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漂亮啊,又不是亲兄妹,你不懂?”
“靠,爽。”
......
几个男生走进教室,目光瞄见了站在课桌旁,垂着眼一言不发收拾着课本的夏思树,只安静地站在那,皮肤很白,发梢随着动作扫在书页上,和刚才在三楼的时候判若两人。
随后几人默契地闭上了嘴,瞪着眼睛步伐迈得夸张地路过这片后排。
考试结束的时间是十点,联高十一点半放学。
这中间还要度过一个近一个小时的自习时间,放学前还有一场元旦假期的班会安排。
“下雪了。”江诗抱着书,朝着教室后窗的位置看过去。
夏思树也停下了手中动作,僵冷的手指插进口袋,抬起头,看了眼。
外面,鹅毛大的雪从建筑之间的天空中降下来,被寒风吹得洋洋洒洒,落在地面的那一刻被短暂消融,随后又覆盖下。
有一种要下得不死不休的兵荒马乱。
班长短暂地维持住了纪律,教室内氛围安静。
整理完书本后,夏思树只坐在那,状态看上去平和,单手撑脸地垂眼看着手机中的群消息。
英区刘亦菲:【原来不是真情侣,是真兄妹。】
融会贯通:【也是情侣......吧?】
杰斯卡:【同感,而且应该不是这一两天的事。】
杰斯卡:【之前就有一回听棒球队球员说漏嘴,说午休的时间夏思树从男生更衣室出来,里面就邹风一人。】
融会贯通:【是啊,单是兄妹的话,也太暧昧了,邹风那两条朋友圈还在那呢。】
Omomo:【听说有人见过两人上一辆车,应该是一块住在颐和公馆。】
啾啾:【但不是说她妈是小三......?跟小三的女儿......?】
一只草:【有钱人家真混乱。】
杰斯卡:【吼,最后一天还蹲到个年度大瓜。】
......
看了两分钟,夏思树维持着那个姿势,只睫毛颤了颤。
她摁灭屏幕,觉得有些肚子饿,又有些口渴,于是姿势往后靠了靠,看向桌位中几天前平安夜交换的苹果,还在被彩色精美的纸包装着。
夏思树拿了一个上来,OO@@地缓慢拆掉外面的那层包装纸。
而在这种安静下,江诗甚至不敢冒动,连多余的无效安慰都没有,怕适得其反,只简洁地把消息往周逾那边捅。
而就在这时,安静的班级里突然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是忘记静音的手机――
你呢,也预备爬邹风的床,母业女承?
“扑哧。”佟茜朗在前排笑了出来,朝着周h勾了勾嘴唇。
班内一时鸦雀无声,又有些隐约笑着讨论着的噪音。
传出来的后半句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发现没静音后,手机主人匆忙按下音量减键。
夏思树只垂着眼,人往后靠,抬手扯下衬衫领口的领带,撂置在一旁,随后拿过那个被拆开的苹果,“咔嚓”一声咬了一口。
苹果的水分充足,汁水被释放出的声音细微,但班内还是静了一瞬,像是有什么震慑的作用。
江诗看了一眼她。
冬季的苹果入口是清凉的,夏思树面不改色地仔细地吃了十多分钟,之后大概是饱了,还剩下一小半,直接回头“哐当”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下一秒,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板凳在地面发出摩擦的声响,她拿上手机,抬脚往教室外走。
江诗下意识地想喊住她,但话临到嘴边,还是停了。
后门被拉开,寒风短暂地灌进来两秒,而后又被阖上。
就在夏思树离开教室的那一瞬间,班级内像高压锅一样沸腾起来。
“我靠是真的啊。”
“绝了绝了。”
佟茜朗撇着嘴朝后看了眼,又把目光收回,阴阳怪气的调子一点没压着声音:“恶心死了。”
“关你什么事?”江诗蹙眉抬眼看她:“吃不到葡萄酸的?”
“又关你什么事?”佟茜朗回呛。
闻言江诗站了起来,脸色不愉,冷笑:“那来啊,算一算关我的事。”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间,教室的后门又被“哗啦”一声拉开,班内的人回过头望。
是陈景,他跟着夏思树走了出去。
......
外面的雪下的比在教室内看见的还要大,片片落在联高深色的制服外套上,而后留下不明显的细小湿渍,又被体温蒸发。
夏思树轻微呼出一口气,在零下的空气中结成一团飘散的白雾,她抬眼望着天边的方向看了看,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往前走。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夏思树停住脚,保持着手插着兜的姿势,回头看过去。
是陈景。
他出来得匆忙,外套也只是那件联高制服,停在那,隔着几米的距离和飞扬着的雪,看着夏思树,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轻声提醒:“待会还有班会要开。”
“嗯。”夏思树点了头,朝他笑笑:“那帮我请个假吧,谢谢课代表。”
说完,她转过身,正要继续走时,陈景又一次喊住了她。
但不等他开口。
“我跟他的确是继兄妹。”夏思树转过身,在皑皑大雪里站着,荡漾的发丝和雪飘在一起,认真地看着他,声音平淡:“但也接过吻。”
她话说得那么清楚,再蠢的人都能明白。
于是陈景没再跟着,只目光看着她的背影,喉结微涩地滚动了下,停在原地。
那段在考场走廊对峙的视频传播得很快,就在自习课,大家伙聚集在一起,却没事干的那段时间,已经成了几乎全联高都知道的一个秘密。
而邹风是在半个小时后找到她的。
去了趟七班,到体育馆,再到行政楼的天台顶。
当时雪已经下了好一会,夏思树手插着兜,衣衫单薄地一个人站在围墙那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在寻求片刻的喘息,没听歌,也没干什么,只静静看着这场大雪,肩头潮湿了大片。
她回过头,看见他的第一眼,肩上便被覆上了他的外套。
“邹风。”夏思树喊了他一声,身上冷得没有知觉,但不在乎,只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目光扫过他因外套脱下而露出的那块檀木牌,睫毛垂着颤了下,轻声说着:“我好累啊。”
为什么这么累呢。
邹风感受着她身上的冰凉,搂着她,拂掉她身上的落雪,轻声道:“那我们回去。”
不知道雪要下多久,也许是两个小时,也许是几天。
身上的外套已经湿了,要换,邹风打了辆车,夏思树被带回颐和公馆。
那栋洋楼因为没其余人在而回荡着寒意,她身上依旧是冷,双脚没有知觉,那个劲松懈下来后,牙齿不自觉地因为寒冷而咬着,直到被带着进入卧室。
邹风将她房间的暖气和壁炉打开,给她倒了杯热水,身上潮湿的制服外套和羊毛衫被他脱下落在脚底,转而身上换了条柔软的毛毯。
室内温暖,夏思树蜷缩在沙发旁的地毯上,靠近壁炉,吹了太久的寒风,鼻尖和眼圈都有些泛红。
她意识游离地看着邹风身上穿着件卫衣,在她的房间绕了半圈,最后在一张旧箱子里翻出一个旧热水袋,替她灌上热水,塞进她的毛毯中。
窗外大地银装素裹,室内因着壁炉的火焰而披着一层薄薄的温暖红光。
邹风什么也没说,等她暖过来,热水袋的温度终于让她逐渐回神,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邹风,冰凉的手也被他拽过去用手轻搓,试着焐热它。这一瞬间夏思树忽地有些泪目。
她看着邹风脖颈上间被黑色绳子悬挂的木牌,睫毛动了下,喉咙有些微的哽咽,忽地出现了那么一个不切实际,却又说得通的念头:“邹风。”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这个念头而呼吸起伏:“你以前,有没有去过澳洲?”
……
第38章 触碰
雪落屋头, 一室静谧。
邹风静静坐在沙发上,垂眼看着她。
其实夏京曳带着夏思树到了澳洲后,嫁的富商之前有过两任妻子, 在家中留下了三个孩子。
夏思树刚到那的时候年龄小,语言沟通很差,但孩子们之间聚在一起,摩擦时常有,甚至不需要语言沟通,只要有肢体冲突就能闹一场。
不用想也知道, 三个孩子加一个她,夏思树总是那个被拉出来责怪的牺牲品。
但她小时候被亲爸宠着的傲气还在,像是分不清形势的小可怜,被打也不肯解释一句。
就这样, 夏京曳在澳洲安定下来,夏思树也在澳洲长大,上学。
因为没朋友, 也没什么真正名义上的家人,夏思树的性格几乎是往淡漠的方向长,淡漠的同时,也知道了要怎么样去扮温顺, 又或是让别人害怕自己。
之后过了几年, 富商去世, 夏京曳分到了丰厚的遗产和几笔家族里的生意。
在一次夏思树故意装作不懂地问起夏京曳, 二哥想让她陪他玩一种脱衣服的游戏, 但她不知道好不好玩时。
夏京曳看着她想了想, 权衡了下,带她离开了那里。
原因是夏思树那个时候还不到十四岁, 有点什么都是犯罪。
富商大部分的继承权在富商的大儿子手里,如果自己的胞弟出了什么问题,夏京曳也讨不到一点好果子吃。
搬出来后,夏京曳买了座带院落的独栋小别墅,跟夏思树两人一直在那住到一六年中。
之后夏京曳计划着回国,回来前,给夏思树留了钱,另外有一个照顾她的保姆。
多年的疏淡和隔阂,她们的关系并不亲密,对于夏京曳要回国的事情,夏思树只知情,但没问过什么。
之后夏京曳处理完澳洲的资产,便走了。
夏思树起初以为夏京曳只是回去一周,又或者是半个月,直到开始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不知道是出了事还是其他,总之她没再收到过夏京曳的任何消息。
保姆是个黑人,在一天的清早过来,见到家中依旧只有夏思树一人时,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按照当地法案,如果监护人长期有失责行为,要被政府机构干涉。
夏思树犹豫了会儿,摇了头。
担心被保姆察觉,夏思树借口自己即将去哥哥们那边,在那个月以夏京曳的名义把她辞退了,额外付给了保姆三个月的薪水。
夏京曳给她留的钱不算少,足够她短时间内衣食无忧。
但世事难料,真正给她生活带来翻天覆地巨大变动的,是在十二月份的时候,别墅遭到了几名肤色各异的青少年入室抢劫。
那时澳洲正值夏季,家中只有她一人,
夏思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她拿着一把二十厘米的水果刀躲在衣柜的后面,屏着呼吸,后背和额头上都是汗,从缝隙中看着他们兴奋地翻出所有的现金和存折,最后还是朝衣柜走。
在那几秒的时间,夏思树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夜晚。
因为害怕和防备,她被人揪出来的一瞬间几乎是竖起了所有的刺。
两帮人短暂地发生了几秒冲突,而后几个人被她吓到,面面相觑地看了两眼,随后做了个震惊地摊手动作,表示和自己无关,拿上翻出来的现金存折揣在兜里,便迅速地跑离现场。
夜晚风声大,呼呼刮在院落中,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大脑有些宕机。
夏思树垂眼看着自己流着血的手臂,也只是漠然地站在那,睫毛反复地湿润了几次。
直到大约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动了动,跑出去重新紧紧锁上门,扔了手中的水果刀,在地板上砸出“哐当”一声声响。
随后踩着有些站到麻痹的脚后跟,吃力地从箱子里翻出来纱布和酒精。
伤口不算深,已经稍微干涸出血痂,但酒精倒上去还是痛得她脸白。
她忍着痛给自己缠上绷带,找了板没过期的消炎药服下两粒,随后就了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合着衣服睁眼躺在床上,思绪缓慢地想着明天要怎么办,以后要怎么办。
那个时候,她是做了夏京曳完全抛弃她的心理准备了的。
当时已经完全和夏京曳失去了联系,她甚至不敢报警,不敢寻求帮助,因为那样可能被发现,夏京曳可能被剥夺监护权。
她不想。
再怎么烂,她在这世界上也只剩这一个亲人了,也说不定还有她明天就回来了的微小可能。
那晚躺了会后,夏思树把没被抢走的现金和值钱首饰拿出来看了眼,给自己规划了下,发现钱少得可怜。
因为年龄没到,她只能撒谎自己成年,在放学后躲在华人西图澜娅餐厅的后厨,三十多度的高温,闷热潮湿的环境,做一些清理盘子这样子没技术活的工作。
老板未必看不出来她年龄,可时薪便宜。
也因为这些,她被克扣过工资,也被为难过。
之后她就这样学校、餐馆、家三个地方来回地待,除去手臂上因为当时没能力好好处理而留下了条浅疤,其余没有任何变动的地方,直到在一次结完周工资的回家路上,被两个男孩拦下来,想要她手里的钱。
因为忙,她中午没按时吃饭,几乎只是站着都有些腿软。
而她也并没和江诗完全说出来,她并不是好好地走到路上就晕倒了,而是为了不被抢走那几张纸币,那是她之后的生活费。
因为没力气和生理期的原因,她不想产生冲突,只垂着眼,打算绕过道走。
随后其中一人又过来拦住她,过程中她被推搡了两下,不等矛盾进一步升级,她便开始眼前发黑,倒下的瞬间觉得意识已经不受控制。
是突发性低血糖。
感受上接近死亡的五分钟。
那时她还没进入昏迷休克的状态,只气短,心口起伏地额头发着冷汗。
几秒后视线中似乎有人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紧接着有人将她从地上半扶起来。
但她抗衡不过那种下坠的感觉,只能任人半搂着,后脑勺倚在他怀里,侧额贴着一块凉润的物体。
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夏思树隐约听见有人在她耳旁用英语问她能不能开口说话,但恶心和眩晕地感觉让她睁不开眼。
她的意识当时正跟着生理上的难受反应做着抗争,闭着眼,回答不了,也无暇顾及,只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
因为难受,生理上控制不住地流着泪。
大概一会过后,救护车赶过来,她被放在担架床上,那个人也跟着上了车。
陷入昏迷之前,夏思树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因为低血糖虚弱,依旧在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着。
Paramedic在给她做简单的检查,判断她的心跳和瞳孔。
就在这样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和情绪,她垂在身侧的手忽地被人握了起来,一下下,缓慢揉搓着她微颤的手心和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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