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手就绣得极好,下人们都是新买来的,对她以前的绣技并不清楚。而雪儿又小,对这个不是很懂。阿真告诉她,自己的绣技一直都很好,只是以前在秦家被家务活儿给耽误了。
雪儿深信不疑,小小的一个人儿,绷着脸骂了秦家几句,逗得阿真开怀大笑。
自从有了明面上的进项,阿真开始置办产业,购买田地和铺子。渐渐地,她发现雪儿对针线活儿并不感兴趣,倒是对铺子里的事情比较关注。
见状,阿真又多买了两间铺子,等女儿长大就交给她。
阿真和雪儿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好,县城的秦家可就不一样了,整日鸡飞狗跳的。
刘玉兰刚到秦家,很是装了几天乖。在秦高明养伤期间,她不辞辛劳,日夜伺候,把秦高明照顾得妥妥当当。甚至就连秦高明那方面的需求,她也一一满足了。
刘玉兰温顺又勤快,主动承包了家里所有的活儿,压根不用秦氏插手帮忙。秦氏见状很满意,这才叫为妇之道。
等秦高明养好伤,刘玉兰缠了他好几夜,终于让他答应娶她为妻。
等秦氏知道时,两人已经办好了婚书。
秦氏生气儿子没有事先告诉自己,趁着刘玉兰不在,她不满地说道:“儿啊,你怎能娶她?她品行不好,留下来给你做个妾还成,哪能娶做妻子?你应该娶一个好的,至少也得是个黄花大闺女,如果嫁妆多些就更好了。”
秦高明这几天被刘玉兰伺候得极为舒坦,因此听不得母亲说她的坏话,便道:“娶都娶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娘,往好处想,至少她勤快,还能生儿子,明年你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
“这倒也是。”秦氏点点头。
自从秦高明受伤,就一直歇在厢房里,刘玉兰自然和他歇在一处。伤好了他也没搬走,不再像往日似的在秦氏屋里睡矮榻。
“儿啊,你的伤也好了,以后还给我守夜不?”秦氏问道。
她习惯了离儿子近些,就好像又回到了儿子小时候。那时母子俩相依为命,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如今有了新儿媳,刘玉兰显然比阿真更会讨男人欢心,秦氏很担心她会把儿子完全笼络过去。
秦高明闻言,脸色变得很难看。
之前受伤,他一直没出门,等伤好后走出去一看,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找了个关系好的一打听,才知道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全知道,正议论纷纷,说他家坏话的人非常多,导致大家见了他就没好脸色。
甚至就连他正做工的东家,也派人来通知他不必再去了。
秦高明心里苦涩,秦氏还在絮絮叨叨:“就按以前的法子,叫刘玉兰跪着伺候我。我吃饭,她要站旁边给我夹菜,等我们吃完了她才能吃。我洗脸,她要端着洗脸盆跪在我面前,还要跪着给我洗脚。以前阿真都能做得很好,想必刘玉兰也能。到时咱们就去外面说这些都是你做的,务必让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大孝子。”
她说了这么一大通,秦高明一直没出声,秦氏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舍不得吧?女人不能惯,你瞧瞧阿真,以前做得挺好,最后那几天浑身都是反骨,别说伺候我,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散架都是祖宗在保佑我。”
“我就知道,那个贱蹄子最会吹枕头风!儿啊,你不该娶她的,当初她不守妇道跟了你,难保将来不会偷偷跟了别人。”秦氏越想越生气,笃定刘玉兰吹了很多枕头风。
“够了!”秦高忍无可忍,大声吼道。
秦氏吓得一怔,秦高明顿了顿,低声道:“现在外边的人都在说我们家的坏话,以前那一套行不通了,他们不会信的,除非我当着他们的面做。”
“为什么会这样?”秦氏大惑不解。
秦高明有点不耐烦:“还不明白吗?以前阿真从不在外头多说一个字,我们说什么,外人就信什么。后来她改了性子,我做的那些事全都暴露了。要是你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也不至于把家里的事情拿到外面说。”
“家丑不外扬,那个丧了良心的东西,她也不怕以后死了会被拔舌头!休得好!”秦氏骂道,内心还是不服气,“她是儿媳,我是婆母,不论她如何孝敬我都是应该的。”
秦高明:“你看看这几条街,有谁家儿媳是跪着伺候婆母的?你以后对玉兰好一些,不然外人的口水都要把我们淹死了。”
秦氏不说话了,半晌才闷闷不乐地嘀咕道:“你就是心疼那个妖精。”
秦高明无语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母子俩静坐无言。
刘玉兰一直在窗外默默听着,见母子俩没别的话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第67章
秦家发生的事, 都被豆豆记录下来,等阿真有空的时候,再放给她看。
阿真看得津津有味, 这可比看戏精彩多了。
秦家, 从此刘玉兰那天在窗外偷听了以后,她就对这家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
原以为秦氏母子俩是母慈子孝,没想到竟是做戏,不把儿媳妇当人看,肆意压榨欺负。
可已经办好了婚书, 况且刘玉兰现在也没处可去, 后悔无用, 她只能尽力替自己争取。一方面继续笼络丈夫,另一方面也对婆母提出的无理要求视而不见。
秦氏渐渐发现日子不好过起来。本以为新儿媳是个柔顺温良的,没想到竟是个刺头, 还很会做戏,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只要儿子一来,立刻换上一副胆小受气的委屈模样,害得儿子以为她又在欺负儿媳, 劝她待人和善一些。
秦氏气不过,跳着脚和刘玉兰理论,偏偏对方不说话, 只一味小声哭泣。
秦氏声音越大,态度越蛮横, 在秦高明眼里就越发坐实了她在欺负人。
短短几天,秦氏就积攒了满肚子的委屈, 偏偏又没人诉说,正打算把女儿叫回来,替自己主持公道,秦香巧竟然主动回娘家了。
秦香巧是哭着进门的,一进门就开始哭诉,说夫家不把她当人看。
秦氏顿时吓得顾不上自己的委屈,赶紧询问怎么了。秦香巧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秦氏终于明白了。
原来,上次秦香巧从娘家回去,也不知道夫家从哪里听说了秦家人的行为以及种种言论,便要求秦香巧也要照着做,否则就是不孝。
谁不喜欢被人当成太后般无微不至的伺候着?秦香巧的婆母赵氏也不例外。人本就有惰性,一旦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偷懒,谁还愿意干活?
起初,赵氏要求两个儿媳都要向秦家的儿媳看齐,还没几天,大儿媳就不干了,口口声声她的娘家没有这传统。她有丈夫帮着撑腰,再加上她娘家人全都来了,帮着理论,赵氏只好作罢。
她放过了大儿媳,却没有饶过小儿媳秦香巧,她说得还很有道理:既然这是你们秦家的老规矩了,你应当能做得比你娘家弟妹更好。
秦香巧的丈夫跟大伯可不一样,赵氏向来更疼小儿子,因此秦香巧的丈夫跟母亲关系很好,一旦婆媳有矛盾,他总是站在母亲那一边,甚至还掉转头劝妻子:你好好做孝媳,也是给咱们的儿女积攒好名声,将来说亲也更容易些。
秦香巧无言以对。
以前她借着娘家的好名声,偷了多少懒,如今全都加倍还了回来。以前她冷眼旁观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折腾阿真的,还满心不以为然。孝敬婆母,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能叫苦叫累?
如今针扎到自己身上,她才知道那有多痛。
苦熬了二十来天,秦香巧终于受不了,偷偷跑回娘家,希望娘家人能帮她撑腰。
“娘,高明,你们一定要帮帮我,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秦香巧满脸都是泪,“高明,你名声好,你说的话我婆母肯定听,你去跟她讲,叫她不要再故意磋磨我了。”
秦高明:“……”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今他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只不过事情还没传到姐夫家罢了。
见弟弟不出声,似乎不想帮她的样子,秦香巧又转向秦氏:“娘,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就要被磋磨死了,呜呜呜……”
看着女儿捂脸痛哭的模样,秦氏心疼得不得了,拍桌大骂:“该死的老虔婆,竟然折腾我女儿!她想要人伺候,怎么不去买几个丫头?我把女儿嫁过去,是给她做丫头的吗?她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一旁的刘玉兰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香巧抬起红肿的眼睛看过来,怔怔地问:“这位是谁?”
“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秦氏先骂了刘玉兰,然后才向女儿解释,“阿真已经走了,这是你弟弟新娶的妻子。”
“我为什么不能笑?因为很好笑,所以我就笑了。”即使秦高明在场,刘玉兰也不打算再忍秦氏了,“你说别人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不去打盆水照照自己?大姐的婆母有什么错,不都是跟你学的?你骂她不怕折寿,你想过你自己没有?以前姐姐还在时,日夜伺候你,你觉得天经地义。现在轮到你女儿,你就骂人家是老虔婆,真好笑!”
“你!”秦氏怒极,下意识看向儿子,寻求儿子的帮助。哪知秦高明神色淡淡,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秦氏瞬间熄了火,转头向女儿哭诉:“你瞧瞧,走了狼又来了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怎么就摊不上一个孝顺的好儿媳呢?”
秦香巧是来哭诉自己的委屈的,没想到母亲居然向她哭诉起来了,再加上秦氏这话戳中了秦香巧心中的怒火,不由地说道:“娘,要不是你以前对阿真太过份,如今我也不至于受这种无妄之灾。”
秦氏满脸不敢置信:“你也怪我?既然娘家这么不好,那你赶紧回赵家去吧!”
“娘!”秦香巧气得直跺脚。
眼看母女俩就要吵起来,秦高明忍无可忍:“够了!”
秦氏母女俩赶紧闭了嘴,秦高明又道:“大姐,你先在娘家住着,等他们来接,你再回去。”
“好,我听你的。他们不来接,我就不回去。”秦香巧以为弟弟要给自己撑腰,心里顿时就安定下来。
秦香巧在娘家住着,发现她的新弟媳跟阿真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刘玉兰会做家务活,但若是想让她像丫头似的伺候秦氏,那绝对没可能,她还会当场骂回去,骂得秦氏讪讪的。
刘玉兰也会上桌和大家一起吃饭,第一筷子好菜,她总是先夹给秦高明,第二筷子就轮到她自己了。
在她心里,除了秦高明,剩下的都是女人,谁又比谁更尊贵?
秦氏一心想压服儿媳妇,觉得刘玉兰不尊重自己,不懂得迁让婆母,恨得牙痒痒。偏偏刘玉兰私底下很会哄男人,把秦高明哄得都偏向她几分。这下子,秦氏越发生气了。
秦氏想拉着女儿一起压服刘玉兰,秦香巧又不蠢,知道弟弟和弟媳的感情正好,她还指望弟弟帮她撑腰呢,又怎么会故意跟弟弟对着干?
秦氏孤立无援,每天都在生气,每天都在抱怨自己命苦,说一对儿女都白养了。
秦香巧耐着性子听着,内心盼望夫家早些来接自己。她的两个孩子都留在夫家,她每天都牵肠挂肚。
等啊等啊,眼看在娘家住了快十天了,这期间受了刘玉兰许多白眼,嫌她住得太久,秦香巧终于等来了夫家的消息。
赵家人一个也没来,只托人带来了口信,问秦香巧还回不回去。如果不回,他们就要把休书送过来了。
秦香巧大惑不解。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应该担心自己再也不回去了,亲自来赔礼道歉,说尽好话吗?
带口信的人看了一眼旁边的秦高明,满脸鄙夷:“你弟弟做的那些丑事都传遍了,赵家如今正嫌弃你呢,你爱回不回。”说完他就走了,一刻也不愿在秦家多呆。
秦香巧呆呆地看着秦氏和秦高明,秦氏眼见瞒不住了,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括阿真是主动要求和离的。
秦香巧一直以为阿真是被休的,以为弟弟的名声依然很好,以为自己在婆家是有些份量的。
很可惜,这些都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秦香巧傻眼了,呆立半晌才哭着道:“我得回去。娘,我要回去了。再苦再累我也认了,总不能抛下两个孩子不管,他们不能没有母亲。”
秦氏眼睛一酸,连忙去推儿子:“你跟着香巧走一趟,对赵家人说,我如今也不这样了,叫他们好好对待香巧。”
秦高明最近名声不好,不乐意出门,只想窝在家里,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去了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会听我的。”说完,转身回屋。
秦香巧见状,眼泪落得更凶了。
秦氏没奈何,转身奔回屋,挑好的准备了一份礼,叫秦香巧带上,道:“希望亲家能看在这份礼的份上,对你好些。你暂且忍耐着,过段日子我去看你。”
“嗯。娘,你可一定要来啊。”
秦香巧眼泪汪汪地走了,去夫家按照她曾经口中好儿媳的标准做人。
她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说那些话气阿真了,没想到现在全报应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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