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雪儿重重点头。
娘今天好威风,连祖母都不敢惹她。她也要跟着娘学,变得强大起来。
秦氏先去了医馆,叫老大夫替自己治手。等待诊治的过程中,她还不忘说阿真的坏话,大声说道:“我那个败家的儿媳妇,不过是手被烫了一点点,就跑来医馆赊账。我们普通人家,哪里经得起她这么祸祸,一点小伤小痛,自己挨两天就好了,何必花银子呢,你们说是不是?”
“大夫,她欠了你多少?可怜我家高明日日在外辛苦做工,挣来的银子全被她糟蹋了!”
药童年纪还小,没忍住接话道:“既然是一点小伤小痛,挨两天就好了,那你为什么要来治手?”
老大夫看着秦氏伸出来的手,说道:“你的手就只红了一点点,完全可以不用治。你儿媳妇烫伤的地方比你严重多了,整个手背烫得又红又肿。她那个必须治,不然万一引起化脓、发热,那就麻烦了。”顿了顿,又道,“你孙女烫伤的地方都比你的大。”
秦氏一听这话,瞬间黑了脸:“你到底治不治?不治我就不付你银子了。”
老大夫当然不想自家医馆有太多赊账,闻言只好给她抹了点膏药,然后把银子收齐了。
秦氏气呼呼地走出医馆,嘴里骂道:“以后再也不来这家了。什么医者仁心,我看都是一片坏心!”
她音量不低,医馆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老大夫摇摇头:“以前总听说秦家如何母慈子孝,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医馆内其他的病人虽然也未必有多了解秦氏母子,但就刚才的事情来看,确实是秦氏没理。
她自己烫了一点点就要看大夫,儿媳妇整个手背都烫红了,她还叫人家忍着。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地议纷了一番。
离开医馆的秦氏又来到街边的面摊子,问老板欠了多少。她一面心不甘情不愿地掏钱,一面骂道:“这两个天杀的,家里有饭不吃,偏偏跑出来糟蹋银子。”
老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不过是两碗馄饨,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两碗龙肉似的?我在这里摆摊多少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见你儿媳妇和孙女在外面吃东西。你儿子的工钱不是很高么?怎么他的妻女连一碗馄饨都吃不起了?”
老板可不会惯着她。如果人人都像她这么想,那这面摊子也不用开下去了。
话落,老板一把从她手里夺过铜钱,数了数,刚刚好,然后就揣自己兜里了。
秦氏听了这话本来都不想付钱了,结果又被抢走了,气得直瞪眼:“你怎么做生意的?有你这么跟顾客说话的?还想不想要回头客了?我儿子工钱高,那是他有大本事。儿媳整天啥也不干,净等着吃好的,这样的儿媳妇你要不要?”
“走走走,你快走,以后我也不做你的生意了。”老板挥舞着大汤勺驱赶她。
秦氏生怕被大汤勺打中,慌忙退得远远的。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冲地上呸了一声,然后才撒腿小跑着走了。
老板冷笑一声,对着周围的人说道:“我看这秦氏一点也不讲理。她的儿媳妇和孙女,这么多年就只在外面吃了这一回馄饨,她就骂人家是天杀的,可见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苛待呢!”
有食客点了点头,赞同道:“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另一位食客嗤笑道:“这还用得着想?我曾经见过那母女俩,穿得破破烂烂,跟难民似的,一看就知道在秦家的日子不好过。”
秦氏还不知道人们都在背后议论她,她正赶往下一场:成衣铺子。
进店以后,她又照例一边付钱一边埋怨儿媳妇胡乱赊账,不懂得勤俭持家。
成衣铺的掌柜自然也不喜欢听这话,如果人人都一套衣裳穿十年,那这铺子还开不开了?
再说了,阿真上午刚来过,跟雪儿都是一身破烂,还特意借了成衣铺子的地方换上新衣,所以掌柜对她们印象深刻。
掌柜意味深长地对秦氏说道:“节俭是好事,可也要穿着得体。她来时穿的那一身,破了好些个洞。再者,她选的是最便宜的成衣,并没有铺张浪费。”
秦氏梗着脖子道:“破洞又怎么了?日子不好过的人家,哪个不穿破洞,有什么稀奇的。”
掌柜看着她一副强词夺理的样子,再看看她身上明显是新做的绸衣,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头招呼别的顾客去了。
秦氏看出对方不想搭理自己,不由地气闷,在心里发誓以后买衣服再也不来这家!
接下来,她又去了杂货铺,还是那番说辞。
杂货铺的老板深感无语,只是笑眯眯道:“家里有多余的银钱,偶尔吃一点零嘴也没什么要紧的。”
秦氏只觉得今日走了背运,怎么个个都不支持自己呢?他们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和她一起痛骂儿媳才对啊!
忙活了一下午,她收获了一肚子气,走得腰酸腿软。
回到家,她气得连饭都不想吃了。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如果不吃,不是白白便宜儿媳少干些活吗?
因此,她一进院门就大声问道:“阿真,晚饭做好没有?”
阿真从屋里出来,斜倚在门框上,举起自己包裹严实的左手,笑眯眯道:“我要养伤,这几天大抵是干不了活的。”
“不干活?不做饭你吃什么,吃屎吗?”秦氏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下子更是火冒三丈,“你一个做儿媳的,不想着好好孝敬我,还想让我我做饭给你吃?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福气!赶紧滚去做饭,一会儿高明就要回来了。左手不好使,你就用右手,哪怕磨到天黑你也得把饭给我做了!”
提起儿子,秦氏看了看天色,发现日头已经落山,往常这时候儿子早回来了。
“儿啊,儿啊,你娘我今天可是受了天大的冤屈!”秦氏一边喊,一边到处找儿子。
终于,她在厢房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秦高明。
“天呐!这是怎么了?”
秦氏凄厉地大叫,伸手推,没推醒。情急之下她还扇了两巴掌,秦高明仍然不醒。她想把他拉起来,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可不轻,左拉右拽都弄不起来。
她这下子慌了,急忙奔出屋子,站在院子里高声喊左右邻居来帮忙。
经过下午那一遭,邻居们都假装没听见。
秦氏喊了一阵,见没人理她,只好又奔回屋子,一面扬声骂阿真:“你是死人呐?高明都晕过去了,你还像根木头一样站着,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瞧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阿真慢悠悠地晃到厢房门口,抱着自己的伤手,故意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我手疼,走不快。我去的话,恐怕要天黑了才能请到大夫,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儿子昏迷不醒,也不清楚是个什么原因,万一晚了一步就救不回来了怎么办?秦氏只好辛苦一趟,自己去请大夫,经过阿真身边时,还不忘放下狠话。
“你等着,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第59章
来的是另外一家医馆的大夫, 他和药童一起,秦氏在旁边搭了把手,三人合力将秦高明抬到了床上。
大夫开始仔细检查。
阿真的力道用得很巧妙, 秦高明的后脖颈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大夫检查了一番, 只有小腿骨又红又肿,其他地方毫无异常,于是便对秦氏说:“大概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秦氏不接受这种理由,瞪大眼睛反驳道:“我儿男子汉,连路都走不稳?”
大夫:“再机灵的人也有走神的时候, 要不怎么叫做意外呢?”
秦氏回想一下, 中午儿子为了早点去干那种事, 连饭都不好好吃。这么猴急,没顾及脚下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她扭头就骂阿真:“你是死人啊?高明摔晕过去, 你不知道跟我说?”
大夫在场,阿真还是装了一下,垂着头低声道:“我不敢说,而且你很快就睡着了,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秦氏怒极:“那你就让他这么躺着?地上凉, 染了风寒怎么办?你不知道把他扶到床上去?”
大夫接了句话:“风寒了也不打紧,我顺便多开一副方子。”
阿真小声回道:“扶不动,他太重了。”
秦氏气得无语了, 狠狠瞪了阿真一眼,然后才看向大夫:“劳烦你再把把脉, 多开一副预防风寒的方子,有什么好药只管用上。”
对于儿子, 秦氏是非常大方的。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花再多的银子也是值得的。
这位大夫跟上午阿真去过的那家医馆的大夫可不一样,这位爱捞银子,专爱开些贵价的药材。
秦氏这番话让大夫喜不自胜,提起笔刷刷几下写好方子,然后痛快地收了她二两银子。
阿真见状,心里对这位大夫的医术便有数了。
大夫给秦高明的小腿上抹了外用的药膏,接着又用布条严严实实地缠了十几圈,然后扒开他的眼皮子看了看,道:“不用慌,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你们谁跟我去抓药?”
“阿真你跟着去。”秦氏吩咐道。她走了一下午,腿都快要疼死了。
阿真举起自己的左手,示意她手疼走不快。
“没用的东西,一天天的只知道吃闲饭!”秦氏恨得咬牙,又拿阿真没办法。她生怕耽误了儿子喝药,只好多花了几文钱,请药童跑一趟,把药送过来。
等药童把大夫配好的几副药送到秦家,秦高明已经醒了,正扯着嗓子喊疼。
药童站在院门口,笑道:“大夫说得没错,果然已经醒了,可见他医术高明。下次再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还去我家医馆啊!”
给药童开门的是秦氏,秦氏听了这话很不高兴,骂道:“你个遭瘟的,哪有盼着别人生病的?”
药童嘻笑两声,转身跑走了。
秦氏拎着几副药,大声喊阿真:“快出来给你男人熬药!你不会连这点小事也干不了吧?娶你何用!”
阿真从屋里出来,接过药,转身去找药罐子。
秦氏见她终于肯干活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去到厢房陪儿子说话,正好她也可以歇一歇。
秦高明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伤成这样。他只记得他正要去扑床上的阿真,突然脸上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视线受阻,什么都看不清,然后就晕过去了。
秦氏坐在床沿上,向他解释道:“大夫说你没看清脚下,摔了一跤。你告诉娘,是不是阿真故意使坏,害你受伤?是不是她打的?”
秦高明本来对阿真只有一丝丝的怀疑,听见最后一句,险些惊跳起来,连忙否认道:“她打我?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男人的自尊心,使他拒绝这种猜测。
秦氏想了想,仿佛也想通了,点头道:“我谅她也没这胆子。再说她那么瘦,你这么壮实,就算她吃了豹子胆要打你,也打不过啊。”
说完病情,秦氏为了显摆自己的功劳,把她跑了一下午四处还债的事情也说了。
秦高明问道:“娘,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以后不许再赊任何东西给阿真了?”
“哎呀!”秦氏一拍大腿,“我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能忘?不打招呼,以后阿真日日都去赊欠,我们还得过来吗?”秦高明大急。
秦氏忙安抚道:“你不要着急,我现在再跑一趟,务必让那个败家精以后连一根线都赊不到。”
事关银子,秦氏也顾不得自己腿疼,立刻就要出门去。
刚走到院子,看见阿真正在水缸前打水,准备清洗药罐子,她叮嘱道:“仔细些,洗干净点。熬的时候你别偷懒,就在旁边看着火。”
“好。”阿真应下。
秦氏急匆匆地走了,秦高明躺在床上默默地忍受着腿疼,琢磨着要不要把阿真叫进来伺候自己一回。也许做做那事,腿就不那么疼了呢?
虽说他现在不能动弹,可做那事也有很多种方式。跟他相好的张寡妇会的花样儿可多了,既会用手,也会用口。阿真不会,他可以教她嘛!
秦高明满肚子的坏水正欲喷涌而出,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脆响,接着就是阿真的惊呼声。
“哎呀,药罐子碎了,都怪我没拿稳。”
秦高明一听给自己熬药的家伙没了,顿时大急,努力撑起上半身,冲外面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手受伤了啊,一只手使不上劲,这如何能怪我?”
阿真一脸无所谓,幸亏惜命的秦高明看不见,否则恐怕又要气一场。
没了罐子,阿真就理直气壮回屋陪女儿玩去了。
秦氏办完事回来,家里静悄悄的,连一丝药味都闻不见。她心下狐疑,直奔往常熬药的地方,只见地上散落着罐子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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