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蕊用力点头:“只杀该死的人。”
“如何评价一个人是否该死,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学习。”萧云转而又说,“只是今天我们有必要先结束一段苦难,所以我破例允许你决定一些人的生死。”
张蕊把头点出残影。
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她一路。
他们先去带上暂时住在萧云院子里等官府通知的柳菲菲,然后一起去了红缘阁。
由于红缘阁已经被查封, 他们并没有体会到这里的纸醉金迷。
只能从暖色调的装潢中品出一点儿暧昧的氛围。
但百来个戴甲侍卫站在楼里, 再精心经营的环境, 也暧昧不起来。
红缘阁的老鸨被带到他们面前。
老鸨大约三十出头,风韵犹存,自带一股惹人怜爱的气质。
倒是很难见到这种类型的老鸨, 或许是因为湘州就流行这一款美人?
不过看起来再柔弱无害,剥削手下姑娘的时候也绝不会心软。
从她会让庄子里的管事打压责骂姑娘们,又让婉蓉这类口才好,已经在阁中接客的姑娘去安慰她们这件事上,就能看出她的手段来。
萧云:“你家主子是哪位?”
老鸨嘴唇动了动, 最后说:“这红缘阁是我娘传给我的,我娘早年得了病,早就不管事了, 若是要问罪,问我的便是。”
说完, 她又开始卖可怜:“贵人可能觉得我们这地方脏,可大多数姑娘在自己家连饭都吃不上, 我好歹是让她们吃好的穿好的,没有亏待过她们呀!”
“而且我们买的都是能拿身契的姑娘,怎么能想到那群天杀的拐子会骗我们呢?”
萧云看向张蕊和柳菲菲。
柳菲菲:“胡说,我这段时间一天只吃一顿饭,而且天这么冷,还让我们在外头练舞!”
老鸨:“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张蕊:“婉蓉说过,红缘阁背后有大老板,大老板家里不仅有钱,还有权有势,所以根本不怕我们的家人找过来。”
婉蓉说这话,也是为了让她打消等家人找过来的主意,好哄骗走她手中的玉佩。
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大老板”是一定存在的。
老鸨:“……”
萧云对这种弯弯绕绕的戏码感到不耐烦,凉凉地说:“夜色已深,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否则,你该要惊醒不少人了。”
老鸨转头看了眼被丢到自己身边,腿上还扎着飞刀的庄子管事,又想到自己已经被搜过的屋子,觉得他们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便说:“奴家,奴家的主子是湘州盐运使郭品郭大人。”
上官迟感慨道:“真是条大鱼啊。”
盐运使,顾名思义,是管盐和运输的,无论在哪个州都是大肥差。
何况是河流众多,交通贸易频繁的湘州。
萧云点点头,对张蕊说:“好了,到你决定的时候了。”
张蕊在红缘阁呆了七年,与柳菲菲显而易见的气愤不同,她对此处的恨意早已日积月累,也曾无数次地希望老鸨去死。
所以当她能够能够凭借自己的意愿决定对方生死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的犹豫:“杀了她。”
老鸨一惊,连忙声泪俱下地细数这些年对她的好。
话还没有说两句,一支短箭就扎在了她的脖子上。
萧云觉得这孩子还怪喜欢从脖子下手的。
不过比起可能扎歪的心脏,扎脖子确实更为稳妥。
嗯……
回头看看这姑娘有没有学武的天赋,毕竟也是有夜国血脉的人,万一身体构造也特殊呢?
说不定是下一个江玉燕(划掉)。
张蕊接着又杀了好几个自己有印象,且迫害过她的人。
对于被从牢里压过来的婉蓉,她有些可惜地摸了摸对方令她感到亲切的脸蛋,摘下自己头上的簪子说:“这支簪子是婉蓉姐姐送给我的,如今还给你吧。”
说完就将簪子扎进了婉蓉的脖子。
柳菲菲看着张蕊一顿嘎嘎乱杀,刚开始还有点害怕,后面就觉得好酷。
萧云将一切都收入眼里,没太放在心上。
要不怎么说小孩的善恶观等于没有呢?
“好了,将红缘阁烧了吧,注意些,别烧到别家的,不然耽误了明天的查抄。”
完成了杀人放火的结束仪式,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
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
第二日,红缘阁一夜间被烧成废墟的事情还没造成太大的震动,“太子寻到将军千金,发现对方竟被拐卖为盐运使郭品家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州府。
在萧云的剧本中,张蕊被拐卖到州府之后,是到了郭品的某个庄子里当丫鬟。
她随身携带的玉佩也被庄子管事夺走,作为礼物献给了郭品。
郭品把玉佩随手赏给了自己在红缘阁的红颜婉蓉。
婉蓉利用玉佩,与大商人刘垣串通,假扮将军千金欺瞒太子。
太子在调查玉佩来源时,不仅发现将军千金被拐,还有柳氏的千金也同样被拐。
太子震怒,在发现真相后当场赐死婉蓉、刘垣两人。
今晨下旨问罪郭品,又着令州府严查拐卖一事,负责户籍的官员一律停职查办,从使者团中选出三人接替他们的职务,带领州府的官员一起重新整理贱籍的档案。
郭品对此百口莫辩。
因为庄子确实是他的,外人也不知道红缘阁在那里培养新人。
如果他要说此事全是红缘阁的问题,那两个丫头不是被拐卖成他的家仆而是进了红缘阁,下一个起火的就该是他家。
好在太子这个说法中,他的责任不大。
捏着鼻子认了,好好地道歉赔礼,应该问题不大。
他并不知道的是,太子已经趁机调查起了他的账目。
陆府。
第一天正式上班就看着好几个同事被抓走的陆青元回到府中,来到正在垂钓的族长身边,问出心中的不解:“太子殿下当真只是因为月贵妃那个侄女在发怒?”
陆徽一动不动地望着平静的湖面,语调与湖面一样平缓:“你见周围未被抓的同僚对此无动于衷,选择置身事外而感到疑惑?”
陆青元点点头:“我觉得太子是想借此插手湘州的政务,但他们好像不这么觉得。”
“当一个身处高位的人发怒,仿佛失去理智与分寸,又有着充分的理由时,周围的人只会选择暂避锋芒,容忍对方的这次发泄。”
“况且太子只是要求核实贱籍当中有没有不合律法的转换,对自诩大族出身的他们来说,这跟他们毫无关系,也损害不了他们的利益。”
世家虽然会买入仆从,却不会干买卖人口这种会有损名誉的行当。
并且鄙视干这一行的人。
所以他们不仅不会产生危机感,还会看乐子。
陆徽说完,叹了口气说:“可他们都不肯仔细想想,世家之中,身处贱籍的人可比他们这些主子的人要多得多,许多事情也是这些身在贱籍的人办的。”
太子掌握了这些名录,要查办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陆青元也叹了口气:“他们也不想想,太子之前发怒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哪一次不是搞得朝野大震,腥风血雨?
陆徽:“若是太子真将郭品拉下马,我们也该给出最终的表态了。”
“您已经打算好了?”陆青元惊讶地问。
陆徽将鱼竿拉起,看着干净的鱼钩说:“年纪大了,钓鱼又被白吃鱼饵,该找个能下网的主子作为依靠了。”
第143章
要说陆徽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做出决定。
其一是太子的态度非常明显。
虽说不是那种礼贤下士, 或是给他们许诺各种好处,但也是希望能带着他们一起干实事,为万民谋福祉, 为万世留功业。
对他们这种等级的世家来说, 后者反而更有吸引力。
其二,则是陆徽的个人原因。
他当时从京城离开时,跟皇帝闹得非常难看。
皇帝甚至说过“你们姓陆是要反了不成”这种诛心的话,虽然后来改口道歉了,但陆徽记了十几年,一直耿耿于怀。
从太祖建国之前, 陆氏就是他萧氏的股肱之臣。
这么多年的君臣相合, 到了他这辈, 却换来一句“你们是不是要造反”。
若是带着这样的评价,终身不仕,他百年之后要如何面对陆氏的列祖列宗?
家里人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在他面前提起此事。
连带着讨厌皇室与朝廷, 以致于险些在洪水时酿成大祸。
“不过我不急着出山,毕竟现在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发光发热的好时候。”陆徽看向陆青元,“我那不肖子当初虽说是故意输给那谢伯珩,但谢氏这位新家主,确实是不得了的人物。”
陆青元一惊:“您见过他了?”
陆徽:“自然见过, 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让使团来安排避洪救人,又怎么会去见太子呢?”
按照他们的刻板印象。
其一是朝廷的人只会添乱。
其二是北方人不懂南方的水。
佑郡王两项皆占, 所以刚来的时候,只有董城勉强接受了他们停驻。
“我都不知道……”
“他来这里, 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
陆徽将鱼竿重新抛出:“有他在,谢氏就不会步我们家的后尘。只是不知, 他们是想独善其身,还是想兼济天下。”
陆青元对谢氏的动向也颇为关注:“您更偏向哪种情况?”
“如果我是他们,会选前者。”陆徽眼中藏着忧虑,“和州旱灾,湘州水灾,都是几百年未有的规格,往后怕是要越来越难了。”
恢复太子身份,在驿站送别谢圭的萧云也觉得往后怕是越来越难了。
因为她没有钱没有粮支持打仗。
谢圭早上受命的时候,问出一系列犀利的问题。
第一句是“殿下可知什么时候会起战事”,她随口回了句“你在过去的路上大约就能听到消息”。
她本来是半开玩笑地吓唬对方。
结果后面关于军备和军务的问题让她很是沉默。
这些东西也不是完全没有,她在湘州还没发生水患的时候,就提前准备了一批,还让傅朗准备了可供五千骑兵使用的战马。
但要是长期作战,这些只能算是开胃菜。
战争可以说是无底洞。
无论是对生命还是资源,都是如此。
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威严形象,萧云只好假装胸有成竹地说:“和州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孤也早有准备,等你到和州了就会明白,战事不会持续太久。”
谢圭想起还在和州的三弟,点点头。
等去了和州,跟对方了解了具体情况之后,再写奏折跟殿下提这些事情。
汗流浃背的太子殿下送走了谢二公子,又光速换上女装,去找谢大公子约会。
作为一个霸道的甲方,她已经将任务都派了下去。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郭品露出马脚,好让她顺理成章地对他动手。
所以她进入了相对悠闲的状态。
正好陪陪对象。
上官迟在谢攸的提醒下,连夜去给对方继续找聘礼去了。
“太子”启程去各县巡视灾后的重建进度,并分出一般的护卫,押送二皇子一干人回京。
州府忙着安排恢复民生,核查贱籍之人的事情也搞得热火朝天。
这种四散开,各自做自己事情的状态,让提心吊胆了两天的郭品放松下来。
准备去赚点钱开心开心。
郭品其人,并没有太大的志向,在他眼中权势和名望都不如实打实的金钱动人。
所以他花了近乎全部的家产,拼尽全力地讨好了皇帝,才换得湘州盐运使的位置。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极为正确。
因为他在盐运使的位置上待了三年,就赚到了家里几辈人才能攒下来的财富。
即使扣掉每年给京城那几位大佛的孝敬,剩下的也非常可观。
十年间 ,他攒下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但他犹觉得不够,一直在想办法赚更多的钱,涉足更多的产业。
红缘阁的事情让他感到非常遗憾。
因为他养的好几个瘦马,都是打算送给贵人的,现在被太子盯着,他只能放弃。
不过这件事也不都是坏处。
至少他有了给太子还有那位月贵妃侄女送礼的理由。
不过太子的表现还是太过凶残,在了解对方性格之前,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郭品按照自己的习惯,筛选了一下太子身边说得上名号的人。
除去那个到处乱晃的上官迟,就是这次在水灾期间名声大噪的佑郡王。
但前者已经离开州府,后者是出了名的阴阳怪气,谁谁都看不上眼,要给后者送礼,搞不好他会被当众嘲讽。
郭品在屋子里为难地踱步了一会儿,先让人将送给张蕊的赔礼加厚一成,又开始思索还没有其他的人选。
还真让他想到了。
那个总是代表太子在各家走动的右相府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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