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的,顾清仪也被迫脸皮变厚了,听到这话都有些无动于衷了。
没办法,你越是脸红,这人越是爱逗她,毫无做皇帝的威严持重。
顾清仪不搭理他这话,反而说道:“裴家我也打算下帖子,不管怎么说裴韵菘也是代表河东裴家,又是女眷,我若是不请她赴宴,惠康城那些长嘴的夫人们,指不定在背后说我怕了她。”
宋封禹就道:“随你,河东裴家这一辈也没什么良才,不过是吃老本罢了。”
偏偏还仗着祖上威名自视甚高,做王爷的时候,宋封禹就不爱搭理他们。
而且,裴家那个女郎还四处惹是生非,处处要把轻轻拖下水,简直是烦不胜烦。
薅羊毛薅到裴家头上,皇帝还挺乐见的。
顾清仪拟定名单拿给宋封禹看,宋封禹瞧了瞧,又说了几个人名,顾清仪拿笔记下来,都是最近宋封禹在朝堂上看重的人。
官职虽然不高,但是前途可期。
把名单定下来,顾清仪就让人派发请帖了。
宫宴的请帖也是她的纸坊做出来的洒金纸做成,只是作为宫廷用纸,顾清仪调了配方,撒的金粉多了一些,金光闪闪,一看就贵气十足。
帝后大婚也有一段日子了,这还是皇后第一次设宴,接到请帖的人家自然是欣喜不已。
听说裴韵菘也接到后,大家的反应自然不一。
不过,顾清仪是不在乎那些的。
宫宴的菜单是她用心拟定的,酒水瓜果内廷总管送上名册让她甄选。
设宴的地方,顾清仪就选在了地方宽阔风景又好的明光殿,宫殿临水,既清凉风景又好。
到了开宴那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绿波轻晃,粼粼水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顾清仪作为皇后,地位最高的人,自然不用早早地出场,她坐在高楼上俯视下面的场景,就看到裴韵菘身穿月白广袖衣,珍珠红褶裥长裙,外束腰彩,往水边一站,当真是十分耀眼。
慢慢的来人越来越多,裴韵菘的身边也围绕了不少人说话,看的时间长了,顾清仪就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些惠康的贵妇人们也是分派系啊,像是李家伯母那边说话的人中居然会有郑桓的母亲,这就有点意思了。
郑司徒虽然被下了狱,但是看着郑夫人的样子倒不像是很焦急,看来郑家心里应该有数才是。
而且今日有不少夫人都带了各家的适龄婚配的女郎进宫,虽然顾清仪下帖子说可携带家眷,但是未免大家太配合了点。
哎,皇帝果然是最抢手的,没有之一。
此时,临水岸边的夫人们三五成群也在交谈,话题中心自然离不开今日的宴会主人顾清仪。
都知道李夫人的女儿与皇后关系不错,今日李茶英没有来,是因为她婚期将至在家备嫁,自然不好再出来抛头露面,但是围着李夫人的人并不少。
与这边热闹相对应的,裴韵菘身边的人也不少。
大家也是没想到皇后居然还给裴韵菘下了帖子,自然有不少人过来打探到底怎么回事。
傅夫人自然不肯上前,傅兰韵如今在贺家受苦,全是裴韵菘一手导致,尤其是现在傅行空对裴姨娘越发的宠爱纵容,她现在看见裴家人真是厌恶至极,连个好脸都不给。
傅家不得新帝欢心,傅夫人虽然接了请帖进宫,但是周边并无人与她交谈,形单影只一人看上去倒是怪可怜的。
至于傅兰韵这个定北王妃,顾清仪自然也是下了提请帖的,免得别人说她肚量小不容人,只可惜傅兰韵告病并未前来赴宴。
想想也是,丢了那么大的人,当初她曾经最看不上的人做了皇后,而她自己却落魄不已,傅兰韵那样一个要脸面的人,怎么会愿意在顾清仪面前丢脸,必然是不来的。
今日前来赴宴的各家女郎着实不少,叽叽喳喳的,整个园子好像都热闹起来。
裴韵菘办的诗社,有不少人都参加了,此时与裴韵菘坐在一起说话,这么多美丽娇俏的女郎坐在一起,只看脸也是赏心悦目的。
郑夫人跟李夫人正在说话,听到那边笑闹声微微皱眉,轻轻一叹,“皇后娘娘倒是大度,请了这么多小娘子进宫,莫非娘娘有什么打算不成?”
总不至于嫁进来才两月余就给陛下纳妃吧?
李夫人跟顾清仪相熟,觉得肯定不是这么回事,但是她跟郑夫人的关系也没那样好,自然不能说实话,只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性子柔和,第一次设宴,大约是想宫里热闹些。”
郑夫人一想这话也有几分道理,点点头,“也是,总是咱们这些人也没什么趣味。你看裴女郎那边真是热闹的很,我听说她的诗社办的也好,在惠康不少人推崇。”
李夫人就微微颔首,“我也听说过几分,不过女郎们倒也不用这样招摇,将来总是要嫁人的,想来也没哪个婆家喜欢这样折腾的儿媳妇。”
郑夫人心头一凛,听着李夫人这话显然是对裴家不满,果然李家与顾家有姻亲关系更进一层,自然会替顾皇后说话。
郑夫人想到这里,不免又想起自己的儿子对顾皇后也是满口赞誉,不能想,一想就脑仁疼。
这混账东西,不知道在鹘州学了些什么,回来就知道跟家里对着干。
这下好了,把他自己的亲爹也坑进了大狱。若不是夫君让探监的长子给她带话,让她不要着急,她真是要派人把那个小兔崽子抓回来不可。
郑夫人听长子郑循言语中吐露几句,知道这次的入狱事件大概是夫君有意为之,但是狱中岂是人呆的地方,想起来就叹气。
“李夫人说的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希望儿媳能端庄懂事,做事循规蹈矩就好。裴女郎这样的性子,委实不是一般人家能消受得起的。”郑夫人笑道。
李夫人心里一笑,郑夫人这是跟她打探呢,不是一般人家能消受得起,那就是问皇家能不能消受的起。
这事儿李夫人哪里知道,但是却不能随口应付李夫人,想了想说道:“照朝中惯例,便是要选秀那也得陛下登基一年后,现在说还早得很呢。”
“说起来一年期也没多久,一眨眼就过去了。”李夫人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看今儿个这满园子的小娘子,个个花枝招展的,今儿个皇后娘娘的宴会,陛下都未必会露面,也不知道高兴什么。”
郑夫人现在的心态很微妙,她家儿子上了顾家的船,在鹘州乐不思蜀,回了惠康又为陛下效命,偏偏陛下只给了个小官,真是寒酸得很,可儿子自己高兴地不得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既是这样,郑夫人自然是盼着皇后好,皇后一切顺遂,对她儿子自然也好。
可是,又想起自己夫君被陛下投进大狱,她心里又岂能没有一丝埋怨。
帝后这对夫妻,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郑夫人这颗心翻来覆去的就像是在油锅里煎。
李夫人正要说话,就听着有道声音传过来,“李夫人这话说的,莫不是你家女儿婚事已定,却见不得别人家的小娘子好?”
李夫人闻言看向来人,面色淡淡的开口,“我道是谁,原来是纪夫人,听闻前两日纪大人这个中书令被陛下申斥,不知道如今差事可办好了?”
中书令就相当于皇帝的秘书,负责在皇帝书房整理宫内文库档案,与皇帝有频繁接触的机会,其主官称中书令。
前朝时中书令主要是宦官担任,但是到了本朝却改了,多是选取有才华的臣子任命。
纪瞻这官职是先帝在位时任命,到了新乐王时他善于逢迎倒也没出错,还多次受褒奖。
但是到了现在却大为不同,纪瞻本性擅逢迎,但是陛下却并不喜这样的官员,因此前两日纪瞻一时嘴瓢就挨了陛下的申斥,可谓是丢脸。
中书令虽然是天子近臣,但是也得看陛下看不看重这位近臣,很明显纪中书令便是被嫌弃的那个。
李夫人听说纪家想要走裴家的路子,想要从中书令的位置上挪个窝,原本以为是谣传,但是看着今日纪夫人对裴韵菘的热络,看来谣言不假。
裴家虽在河东,但是对朝中诸事也有能力指点一二,纪家要走裴家的路子未必不能如愿。
纪夫人听着李夫人毫不客气反驳回来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到底没敢直接翻脸,毕竟李家跟皇后可有姻亲关系,眼下陛下对皇后正是兴趣正浓时,她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只是,纪夫人虽不好翻脸,却不想吃这口闷气,便阴阳怪气的说道:“李夫人说的也是,到底旁人也没李家会挑女婿,结了一门可心意的亲事,如今可不是事事遂心。”
李夫人闻言却不当回事,轻笑一声,“真是百样米养百样人,若是照李夫人这样说,以后这谁家的女郎还敢结高亲,谁还敢把女儿往宫里送。毕竟这要是送进宫,照纪夫人的意思都是结了可心意的婚事,都要事事遂心了。”
今日带着家中女儿来的人可不少,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大家门清,但是谁好说出口。
李夫人故意把纪夫人这话搡回去,就足够大家对纪夫人不满了。
纪夫人脸色果然不好看,这话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总归是把大家都给得罪了。
顾清仪在楼上看热闹,回头对着战夏说道:“李伯母到底是心疼我的,这话说的进我心坎了。”
战夏也乐,“李夫人说得对,这些夫人们真是按不住性子,您只是在帖子上写那么一句,就真的迫不及待的把女儿带进来,总不会以为进宫赴宴就真的能留下人了吧。”
顾清仪一乐,看着远处裴韵菘那边的景象,笑眯眯的开口,“裴家的女郎可真是让人惊喜不已,只看裴韵菘现在的神色,好似前段日子的事情对她毫无影响。”
“裴女郎要真是要脸面的人,当初就不会去鹘州找您示威,也不会去晋阳试图踩您的脸面。”战夏心里是真的看不上裴女郎的做派,也好意思说是名门闺秀世家女郎,她这样的奴婢都会不做这样无耻的事情。
“是啊,所以别人不是她。”顾清仪唇角微勾,“好了,咱们也该下去了。”
顾清仪带着战夏几人下了楼,众人见到她忙过来见礼。
顾清仪笑着说道:“诸位夫人请起,本宫今日设宴,只是请大家来说说话,赏赏景,都坐下吧。”
正对着湖面的明光殿此时正门大开,顾清仪当先一步进了殿,在主位坐下,其余诸人这才落座。
各家的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比照各家官职论座最是恰当。
如此一来,裴韵菘的作为自然就往后了,毕竟裴家现在在朝当官的都是裴家小辈,官职并不高。
裴韵菘的父亲曾几次推辞授官,一心一意在河东扎根,所以朝中高位裴家还真无人坐上。
众人自然看到了裴韵菘的位置,但是谁也挑不错,轮官职排序,若是有人不服,前面座位上坐着的诸位夫人,哪一位愿意将位置与裴女郎换一换?
就算是有人想,也绝对不会提出来,毕竟这样坐岂不是得罪了皇后?
毕竟皇后娘娘这样排序并无不妥,有人贸然出头,置皇后娘娘的脸面于不顾,要是皇后在陛下耳边吹吹枕头风,岂不是给自家夫君惹麻烦?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静默下来,脸上带着得体端庄的笑容,不见之前跟裴韵菘热络说话的样子。
裴韵菘就没想到,行,顾清仪够狠,肯定是记着之前的仇,故意落她的面子!
第230章 230以授官进宫
主持宫宴虽然是第一次,但是顾清仪以前也曾参加过席太后的宫宴,那时席太后还是皇后,虽然参加的次数不多,但是也知道流程。
顾清仪看着众人说了一番冠冕堂皇又情真意切的开头致词,与诸位夫人亲切友好的对话,主要是问问家里的长辈好不好,叙一叙陛下与皇后对他们的关怀。
这种事情顾清仪驾轻就熟,毕竟在惠康长大的,别的不说,各家的族谱那是倒背如流,这是每个世家女的必做功课。
背族谱这种事情,曾经是顾清仪最讨厌的功课,但是却是每一个世家女生存不能缺少的技能。
就好比现在,她跟每一家夫人说起话,都能云淡风轻信手拈来的赞扬人家祖上哪一位大人物曾立下什么功劳,提及家里的小辈,她也能及时接上话,说一说各家小郎君与女郎的优秀之处,不管提到哪一家哪个人物,除非是特别没存在感的,基本上顾清仪都能接上来。
如此一来,众人对她这个皇后倒是有些认同了,以前大家对顾家女郎没多少了解,最出名的事情就是被定北王退亲,尤其是被定北王冠上草包之名,以至于很多人认为顾清仪真的是不学无术之辈。
但是现在看来分明不是这样,顾皇后言辞妥当,带人亲切,对各家的长辈也是尊敬有加,说起各家的荣耀之事更是赞不绝口。
这样的人你跟我说是草包?
那他们家的女郎也愿意做这样的草包。
除了李夫人低头喝茶不与众人眼神对视之外,其他人此时真是看着傅夫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毕竟这草包之名的来源可是傅兰韵一手推波助澜,真是好样的,把大家都糊弄了!
傅夫人就很憋屈,这种事情她怎么解释?
她没办法解释。
当年傅兰韵跟顾清仪较真她是知道的,早些年谁会把顾家看在眼里。顾家祖上是有威名,但是先帝一直打压顾家,顾家却缩起脖子做乌龟,这样的家族谁会高看一眼?
她就想着顾家也就这样了,女儿不喜顾清仪出手教训一下又怎么样,但是谁知道顾家能有今日的造化,谁又知道顾家父子藏得这样深。
而且,因为当年的事情女儿已经收到了教训,现在困在贺家挣脱不掉,她已经无力再把女儿捞出来,这些人还这样看着她做什么?
傅夫人满心怨气,但是此时也不敢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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