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红润,压根看不出病重的姐姐笑嘻嘻地说:“乖,叫娘。”
姐夫则是亲昵地搂着姐姐的肩膀,先是满含柔情地看了姐姐一眼,然后才逗弄孩子:“乖,叫爹。”
原主吐了血,当即倒地不起。还是许久之后才被路过的丫头发现,那时她整个人早都凉了。
她的死,并没有给张家人带着困扰。相反,就像拦路的石头自己蹦开了一样,张嘉延和丁香从此过上了美满幸福的好日子。
阿真的眼神逐渐寒凉,她又叫了起来:“大夫,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好痛!你快点救救我,救救我!”
老大夫没想到她会突然大叫,被吓了一大跳,然后才安慰道:“宫寒会引起痛经,你且忍一忍,好好调|养五六年,那时兴许便好了。”
闻讯赶来的张家老太太,一进门就听见这话,顿时拉下了脸。
她先问了大夫,大夫将之前的诊断复述一遍,老太太听完就吩咐下人送大夫出去。
老太太一眼也没看床上的阿真,只是死死地盯着丁香:“这就是你选的人!明明我挑了那么多,个个都好,偏偏你一个也不满意,撺掇我儿子站在你那一边。结果呢?又来一个不能生的,我看就是你娘家风水不好,怎么两个女儿都不能生?你自己福薄,可千万别拖累了我张家!”
丁香不敢和老太太对上,不过事关她毕生的幸福,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回了一句:“大夫也说了,好好养几年,我妹妹能养好的。”
“呸!谁能等得起五六年!”老太太重重地啐了她一口,“等到那时,少爷都快三十了!别人家的孩子都能说亲了,我们这还没影儿呢!”
丁香低着头,老太太在激动之下,口水都喷到了她的发顶上:“当初算命的说你能带旺少爷,如今看看,这哪里是旺,分明都快要叫我家绝后了!你就是个灾星,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答应让少爷娶了你!”
老太太指着丁香的鼻子大骂一通,然后怒气冲冲地离去。
丁香被骂得眼睛红红的,王婆子眼珠子一转,忙道:“大夫临走前留下了几副药,我给姑娘熬药去。”
机灵的下人都知道少奶奶此时心情不好,生怕会触了霉头,赶紧退到屋外等候使唤。
屋里只有丁香和阿真两姐妹,丁香坐到床沿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我从小就被爹娘卖给了张家,别看我在这里能吃饱穿暖,其中的苦楚,你们哪里知道。被人欺负,被主子责骂,那都是常有的事。你也瞧见了,哪怕我现在贵为少奶奶,老太太还不是当着下人的面,想骂就骂,半点不给我留脸面。”
“就因为我生不出孩子,如今我倒成了老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要不是有少爷护着,只怕这张家早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丁香的哭声渐大,阿真没有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
过了半晌,丁香似乎平静了一些,抽噎道:“少爷是个好人,不仅博学多才,待人也宽和。他这么好的人,将来我死了不要紧,我只是不甘心把他让给别人。与其便宜了外面那些女人,还不如让你嫁进来过好日子。旁的不说,至少比你嫁给村里的那些糙汉子要强得多。”
“只可惜我这一片真心,你却辜负了我。你为什么不能争点气?你要是健健康康的,我们何至于被老太太指着鼻子骂娘家风水不好!”
“你来这么久,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就算是头猪也该全都好起来了,偏偏你不中用,害得我也被人骂。”
大概是觉得阿真没用了,丁香不再顾忌,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坏脾气,还试图把责任都推到阿真头上。
第27章
阿真一直觉得, 有些人不能惯,一惯它就会蹬鼻子上脸。
丁香是一个不值得同情的人,阿真冷笑一声, 道:“你中用, 你在张十几年了,从不缺衣少食,为什么还是生不出孩子呢?”
阿真又不欠她什么,当初也是丁香主动去接的原主,又不是原主哭着求着要来的。
阿真并不认为女人只有传宗接代这一个作用,她只是想怼丁香, 自然要往敌人最痛的地方去扎。
果然, 丁香惊得抽噎声顿停:“你说什么?”随即就大怒起来。
“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我是你姐!我处处为你考虑着想,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爹娘果然没有把你教好,才叫你连好坏是非都分不清了!”
“你有良心?这么多年, 你回娘家看过几回?”阿真反唇相讥,“别扯什么做下人没有自由的话,就算出入不得自由,真要是记挂着娘家,托人带个口信总是可以的吧?况且你都做少奶奶好几年了, 难道你现在还没有回娘家看望爹娘的自由吗?”
丁香这么多年一共回过娘家两次,第一次是回去告诉他们,她要飞上枝头当少奶奶了。第二次就是上个月, 专程去接原主来替她生孩子。
丁香像被踩到尾巴一样,险些跳了起来,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只知道我在张家不缺吃穿, 哪里知道我的苦!我从小离开爹娘,看尽别人的冷脸。每月就那么点月钱,都不够我自己花,哪里还有余力去帮娘家?”
她以为阿真是在替娘家向她要钱。
“你以为张家这些丫头都是好相处的?想在一众丫头里脱颖而出,让少爷独独记住我,这其中我付出了多少心力!胭脂水粉、穿衣打扮,哪样不要银子?”
她说得理直气壮,还一脸义愤填膺,仿佛娘家人当初卖了她,现在还来问她要好处,那就是欲壑难填,将来一定会遭报应的缺德鬼。
阿真一眼就看出她自私的性子。
凭良心说,爹娘之所以会答应把她卖给张家,一来是那时候太穷了,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就算把女儿留在家里,也未必有能力养大。二来,张家人当时说得很清楚,是看中了她的生辰八字,想叫她跟在少爷身边,做个福星。
既然是福星,那必然是不会亏待了的,至少比在娘家挨饿受冻的日子要好很多,所以原主的爹娘才咬着牙卖了她。
因为心中觉得对她有些亏欠,所以这么些年,明知她就在张家,但爹娘一次也没上门,也没问她要过任何东西,就怕会给她添麻烦。
用阿真的眼光来看,这对父母算是在及格线上。
她懒得跟丁香争论,只是点了点头:“行,那以后咱们就路归路,桥归桥。我想爹娘了,我要回去了。”
“那你回吧。”丁香冷着脸,压根不想留她。事实上,如果不是阿真主动开口,她也会想法子叫她回去。
阿真宫寒,生不了孩子,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给她添堵吗?况且阿真对她有误解,她这么多年一直努力经营自己温柔善良、孝顺知礼的形象,万一阿真在外面胡乱抱怨,那她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说走就走,阿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王婆子一直在旁边盯着,至于丁香,已经回她的院子去了。
当初原主刚来张家,丁香嫌她身上那套衣裳太破太丑,会丢她的脸,于是叫人烧掉了,然后让针线房给原主做了两身新衣,轮换着穿。
阿真身上穿了一套,看着另外一套犯起了难,留下还是带走?
王婆子见状,出声道:“姑娘还是带着吧,毕竟是你穿过的,留下来也没人要。”
阿真微微挑眉:“粗使婆子也不稀罕吗?”
王婆子哈哈大笑:“主子仁慈,我们这些下人每季都有几身新衣,压根不缺穿的,怎么会稀罕别人的?当然,主子穿过的除外。这些都是好料子,姑娘平时很难见到,带着吧,反正留下来也是要被烧掉的。”
阿真顿时明白了,这些下人压根没拿她当主子。再者以原主进张家以来的表现,没有一个下人瞧得起她。叫她们穿她穿过的衣裳,这不是赏赐,可能是一种侮辱。
“行,那我就带上了。”阿真把那套衣物收起来。拿回家改一改,可以给妹妹穿。
因为就只带走了这一套衣裳,所以包裹小得可怜。王婆子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是少奶奶的亲妹妹,临走时应该再送些什么,比如包几盒点心,至少让包裹看起来大一点,这样也显得张家人待客大方,懂礼数。
可是少奶奶没发话,显然是对这个没用的妹妹失去了兴趣,王婆子也不敢擅自作主,只能依照主子的吩咐,送阿真离开。
出了张家,阿真独自走在大街上。张家没有派人送她,甚至连轿子都没有请一个,看上去就像是被扫地出门的。
阿真也不在意,她身上有将近半两的碎银子。这是原主的爹娘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在原主离家的时候非要叫她带上,就怕她去了张家,手里没有银子会不方便。
阿真花了几文钱,坐上一辆非常朴素的牛车。
牛车一路晃荡,颠簸得好像海面上的小船,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来到村外那条大路上。
阿真在这里下车,然后走路回家。
原主家位于村尾,是一座由黄泥巴和稻草建起来的院子。因为年头够久,已经显得破败不堪,墙壁裂了很多条缝。
隔着篱笆做成的院墙,阿真看见两个弟弟正在院子里干活。他们一个十一岁,名叫杨荣壮,另外一个今年九岁,名叫杨荣聪。
兄弟俩正在收拾刚砍回来的树枝。荣聪把细些的枝条摆整齐,然后拿到墙边立着摆好,等待晾干。荣壮手上拿着一把小斧头,把粗壮的树杆劈成好几瓣。
荣壮无意中抬头看到了院外的阿真,脸上又惊又喜:“二姐,你怎么回来了?”
“二姐?”荣聪跟着看过去,也叫了起来,“二姐,你不是跟着大姐去过好日子了吗?”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跑过来迎接她。
这个家庭实在太贫穷了,连院门都没有,屋子前面就只是围了一圈篱笆,把左右两块菜地也给圈了进去。篱笆仅有半人高,根本防不了小偷,抬腿一跨就进来了。
不过往好处想,家里穷成这样,小偷怕是也不屑光顾的。
【哇哦,这就是家徒四壁的感觉吗?】豆豆显出身形,在四周飞了一圈,然后感慨道。
阿真没有理它,它又落到阿真的肩膀上,天真地问:【宿主,你不会要开始吃野菜窝窝头了吧?】
【我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吃得这么惨?】
阿真在心里回了这句,然后看向荣聪,叮嘱道:“小心些,别劈到手。”
荣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憨笑道:“二姐放心,我做惯了的,不会受伤的。”说完,吩咐弟弟赶紧去地里把爹娘都叫回来。
荣聪撒腿就跑,还顺路去河边找到了正在洗衣裳的三姐,通知她二姐回来了。于是她顾不上洗衣,赶紧和弟弟一块儿回家。
杨家人齐聚一堂,把阿真团团围住。
杨母特别着急,见面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回来了?”
杨父紧跟着问:“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杨母不赞成这话,反驳道:“有丁香在呢,怎么会让人欺负了她妹妹?”
阿真心道,欺负我的人就是她。也就是你们老实巴交,还当她是个好的。
“二姐,先喝口水。”杨阿静端了一碗水过来。
杨阿静今年十二岁,比阿真小三岁。平时她是阿真的帮手,家里的活儿只要是她能干的,全部都干,从不偷懒。
事实上,杨家人个个都勤快,没一个偷懒的,就连最小的杨荣聪也早就开始和哥哥一起出去砍柴了。
即便他们如此勤劳,家里的日子仍然不好过。全家人的衣裳都是补丁重补丁,每年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填饱肚子,以及祈求家人不要生病。
穷人生不起病,因为这会压垮整个家庭。
以前荣聪还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需要很多医药费。杨父杨母迫不得已把家里仅有的两块地给卖了,这才凑够银子。从此,杨家人就只能租别人家的地来种。
虽然租子不多,按照朝庭的要求只收取三成,但种地是靠天吃饭的。老天爷喜怒无常,风调雨顺时存下的粮食,能把灾年导致的亏空给补上就算不错了。
尤其杨家又有四个孩子要养,全家六口人等着吃饭,杨父杨母的压力更大,几乎是整天都泡在地里。
“要不放几片茶叶?”杨母伸头看了一眼阿静手里的碗,发现只是一碗凉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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