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闻言了然。
所谓的前段时间,应该就是原著被杨虞的玉佩砸到的时候。
在明哲保身上,杨大人还是很在行的。
她满意地说:“命人将太子府送来的点心打包一盒送去,就说是我跟弟弟的孝敬。”
随即翻看起送来的东西。
一大半都是新的。
跟剩下那部分的旧物风格一致,用料也差不多。
“再派人把这些旧物送去给杨虞,若是府中有人问起,便说秋意见浓,府中给我和兄长都送了衣物。”
经过几日的安顿,府里不全是太子府出来的人,一些负责洒扫的仆从,是杨谷从杨府分拨过来的。
有个身份,并且对两府的情况都知道的不多。
“那小公子……”松语提醒她家里还有一个孩子。
“哦。”
萧云想了想男主如今的状态,浑身绷带,骨关节还肿着,衣服得买大好几码的,买太多实属浪费。
她拿起一件白狐皮披风说:“这件改小点给他垫轮椅吧,然后告诉他,等他拆绷带了我就带他上街买新衣服。”
上街买衣服当然是在画饼。
到时候就以“很忙”为由,让府里的绣娘给他做。
年轻的夜无明尚且不懂什么是“大人的谎言”,他只看到梧桐跟松语眼睛眨也没眨地将名贵的白狐披风剪掉一大块,裁成适合他的款式。
带他上街买衣服的承诺,在他听来,更是一个“我弟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安慰。
假如萧云有系统,那她现在就会收到“男主好感+1”的提醒。
当然,就算接到了她也不会在意。
因为对她来说,可以赌人性,但不能赌感情。
萧云对于自己的现状只有一句话要说:幸好穿成了皇子,千金小姐活得是真费劲儿。
参加个宴会,光是准备流程就繁琐至极。
早中晚各半个时辰的美容,泡香草浴,还要找人纠正仪态,讲解礼仪。
还要打听出席宴会的高门贵女的打扮,以免撞衫。
颜色,款式,风格都最好不要撞。
还得有时兴的搭配,以免别人觉得她跟不上潮流。
作为太子,则只需要在送上来的衣服里随便选一件,然后戴上幕篱出门。
那些不小心跟她撞衫的,只能自己换备用的衣服。
“权利醉人啊……”
对着镜子里美丽动人,但两眼无神的女子,她努力振作,试图扯出一个温婉端庄,又好似故作坚强的柔弱笑容。
毕竟是刚死了未婚夫的娇弱女子一枚。
片刻,萧云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的不是楚楚可人的白吟霜,而是笑着捅人的徐盈盈。
还好吧,至少不是江玉燕。
她安慰自己。
随即收敛表情,仪态大方地出门,登上太子府派来的马车。
不管那宁雨笙请自己去参加宴会是为了什么,“太子”亲自将她送到现场能去掉百分之九十的麻烦。
第20章
夜色未至。
临湖而建的水榭便已然点燃灯火,绫罗铺地,瓜果盈香。奢华而不失雅致。
门前站着一对穿着管事服饰的夫妻,分别接待男客和女客。
门后身段窈窕的侍女立于两侧,各自接引客人。
宽阔的街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前来参加宴会的人,莫不是锦衣华服,金玉满身。
在一众贵气逼人的马车中,来自太子府的马车依然令人瞩目。
身材健美,外表酷帅的年轻人驾着两匹纯白的骏马。马车车身漆黑,绘制花纹的金漆中添加了不少香料,清雅宜人。
极为考究的一辆马车。
更令人敬畏的是,车前挂着一枚浮雕螭龙的铃铛。
是太子的马车。
迎客的管家夫妻神色一变,连忙派人去请小姐,他们则是与跟前的客人告罪后,急急地迎上去。
不过几息的工夫,地上便跪了一地。
在戴着幕篱的男子下车后,众人便纷纷下拜:“参见太子殿下。”
男子并没有理会他们。
而是驻足车前,将一只手递到车帘前边。
披着墨色披风的红衣姑娘掀开帘子,打着他的手下车。
红衣姑娘也戴着一顶幕篱,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感慨她绰约的身姿。
红衣姑娘似乎被这跪了一地的场面惊到,往旁边让了两步,小声与太子说了句话。
太子便转过身,冷淡地说:“起来罢,孤只是顺道送人,这便要离开了。”
众人起身,注视他离开。
在太子登上马车之后,人群议论纷纷,不住地朝留下来的那人投去目光。
“这是哪家的姑娘?竟能让太子殿下送。”
“苏丞相府上的?”
“苏大人的嫡女只有一个,年芳十五,没有这般高挑。”
“那是宁王府的郡主,或者是忠勇侯府上的,或是镇国公府……”
他们猜测着,不敢轻易上去攀谈。
主家的管事夫妇却不能放着不搭理,简单整理仪容后便热情地迎上去。
“敢问客人是哪家的小姐?”
萧云温柔作答:“家父治粟内史杨谷,我在姊妹中排行第八。”
两人一愣。
在有关太子的这场事故中,杨八小姐是最不受关注的当事人。
大家最多就是感慨这姑娘好命,遇上这种绝路,太子还能帮她把路上的荆棘砍了。
但大多数人都认为,太子主要是想处理陈安,帮她只是顺带。
没想到二人的关系竟然能亲密至此!
“原来是您,我们大小姐早就嘱咐我们好生招待您。桂芬,你亲自带着贵客进府去见大小姐,我安排下客人的马车和车夫。”
萧云带了两辆马车,她跟替身坐太子府马车。
另外一辆是杨府准备的,栢言驾车带着松语,供她回去乘坐。
她听到管事的安排,笑意上浮。
因为宁雨笙并不是这样细致的人,对她来说,愿意邀请“不上档次”的人就很好了,不会再花费心思替对方考虑。
女主因此遭过不少奚落。
当然,也因此被不同的男人解围。
萧云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八成是这波身份抬得很成功。
她从容地带着松语跟着名叫桂芬的女管事入府,心中对接下来的事情进行预演。
没有太子的身份,幕篱不能一直戴着。
见人不可避免。
只能想办法控制自己见哪些人。
等会儿与宁雨笙见面的时候,得找借口让对方给她安排个人少又视野开阔的清净地。
几人没走多远,就迎面撞上了宁雨笙。
少女穿着一身橘色百花穿蝶洒金罗裙,珠翠满头,俗气但美丽。
气质张扬明艳,眸光粲然。
看起来像是萧云上辈子很喜欢合作的,脑子直的爽快人。
这种人的钱真的好赚(划掉)。
宁雨笙看到她们也是一愣,问道:“不是说太子殿下来了么?这位是?”
女管事:“这是杨府的八小姐,太子殿下送她过来后便离开了。”
“哦?”宁雨笙语气上扬,瞄了萧云一眼,不在意地对女管事摆手,“你继续去门口迎客,我带她过去。”
等人走后。
宁雨笙抱着手臂,语调玩味地说:“已经进来了,杨八小姐还要继续戴幕篱?莫不是在模仿太子殿下?”
不愧是拿恶毒女配剧本的,话说得确实不怎么好听。
没什么恶意的时候尚且如此,真对人有意见的时候,怕不是三句能激起对方的杀心。
萧云在心中吐槽,手上很利落地摘了幕篱,笑了笑说:“某有自知之明,不敢模仿殿下,只是进来风云涌动,我这样人出行最好低调些,万一被人骂晦气就不好了。”
宁雨笙偏头,嗤笑:“你这织金妆花的红裙可称不上低调,当真觉得自己晦气,也不会来参加秋水宴。”
萧云笑容不减:“那您为何邀请我来呢?”
对方答得也很爽快:“是因为太子殿下对陈氏的处置。”
萧云曾经让人公开发表过一段大意是“世家贵族的女儿都很精贵,你们这样出尔反尔还反污人清白的人家不配娶世家女”的话。
这段话影响了整个陈氏。
陈家夫妻没什么值得一说的功名或是诰命,在外都是家族撑腰,要惩治当然是带着全族一起。
不仅陈氏娶不到出身良好的新媳妇,陈氏的女儿也都嫁不出去了。
更甚至于,有不少已经嫁入陈氏的女子选择和离回家。
这些消息比朝堂上的变动流传的更广,在京城舆论中占据大盘。
现今本就流行低娶高嫁,这风头上来,女子便又金贵几分。
宁雨笙两眼放光,以崇敬的语气说:“太子殿下虽是男子,却能这般体贴女子,实在是令人钦佩。就算是为了不令他的苦心白费,我也不会叫你被陈安那贱骨头连累了名声。”
萧云没想到自己一句明显针对人的话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对宁雨笙肃然起敬。
有闲事这大小姐是真管啊。
她颇为诚心地向宁雨笙道谢。
“我不过是多给张帖子罢了,不费力气。况且我也是为了太子殿下,跟你没关系。”宁雨笙不在意地说完,又有些好奇地问,“怎么是太子殿下送你过来的?”
萧云四处看了眼,凑到宁雨笙耳边小声说:“我兄长在太子府无辜受了些刑罚,险些搭进去性命,如今还在太子府修养。殿下许是心中有愧,有心弥补我们兄妹。”
宁雨笙一惊,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在事发之后再没有听到有关杨虞的消息。
对方说的多半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对这对倒霉蛋兄妹也多出两分怜惜:“父亲曾跟我说过,太子受伤另有内情,牵扯甚广,你跟你兄长也是倒霉,无知无觉地被人利用。”
萧云:“且小声些,此事已经结案,不可再提的。”
宁雨笙捂着嘴,学着萧云方才的样子四处扫视,只是动作有些鬼祟。
看样子不是不懂“祸从口出”的道理,只是家世令她时常将之抛在脑后。
“不说了不说了,我带你去那边,晚些时候我介绍苏妹妹给你认识,她早先便说了想结识你的。”
宁雨笙拉着人走了条僻静的路。
她是不耐烦应付人的性格,尽管名义上是举办秋水宴的主家,也没打算让所有人感受到她的亲切体贴,单独给自己和小姐妹准备了屋子聊天。
倒省了萧云找借口的工夫。
上佳的点心茶水伺候着,两人以各家的公子千金为话题聊起来。
八卦,拉近关系的一大利器。
宁雨笙的脾气摆在那里,消息算不上灵通,而萧云为了能够应付这场宴会,收集了不少消息。
在萧云的刻意凑趣之下,两人的关系快速升温。
如何跟刚见面的人处成兄弟姐妹,也是商人必修的一门功课。
苏凤裳来时,看到的便是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她从未见过宁雨笙与其他人如此愉快地交谈,哪怕是另一方有意逢迎,也经常因为宁雨笙的话而难堪羞愤,掉头离开。
况且另外一人的态度,并不能说是逢迎,而颇有些随意散漫。
心中复杂又警惕,她牵着苏梦璃走过去,笑容与以往并无不同。
萧云注意到她,停止说话。
宁雨笙也转过头。
苏凤裳故作打趣道:“看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搅了二位。”
第21章
萧云听到这经典的台词,不由感到古怪。
她压了压睫毛,笑着说:“苏三小姐来得正好,我们正等着你呢。”
苏凤裳没想到先回话的是她,笑容更加勉强,目光不住地看向宁雨笙。
“对对对。”
宁雨笙没有接收到闺蜜有些哀怨的目光,兴奋附和。
她走过去将苏凤裳拉过来,向对方介绍萧云:“这位就是你跟我提到过的杨八小姐,果真是个妙人,我难得跟人聊得这么开心。”
萧云努力抑制想要上挑的眉头,在心中发笑。
这姐们说话,平等地扎每一个人的心。
闺蜜都没放过。
苏凤裳压下心中的不快,温婉得体又不失亲切地与萧云见礼,再为她们介绍苏梦璃:“这是我们家小七,母亲新得了这么个女儿,高兴得不行,叫我带出来见见世面。”
这当然是场面话。
她母亲不把这孩子撕了就不错了。
她这么做,当然是太子希望这孩子长成一个足够出色的人,亲自带着苏梦璃参与社交是教育的一环。
每每想到太子,她都一阵心悸,哪里敢不将对方的吩咐放在心上?
思绪转瞬即逝,苏凤裳将更多的注意放到另一个和太子有较深牵扯的女子身上。
对方在看苏梦璃。
以一种她不明白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萧云是见过一些“虽年岁尚浅,但已然可见倾城之色”的原著描写的,但真的看到苏梦璃本人,她还是有种被光环照耀的感觉。
就在见面的一瞬间,她就理解了那句“未知全貌不予评价,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不是个坏人”。
不是可爱,不是灵动,也不是不符年龄的妩媚,而是我见犹怜。
很能理解那些给女主解围的男人。
她在场她也解围。
大概只有反派女配才能抵抗女主的魅力吧。
萧云摸了摸女主柔软的脑壳,抬手从头上取了一朵绢花递给小朋友:“拿着玩,等改天我命人打一副璎珞,补给妹妹当见面礼。”
苏凤裳替妹妹谢过,又笑着说:“不愧是杨氏的千金,便是戴绢花也精美非常,能抵得上旁人一副头面。”
为了能戴幕篱,萧云没有挽发髻,只是以丝带束发,点缀红白二色的梅花小簪。
制作梅花所使用的绢布,是用药材泡制后洗了不下十遍的硬绢。
洗去药材的味企鹅君羊八六艺奇奇散散零四整理本文道与颜色后又用梅花香薰上一月,再裁剪成花瓣,组成梅花后以特殊的墨水绘制梅花的颜色和纹理。
无论是形状,气味还是光泽,都与真正的梅花相差无几。
这十二支戴不了几次的梅花簪,市场价是五百两。
萧云扶了扶鬓角,语带自嘲:“我们杨氏,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了。”
她也是做功课的时候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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