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雕刻半,条线流畅具有美感,浮动木架下悬挂着他刚刚褪去的衣衫。
他道:“烧了。”
上好的金丝刺的云锦袍,他说烧就烧。
清黎哑口不言,她对萧璟云做的事情比这还要过分,会不会背地里他也是这般嫌弃。没准再自己走过,狠狠地将脸栽在水盆里,狠狠地洗漱,将她的气息一并去除。
“皇兄,你脖子上还没擦干净。”
清黎差点被呛着,连忙拿着巾帕沾湿了水,怡笑道:“我来,我来,不劳烦殿下亲自动手。”
“刚刚的事情,是我做的太过火了。殿下消消气!”
再对上萧璟云冷眼的眼眸之后,似有魔力一般让清黎停了手。萧璟云无任何言语,只是冷冷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先小敷片刻,后抬手擦去了那抹艳丽的红印。
萧璟云这是不让她碰自己吗?
又生气了?
还是单纯地嫌弃她?
三人居坐在雅间,说是雅间还不如说是隔间。三道美人嬉戏屏风,隔绝三周,唯露看台的一方,以轻纱相隔。黄梨木方桌上原本摆卖了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但都被抢先一步进屋的萧延年尽数丢了出去,光漆漆的桌面上独留几杯茶盏,鱼嘴铜炉中散发着袅袅甜香。
香的人头脑有些发胀。
老鸨摇着细蕊累累的团扇,扭着婀娜的步伐走了进来,语调甜腻:“几位客人,可要点什么?”
萧璟云生性冷淡,不语。
萧延年躲闪,低头不语。
清黎也跟着不说话。
“几位客人,来了极乐楼什么都不点?可有些不合情理呀?”老鸨狐媚眼一转:“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刚刚这位公子就很奇怪,来了极乐楼,见了姑娘躲着走。你们不会是司里的人吧?”
清黎不想把事情闹大:“怎么会呢?不都在等着重头戏呢。”
“听说那可是喀什的公主呢!我家这二位公子想花重金请公主相见呢!”
老鸨笑出了梨涡:“早已不是公主的身份了,现在啊是我的极乐楼的青魁—苏迪雅。”
“可惜了,价高者得苏迪雅!就看二位公子有没有这个财力了?”
楼下访客挤满了这整个舞台,人头攒动,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对面雅间也以轻纱相隔,可一层纱怎拦的住清黎顶好的视力。
各个雅间的客人皆备了整整几大箱金银珠宝,还攒了厚厚一堆银票。
都是为了一个女人?是喜欢那尊贵的公主也能在他们身下臣服的快感?
清黎:“看来今日的贵客不少么?”
老鸨:“那必然。”
“苏迪雅身体上的秘密足以让世间上所有的男人为之疯狂,散尽家财也再所不惜!”
第41章 青楼茶案(3)
老鸨绣扇摇地更快, 乐得退出了门外。
萧延年坐立不安地夹在清黎和萧璟云之间,慌里忙慌地从怀中掏出帕子, 擦了几下额角沁出的汗滴。那绣着荷花边的粉帕子垂下一角,他吓得赶紧缩回袖中。
酒香肆溢穿堂于整个极乐楼,女子身上的幽香浮动,激起人皮之下的□□。
可唯独他们三人的雅间,没有暗香,也没有酒香。
不是清黎和萧延年不想点酒助兴还有那最为特色的待客之道,只怪这里住着一尊超大的佛,无声地压在他们的心口处,喘不过气。
三人各怀心思, 默默饮着清水, 缄默其口。
萧延年偷偷瞄着萧璟云, 清黎也跟着偷摸盯着。
飒然,四暮暗下。
看台上垂挂的雾纱, 几位身材窈窕的女子踏着彩锻、足尖点月如淩仙一般降至中央。轻轻飘起的衣袂、光影斑驳。青丝墨染, 翩翩起舞,媚而不妖、艳而不俗。
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转着手中绣扇,薄纱遮面, 却半点掩藏不住她的魅意。
一舞完毕,台下叫喝鼓动, 不少人纷纷看直了眼。
这几位养在极乐楼的普通歌姬、舞姬都这般?那苏迪雅岂不是更加一骑绝尘!
“咳咳咳, 感谢各位老爷们到极乐宴。”老鸨扭着跨,身后跟着的小厮神神秘秘端着几个用红布盖着的木屑, 神采飞扬。
不知何人发声,声语轩昂:“还不快快请苏迪雅上台, 让我们一观。这腰间的盘缠,本大爷皆已备好!”
语落,不少庸附之声接踵而至,吹着苏迪雅赶快登台。
老鸨红指尖扣着绣扇:“官人们莫急,苏迪雅还在更衣打扮。为了聊表极乐楼的心意,免费送于祝姿酒于各位品鉴。”
弦乐四起,意乱情迷了,激扬又婉转的乐声有意无意勾着每个人的心弦。
低若雾里捞月,高若飘飘欲仙,将心里的一切歹欲无限放大。
她拍了拍手掌:“现在,极乐宴正式开始!”
老鸨揭开第一块红布,呈着的一本古籍。
“各位看官们,古有圣贤书,我这也有镇楼宝。此绘本可是有浮生阁楼主亲笔所作,笔锋细致,画面重彩。只一眼,便惊为天人。”
“价高者得!”
浮生阁名号一出,各位看官们情绪高涨,瞬间停止议论苏迪雅。
不少人也开始纷纷出价。
“十两。”
“十五两。”
“我出二十两!”
老鸨笑得更是谄媚:“浮生阁楼主一共就画过三册,这其中一册就连晟国中的皇子也要来此竞价!想想啊,连皇子都一本难求的古籍,是有多珍贵啊!”
“各位老爷们还不多加些价。”
看客们的虚荣一下就轻易被挑起,价格扶摇直上:
“一百两!”
“两百两!”
萧璟云向来对古籍颇有兴趣,淡淡颔首:“什么古籍?哪位阁主?闻所未闻。”
“连你这种不喜文墨之人,都会争上一本。今日我倒是好奇,想一观。”
清黎哟地一声调侃:“你皇兄还从未见过呢,何不让他见识一下?”
“不可不可!”
萧延年冷汗直流,摇手成花:“皇兄,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没老鸨说的那么玄乎,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这做贼心虚的样子,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瞒不过萧璟云一双慧眼。
“花这些银两买这些闲书,简直不值当!还不如捐出银两赈灾!”萧延年拍拍胸脯:“这样臣弟回去以后就把捐出百两银子交给傅官,彰显大晟皇恩浩荡。”
一提到,清黎眼眸发亮:“身为皇子就捐百两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贤弟多多行善啊。”
萧延年抹着虚无的眼泪:“皇嫂,我很穷啊!我本就不受父皇待见,又无官职,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楼上的萧璟云淡淡颔首,起价:“三百两。”
老鸨笑得两条皱纹愈发凹陷:“好好好!三百两一次!”
有人唱兴:“四百两!”
萧璟云薄唇微启,五字还没脱出口。
萧延年忙说:“皇兄皇兄,万两!!捐他万两!别加了,别加了。”
正巧门扉也被推开,小厮拿着盘子向三人备上祝姿酒,客套地请清黎三人品用。嘴里小声嘟囔着:抠搜,来这里白吃白喝。
清黎又占着免费的不要白不要的理,多讨了十人的份量,足足把小厮备着酒葫芦的酒水全部一人独占。笑意盈盈地一把夺咬开塞子,咕噜咕噜往喉咙里猛灌。
小厮看此,颇为不满。
萧璟云闻了闻杯中的酒,微微皱了下眉梢,将杯盏搁置,冷锋扫了一下正欲喝下去的萧延年。
“额...”
萧延年立马将杯中的酒水尽数洒出去,向着皇兄展示口口如也的杯底:“不碰酒!不碰酒!”
“这里的酒不能喝!绝不喝!看那些一个个脸上绯红、色字上头的男子多多少少皆喝了此酒。皇兄慧眼识珠,竟然头一次就发现了此酒的奥妙。”
清黎才不管,那药劲可对她这种百毒不侵的人无用。
她闻着酒香甚至勾人,一饮而下。畅意入喉,回味无穷,又觉得不过瘾,瞧着萧璟云面前还有一杯,伸手去够,谁料那双大掌早已覆了上来,触及那温热触感时,她心里陡然有一瞬停颤。
酒劲好猛,刚下去清黎已经双颊飞红,带着半醉的意味。
萧璟云眸光清冷,当着清黎的面,一饮而下。
还亮出杯底示意——没了。
“萧璟云,你故意的!对不对!”清黎一拍桌子,一脚踢上桌边。“你不是不喝吗?为何不让我给我?我发现你从刚刚进极乐楼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不,是从上药那夜之后!”
“皇嫂!息怒!息怒!不可直呼皇兄其名,这可是重罪!应该唤殿下...”
“萧璟云!”
清黎撩起衣袖,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我哪得罪你了?你竟然这般对我!”
“你过分!”
“你无情!”
“你!!!”
“狼心狗肺。”萧璟云还淡淡地接了后半句。
“萧璟云!你还知道啊你!”
清黎手指头直指萧璟云的鼻尖,又被萧延年手快按下:“皇嫂,不可!怎么直指皇兄,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是要杀头的!”
清黎浓密纤长的鸦羽轻颤着,暴露出敛起哀伤和失落的双眸。
“你是不是故意的?”
灯火暖亮,逶迤地披在萧璟云的白衫与乌发之上。他抬眸看着清黎已经半醉了酒,本就有理也说不清,何况还是对着醉意上脑的清黎,更是有理也道不清。
萧延年常年混在女人堆里,早已对那如海水一般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他连忙轻声在耳边递着消息:“皇兄,嫂嫂只是想引起的你注意,并非真的与你置气。你越不理她,嫂嫂反倒更气。”
“只需哄一哄便好了。”
清黎双掌拍在桌子上:“你就是故意的,我做错什么了?”
萧璟云双唇微微干涩,敛下目光。
他不会。
他在书上从未学过怎么哄女孩子高兴,买首饰也是看着街上夫妇有样学样。
萧璟云侧脸:“我给你买了首饰。”
清黎稍愣:“为什么?”
他道:“不想让你再与我生气,想你欣喜。”
她活了几百岁,还是头一次被人赠送首饰,可况还是如此呆板的萧璟云。此举已经出乎了她所有的意料,被醉意熏出的心火也随着一句话慢慢消散。
萧延年叹道皇兄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清黎手指无意绕着腰上的缎带,反复在手上绕圈:“送我这些,你...以为我就消气了吗?想的美,萧璟云!你还需要好好表现表现!”
她按耐不住探知欲,太好奇萧璟云这个直男能买来什么样式的手链。
“你买了什么?”
“手链。”
“什么样的!”
“银蝶。”
萧璟云掏出一条细细的链子,尾断悬挂着两个展翅待飞的蝴蝶。银色细润,还带着微散的光泽,在灯火映衬之下更显璀璨夺目。
清黎眉目弯弯,将她小心的扣在早已挂满手链的手腕最上层,满意地转了转手腕,叮铃哐啷的铃声悦耳动听。
她娇俏说着:“你干嘛不早点给我,看不出来你眼光还可以嘛!”
“我偶然间看见檀湘儿她手上的银链,觉得很趁你,托她买于你。”
清黎声音沉沉的:“潭湘儿,是刚刚那位在马车旁立着的女子吧?”
“嗯。”
清黎:“你要带她回东宫?”
“嗯,我想你会欣喜。从此以后,她便与你住在一处,互相帮衬。”
欣喜?清黎怎么也想不到萧璟云不仅木,而且如此顽劣!他要一个女子回府,还要与清黎住在同一处,这不是打她这个堂堂太子妃的脸吗?
这在东宫上下侍卫和管事眼里不就是明摆着太子妃入不太子的眼,将小妾日日安插于清黎面前,活脱脱是为了气走她啊!
萧延年预感不妙,刚想打圆场。
果不其然,房内炸开一句。
“萧璟云,你混蛋!!!”
“我...你!!我走,不需要你这般煞费心思赶我出去!”
木门被“匡嘡”一声摔得巨响,连细小的灰尘也被尽数震了下来。清黎头也不回地直接摔门而出,一点也没有停留,快得连萧延年一句:皇嫂莫气,都未说出口。
萧璟云目光缓缓落在清黎离去的背影上,灯火也随着一阵过堂风吹得明灭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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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甲好生地执着酒殇,杯沿抵着浓抹的红唇边,畅意地喂着怀中的美人饮酒。你侬我侬,情/欲迸发就在此一念之间,却始料不及被人一个娇小的人影一下子撞开,那个人影还视若无人地在他与美人之间兀自穿过。
“站住!你瞎啊!”
“好了,好了。员外莫为了不长眼之人生了气,可就可错过了你我之间的极乐之夜了。”
“爷今日高兴,就放那个小妮子一马。”
清黎气呼呼地走在路上,寒风拂面,不停地与各色互相搂着、如胶似漆的男男女女擦肩而过,见不得那些龌龊来此寻欢的男人,来一对,就撞一对,溜着缝冲散那些耳鬓厮磨的狗男女。
她漫无目的快步走着,无意地走多了一处无人之地。
红木敲漆,门口悬着好几盏大红大红灯笼,几滴夺目的鲜红还被溅在了纸窗之上。
门内嘻嘻索索的声音传来。
床上纸影子勾勒出那位以刀横在脖子上的女子绝妙身材,楚腰纤纤,从小所在草原上生活和与雄鹰相伴的傲骨让她即便临死也不肯折腰,好一个血气方刚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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