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她前一排的位置走过来,站在两排课桌中间,往后靠着前排桌椅,把一个大概二十厘米高的保温壶放在她课桌桌面。
夏思树低眼,将碎发别到耳后,看着邹风把保温壶打开,一股让人胃暖的粥香随着热气缓慢弥漫。
没客气,她拿起撂在一旁的勺子,刚要吃第一口,面前忽地伸过来一只手。
嘴唇被人用指腹轻轻蹭了下。
动作不带一点暧昧目的,可夏思树还是愣了愣,心跳快了一瞬地仰起脸。
“这是什么?”邹风垂眼看着指腹上的淡红色印记,目光重新放回她的脸上:“口红?”
夏思树“嗯”了声:“没见过?”
“见过。”聚会上,班级里,经常瞧见女生用这个。
邹风视线还在她脸上,手挺闲地重新插回兜:“但没蹭过。”
有点好奇。
第27章 触碰
联高中午一共一个半小时的外出时间, 距离午休还有会,没急着走,邹风一副清闲公子哥的模样, 找夏思树把她包里的那支口红要了过来。
喝着别人的送来的粥,加上昨晚虽然睡得熟,但迷迷糊糊之间也知道陪在自己身边的是邹风。
夏思树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立场,于是把那支口红递给他。
走廊外有偶尔路过的同年级同学,谈话声和“哒哒”的脚步声顿挫。
邹风垂着眼,认真地那个劲, 像是在研究什么难得一见的稀奇物品,最后往自己的手背上试着抹了点。
“......”
不知道说什么,夏思树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低下头, 温吞地吃着面前的粥。
而邹风就站在那,看完那支口红,对刚才蹭口红那点暧昧举动恍若未觉般, 只倚在身后的课桌边沿,看着夏思树的勺子在半空中顿了几秒,保温壶中的热气熏着她的脸颊和眼睫。
微弱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面前的课桌和夏思树的清瘦手腕上。
生了一场病, 原本就尖的下巴似乎显得更瘦了些, 即便是走在路上突然被拽去拍广告, 也用不着再刻意减重。
因为担心外面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进来, 夏思树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见面前的人还没离开的打算, 她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放下勺子,有点无可奈何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邹风当时正回着廖晚的消息, 廖晚说打算过段日子从苏州来南城看他。
消息刚打了一半,他从手机上抬起眼,对视了两秒,嗤笑了声:“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
“没。”夏思树指了下挂在投影仪上方的钟表,好声好气地跟他讲:“他们快回来了。”
邹风明知故问地“哦”了声,挺欠的:“然后?”
夏思树:“......”
见她憋在那不说话,邹风也懂,低头笑笑,懒得为难她,随后就从身后的课桌沿起身,收了手机放回制服外套的口袋里。
“药记得吃。”他最后把口袋里的两包药放在夏思树的课桌角。
夏思树点了下头,“嗯”了声:“谢了。”
到这三个月,她也摸清楚了。
不管这人心里想法怎么难猜,能知道的是他只看起来混蛋,但并不会真的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
说完,邹风最后看了她一眼,将旁边的座椅抽到一旁,让出个过道来,抬脚往门外走。
也是这时,走廊外有人朝这边来。
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邹风和正往教室进的佟茜朗和周h打了个照面。
前者面无表情地从两人身旁径直过去,一点被撞见多余的神情都没有,直到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佟茜朗磨了磨牙,她其实对邹风谈不上喜欢的死去活来,但联高里喜欢他的女生多,对她而言,更多的是一种占有欲和嫉妒心作怪。
身旁的周h搂着她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她。
两人座位就在夏思树的左前方,坐下后,佟茜朗把桌面上的课本用大力在桌面“啪”地摔了一声,骂了句:“恶心。”
就是没胆子指名道姓。
夏思树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邹风走了,也没其他人在。
几秒过去,她心情有点烦地放下勺子,右手往后捋了下发丝,紧接着抬起腿,懒得装的,直接从课桌底下狠狠往前踹了一脚!
“砰!”的一声,佟茜朗被踹的往前晃了一下,连带着课桌都往前“刺啦――”一声。
她气急败坏地回过头:“夏思树你他妈有病!”
“嗯?”夏思树表情无辜地看着她,右手兴致不错地绕着发梢,最后看着她那样,忍不住笑了声,无所谓道:“是啊,我有诊断单,要不要看?”
“......”
佟茜朗仿佛喉咙被掐住,息了声地看着她。
一个明晃晃十足的恶女。
如果不是她挑事在前,夏思树的神态才是那个叫人心惊胆颤的一方。
对视仿佛是无声的硝烟,班级里陆续有同学进来,纷纷往对峙的两人暗暗行注目礼。
只是一个剑拔弩张,一个平时看着不温不火的,反倒坐在座位上云淡风轻,占上风。
高中最后一年,没人愿意多管闲事,最多看个热闹。
最后直到周h从身后拽了拽佟茜朗,小声劝她别惹事。佟茜朗这才勉强咽下这口气,知道自己没证据,只能认清形势地息事宁人。
一夜暴雨过后,南城气温有所回升,天空洗刷过一样的湛蓝,植物逮着最后的适宜温度疯长。
夏思树吃完半碗粥后,身上有些微微发汗,于是将头发捋起,随意地扎了个半马尾,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到身后椅背上。
一直到午休课快开始,江诗才踩着点回来,脑门上的刘海被汗微微浸湿。
她腰上系着校服外套,从夏思树身后过去时,看了眼课桌上的保温壶:“嗯?这从哪来的?”
她原本想给她带饭回来,但夏思树回消息说不用。
喝了些粥,气色比之前好了点,夏思树仰起脸,唇色莹润地朝她微笑下:“家里人送了一趟。”
“哦,这样啊。”江诗点头,没多问什么,只在她身旁的位置拉出椅子,坐下来。
前天高一刚入学,算是正式步入新学期。
今天还是新学期后她第一次去找周逾,新学期,两人见面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
没别的原因,周逾正准备第三次参加SAT考试,要备考,看成绩能不能再提高一些。
时间紧,再加上各样的申请大学资料,闲人也忙得脚不沾地起来。
但就在这种大家各自忙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刻,某人就显得悠闲得出类拔萃。
因为第一次参加SAT考试的时候,邹风成绩就接近满分,其他课内外项目的成绩也亮眼,所以现阶段只把精力放在申请大学上。
像是夏思树在西港茶室时,听那位三哥那次说的,要不是周慈这些长辈没舍得把他初中就送出去,他高中就会在美国读。
几代人从政从商,铺出的一条路,想走得复杂点也难。
就这样,夏思树被闲着没事的邹风每天按点送粥的送了一个星期,那点伤风感冒恢复得彻底。
那两天开学月考刚结束,九月初的开学时间,邹鸢带了两个孩子回京北,但夏京曳当晚又通知她,说他们下周还要再回来一趟。
几天后是邹风的生日,十八岁成人礼。
夏京曳让她也记得准备一份礼物,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夏思树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
即便邹家平时再低调,这样的日子总得办一办,那天邹鸢、周慈、他们都过来。
江诗也知道这事,周五体育课上,自由活动后问夏思树要不要去邹风家玩。
“他们家?”夏思树仿佛第一次听一样,反应平常地淡声问。
“嗯。”江诗手插着兜,腿伸在下两级的台阶中,看前头的男生踢球:“在颐和府那边,周逾之前去过,说他家光院子就分好几个,我们自己在后面聚一块玩,不用和长辈们一起,免得拘谨。”
夏思树“嗯”了声,吹着风,长发荡漾在肩后,坐在第四级台阶上,比江诗高一级台阶,正撑着脸,细细想着事情,缓慢地嚼着口中的口香糖。
她当然知道颐和公馆光院子就分了好几个,她跟邹风还住在其中一个。
但那不光是邹风家,现在也是她家,夏思树没直接回,只说:“我考虑考虑。”
“这还考虑?”江诗往后抬眼瞄她,手臂搭在膝盖上,冲她来了个“你懂”的眼神:“生日聚会,还是在他家里,不挺是感情升温的好机会?”
闻言夏思树朝她侧过头。
自从邹风那晚威胁她,让她“听点话”后,她就暂时没什么再多的打算。
于是笑了:“要不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或者当我移情别恋?”
“移哪?”江诗接着话,往操场和球场都看了圈,锁定里头条件最好的那个:“谁,换陈景?”
夏思树钓着她玩:“怎么了?”
“没怎么。”江诗撅了下嘴:“课代表也不错,斯文理科男,偏禁欲型,当男朋友也挺养眼,最主要就是攻略难度低。”
江诗没把话说满,就她观察的几次陈景和夏思树的接触。
说不准都用不着攻略。
“是吗?”前方哨声吹响,夏思树站起身,笑了笑,朝国际部的方向看了眼,说话意有所指:“但我更喜欢有点难度的。”
自从邹鸢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后,邹风一直没回颐和公馆,只住在老大厦那边。
两人有几天没见。
夏思树周三周日照旧在那边上补习班,但又不想放弃一等奖给自己额外辅导的机会,于是这几天找了他不少次。
何况邹风确实闲,这几天只看他往十七中去了几次,听说是有个朋友在那边,闲着没事在玩乐队。
即便气候已入秋,但南城的温度也没降下来。
是午后,初秋的风还裹挟着夏末的躁意,光线不算强烈,脸颊边都是烘出的轻微热意。
夏思树正和着江诗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几棵长叶碧绿的苏铁生长在教学楼外侧,少女棕红裙摆下的小腿纤细均匀,直到握在手中的手机响了声。
今天是周五,学校没晚自习,似有所感般地,夏思树低下了头。
她点开微信,是邹风的信息。这几天找了他那么多次,终于有所松口。
Z:【放学后,就两个小时。】
夏思树忍不住挑下眉,知道他这个点不在联高,于是给他打字回:【嗯,我去老大厦找你。】
“怎么了,这么高兴?”江诗瞄她眼。
“没。”夏思树收起手机,迈上台阶,睫毛眨了下:“找了个免费辅导。”
她这么说。
上完最后的两节课,下午放学后,夏思树直接在校门口叫了辆车,去老大厦那边。
出租车上,她打电话给张叔,只说自己额外加了课,和以前一样,等晚上下课的时候,来老大厦这边接她就行。张叔说知道了。
这会五六点,正赶上晚高峰,路况有些堵,车十几分钟后才抵达。
老大厦建得早,规划的许多地方都不合理。有停车限制,车辆只能停在离大厦楼梯口有段距离的停车场出入口那里。
夏思树扫码付完账单后,拎了包,下车往前面的方向走。
距离上一次无意中跟着邹风上去,已经过去两个月,夏思树已经记不清,问邹风怎么走。
老大厦出入口多,邹风只回了个让她在下面等,他下去接她。
夏思树给他回:【知道了。】
而后就单肩拎着包在路边站着,头顶梧桐沙沙作响。
是傍晚,西边夕阳已经有坠入高楼大厦之后的趋势。
天空雾茫茫的灰蓝,金色夹着红霞的光线盘亘天边。
邹风是五分钟后下来的,他个子高,穿着身宽松的篮球服,黑底白边,腿长,露出半边膝盖,像是也从外面球场刚回来。
他走下楼梯后,看见路边那道身影后勾了下唇,往斜前方的夏思树懒懒地招了招手。
见人出来了,夏思树自然地抬步往他的方向过去。
直到两人只相距三米的时候,邹风看着她,忽地开口,“有人在身后跟你,没发现吗?”
夏思树愣了愣。
只愣神几秒的工夫,邹风已经朝她走,语气有点逗弄:“怎么办夏思树,挺多人知道我住这儿,解释不清了。”
话刚落,邹风已经伸手揽过她的后脖颈,另一手搭着她的肩,直接把人搂到自己怀里。
那瞬间夏思树的思绪还未回笼,裙摆贴上他的运动短裤。
撞上他的一瞬间,她被迫地拽住邹风身上的球服,仰起脸。
触碰到的体温不凉也不燥,就像这九月天。
两人心跳声逐渐靠近,萦着一种清爽的干净气息。
而邹风目光还停在几十米开外的那个女生脸上,语气只有演技,没有感情:“好想你啊,女朋友。”
“你呢,想我了吗?”
“......”
病好了,那种敢跟邹风明里暗里横的劲就出来了。
“想了。”夏思树偏过额头,眼神淡漠地朝身后的那个人影看了眼:“男朋友。”
第28章 触碰
那晚站在街边, 晚风吹拂,天光未消逝的梧桐道旁。
夏思树被邹风搂着抱了许久,身体紧密贴合, 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直到最后夏思树有些腿麻,抬起头,轻声问他好了吗。
邹风从她肩颈处抬起眼,“嗯”了声,往后方看了眼,才逐渐把人松开:“好了。”
夏思树微弯腰揉了揉膝盖, 顺势把手里的包递给邹风拎。
“那人你认识?”邹风接过书包肩带,垂眼问了句。
夏思树“嗯”了声:“在我们班。”
“哦,得罪谁了?”邹风哼笑了声,多少带点揶揄:“怎么就盯上你了?”
夏思树此时膝盖也揉得差不多了, 闻言,站起来情绪毫无起伏地看他一眼,眼神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揶揄:“没得罪谁, 她暗恋你。”
“......”
说完夏思树率先朝前方走过去,邹风拿着她的包跟上。
这边老大厦的房间是邹风两年前租的,住进来前翻新过一回。
不管外面多陈旧破败,里面的硬件设施一件不缺。
门锁“咔”一声, 门最外面的那扇防盗门被推开, 夏思树跟着邹风进门。
她手腕挂着包站在门前, 第一次登门, 难得有点拘谨。
她手插着兜, 看了一眼室内, 见绸缎沙发前有一张茶色玻璃茶几,也不等他招呼了, 自觉走过去坐下,把书包撂在上面。
这是两室一厅的简易居民楼,建得早,客厅采光有限,一半未遮掩的窗户外面,傍晚光线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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