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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乔一直欣赏着这闹剧，听到齐瀛这麽说时终是忍不住轻笑了出来，这位老奸巨猾的长辈，还真是会甩锅。
她撑着个头看着身旁的人，在想他会如何反应，然後就见他轻轻抬头道：“我记得我的确是清楚地拒绝了公主的好意。”
诶？这是什麽意思？
大臣们开始疑惑了，这话难道是说此前这位公主提出来就已经被将军给回绝了麽。
殿上有不少低声的言语，姜璃心脸上涨红，那即是羞耻又是愤怒，她没想到孟珩会再一次当着这麽多人的面直接拒绝她，而且如此果断，不给她留一点情面。
多日来积压的负面情绪一下就涌上心头，她站起身来看着孟珩，手紧紧攥着朝他说道：“孟珩，你不给本公主颜面，就是不给我父皇颜面。陛下，本来我是怀着一番好意来的，可现下看来北国是想与我南国为敌了。”
齐瀛脸色闻之一变，再没什麽笑意，有的只是阴郁的神色，他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尤其是姜璃心这种身份的人。
姜璃心却没注意到，还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见着眼前那个不为所动的男人，眼眶逐渐溢出眼泪，说的话越发过界：“孟珩，你不惜两国交战也不肯娶本公主麽！！”
其实她说的话根本不会成真，南国的皇帝毕竟不是傻子，也不会为了这事就与北国交战，她不过是气头上才满口胡言。
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终於动了，他从桌底将佩剑拿出放在桌上，看向她时身上发出了凛然杀意，像是这一刻便身处战场。
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如果公主想让十年前的场面重演，尽可自便。”
在场年轻一辈的都不明白这话是什麽意思，温乔也在内。
但是老一辈的大臣们可都被唤醒了记忆，旧事重提，十年前四国大战，而北国镇远将军仅凭十二支精兵就将其余三国军队尽数斩於剑下。
而最令人从心底感到敬畏的便是，大战结束之日，孟将军一身染血战袍，手提三国大将头颅回朝，屈膝将之奉於齐瀛。
自此之後，北国镇压三国，成为四国之首，天下太平。
而这十年之间没一个国家敢轻易向北国挑起战乱，因为他们畏惧那个人，那位北国的将军，孟珩。
第55章 失策
这样的眼神, 与第一次孟珩拿剑指着她时的杀意一模一样, 姜璃心止不住吓到往後退了一步。
她是知道的，四国之战的结果。
父皇曾对她说过，哪怕拥有五倍的兵力也难以战胜那个男人，仅仅三日, 就踏平边界国土，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们不足百人，皆身残体衰。
那时回来的士兵们称战场上的那个男人为：修罗。
姜璃心不是不知道, 只是这事过去太久, 四国也太平太久，久到她已经忘了当年那场大战是眼前这个男人执剑兵临城下。
而现在她才猛然醒悟她方才说了什麽难以挽回的话，一时间被吓的定在原地，不敢言语。
齐瀛也是不悦，仅仅看他藏着暗色的眼神就知道这个暴戾的君王此刻有些动怒了。
温乔在旁观着, 还觉得这齐瀛和孟珩真是在某些地方十分相像，只不过一个为了野心, 一个为了百姓。
而且宫殿之内能被允许带上刀剑的人, 恐怕就只有孟珩一人了。
齐瀛倒也是十分信任他了。
方才那话她不知其中究竟, 但还是能够猜得出来一二, 十年前的四国大战她听她爹提起过一两句, 虽然不多, 但足以想象得出她身旁的男人有多强。
此时堂上, 如箭在弦上，气氛一直紧绷, 仿佛下一刻就会遽然崩塌。
温乔轻轻出声：“堂堂南国的公主殿下，原来是会拿黎名百姓的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麽？”
这话说得没什麽感情，像是一句陈述句，但听者都能听出其中暗讽的味道。
大臣们都在揪着心，看这架势，是真的撕破脸了。
姜璃心还未从刚才孟珩的冷意中恢复过来，便又听得温乔这麽说，她颤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温乔知道，她也不过个小女孩，心性坦直，没什麽心机，她说的话大多都是出於一时口快，并不用在意。
可偏偏她要去踩那个雷区，北国的国土对於那位将军和那位君王而言，永远都是不容侵犯的。
正在此时，殿外太监报：“南国太子殿下到——”
此时这道声音显得格格不入，但对姜璃心来说却是如救命稻草一般，她猛地回过头，看着前来的男人，泪眼婆娑：“皇兄……”
男人走上前来看她一脸收到惊吓的模样，皱皱眉头，但还是首先向齐瀛拱手行礼：“南国太子姜瑾於拜见陛下。”
齐瀛此时又摆上了一副和善的笑，朝他轻挥手：“不必多礼，坐吧。”
姜瑾於却并没有动，而是话语中带着刀锋：“敢问陛下，舍妹为何在哭？”
尽管姜璃心拚命拉着他的衣衫摇头示意他不要问，但姜瑾於一向宠爱她，自是忍不得她受一点苦。
此话一出，齐瀛的表情略微转阴，嘴角的笑还在，但却略显不同。
“那是因为，公主殿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姜瑾於闻声望去，在嘴边想要说出的反驳之言却在看到女子时硬生生顿住了，他的表情有些凝固。
温乔懒散地坐在那里，撑着头朝他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姜让。”
齐瀛听此不免问：“乔乔，你们认识？”
温乔点点头：“前些时日来店里的客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众人们都已经开始云里雾里了，这到底是什麽情况，先是南国公主惹孟将军生气了，而後这南国太子又出现了，但这太子似乎与温小姐又是旧识，真是复杂。
姜瑾於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温乔，而且听她刚才说的话，猜到是自己的妹妹又冲动了，但是自家人当然护自家人。
可好巧不巧，对方是那个温乔。
齐瀛见这姜瑾於一看到乔乔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似乎是有什麽隐情，於是给了个台阶下：“即是如此，方才之事便当做是璃心童言无忌，但朕希望”
他的眼神沉下来：“不要有第二次。”
姜璃心面色惨白，低着头不敢再做什麽，还是姜瑾於笑着应酬完：“多谢陛下宽容大度，我替舍妹给陛下道歉，还望陛下不要介意。”
齐瀛道：“无妨无妨，来来来喝酒。”
说着他便又举起了桌上的杯盏，姜瑾於随之附和，众人也纷纷应和，这场面瞬时又回到了开始，就像刚才发生之事不过是小插曲。
看齐瀛那满脸笑容，还真的像是毫不在意，但温乔看得出来，他心底的杀意已经快满溢出来。
宫宴依旧进行着，有说有笑，笙歌不断，可这其中人心却各有千秋。
宴席结束之後，众人皆已行礼告辞，温远倒是最後一个留下来的，但看到温乔给他一个微笑示意没问题时，才不放心地多看了几眼才离开。
殿上方才还喧闹的声音一时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温乔孟珩，还有姜璃心和姜瑾於以及殿上坐着的齐瀛。
没了多余的耳目，这时便敞开天窗说亮话。
最先开口的是姜瑾於，他在刚才的宴会上听姜璃心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大概，不过内容却大抵减去了她自己的不得理，说出来的都是自己受欺负的部分。
姜瑾於自然是想说个明白，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在那里坐着的男人便是她妹妹喜欢的男人，孟珩。
以及，他的即将过门的夫人，便是温乔。
礼数周到，他轻声问：“陛下，我国还是有意想与北国交好的，舍妹方才的行为不过是因为太过倾慕孟将军才失了礼数，还望陛下和孟将军都别太在意。”
齐瀛这时脸色不比刚才，说出的话也没那麽客气：“朕虽说希望四国太平，但如若有人刻意向朕宣战，就如公主所言，两国交战也并非不可。”
姜璃心再次被点了名，却低着头颤着身子不敢发声。
姜瑾於说到底也是南国的太子，即便知道南国在经济繁荣和军力上都不比北国，但还是骨子里有那不甘於人下的傲气。
他有些沉声道：“陛下是不是太过於看低我南国了？”
虽说北国一直是四国之首，但这十年之间各国都逐渐繁荣昌盛了起来，自然与十年前的模样不可同日而语。
殿上二人有一种火花四溅的感觉，言语带刺，针锋相对。
温乔虽然觉得在这个时候插进去不太好，但还是止不住悠悠说了句：“难道不是麽？”
女子清灵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却让姜瑾於和齐瀛同时看向了她。
她视线瞧着姜瑾於，手捻起桌上一颗葡萄放入嘴中，才接後话：“有求於人的，难道不是太子殿下麽？”
姜瑾於愣住，的确，他此来北国除了陪同他妹妹来联姻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奉他父皇的命令，来与这负有盛名的大小姐结为良交。
之前秦沉墨在其余三国开了分店时，其火爆程度引起了他父皇的注意，後来派了线人去寻，才知道这竟然是北国的商人开的，而追其大老板，竟是一位女子。
温乔的身份并未做隐瞒，所以姜瑾於很容易便找到了她。
他父皇的意思是让他能够好好利用这个人，最好可以收为己用，南国目前便是经济上的发展还过於落後。
若是有了这一枚棋子，说不定能扭转大局。
想是这麽想的，可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却是完全的意料之外。
这位温小姐，不仅是他妹妹的情敌，还是孟珩的准夫人，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是齐瀛的人。
这还真的被摆了一道。
姜瑾於刚才的那股蓄势待发的气势瞬时收了一大半，姜璃心还在疑惑，就听他出声：“温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本太子领教了。”
说完，又恭恭敬敬朝齐瀛行了个礼：“今日是瑾於冒犯了，就此先行告退，待回国後定会赔上南国的夜明珠以示对陛下的友好之意。”
齐瀛不知这太子一时间的态度转变究竟是何缘由，也只是淡淡点头，许他们离开。
等人走後，齐瀛才恢复了笑意，是那种真心的笑：“乔乔啊，你和这南国太子之间有什麽小秘密啊，朕都不知道。”
在听到这句话时，温乔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终於侧头看向了她，眼神间似乎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温乔的错觉，她总觉得孟珩的这个眼神有些别的什麽意味。
温乔没有太在意，回答了齐瀛的问题，简单将前些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如今想来，他作为南国太子化名接近我，目的应该十分明朗了。”
齐瀛听罢也理解了：“朕倒没想到，你本事有这麽大，想来那时你同朕说的话朕没当真，还真是低看你了。”
温乔轻笑：“臣女即便有什麽本事，也还是要靠陛下的帮助，真要说厉害的，应该是陛下。”
拍马屁，又来了。
齐瀛明明晓得她在奉承，但还是十分受用，对於这丫头他一向是当做女儿来惯的。
离开皇宫时，是孟珩送温乔先回丞相府。
马车上两人都没怎麽说话，孟珩是自从出了宫就没怎麽说话，温乔倒是想说话，但她总感觉这氛围有点奇怪。
说不出什麽奇怪，但就是觉得跟来的时候不一样。
终於到了丞相府，她向孟珩说了句就想下马车，却在起身的瞬间被人拉住手腕。
她回头，对上他那双盛着隐隐暗光的眉眼，听到他说：
“为何不告诉我？”
温乔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他，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重了一分，便出口问他：“什麽？”
“你和那南国太子之前见过。”
第56章 大婚
温乔反应了两秒锺, 终於明白了, 孟珩原来是在……吃醋麽？
她‘噗嗤’一声便笑了，觉得这男人着实可爱。
随後便坐下向他解释道：“我并未把他放在心上，所以也就忘了告诉将军，并不是有意瞒着。”
孟珩握住她手腕的力度小了许多, 温乔感受得到他的情绪变动。
她又笑着说：“将军还说我气量小，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这话本是用来打趣的，谁知对方却正正看着她的眼睛, 颇有些认真地说：“乔乔。”
温乔看着他：“嗯？”
孟珩拉着她的手轻轻一用力, 便将她拉入怀里，温乔的头靠着他的胸膛，能听见他平稳有序的心跳声，头顶传来男人异常温柔的声音，还夹杂着淡淡笑意。
“乔乔,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宽容大度的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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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与北国联姻一事，因为姜璃心那日晚宴上的胡闹搞得双方心里都很不愉快, 也就此告一段落。
温乔不知道那位南国太子是如何打算的, 但是她知道齐瀛这样的人必定是不愿再做这笔交易了。
她还记得姜瑾於走之前来找过她, 对她说：“虽然我大概猜到了答复, 但是还是想问一下温小姐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麽？”
温乔看他一眼, 还有身後满脸不乐意的姜璃心, 轻笑道：“太子殿下既然心里明白, 何须多言？”
姜瑾於叹了口气没再说什麽，向她告辞就上了马车。
回南国的路上, 姜璃心终是忍不住说：“皇兄，我是真的不懂，你为什麽一见了那女的就变了！那日晚宴也是，今日也是，她到底有什麽厉害的！！”
“够了！”姜瑾於怒斥道。
他很少会对姜璃心发脾气，不如说他很少会有这麽生气的时候。
被吼的姜璃心被吓得浑身一抖，显然是没想到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皇兄会凶自己，她咬咬唇不敢说话。
姜瑾於也是心里十分烦躁，此去北国，两事无成，这全是他来时没有想到过的结果。
一时郁结，加之姜璃心却在一旁吵闹，心中更是烦闷便一下没控制住发泄了出来。一出声，见她害怕神色，才明白自己有些过激了。
於是尽力放柔了声音道：“抱歉，璃心，皇兄没想对你发火，只是这一次是我们输了。”
姜璃心眼眶红红的，心里的委屈也上来了。
姜瑾於叹口气掀开帘子试图看看风景缓解心情，轻轻说了句：“璃心，放弃孟珩吧。”
“为什麽？！”女子抬头一脸不愿和不解。
这一次姜瑾於没再发怒，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和苦笑：“你刚才不是问我她有什麽厉害的麽，那我告诉你，坐拥四国情报资源和经济来源，能被我们父皇看上的人，算不算厉害？”
姜璃心并未全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想出声却被打断。
“你赢不过她。”
＊
再过不足十日，便是大婚之日，整个丞相府都开始张罗。
除了温远，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为这门亲事感到激动，从她娘和二姨娘每日的念叨到府里老管家欣慰的笑，到处都是充斥着喜事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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