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说,看热闹的人群瞬间散开,给他留出了一条道儿。
姜南挤进人群中央,果然看到了当事人之一的林桉屿。
不过与他预想的不同,她并没有架着人家的胳膊,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而是瘫坐在角落里,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旁边则站着一个丁瘦的男人,他瘦到脸颊凹陷,双眼周围的黑眼圈绕着眼睛围了十几圈,双唇惨白没有血色。
他痛苦地握住右侧肩膀,给不知何时赶过来的警察说:“我真不认识她,是她一上来就拧我胳膊的。”
警察不听他解释:“停,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痛苦地回答:“楚缣波。”
“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卸你的胳膊?”警察说,“她卸你胳膊之前,你俩发生过什么口角?”
“没有啊。”楚缣波说,“我就是在坐电梯,她就突然冲过来了。”
“她怎么晕倒的?”警察继续问。
“她握住我胳膊的时候,一直在念叨‘你别出来你别出来’之类的话,我也没懂她什么意思。然后她突然地就把我胳膊卸了,再然后,她就晕倒了,”楚缣波指着墙角的林桉屿说,“她现在安稳的坐在那里,还是我扶过去的。”
前来调节的警察说:“行,有什么事儿,等她醒了再说,医生过会儿就到了,你先接胳膊,回头去警局录一下口供。”
楚缣波像是有些不情愿,说:“口供就算了吧,她没受伤,我被扭伤了一只胳膊,总的来说是我吃亏。算了,不去警局了,我不想计较了。”
那名警察指着楚缣波的胳膊:“那你胳膊怎么办?”
“我自己去医院接上就行,只是脱臼了,又不是别的。”楚缣波说。
既然被害人都这样说了,那名警察也不好再说什么:“时刻保持通讯,有什么需要问你的,我们警局还要找你。”
“行。”楚缣波爽快答应,“那您先忙,我先去医院把胳膊接上了。”
“行。”那名警察说。
主要人离开,周围人也被维持秩序的几个警察疏散的差不多了。
姜南走上前:“同志你好,他是我妹妹,我是来接她的。”
那名警察不相信地打量了他几眼:“你是他哥哥?”
“对。”
那名警察说:“你妹妹刚才卸人家胳膊了。”
如果是之前,姜南肯定不会相信林桉屿能徒手卸掉人家胳膊。
可是偏偏,一个周前她为了捉犯人,刚卸掉了人家一条胳膊。
现在再卸。
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姜南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示意了示意说:“她脑袋受过伤,有的时候,行动不受控制。”
“那你们作为家里人更应该看好她啊。”那名警察训斥道。
“是是是。”
姜南连忙附和,生怕说晚了,眼前这名“同事”再把林桉屿抓局子里去。
“幸好这次被卸胳膊的人不在意,否则啊,你妹妹等吃官司吧。”
“是是是。”姜南立刻点头称是。
“行。”
不告无罪,既然当事人不愿意追究责任,作为警察便不能擅自追究。
那名警察继续说:“留好联系方式,带你妹妹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我们再找你们。”
“行。”姜南应下,立刻接过旁边一名女警察递过来的登记本。
他一一写下后,才将本子递还了回去。
-
姜南将林桉屿抱回车内后,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玩起了游戏。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被姜南安置在后座上躺着的林桉屿被冻得打了一个激灵,哆嗦了一下。
她睁开眼,陌生地审视了一下环境。
正在玩游戏的姜南注意到她的动作,头也不抬地说:“醒了?你说说你,怎么又卸人家胳膊了?要不是我在场,你真就又要被街道办的同事抓公安局里去了。”
卸胳膊?
进公安局?
她明明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又把人家胳膊卸了?
而且……这里是哪儿?
她的记忆又一次缺失了吗?
见林桉屿许久不应声,姜南连忙收起手机。
他从驾驶座上扭过身子,关切地问:“你没事儿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桉屿立刻利落地起身。
她趴在驾驶座的椅子后面,说:“姜南,我今天一整天是不是很奇怪?”
姜南被她突然凑近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向后仰了仰,疑惑地发了个声音:“啊?”
林桉屿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了下头:“嗯。”
姜南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说:“还好吧,你刚恢复记忆,表现出以前的性格来,很正常。”
“这也不算奇怪吧。”
林桉屿像是把握住了重点:“我恢复记忆了?宋……”
还未将后面一个字说出来,林桉屿硬生生的将那个敏感的名字咽了回去。
林桉屿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我恢复记忆的事儿,是今天白天,我亲自告诉你们的?”
姜南:“是啊。”
“她还说什么了?”林桉屿着急地问。
姜南细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些线索和破案的事情。”
林桉屿继续试探:“那她有说她是谁吗?”
“哈?”姜南彻底觉察出了不对劲,“她?她不是你吗?”
“她不是我。”林桉屿脱口而出。
姜南:“嗯?”
林桉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在不告诉他自己有病的情况下,解释自己还有另一层人格的事实。
林桉屿着急地想了个措辞:“就是,她是拥有我的失忆前记忆的我。”
“那你现在是没有以前记忆的你。”姜南恍然。
林桉屿点了下头:“嗯。”
“你是想说你有人格分裂症呗。”
林桉屿点头:“嗯。”
姜南不知道有没有信林桉屿的话,他吊儿郎当地在自己太阳穴附近勾了勾手指:“所以……你这疑病症持续多长时间了?”
林桉屿:“嗯?”
“正常人哪有怀疑自己有精神分裂的啊。”姜南表情肃了肃,总结道,“除非她真有病!”
“而且是神经病中最严重的一种——疑病症。”
林桉屿:……
第34章
姜南一说自己有病, 林桉屿一个箭步冲上前捂住姜南的嘴。
她提自己辩解:“我没病!”
只是有时候另一层人格经常出现而已。
而且,她的另一层人格是宋掠,除了思想和行为上不受她控制外, 基本对社会没啥大影响。
甚至, 有的时候还能帮警局破破案和抓抓凶手。
这样的她怎么会有病呢。
他才有病!
还疑病症,他才有疑病症。
姜南向后挣脱开林桉屿的手,嫌弃般拍了拍:“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哈, 小心我告你骚扰。”
林桉屿嫌弃般吐槽:“谁稀罕骚扰你。”
“你啊。”
林桉屿无理反驳:“我怎么可能对你有兴趣!”
“这谁又能知道呢。”姜南欠欠地回了句。
林桉屿逐渐冷静下来,她突然想起她刚醒来的时候, 姜南说过的话:“等等, 刚才你说我又卸人家胳膊?”
姜南嫌弃般说:“是啊, 听说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 然后就把那个人的胳膊卸了。”
林桉屿着急地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姜南记忆力很好,在林桉屿问出来后,他快速回答:“楚缣波。”
不认识。
一个陌生地名字。
林桉屿的眸子沉了沉。
可是她是宋掠啊, 宋掠怎么可能卸普通人的胳膊?
见她出神, 姜南说:“你没事儿吧。”
“没事, ”林桉屿摇摇头, 她继续问,“明明我把人家的胳膊卸了, 为什么没有人找我赔偿啊。”
林桉屿想到一种可能, 她双目放光:“难道你帮我赔了?”
姜南干笑两声, 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有钱人?”
林桉屿疑惑:“那为什么我什么事儿没有?”
姜南干笑两声:“那是因为人家不计较, 否则啊,非得抓你去派出所蹲几天。”
林桉屿:“什么人这么大度?”
胳膊被扯错位了, 都不计较的?
“我怎么知道?”姜南满不在意地说,“他都说了他叫楚缣波。”
“哦, 还是不认识。”
姜南本能地怼了句:“你还能什么人都认识的?”
“哦,也是。”
林桉屿回应完,突然目光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大楼。
市中心商务广场?
林桉屿愣神片刻后,再次将眸子收了起来。
-
第二日,林桉屿起了个大早,她快速休整完毕后,便赶去了北海刑警队办公室。
昨天睡觉的时候,她看到桌边纸条上的回复。
上面明显多一个字——好。
笔顺潇洒恣肆,笔锋干净有力。
明明只是单独一个字,但林桉屿莫名的却能感受到宋掠的性格。
一定非常地自由且张扬。
与她完全不像。
不过,她好像也没有多少遗憾。
甚至,她还觉得有一丝幸运,她和宋掠不一样。
林桉屿回到自己办公桌,快速将昨天线索整理了一遍。
昨天的记忆,她并没有,可是作为一个刑警,这并不是借口。
她拿着其他昨天专门打印的报告来回审视。
上面,林桉屿只能提取出一个重要的信息——死者的姑姑苏盼男和死者苏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死者是领养的?
不对……父母给取名盼男,难道更早一些……死者的爸爸也是被领养的?
因为自己童年不被家里人重视,所以对苏澄充满了敌意。
可是如果真如她所想,苏盼男不喜欢苏澄,又为什么会在苏澄的爸爸死后,收养苏澄这么长时间?
仅仅是因为想要肇事者的赔偿金吗?
还有死者生前怀孕是怎么回事儿?
她结婚了吗?
还是说……
林桉屿蹙紧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看来,今天得去户籍科了解一下情况了。
林桉屿思量完,快速拆下肩膀上的录音设备。
警察出警,为了规范工作,都会佩戴这些。
她将内存卡插】进电脑主机,然后带上耳机安静地听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直到听到那句“江霭琛,我希望以后,哪怕我原地被嫌犯杀死了,你也可以以捉凶手为重”,她才意识到,昨天那个“林桉屿”确实不是她。
林桉屿抿唇仔细地听着,认认真真地分析着自己的说话节奏。
原来,宋掠说话是这样的。
跟江霭琛还挺像的。
以前不亏是师徒。
林桉屿听到一半,姜南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今天来的挺早的啊。”
林桉屿回神,她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耳机和内存卡都收了起来。
重要的信息她都听到了,剩下的就只是一些她和姜南去各大医院和乡镇寻找线索人的过程了。
估计也没什么重要的线索,否则,姜南不会不告诉自己。
林桉屿没客气地伸手,直接说:“早饭,谢谢。”
姜南将一张烧饼和一杯豆浆放在林桉屿面前,不忘叮嘱一句:“你倒是不客气。”
“我跟你客气不就生分了吗?”林桉屿吸了几口豆浆,说。
“呵呵。”姜南直接说,“你现在不要脸的样子,我还真没办法和昨天的你联系起来。”
林桉屿“吸溜”了几口豆浆,没有说话。
半响,她才试探性地问了句:“你觉得昨天的我怎么样?”
姜南毫不犹豫:“对得起泽城王牌的名号。”
林桉屿:“哦。”
才是泽城王牌啊。
宋掠以前再怎么着也是总局的王牌啊。
他们江队都是她的徒弟呢。
林桉屿话音刚落,凑巧一群在门口遇到的刑警们结伴走进办公室。
他们一看是林桉屿,便相互对视一眼,然后走近将她围了起来。
他们认真端详着林桉屿的脸。
林桉屿吓得向后仰了仰,并与他们尽力拉开距离。
他们一边看着,一边不由地嘀咕起来。
“原来宋掠长这样啊。”
“是我有宋掠滤镜吗?以前我怎么没感觉小吉祥物长得这么好看啊。”
“相信我绝对不是,我们吉祥物一直很好看!”
“这是整容整的吗?我怎么看着挺自然的。”
“废话,林桉屿的干妈是富豪,林桉屿是富二代,她去整容怎么可能整得不自然。”
唐舰越也凑过来,搭话道:“桉屿姐,你为什么要整成宋掠的样子啊。”
唐舰越的问题一问出来,所有人满脸期待的盯着她。
林桉屿:……
这真是个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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