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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看学生举一反三，很欣慰，“你猜测的没错。”
但是顾青却没有被表扬的欣喜，她脑袋里只有一句中国的古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马修继续说下去，“第三种方法，火烧鉴定。把烧红的铁放在被告手上，如果受伤，就是女巫，没有伤就释放。”
顾青一听就呵呵了，“这，呵呵，是人都会受伤吧！”
“第四种，水淹鉴定。大家都知道女巫体重轻。捆住被告手脚，扔到河里，如果漂浮着，就是女巫。如果沉下去，就不是。”
“可是……”凯文结结巴巴地问，“沉下去不就淹死了吗？”
马修说，“偶尔，也有幸存者，被拖上来的时候，还活着。但是，祭司们也会说，是魔鬼让她拥有了水下呼吸的能力。所以，幸存者依然逃不过。”
罗琳听到这里，已经在门后放声大哭了，哭声非常的绝望。
“我妈妈就是这样被冤枉的，被人盯上了，就怎么都摆脱不了。”凯文低声说着。
顾青心里也很沉重，这些所谓的鉴定法，其实都是欲盖弥彰，掩饰着肆意诬陷的事实。罗琳怎么办？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力挽救吗？
第115章 看见未来的少女8
顾青集中精神，心里想着罗琳，希望能看见她的未来。以往看见未来，都是那些异象自己出现在顾青眼前的。这一次，她想主动预见未来，就需要耗费精力，集中思想，只想着罗琳。
慢慢地，眼前出现了罗琳不久后的样子，她被关在一个屋子里，一个男人进来，嬉皮笑脸要抱她，被倔强的罗琳打走，罗琳疯了一样的反抗和大叫，那人见占不上便宜，放下狠话走了，“不想当我的情人，就去做女巫吧。”
之后，漫长的审判开始，一个穿着黑袍的老年男人，坐在前面，眼角下垂，皮肤松弛，看起来有些老态。但是审判罗琳的时候，他却精神抖索起来，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盯着罗琳像盯着猎物。
简单地讯问后，罗琳拒绝认罪，那些人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就开始给她上刑。先是鞭打，罗琳开始发出惨叫，但是她坚强地挺了过来。然而这只是开始，针刺、指刑、惩治鞋……
让审判者们没想到的是，看起来美丽柔弱的罗琳却意外地特别坚强，因为她知道一旦招认，就是死，而且还会连累家族。
一个男人跟黑袍老男人说，“祭司大人，这女人还真是挺倔强的。”
祭司小声说了些什么，周围的人变得兴奋起来，他们在罗琳拼命地挣扎中，撕扯她的衣服，用上了更具有羞辱性的刑罚。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用刑，期间多次昏迷，身上的痛和人性的恶摧毁了罗琳的意志。
她的身体被折磨，尊严被践踏，比疼痛更难忍受的是羞辱，罗琳最终放弃了，不想再受折磨，她只求速死。
那些人逼她承认了杀死小孩儿，赴魔鬼的宴会，骑着扫帚飞行，被魔鬼赋予诱惑男人的能力……
当被祭司宣判死刑的时候，罗琳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顾青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收回了心神，结局已经知道了，斩首、焚烧。马修盯着学生已经有一会儿了，只见她先是非常专注地看着前面，并没有盯着什么物体，好像在看空气。之后，她就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痛惜，再然后就泪流满面，默默地悲痛……
虽然还没有发生，但是顾青目睹的一切，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如临其境。她很想去救人，可是身体动不了，而且，那是未来，无法参与的未来。在整个过程中，从来没有真的恨过谁的顾青，第一次知道了痛恨的滋味，她恨透了那些冷漠、阴险、变态的施刑者，那些刑罚不仅仅是残忍，而且下流。
她分明地看到，那些面目丑恶的男人，是如何
趁着审判和施刑的机会，羞辱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脸上的猥琐令人作呕。顾青心想，他们居然也敢自称是通神的人，真的信仰神的人会欺世盗名吗？会恶意冤枉好人吗？
马修看她目光正常了，就低声问，“看到什么了吗？”
顾青低声地说了个大概，马修双拳握紧，“无耻。他们真是，眼里完全没有法律了。连贵族女子的身份他们都不顾及了。”
“难道他们不怕霍特家族的报复吗？”
“这正是他们一定要逼迫罗琳招供的原因，只要罗琳招供了，就坐实了女巫的身份。他们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反倒是霍特家族不得不舍弃这个女儿，与女巫划清界限，为了整个家族的其他女人不被连累，大概还要重金贿赂在都城的大祭司。”
“可是这样用刑讯逼供，难道没有人质疑吗？”
马修沉痛地说，“这不是世俗的审判，并不遵循法律。女巫的认定和审判的权利是由祭司们掌握的。国王都不能质疑。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他们以前还不太敢动贵族的女子，现在是肆无忌惮了。如果没有人约束，这些人就更加胆大妄为了。这不行，得想个办法。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把罗琳救出来。”
马修看了下那个看守，顾青也看了一眼，低声说，“老师，只有一个看守……”
“恐怕不止。”马修摇头，“他们只派了一个看守，而且，我们坐在这里，也没有被驱赶，我就怀疑，他们是布下了圈套。想等我们救人的时候，顺便给我们也定下罪名。”
“什么罪名？”
“包庇女巫，帮助女巫逃走。”
动武看来不见得行得通了，马修焦虑地想着主意，这时，门里的黑猫叫了一声，“喵呜。”
顾青突然灵机一动，低声说，“老师，我想到一个……”
第二天早晨，天亮了，在大门外面躲着的两个人，一晚上无事，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们醒过来，发现天亮了，就跑进去看女巫是否还在。
结果，一看，大吃一惊，开了门，屋子里只有黑猫，哪还有女巫？
两人就问里面的看守，“人呢？还有她认识的朋友呢？他们不是原先在院子里守着吗？”
门里的看守解释，“那女人的朋友到了半夜走了，说是留在这里也没用，他们会到都城告诉霍特伯爵的。至于那个女人，天快亮的时候，突然扑到了黑猫身上，然后就不见了！她进入了黑猫的身体！”
“什么？！”
黑猫安静地蹲在地上，舔着自己的爪子，旁若无人。
……
顾青坐在霍特家族的马车上，怀里抱着睡着的凯文，14岁的少女抱着11岁的男孩，稍有些吃力。马修看了，想就把凯文接过去，“我来照顾他吧，你也休息一会儿。”
但是顾青看看紧搂着他的胳膊的罗琳，后者脸色苍白，好像随时会晕过去似的，还是摇头拒绝了，“老师，霍特小姐更需要您照顾。”
“我，我没关系的。”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罗琳还是抓紧了马修，好像怕他跑了，丢下自己不管似的。
马修拍拍她的手，安慰说，“没事，我们已经一天一夜都在赶路，走得够远了。而且，看守拿了钱，会坚持女巫化身黑猫的说法。那些人又不认识你，我们应该已经安全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马修却并没有让车夫停下来叫大家休息，危机意识还在。
大家害怕被追上，一直赶路，往都城的方向去，只有到了都城，罗琳回到霍特家族，大家才能真正放心。
路上，马车只在一个小镇附近停过，车夫说马受不了，需要休息，需要吃草。大家在小镇上匆匆买了些吃的，找了些水。等马能走了，就一直赶路，为了少下马车，大家连水都不敢多喝。
凯文年纪小，支持不住，就睡着了，而且他今天太兴奋了。一个孩子参与了一件大事，解救了一个差点被陷害的美丽的贵族小姐，他赶到非常兴奋，母亲死后，他头一次露出笑容。
在一开始刚踏上逃亡之路的时候，在马车里，他最兴奋，但是压抑着，眼睛里闪着光彩，看着其他人，一会儿就小声问，“帕雅，我也有帮到大家吧？”
“那当然，那个看守指点我们翻墙逃走的时候，你爬墙最快，还有帮忙和马修先生一起把女士拉上去。出来的路上，你还第一个发现了到处找霍特小姐的车夫。你很细心，帮了好多忙。”顾青一个劲儿地鼓励他。
凯文激动地声音发抖地问马修，“马修先生，我有用的，是吗？我可以帮助别人不被冤枉成女巫，是吧？”
马修给了他最想要的鼓励，“你很能干，你真的可以帮助别人。虽然你最想救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是，你帮助了别人，你是父母的骄傲。你要替你父母活下去，做一个正义的绅士。你的父母都是很有正义感的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却没有能力救了他们，很抱歉。”
“您别这样说，当时坏人那么多……您是好人，我父母也是好人……但是，好人
为什么总是被欺负呢？……我要做一个厉害的好人。马修先生，请您教我更多的本领吧！”
“好。我们以后会经常出来游历，游历的路程就是你的学校，你以后会学到更多的东西。”
……
之前兴奋过头的男孩儿后来累得睡着，顾青看着靠着自己睡着的凯文，觉得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他的言行像个成年人了。他虽然一直跟马修学习，但是从来没有提过拜师的事情。
马修也没有主动说起过要不要收凯文做学生的事情，但是，私下里马修跟女学生说起过，“如果这个孩子平庸，或许那些人能放过他。但是如果他成了我正式的学生，有可能反而给他带来灾祸。我会教他，但不是以老师的身份，这样可能对他比较好。”
凯文没有辜负这位实际上的老师，他很聪明，很好学。可惜他的父母看不见了。顾青怜惜地用斗篷给他裹紧些。
先前因为恐惧，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罗琳，对这两个半大孩子产生了好奇，“你们，是姐弟吗？感情真好。你们也是马修家族的人吗？”
顾青微笑摇头，“我们……”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提起家族，就要说到姓氏，好巧，她和凯文如今都是没有姓氏的人，总是被人直呼其名。凯文是被家族逐出，而自己还在装失忆，没有公布过姓氏。
马修看出她的尴尬，替她解围，“这是我收留的两个孩子，帕雅和家人失散，受伤后，忘了很多事情。而凯文，他是个孤儿，他的父母也是我的朋友。他的母亲本来是西蒙男爵夫人，但是，前些日子，被人诬陷为女巫，被杀死了。我去得晚了，没有救了她，只带回这个孩子。”
“啊！”罗琳惊呼，她甚至放开了死拽着马修几个小时的手，“抱歉，我不知道。”她看了凯文疲倦的睡态一会儿，向顾青提出，“我跟你换座位，让我照顾他吧。”
马修点了头，顾青把凯文交给了罗琳，自己坐到了马修身边，“谢谢你照顾他，霍特小姐。”
“不要叫我霍特小姐了，叫我的名字吧，叫我罗琳。你们都是我的恩人，到了都城，整个霍特家族都会感谢你们的。”
顾青微笑，她的任务进度终于推进了一点。帕雅有两个愿望，一个是从瘟疫中解救国家。另一个是，看到被陷害为女巫的女人，尽量去帮助她们。罗琳是第一个被他们解救的女人。但是，顾青也意识到，在一个人民普遍被蒙蔽的国家，解决一个女巫有多难，仅靠一人之力是不够的。她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
第116章 看见未来的少女9
路上，大家慢慢熟悉起来。
一次休息的时候，罗琳说起了自己离家的过程，“我跟父亲吵架了，他还不许我出门了。我一生气，就自己到贝坎城找姨妈。女仆们都不帮我，她们还要替父亲看着我。我给了车夫好处，让他送我到姨妈家来。”
车夫在旁边插嘴，“我被小姐骗了，你说伯爵同意的，我要是知道你是偷跑的，给再多的钱都不敢啊。还出了这样的事情，伯爵知道了会惩罚我的！”
“不会的，是我自己乱转，才迷路了。多亏你及时找到我，把我们带离那里。你是帮了大忙的，我会跟父亲说，让他奖赏你的。”
车夫苦着脸说，“我已经不敢想奖赏了，不受惩罚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把你当成女巫了呢？”顾青比较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旁边的凯文也竖起耳朵来听。
“我去找姨妈，她家人都不在，门都锁着。我就想也许出门去了，我可以等等。然后，我就去逛街了，车夫本来跟着我，后来就走散了……再后来，我就在街上乱走，找车夫，有个男人就过来，说他从来没见过我这么美的姑娘，还向我求婚，我真是，莫名其妙，根本不认识他。他说他家很有钱，还和本城的祭司关系很近。我一听就知道了，不过一个富商，怎么配得上伯爵的女儿。更何况，那个人看起来很平庸。我没理他，直接走开了。”
顾青问，“是不是穿着棕色的长袍，黄色的头发，脸色有些不太好，有些……惨白？”
“你怎么知道？”罗琳有点惊讶，但是随即释然了，“他好像带人来抓过我，你见过。”
顾青其实不是在人群中看到的，而是在自己预见中看到的，那个在罗琳本来的命运里，逼迫罗琳做自己的情人不成，把罗琳彻底推向祭司审判的猥琐男人。
“后来呢？”凯文着急想知道。
“后来啊，我走开，他居然还跟上来。我就训斥他，说我是个贵族小姐，让他自己想一想，能不能配上我。好像，旁边看热闹的人还嘲笑那个男人来着。那个男人又羞愧又气氛，就走了。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带着一些人过来抓我，说我刚刚经过的路上，死了一个孩子。还说是我诅咒的。他陷害我！说我是女巫！这个混蛋！”罗琳现在想起来都气得不行。
“我理解，罗琳，你不要生气，已经没事了。你比我妈妈幸运，你马上就见到家人了。”凯文很诚恳地说着。
罗琳果然不气了，马上去抱住凯文，“我看
见小天使，就不生气了，我会让我父亲报答你的，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你回到西蒙家族，继承你父亲的财产和爵位。”
“继承的事情，其实我倒不太在意。我最希望的是，大家承认我妈妈是被冤枉的。她不是女巫，她是无辜的，我想要大家还她清白的名声。”
罗琳听了，虽然觉得有点难，但还是承诺，“我会求父亲，尽量帮忙的。不过，你也别不把家业当回事，你没有财产，很多事情没法做的。如果你得回财产，可以花钱找人帮你搜集你妈妈被冤枉的证据。”
凯文听了，觉得有道理，就眨眨眼。
罗琳觉得凯文很乖，又抱了他，“小天使，真可爱，比我弟弟强多了。”凯文觉得害羞想挣扎，却被罗琳抱紧。
马修在旁边看着，露出欣慰的笑容，果然青年人在一起，很容易快乐起来，也许能让凯文慢慢治愈心伤。
罗琳本来欢快地笑着，但是突然抬眼看见马修温和地微笑着看过来，她就脸红了，不好意思起来。
顾青一看，咦？羞涩？……
她趁罗琳不注意的时候，到马修身边悄悄问，“老师，你这两天在马车上一直写什么，是新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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