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眠沉默了半晌,最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可是我就是当着大师兄的面,从上面掉下来的啊。”
林冬隐不说话了。
等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祝眠接过叶清柏递过来的手帕,轻轻地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干。”
“柳喜乐是吧?”林冬隐了解祝眠的想法,“需要我帮你找人么?”
闻言,祝眠摇了摇头,“我有cos,它已经闻过柳喜乐的味道,只要柳喜乐还在这个日月城中,cos就能毫不费力找到她。”
“cos的鼻子这么厉害?”
“不然呢?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做的,”祝眠刚想把手中已经用过的手帕还给叶清柏,可是当她看清这个手帕的模样时,这回轮到她沉默了。
这个手帕的模样,非常简单大气,只在最右下角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树叶,看起来非常清新,手帕的质感也很柔软,料子一摸就很贵。
当时叶清柏给她递手帕的时候,她完全没有看清,以为是什么比较普通的帕子,可谁能想到这是叶清柏私人的手帕啊!
祝眠的手一时间尴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该把这个手帕还给叶清柏,还是自己留着。
气氛静默了一瞬,还没等祝眠做出下一步动作呢,叶清柏已经替她做了,直接从她手中把自己的手帕给抽了出来。
随后,祝眠眼睁睁地看着叶清柏把她用过的手帕给叠好,然后一脸坦然地将手帕塞回自己怀中。
“!”
看清了叶清柏这一系列的操作,祝眠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叶清柏的态度非常平淡,好像自己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静静地看着江浔仙,“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别扭。”
闻言,祝眠侧过头去,不敢再看叶清柏的视线,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个……是你的手帕么?”
“嗯,”叶清柏直接点头承认了,“这个确实是我的手帕。”
“我用了你的手帕,你不会嫌弃吧?”
这是祝眠最忐忑的点,不知道怎么的,叶清柏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就像一只名贵的波斯猫一样,高贵又圣洁,再加上他长着一张仙气飘飘的脸,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不会,”叶清柏说完这句话之后,歪头想了一下,又开口说了一句:“如果是你的话,不会。”
如果是其他人用开玩笑的话说这种话,祝眠也跟着笑笑就过去了。
偏生叶清柏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非常认真,好像这些话都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样,总是让人多想。
还没等祝眠再想点什么,一直在旁边暗暗咬牙围观的林冬隐,突然跳了出来,从叶清柏和祝眠的中间强行插了过去。
“干什么呢?这什么甜甜泡沫氛围,赶紧给我退!”
在林冬隐的搅和之下,祝眠心中怪异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她看着自家三师兄好像要吃人一样的表情,赶紧带着叶清柏逃跑了。
祝眠先上街,去买了一只荒洲特有的烧鸡,然后让cos带路,在日月城最西边的一个破旧寺庙中,发现了正缩在墙角里面,满脸泪痕的柳喜乐。
柳喜乐万万没有想到叶清柏和祝眠竟然能够找到自己,还看到了自己现在这个狼狈的模样。
瞬间,柳喜乐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凶巴巴地说:“你们别想带我回去!我今天就是死,死外面,我都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闻言,祝眠一点都不急的,她掏出两个自己做的便携式小马扎,拉着叶清柏,往上面一坐,然后还把烧鸡掏了出来,撕下来一只香喷喷的鸡腿递给叶清柏。
她自己手里也捏着一只鸡腿,非常冷静地抬眸看着柳喜乐,学着叶清柏说话时候的语气:
“好了,请死。”
第39章 我愿意
“你!”
原本柳喜乐已经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了, 但是现在看到祝眠这个模样,她瞬间不想跑了,目光里面满满的都是愤怒。
“怎么了?”祝眠手中捏着那个鸡腿, 眼神疑惑地看着柳喜乐,开口问:“你为什么不跑了,继续跑啊。”
柳喜乐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如果祝眠过来追她的话, 她肯定会跑的,但现在祝眠不仅没有过来追她, 反而还当着她的面, 不紧不慢地吃起来了烧鸡?
这就让柳喜乐不爽了起来,祝眠现在对待她的这种态度, 硬生生地把柳喜乐眼睛中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恶毒!”她重新缩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面,非常大声地吼了一句:“你真的是太恶毒了!”
“啊, 对对对, ”祝眠咬了一口鸡腿,“我就是恶毒, 我是白雪公主的后妈,是世界上最恶毒的人,天呐这个鸡腿可真好吃。”
她不说还好, 一夸起来这个鸡腿, 柳喜兴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鸡腿的上面,只需要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鸡腿出自日月城内非常出名的烧鸡店!
平日里真的是一鸡难求啊!多少人想吃上一只, 都没办法买到!
祝眠竟然买到了?
柳喜乐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她饿得不行,眼睛紧紧地盯着祝眠手里的那只烧鸡, 肚子饿得开始叽里呱啦地乱叫,可偏偏还嘴硬说:
“我一点都不馋!也不知道你这个破烧鸡,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对对对,没有什么好吃的,”祝眠已经吃完了手上的鸡腿了,她回头看向叶清柏,发现对方手中的烧鸡竟然还没有动。
“叶清柏,你不吃么?”
“嗯,”叶清柏把鸡腿重新递给祝眠,轻声道:“我不习惯吃这些东西,太油了。”
“这样啊,”祝眠的脸上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既然你不吃的话,那我可就代替你吃掉喽,毕竟某个人说这个只是破烧鸡,没有什么可吃的呢。”
柳喜乐闻言,重重哼了一声,强制性地把自己的眼睛扭到了另外一边儿,别别扭扭地开口说:“就是没有什么好吃的。”
下一秒儿,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一声,非常响亮。
这无异于狠狠地打了柳喜乐的脸,直接让她很薄的脸皮红了个透顶。
“我的肚子没有叫!”
看着柳喜乐惊慌失措抬手摸自己肚子的模样,祝眠没忍住,歪头笑出声了,其实有些时候看柳喜乐,觉得她还是挺可爱的。
“行了,剩下半只烧鸡都是你的,快点过来吃吧。”
柳喜乐掷地有声地回绝了祝眠,双手环胸道:“我不!我说不吃就是不吃!”
三分钟后。
祝眠递给柳喜乐一壶水,对她说:“你慢慢吃,没有人跟你抢。”
只见之前还非常坚定说不吃的柳喜乐,整张脸都快埋在鸡里面了,吃的脸上全部都是油。
她今天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胃饿得不行,已经开始微微犯痛,还自己一个人走了那么长时间,重新走回这个寺庙当中,脚上都起了水泡。
“唔唔,”她被噎住了,赶紧从祝眠手中把水给抢了过去,拼命地往嘴巴里面灌,“噎死我了。”
柳喜乐狼狈地咳嗽了两声,整只烧鸡,除了那个鸡腿是祝眠吃的以外,柳喜乐一个人吃完了剩下的鸡肉。
祝眠看着残渣骨头里面的鸡屁股,调笑道:“你怎么不把鸡屁股也吃了。”
“你要是想吃鸡屁股,那你就自己去吃好了!”柳喜乐吃饱了之后,就连说话都更加有力气了。
“你全身上下,果然就嘴巴最硬了,”祝眠没忍住吐槽了一句,“话说,你从日月楼里面出来之后,为什么要走这么远,来到这个小破庙。”
闻言,原本态度还非常嚣张的柳喜乐,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突然变得这么安静,祝眠还真的有些不习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毕竟祝眠也不是什么好奇心过于强盛的人,她的目标就是找到柳喜乐,然后在明天去上洲的时候,顺利地把柳喜乐给带上去,完成自己和柳喜兴之间的约定。
如果是平常,柳喜乐这么强的防备心理,肯定是不会说的,但是今天不一样,她显然是受到了刺激,嘴巴竟然没有之前那么硬了。
柳喜乐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破庙,轻声道:“这里,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姐姐的地方。”
当年,柳喜乐和柳喜兴好不容易长途跋涉来到日月城,突然失去父母庇护被人追杀的她们,只想在日月城中寻一个能够吃饭的地方。
但是呢?
姐妹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就是面前的破庙,但是当柳喜乐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柳喜兴已经不见了。
柳喜兴是突然消失的,和她们的父母一样,神秘失踪。
明明她在柳喜乐入睡之前,温柔又郑重地安慰她说:“喜乐,姐姐马上就回来了,等你睡醒之后,姐姐带你去吃点心。”
柳喜乐睡醒以后,就这么等啊,等啊……
最后等来的,是柳喜兴成为了花魁的消息。
那个时候,柳喜乐的世界就像要崩塌了一样,没有了姐姐和父母的黑暗日子,被迫让她成长,最后变成了一只见到谁都非常防备的小刺猬。
“这个破庙,就是我和姐……柳喜兴分别的地方。”
柳喜乐原本是准备叫“姐姐”两个字的,可是这个字真的到嘴边了,她却突然戛然而止,强迫自己改口成了“柳喜兴”。
她在重新见到柳喜兴之后,内心还是受到了浮动。
所以在出了日月楼,她又不自觉地重新回到了她和柳喜兴最后分离的地方。
“你看那里,”柳喜乐抬手,指着寺庙内地上已经稍微有点模糊的小格子,“那是姐姐给我划的。”
当时,两姐妹吃不起饭,只能出去乞讨。
柳喜乐的性格倔,不知道怎么说话,经常讨不到饭还容易被人打。
最后都是柳喜兴出去讨饭,为了不让柳喜乐一个人在寺庙里面无聊,她就专门给柳喜乐画小孩子都非常喜欢玩的跳格子,还给她做了沙包。
那个小沙包,柳喜乐现在还留着呢,当成宝贝一样对待,但是这点柳喜乐从来没有给柳喜兴说过。
“还有墙上的刻度线,”柳喜乐带着祝眠走到寺庙内的墙角处。
只见墙上有几道刻度线,那是柳喜兴专门记录的柳喜乐的身高线。
柳喜兴的嘴巴很甜,很会说话,所以出去乞讨的时候,总能得到一些妇人的怜爱,给她很多干净的食物。
“柳喜兴每次出去乞讨,好的东西,比如肉和鸡蛋,都会留给我吃。”
柳喜乐正好是长个子的时候,吃了肉和鸡蛋,身高每隔几天,都会变高不少。
柳喜兴觉得身高刻度线这种东西很有纪念意义,哪怕柳喜乐觉得没有必要,她还是会带着人来到墙边,用红笔在墙上画出不同的刻度线,记录着柳喜乐的成长。
“我明明都叫她不要这么做了,可她每次都不听我的,”柳喜乐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虽然不怎么样,但祝眠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眼底的怀念与伤感。
“还有糕点也是这样,”柳喜乐抿了抿唇瓣,“我根本就不喜欢吃糕点,讨厌那种甜腻腻的味道。”
“但是柳喜兴喜欢吃,却又不舍得给自己买,所以自从我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就谎称自己也喜欢吃糕点。”
这样,柳喜兴就会去买那种昂贵的糕点,买回来给柳喜乐吃。
柳喜乐装作一脸幸福地吃了半个,随后就把剩下的半个递给柳喜兴,故作骄纵的说:“我不爱吃了,你吃吧姐姐。”
每次到这个时候,柳喜兴都会笑骂她是“小娇气”,随后把糕点接过来,自己吃干净。
她虽然每次都会说柳喜乐娇气,但只要是柳喜乐想吃的东西,柳喜兴从来没有食言过,会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让她吃上。
“我其实一点都不恨她。”
听见柳喜乐这么说,祝眠愣了一下。
“我甚至很高兴她能够抛下我,成为日月楼的花魁,”柳喜乐将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真相给说了出来,释然一笑。
“我是个拖油瓶啊,只会拖她的后腿,如果没有我的话,柳喜兴一定能够过的更好,而不是整天守在我身旁。”
要真的要说“恨”的话,柳喜乐其实更加恨自己,因为她恨自己无用,没办法帮到柳喜兴的忙。
所以柳喜兴不守信用抛弃她,是应该的。
柳喜乐真正在意的,是柳喜兴的不辞而别,为什么不在抛弃她之前,好好跟她说一下呢?
为什么一定要和她们的父母一样,悄悄地消失呢?
柳喜乐抬头,看着面前的破庙,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留着她和柳喜兴生活的影子,每看见一个东西,她的心就更痛一分。
过了半晌,她终于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扯了出来,祝眠和叶清柏一直站在她身旁,没有打扰她。
“我愿意跟你们去上洲,”柳喜乐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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