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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几乎没发觉这是恳求，他还没吱声，人都快被姬时拉出大门口了，想到自己也应该和姬时打好关系，只好点点头。
他点头的时候，一只脚都踩在了刑部正门外的石阶上。
姬时没想到六哥这样除了修炼什么都不关心的人，还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至于说把人往外拉，那是她正准备走呢，要是不答应，她不就松手了嘛。
被姬时从各个地方抓来的闲散近卫军凑巴凑巴也凑了五十来个人，在刑部大门口集合，差不多等于个小型土匪窝子的规模，姬时也算满意了，抱起曹操在怀里，率领众鸟去赶司南郡的差。
曹操心里清楚呢，知道姬时今天去的两个郡都是那秦皇的控制范围，不可能让她进去深查的，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嘿，这种事还用从哪儿弄情报吗？秦皇压根没瞒着他们几个的意思，只不过没明说罢了。
秦皇活到现在才三十来岁，他能让四郡郡守为他所用，这四郡肯定不可能是什么世家混杂的上郡，也不可能是初南郡那种无用之地。和其他凤国接壤的地界都有驻军，很难在这些地方养兵，然后再挑出可能有铜铁矿、能练兵的郡筛一筛，拢共十三个郡还能筛出多少错误选项？
司南郡属于中郡，每逢考评结果都大差不差，郡守凌玉四十来岁，正当盛年，她和双燕郡守一样很早得了消息，也早有准备，但她没收到姬时会来的情报。
好在也是多年为官了，凌玉虽然受惊但没有慌张失措，很快收拾官服冠带出衙来迎，她全副心神都在应对姬时身上，没注意落后一步的曹操视线经常停留在她身上。
曹操今年也就十五，凤国的婚龄是按男子发育完成之后算的，最低十八岁才能开始相看妻家，不过就算轮到曹操相看，他也不大看得上那些没成过婚，一身青涩的年轻女子。
唉，他要如何才能相看到那些风姿绰约，满身成熟韵味的女人呢？
第35章
比起双燕郡的有条不紊, 准备周全，其实凌玉这些天一直在忙活，司南郡除郡城外，下辖大小县城二十八座, 仅郡城就查抄了十几家皮肉行当, 十天前凌玉让各县县令亲自来汇报查抄情况, 结果不大如人意。
但凡做生意的，先打点官家, 尤其是酒色两样富贵营生, 甚至有的直接就是县里官员家中亲戚在操持，大家各有各的门路和靠山，没有这些，凭什么吃人喝血，敲骨吸髓？
以往大家都干得好好的，而且正是仲春之月, 一年之中最赚钱的时候, 因为皇都发来一张布告就给关了？白花花的银子就不挣了？所以这些天，不仅那些平日交了钱的老鸨子在到处找关系拉大旗，连一些和凌玉关系好的郡中官吏也来找她说情。
可这是说情的事吗？凌玉消息还是很灵通的，知道上面有多重视，那可是直接拿皇都那些纨绔开的刀，她要是做不完未必吃挂落，肯定有比她准备还不充足的郡官，可司南郡这么大一个摊子，放人进来查抄万一露出破绽怎么办？她犯得上拿自己的脑袋来和那些蠢猪讨论钱不钱的事吗？
凌玉发了狠, 带着亲信一个县城一个县城飞，去了直接抓人, 别说平日里给了多少孝敬，谁直接孝敬到她头上来了？收孝敬的县官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她这个做上官的仁慈。有几个县官家的亲戚躲在县衙里，凌玉都不留情面让人给抓了带走。
忙到昨夜刚想歇一口气，就听说了奉天郡被彻查到半夜的事，她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召集郡官连夜收尾。
把所有案卷记录归档，所有人犯清查彻底，甚至连带几桩因为牵扯了官宦人家，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审的旧案也凌晨开堂审理，判决得十分公正，这是为了确保不会有人喊冤到太女殿下面前。
这些事情办完，凌玉也没工夫回家了，直接歇在了衙门官舍里，一觉睡醒刚准备吃午饭，就收到了姬时过来的消息。
凌玉一边引着姬时往官衙里走，一边向她汇报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工作情况，姬时听到凌玉昨天忙了一整天，到今天一早才睡下，不由很是触动，叹道：“凌郡守真是勤勉之人啊！”
姬时自己还是要睡觉的，看到凌玉忙得天天熬夜，心里很是敬佩，夸赞了一句，又劝道：“不过身体是第一位的，没有一个好身体，也没办法一直勤勉下去，凌郡守以后还是少熬夜吧。”
凌玉一时无语，她熬成这样是为了谁啊！
虽然腹诽，但凌玉面上还是笑脸相迎，姬时说什么她都点头应和，一行人进了官衙，凌玉从郡丞手中接过厚厚的案档，转而递交给姬时，姬时给曹操挪了个位置，拍拍身侧宽大的座椅，“来，六哥，你跟我一起看，要是有什么我疏漏的地方，你记得提醒我。”
凌玉的目光这才落在个头不高的曹操身上，有些惊讶这位竟然也是宫里的帝子，这、一看就不是猛禽血脉啊。
对于世家来说，猛禽血脉还是十分重要的，猛禽和猛禽之间绝大多数遗传母亲的血脉，但也有一些可能遗传父亲，所以猛禽世家极少与小型鸟雀通婚，怕生女不肖，影响家族后代骨血。有些规矩严格的世家在生出鸟雀女儿后甚至不给姓氏，一座乡下别庄远远打发走。
到底还是陛下啊，陛下睡男人压根不在意血脉，听说先前还专宠着一个雨燕君，这在世家看来万分离经叛道的行为，对陛下来说啥也不是。
不过小型鸟雀凌玉见得也不少，这位帝子看着……都不大像。
当然，这话要是拿去问姬时，她肯定也一脸懵，因为其他兄长的翅膀她或多或少见过，大哥偶尔还飞呢，唯独三哥李世民和六哥曹操这两位，她是一次都没见过他们展露翅膀。
曹操看案档看得头都不抬，他处理这些事情的速度比姬时快得多，姬时毕竟学习时间太短，好多字还都是连蒙带猜，曹操一目十行看完一页，姬时还在看头几行，他只好给她读了起来，边读还边穿插一些他自己的判断理解。
凌玉越听越惊，男子识字的都不多，她本以为公子已经是男子中的特例了，谁能想到公子的弟弟也是天赋卓越。这位帝子的见识甚至远超很多女子了，连她听着都听出了自己原先疏漏的一些地方。
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姬时和曹操两个人将凌玉送来的案档全部看完，虽然有一些忙中出错的疏漏，但总体来说还是十分详尽负责的。
姬时对此十分满意，对凌玉也多了几分信任，对她道：“凌郡守已经很理解下达的政令了，这些人我就不带回刑部了，刑部监牢人满为患，都开始用上其他地方的监牢分散人犯了，所以我决定把这些犯人都交给凌郡守来处置。”
凌玉愣了愣，已经本能地在想这些人之中有哪些关系户可以放了。
就在这时，姬时的手轻轻地在她肩上拍了拍，因为微微比她矮一点的个头，所以眼睛是抬着向上看她的，却没有抬眼看人的局促。那向上的目光反而锐利坚毅，满是压迫感，凌玉听到这双眼睛的主人一字一顿地说：“凌郡守，不要让我失望。”
先前的那一点想法简直像是烈阳下的露珠，见光就化为了水雾，凌玉下意识地重重点头。
放在肩上的手挪开了，凌玉都没来得及客气，姬时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这会儿天还不晚，没到入夜，适合再去一个郡城视察一圈。
凌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几年前在皇都见到陛下的时候，不由轻轻按了按眉心。
陛下虽然平平无奇，但这生蛋的本事实在厉害，要是将陛下换成太女殿下，给她一万个胆子，那时也不敢就投靠了公子，现如今她为公子做了多少事情自己都记不清，背叛公子只会死得更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曹操这些日子都挺闲的，刚才也没忙活多久，倒也不觉得累，他被姬时抱在怀里，也不想去靠着她的肩膀，只能扭着头左顾右盼，忽然道：“这是去折柳郡的方向？”
姬时有些惊讶，其他人说这话也就罢了，曹操都没怎么出过宫吧，他怎么知道的？
曹操看她的神色，解释道：“司南郡之右，谓之折柳，这是西凤十三郡中最大的一个上郡，下辖县城六十三座，有大大小小百余世家，咱们过去肯定不能像在司南郡这样，一两天做不完的。”
姬时挺佩服曹操的，都没来过却知道得这么清楚，她也在几个太傅那儿上过几个月的课了，十三个郡哪哪是上郡，哪哪是中下郡，她还没学完呢。去折柳郡只是突发奇想，但曹操说一两天做不完事，她可就有点急了，六个上郡，她总不能在折柳一个郡折腾个十天半月吧？
曹操也就是劝劝，但看姬时虽然急躁，还是向着折柳郡飞，也就没再吱声。他其实不抗拒做事，这么多年在宫里也挺无聊的，人还是适当有点事情做比较好，没看到那朱家父子俩自从开始去牢里开杀戒，精神也足了，脸色也红润了，走路都蹦高吗？
折柳郡城入夜也是灯火通明，丝竹声响，东凤买来的美人在世家院里载歌载舞，层层叠叠的裙裾翻飞间，带起温柔入骨的脂粉香气。
飞落城中更是美人美景眼花缭乱，仲春之月鲜花难得，却有许多世家用来铺地，引得花香满城。有大船入港，客商高声，有美少年街头驻足，见合意女子就以折扇轻招。有风流富贵的世家女提着花灯，笑照檀郎。
偶有少年少女采花相掷，追逐嬉戏，波及过路，被花瓣扑面的行人也只能笑着骂几声。
这一路莺声燕语，将仲春之月的气氛烘托得淋漓尽致。
曹操的脖子都伸直了，这个看看那个瞧瞧，要不是身边还站着一尊杀神，只看这一路车水马龙，美人盈街的奢华美景，他多想参与进去啊！
姬时也不是什么魔鬼，掏出几枚凤羽玉钱散给近卫军的几个小队长，让她们先带人去吃点东西，过会儿再去郡城府衙，自己带着曹操找了个馄饨铺子买了几碗馄饨吃。
曹操看了看街上，美人美景，看了看身侧，姬时呼噜噜吃馄饨……不对，她都不算在吃馄饨，那是一口一口往下喝，嚼都不嚼的。
他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的二楼高台上，有几名世家女顺着一把折扇看到了坐在馄饨摊前叹气的曹操，那折扇的主人笑着道：“我近来就喜欢这样生嫩的货色，少年郎十五六岁娇娇怯怯，不比那些已经长成的男人有意思多了？”
平心而论，曹操这一世的卖相极佳，他虽然是姬游出宫打野食打回来的，但凤皇眼光何其高，将他生得清俊动人，从前只是养在深宫人未识罢了。
曹操毫无察觉，看姬时那边喝馄饨觉得自己嗓子都跟着堵，舀了一只馄饨细嚼慢咽地吃。
第36章
姬时连汤带水喝了五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 才算是缓解了这一日奔波的劳累，向后仰靠在座椅上，等着曹操吃完馄饨。
热气氤氲间，曹操吹了吹勺子里的馄饨, 忽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在扒拉他, 低头看去, 见是一只瘦巴巴的黄猫，他还没什么反应, 姬时已经伸手过来提着猫后脖颈, 随手丢得远了些。
黄猫脊背弓起，过了会儿发现姬时没有其他的行动，又朝着曹操蹭过来，两只脏兮兮的爪子轻轻扒着他裤腿。
姬时忍不住道：“别理这些小东西，它们自己能抓虫子老鼠什么的，唉, 以前有人在仓库里养猫防老鼠的, 就是这么被扒拉扒拉几下，人就迷糊了，把猫喂得都不抓老鼠了。”
曹操看她一副心疼的样子，把勺子里吹凉的一只馄饨丢在黄猫面前的地上，看着黄猫咪咪叫着吃了起来，这才老实地对姬时道：“这猫小小一个，看着怪不忍心的。”
姬时只好忍住了，看着曹操一连喂了五六次馄饨，几乎把他碗里剩下的都喂出去了, 叹着气道：“这年头还是好过，一只猫也吃得这么好。”
曹操暗笑, 他其实就是想看看她心疼的样子而已，他真不是什么沉默寡言的人，反而是非常喜欢恶作剧的，不过那都是少年时候的事了。
可现在，他不正当少年嘛。
一行世家女从不远处的酒楼二楼走下来，正好听见两人这番交谈，看姬时穿着虽然体面，但坐在路边馄饨摊上，还在心疼小郎君扔给猫的几只馄饨，先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为首的世家女看着颇为年轻美丽，手里一把折扇开开合合很是潇洒，她才走近几步，姬时就若有所觉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靠近的来人。
折扇女子朝她微微一笑，看着风度翩翩，但没有行任何礼节，直接开口道：“这位阿姐，你家男儿可曾许人家？”
姬时看着年长沧桑，但凤国女子的孕龄还是很长的，女人到了五六十岁还能生出健康的蛋并不稀奇，所以长姐和幼弟年纪相差几十岁也很寻常，折扇女子便只用了个笼统的称呼，她甚至懒得多问一句两人的关系。
姬时看了一眼曹操，曹操眼睛睁得大大的，在折扇女子看来便是天真单纯，她满眼喜爱地看着曹操，然后就见这清俊少年先是打量打量了她，又看向她那几个友人，露出失望神色。
曹操真的很失望，他想要的是风姿绰约女人味十足的美人，而不是这些个头高高满脸傲色的世家女，要风情没风情，要婉约没婉约，他也没找姬时转述，直接对折扇女子开口，“承蒙娘子美意，只是我年纪还小，不到婚配的时候。”
曹操自己觉得挺委婉的了，放在从前他哪里这么客气过，从来只有他强取豪夺，哪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所以折扇女子拦在他身前的时候，他压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绕开，又被换了个方向拦在身前。
折扇女子嘴角上扬，仿佛觉得曹操很有意思，对他微微一礼，笑到：“折柳乌鹫，风家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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