的?那个胡司令要让你当军阀太太?”
“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我就怕他不死心,看他那意思,是想找个有社会活动能力的女人,在京城给他负责联络信息。这样的人也不是好找的,我怕他不死心。”顾青有些顾虑。
“那怎么办?……赶紧躲躲吧。”方太太在地上转来转去,开始收拾东西。
“好了,坐下听我说……本来就准备走的,发生了这种事,就提前走吧。弟,跟父母说实话吧。”
第106章 小脚新女性22
莱茵河畔,青草地上,一个身着洋装的东方女子在草地上画画,旁边一个穿西装的黑发青年坐着看。
路过的人都会回头瞧,甚至有的人猜测他们的关系。作画的女子安静美丽,充满了东方神韵,英俊的青年神情灵动,笑眼弯弯。
他们在画风景,而看风景的人觉得他们像一幅画。
“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想回去,就回去呗。反正你的毕业证书马上就要拿到了。”
“要回国了,突然有点舍不得,这里的老师和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得到。”方书同揪了根草衔在嘴里。
“不断地相聚又分散,这就是人生。习惯就好了。”顾青一边作画,一边安慰弟弟。
“姐,你为什么老是这么洒脱,好像哪里都不留恋。当初离婚,说离就离。后来留学,也是说走就走。”
“这叫速战速决,当机立断,学着点儿。”
方书同看着画,越看越喜欢,“姐,你画得真好,这幅画能不能别卖了,送给我吧。咱们马上回国了,也不需要钱了,别卖了,给我吧。”
“做梦吧。你都要了我好几幅画了。这一幅画不卖,我准备回去送给学校的齐老师,画的名字就叫《莱茵河畔》。”
“送齐老师啊,嗯,那是应该,上次齐老师带着同学们去公馆救了你,后来还帮我们联系留学的事情,是该感谢。”方书同点头认可,“可是神父帮我们忙也很大,要不是神父打着外国使馆的名义掩护了我们,咱们还没法顺利出国呢。那个胡司令看着横,一见了外国人,就蔫了。切!”
说起当初一番周折才出了国,姐弟俩还是唏嘘不已,可是一晃几年过去,到快要回国了,临行在即,才发现,时间过得真快。
在这几年里,姐弟俩努力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名校的毕业证。方书同学的是建筑专业,这是姐姐帮他选的,理由就是,“我们国家以后要兴建很多建筑的。”顾青学的是法语专业,还辅修了德语和西班牙语,她惊人的语言学习能力,和超准确的发音,让教授都震惊了,视之为语言天才。
这时候,顾青才想起来问系统,“我这一世的金手指难道是语言学习?”
【对啊。不然嘞?】
“我一直以为是文学创作。”
【那个不是我给你的金手指。那是你自己的能力。不过,也算是金手指吧,所有穿越者都了解的后世的故事套路,还有现代的
思维方式,以及未来的发展趋势。至于不断发文出书,那是你的自己的勤奋和思索的成果。还真不是金手指。】
顾青即便人在国外,也笔耕不辍,书稿寄回去,书商继续出版,数月一本小说,这样的速度,让“何书方”这个作者在小说界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地位。虽然大师们依然批评“何书方”的小说缺乏思想深度,缺乏对社会的批判,缺乏对人性的鞭笞。但是读者不管那么多。多数看小说的人,还是想要轻松地看一个故事。女文青们就是喜欢“何书方”的鸳鸯蝴蝶派小说。
听了系统的解释,顾青陷入思索,原来不依靠金手指,仅靠着这些年一直不断地学习和解决问题,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
姐弟回国后,方书同在神州大学建筑专业做了老师,这样姐弟俩就在同一个大学工作了。一时之间,也传为美谈,姐弟一起留学,又在同一个学校工作。
顾青带回来不少西方当代小说,开始进行翻译,其实第一本翻译稿是在国外的时候就做好了。她以方淑荷的本名开始陆续出版翻译作品,渐渐成为一个新生代翻译家。
当赵锦丰在某一天饭后,发现自己的母亲赵太太在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笑着问,“母亲,您又看什么新书呢?不会又是那个何书方的爱情小说吧?那些书没什么意义,所有小说里,鸳鸯蝴蝶派小说是真正的大家们最看不上的……”
赵太太不以为意,“我就是喜欢爱情小说怎么了?你瞧不上?我觉得何书方先生写得挺好的,挺有意思的,他书里的女子都是自尊自立的,即便一开始扶不上墙,可是后来也会变得出息了。挺好的。不过,我今天这本书,不是何先生的,是……算了,你也不想知道。”
这么一说,赵锦丰更好奇了,他偏头一看,封面上写着,“翻译:方淑荷”。
赵太太把书放下,“今天淑荷来看我,给我带了她翻译的新书,这都第几本了,她如今也是翻译家了。几年的时间,她出去留学,学会好几门外语呢。我看见她这样啊,我也受到鼓舞,改天,我也学洋文去。活到老,学到老。”
赵锦丰没说话,母亲回房后,他拿起了那本书,看了起来。林安妮回来,跟他打招呼,“看书呢。”
“这都几点了,你一天不在家,干什么去了?”
“我在隔壁王太太家打麻将来着。她非要留我吃饭,盛情难却。”
赵锦丰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你就把母亲扔在家里,一整天?”
“不是李嫂在吗?有佣人呢。干么非得把我拖住?我要参加社会活动,你不让,说我别跟你前妻学,免得惹麻烦。我要上大学,你又不帮我。那我还能干什么,每天呆在在家里?坐牢吗?隔壁王先生总是不在,王太太无聊,三缺一,就让佣人来请我。我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三缺一,三缺一,永远三缺一!我看是一缺三吧。”赵锦丰冷笑。
林安妮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心想,我才不是方淑荷,忍你那么多年冷脸,她笑嘻嘻地问,“你看什么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方淑荷送给母亲的书,她自己翻译的。”
“切!又来送书啊,第几回了呀?显摆上没完了,有意思吗?怕别人不知道她留过学呀?我要是有钱,我也留学去。她姐弟俩,还不是有个做生意能赚钱的爹,还不是靠着父母?……诶?不过,说真的,要不,咱俩也留学去。那我还在乎什么同德大学呀?你也正好镀镀金,如今没个留学的经历,在大学当老师都没底气呢。你考虑下?咱俩一起走。行吗?好不好呀~”林安妮越说越来劲,抱着赵锦丰的胳膊摇晃起来。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没这打算。现在挺好,不需要再出去。一出去好几年,母亲怎么办?”赵锦丰摆手。
“哼!就因为母亲,我不能上大学,不能留学,不能出门,得陪她。那我自己呢?我的日子呢?我的理想呢?要我说,方淑荷要是没有离开这个家,还天天伺候婆婆,她能留学吗?她能出去参加社会活动吗?她能有今天的出息吗?”
这些问题,赵锦丰无法回答。
林安妮抱怨起来没完,“我算看出来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喜欢我有理想、有思想,活泼大方有灵性。可是,一结了婚,你就只希望我在家待着,老实安分,最后哪儿都不去,最好就在家里伺候老太太。你现在嫌弃我了,嫌我不够进步了,是吧?你觉得我每天打麻将,没学问,没名气,赚不了钱,配不上你了是吗?可你应该想想,我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支持我进步了吗?你送我去留学了吗?你不喜欢我打麻将,好,我不打,我明儿就出去找工作去,我就不信了!我还能比一个小脚女人差了!”
林安妮赌气回房了,留下了满脸不可思议的丈夫在客厅里发呆。这是怪上自己了?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赵太太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有好几件金、玉首饰,她推到不明所以的儿子面前,对他说,“昨天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哎!我觉得安妮说的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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