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房一天120元,姜南溪付了三天房费,240元押金,一共600,再出500,一共1100,对于老板来说也是不小的收入,诱惑摆在这里当然愿意。
中年夫妻握着姜南溪的手感激不尽,从包里翻出500块钱递给她,姜南溪摆了摆手推回去,“大姐,您好好带爱人看病,希望您爱人早日康复。”
再三推让不过,中年夫妻将钱收回了口袋,那500块钱是他们打算住10天的房费,满心感激,“姑娘,你们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运的。”
临走时,谢昀庭回身跟老板提醒一句,“一周后我们会再来的。”
会来看看,支付的房费是不是却有着落,话虽这么说,但是来不来得了说不定,这话只是给老板的紧箍咒。
不得不说谢昀庭做事周到许多,姜南溪挽着谢昀庭的手臂,她抬眸看着他,“你平时对这些小事都是这么上心吗?”
“那得看对谁”,谢昀庭拿出车钥匙遥控一下,寻找到车的位置。
姜南溪无端想起,合约的最开始,她问他是不是经常送人名片,当时放弃他也这么说,不总是那么有空去做这些闲事。
谢昀庭定的酒店在医院后面两道街,只需要等一个红绿灯,开车十分钟是保守估计,酒店是四星级标准,无论是卫生环境还是空间都没得说。
他事先差使酒店的服务员换上了全新的家居四件套,姜南溪看着这样的安排,心里暖意不止,她合衣躺在床上,枕在他手臂上,环着他的腰,“你对我这么好,会容易上瘾的。”
“上瘾有何不好?”谢昀庭抚着她光洁的肩膀,心无杂念。
姜南溪仰头盯着他看了些许时间,又收回了目光,怕分离,终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晚上谢昀庭叫了酒店的订餐,姜南溪面相上看起来很平静,心里却十分焦急,强忍着却仍旧看得出。
等消息的过程才最煎熬。
谢昀庭想方设法哄着人入睡,熬到一两点总算睡了过去,天刚刚亮,一通电话又将人唤醒,姜南溪猛然从床上翻身起来,接通了电话。
她根本没有睡熟。
第63章 朝阳
凌晨五点, 安静的房间被铃声吵醒,姜南溪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她伸手从床头柜上够过手机, 母亲林月清的名字在上面闪烁着,按下接通键的瞬间她的手却开始颤动, 迟迟不敢有动作。
谢昀庭察觉后, 从身后靠了过来,掌心握在她的肩头, 替她按下了接听键,姜南溪却捂上了耳朵不敢听,这一刻她变成了恐惧的悲观主义。
透过缝隙,她还是听到了母亲字正腔圆的带着疲惫的语调, “南溪, 外婆醒了。”
醒了, 真的醒了。
她扔下手机,转身面向谢昀庭靠在他肩上, 才敢将昨日未说完的那半句话说出, “昀庭,我外婆醒了, 醒了, 医生说如果醒了就没有大碍了。”
喜极而泣的泪, 毫无顺序的滴落,他拍了拍后背, “没事就好。”
“所以好人真的会有好运是吗”,姜南溪收起啜泣的声音, 换了个姿势靠在他肩上,想起前一日她无意间帮到的那对夫妻说的话。
谢昀庭揉了揉她的发, 脑海里记忆里也开始翻飞,“南溪一直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好运会一直在的。”
等她情绪平静后,姜南溪起身去医院替换母亲,想必小姨和舅舅一会儿也该在来的路上了,谢昀庭开车送她。
自从上次和母亲不欢而散后,时隔两个月再次单独见面,姜南溪不免替谢昀庭有些忐忑,“要不待会儿你等在车里,我自己上去就好。”
“不放心我”,谢昀庭单手打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握着姜南溪。
“不是,我妈妈说话的方式,我怕你受委屈”,姜南溪认真解释。
“娶了她疼爱的女儿,受点委屈也正常,况且也没受什么委屈”,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他腾空手摸了摸她额头的碎发,安慰了一句。
既然他坚持要上去,姜南溪也不再阻挠,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已经不一样,或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跟母亲再说说,也许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重症监护室门外,外公在走廊临时的病床上躺了一夜,身上的衣服皱了,但是精神看起来却格外的好,他等着医生同意探视后便要进去,任由林月清怎么劝解也不离开,固执的像个孩子。
姜南溪从未见过外公这样,但又有些理解。
外公和外婆的感情一直很好,外公的性格偏向内敛板正,外婆的性格却是爽朗欢脱,和外公外婆住的那段时间,她经常听到外婆“嫌弃”外公太闷,生活过得太沉静,但是每次出门又不自觉地牵着手,走哪儿都离不开。
如果说分开最久的时间,这一晚应该算是外公最煎熬的时候。
“外公,离探视还有段时间,你要不要去酒店洗一洗,再换身衣服,一会儿外婆看到你这样该心疼了”,姜南溪走过去挽着外公的手臂,像哄小孩子一样,然后偷偷凑近他耳朵,说起了悄悄话,“外婆不是最喜欢花嘛,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买一束。”
外公的神色豁然清明,只见他迅速从床上起身,背着手便要离开医院,林月清看了眼女儿,想交待什么又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追着父亲去了。
姜南溪将酒店的房间号和地址发到了林月清手机上,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往里面看。
惶惶然的一晚,谁都想到了不好的结局却又不愿相信,虽说生老病死自有安排,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是令人措手不及。
意外来临时才知道,谁都没有准备好。
她伸手去身后寻谢昀庭的手,许久未找到才转身去,发现他正站在走廊的窗外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想不想听听陆星宇的故事”,姜南溪顺着谢昀庭的目光看向远方,锁于心底的秘密终要接开,或许这一刻她真的打算彻底放下。
谢昀庭从她身后环抱着,两个人在医院的窗前看着天色渐渐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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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平镇中学读书的那段时光,一开始过得并不怎么快乐,外婆给她买了各种各样的裙子,她是班里为数不多穿裙子上学的女生。
学校离外婆家不近不远,两三公里路程,很多同学家住在周边村落,都是骑单车回家,为了减少她独自回家的时间,外婆也给她买了一辆。
第一次被男生拦着,是开学后一两周,那几天她刚学会单车不久,骑的并不稳当,男生骑得快在前面一个刹车,横着挡道,姜南溪躲闪不急摔在了地上。
男生见状,故作惋惜,伸手要拉她起来,姜南溪往旁边躲了躲,扶起单车绕道准备离开,却被男生抓着了手腕,“跟了小爷我,保证学校里没人敢欺负你。”
“除了你,也没人欺负我”,姜南溪甩开他的手,瞪着眼睛回了一句。
然而这瞪眼毫无威慑力,男生反倒更加得意,她走一步他并行一步,甩也甩不开。
那天姜南溪路过宇航超市,拐了进去,一言不发。
“同学,你需要买什么?”中午放学,陆星宇一般会帮着母亲看店,姜南溪他认识,班里新来的同学,以前不是镇上的。
“你随便帮我拿一点东西”,在家的时候母亲不太让她吃零食,所以她看着超市柜台里那么多零食,毫无目标。
陆星宇也没经过这种,从柜台里拿出一板娃哈哈递了过来,“要不试试这个?”
“我不要,这是小孩子喝的”,姜南溪一边拒绝,一边回头往超市外面看,拦路的男生骑着车绕来绕去还没走,看着她回头甚至冲她打了口哨。
后面,无论陆星宇拿什么,姜南溪都能找到理由拒绝,等到她看到门外没人后,随手拿了一个火腿肠,扔下10块钱便飞快地走了。
当天下午,陆星宇在教室里给她找了零钱,这算是她和陆星宇的初次交集。
从小在市里长大,姜南溪接触英语的时间比较早,班主任便任她为课代表,和陆星宇再次有交集,是因为她要收英语作业,有些同学不太配合,大致也是因为不喜欢她,这点姜南溪很清楚。
陆星宇作为学习委员,挨个替她收了过去,而后放在她桌上,那天她从心底里觉得他是清平镇中学最好的同学。
而真正和陆星宇成为朋友,是在她频繁被那几个混子一样的男同学骚扰后,单车车胎隔三差五便被扎破。
这天中午,姜南溪推着瘪气的单车慢慢往回走,走出校门不多久便看到了陆星宇,他家离学校近的多,平时要么跑步要么走路上学。
“姜南溪,车胎坏了?”陆星宇路过她身边,跟她打招呼。
“嗯,扎钉子了”,姜南溪低着头,她讨厌死那些男同学,但她无处反抗,告诉外公外婆,他们年纪大了除了担心什么都做不了,告诉老师,老师只说会教育,但毫无成效。
好似大家都对那些人厌倦,但又毫无办法。
“没事儿,推我家去,我会补胎,很快”,陆星宇接过单车,推回家,不过十来分钟动作十分熟练,补完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车胎老被扎了?”
姜南溪点了点头,不用说,陆星宇也知道谁干的,做坏事的就那几个。
“没事儿,明天我把补胎工具带到教室去,扎了我就补回去,看他们有耐心还是我有耐心”,陆星宇转了转手里的扳手。
打架打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笨办法。
听了这话的姜南溪,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从那天以后,陆星宇成了她在清平镇第一个朋友。
后来,两人一路去市里读了高中,然后在高二的冬天,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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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溪讲到这里,顿了顿,陆星宇去世的原因,她并未说出口。
而她惊讶地发现关于那段往事,并没有以前想的那么难以讲出来,时间到了,自然而然。原来时光真的会让伤口结痂,在某一天平静的讲那些曾经难以接受的往事。
“还记得那几个男生的模样吗?”谢昀庭将人抱紧了一些,他从未想过在德国见到的那个善良乐观且坚定的女孩,曾有过这么不美好的经历。
“怎么了?”姜南溪靠着他的肩仰头问了句。
“最近拳脚不太灵活,需要活动活动”,谢昀庭眉梢抬了抬,这话听起来就很认真。
“怎么,当年陆星宇没打过的架,你要替他打回来”,姜南溪嘴角扯出浅浅的笑意,开玩笑般问了一句。
“是替你”,谢昀庭亲吻了下她的发,沉声回应,不过是心疼12岁的姜南溪。
“你说陆星宇有我这样的朋友是不是很惨”,姜南溪无端地替陆星宇委屈,这么多年她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不知道问谁,只好问起了谢昀庭。
谢昀庭什么都没说,他转过姜南溪的头看向太阳的方向,“太阳升起来了,天彻底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晨光中,姜南溪没从谢昀庭那里得到的答案,下午回清平镇后听到了解答。
外公如愿探视了外婆,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姜南溪第一次从外公脸上看到了泪痕,至爱之人躺在病房,这一夜没人过得轻松。
医生说再观察一日,第二日便可以转回普通病房,大家提在喉咙口的心暂时落地。急救车来的匆忙,眼下住院需要的衣物带的不多,外婆又是个不喜欢铺张浪费的性格,于是姜南溪决定回清平镇一趟。
车程一个小时,未免太过无聊,姜南溪提了一些和清平镇有关的事,大多是无关痛痒的传说类用来打发时间。
等到了外婆家,推开大门,没了外公外婆,往常鲜活的房屋显得有些冷清,一楼客厅里还放着一个纸箱子,箱子里的东西有些凌乱。
姜南溪看到的那一刻,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有些绷不住,这个箱子是陆星宇送给她的一些节日小礼物和生日礼物,一直放在楼上她的房间里。
很久之前外婆征求过她的同意,怕一直放在屋子里不打开,万一发霉生虫坏了,所以时不时会帮她拿出来晒晒。
平时晒好了,外婆都会放回原位,如今还随意地放在地面上,她看了眼上楼的方向,联想到她问林畅外婆摔伤的原因时,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心里大概有了结果。
谢昀庭见她蹲在地面半天不起身,也躬身蹲下来在旁边,姜南溪转身扎进他的怀里,呜咽着,“外婆是因为帮我晒这些东西才摔到的,都怪我。”
他抚着她的发,想哭便尽情哭吧。
哭够了,姜南溪端起箱子往外走,她其实漫无目的,谢昀庭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放在一旁,微微躬身和她四目相对,“南溪,还记得你早上问我的问题吗?”
姜南溪咬着唇不说话。
谢昀庭便径自开口,“我一直在想答案,我想了想你在德国的那几年,我们虽不常常见面,但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我感觉到更多的是幸福,我想你也是如此,不然我们没法保持这么久的联系,所以我猜测陆星宇应是和我一样。”
姜南溪仍旧不开口,她低着头。
“你和外婆也是如此,你们相伴的时间里,都是幸福快乐的,受伤是意外,她一定不太希望你常常自责,否则她做这些事都毫无意义”,谢昀庭强制她和自己对视,“而这些珍藏的东西,以前如何以后该如何就好,不然自责的人便是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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