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兮风。”谢停舟说。
沈妤松了口气,走出马车,那群人转眼间已经到了近前。
“殿下呢?”兮风问。
沈妤头朝车厢一偏,“里面。”
说罢跳下马车离开,留下他们主仆,既要提前走,她还得去把账先结清。
那群镖师早就被惊得目瞪
口呆,一直推拒说不要钱。
沈妤坚持付清了余款,回来时谢停舟已坐在了马上。
“好了?”
“好了。”沈妤点头。
沈妤翻身上马,一群人策马朝着城门而去。
“等一等!”
众人勒马,看着两匹马一前一后跑来。
贺雪卉在近前停下,“时雨,我有些话同你说。”
时雨看了谢停舟一眼,众人都在等她,总不能耽搁太久。
“就在这里说吧。”
贺雪卉没了之前硬装的小女儿情态,说话十分爽朗,“时公子,虽然你对我无意,但是我还是有些话要对你说,你们这条路难走,遇上他,这条路更难走。”
她气鼓鼓地看向谢停舟,赶来拦截她的镖师急得一直拽她的袖子。
贺雪卉甩开他,对谢停舟道:“你虽身份尊贵,但你万不可对时雨始乱终弃。”
沈妤现在只想捂住她的嘴,谁知道贺雪卉胆子这么大,竟敢当众对谢停舟说出这样的话。
她忙向贺雪卉打着手势,“贺姑娘,这个成语可不能乱用。”
“是吗?”贺雪卉愣了一下,“那就是你千万不要对时雨始乱终弃,否则……”
“殿下!”沈妤连忙打断,尴尬道:“我们还是速速进城吧。”
除了兮风,一干近卫都垂下头,感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谢停舟竟笑出了声,他微垂着眸子,马缰一拉绕着贺雪卉转了一圈,说:“若我对他始乱终弃,你待如何?”
贺雪卉气鼓鼓的,“我……我就带他走,让你再也见不到他,我再给他娶上几房媳妇。”
您快闭嘴吧!若不是大仇未报,沈妤现在只想挥剑自刎,她这辈子都没丢过这样的人。
谢停舟调转马头,淡淡道:“他是我的人,娶不娶媳妇自然由我安排,不用你操这份心。”
说罢一夹马腹,后面近卫也跟着离开。
沈妤朝贺雪卉拱了拱手,“贺姑娘,这话真不能乱说。”
“我知道,”贺雪卉道:“我不会外传的。”
谢停舟:“时雨!”
“来了来了。”沈妤连忙策马跟上去。
第46章 特殊对待
一行人去往坐落在盛京东市的北临王府,老远就看见王府门前站了一群人。
谢停舟在门前勒马,立刻有侍卫上前牵了缰绳。
“殿下!”长留激动地从台阶上跑下来,似是抱怨,“殿下走了好些日子,你看我都瘦了。”
谢停舟暼他一眼,平淡道:“我不在,你吃胖不少。”
长留撇了撇嘴,看见谢停舟身后的人目光一亮,问:“你就是时雨?”
沈妤不认识他,但从他和谢停舟的熟稔程度来看,应当不是普通的侍卫。
他看上去还很小,年纪比沈妤还小上一些。
“是。”沈妤回道。
长留上下打量他一番,见谢停舟要走,连忙跟上去。
“苍已经在殿下院中等了好久了,殿下走的这些日子,它一直茶饭不思,瞧着都瘦了。”
谢停舟哼笑一声问:“同你一般瘦?”
“是真瘦了!”长留道:“我怎么劝都不吃,门也不出,我说带它上山去打猎它动也不想动。”
“知道了。”谢停舟淡声道。
沈妤跟在后面听着,不知道苍是什么人,听名字应当是个男的,再看谢停舟的脸色,应当是他非常看重的人。
北临王府很大。
沈妤从前曾打马从此经过,觉得王府的高墙一眼望不到头,打马经过都要些时间。
坐北朝南,占地几十亩,大了原来的将军府十来倍不止。
那时的王府人丁稀少,只留下些打理的仆役,虽有碧瓦朱檐的豪华,却又萧条落寞得紧。
如今真正走起来,才觉得王府大得有些离谱。
她微微回头问身后的侍卫:“每次进出门都要走这么久吗?”
走在前面的的长留听到了他的疑问,放慢脚步。
长留一退,兮风立刻顶上前去。
长留与沈妤并行,得意道:“你没见识过吧?这算什么,咱们在北临的王府才叫大呢,不过平日进出可以乘小轿,有些院子骑马进去也是行的,比如殿下住的青朴居。”
“长留。”谢停舟在前出声警告。
长留捂了捂嘴跟上去。
从正门到青朴居走了有一刻钟,兮风跟在谢停舟身后,汇报的都是些京中琐事。
几人先后
迈入青朴居。
沈妤抬脚要跟,长留忽然拦住门,说:“苍不喜欢外人,所以殿下的院子平日里是不让旁人进的。”
沈妤望向谢停舟的背影,她是谢停舟的近卫,隶属兮风管辖,只要谢停舟和兮风没开口,旁人说什么都不行。
谢停舟正好回头,看了一眼沈妤,略微思忖一番说:“你下去休息吧。”
意思就是院子果真不让旁人进,这个苍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这么大的派头,他在就不让旁人进。
难不成谢停舟金屋藏娇?
沈妤收回脚,见兮风略朝她这里瞟了一眼,跟在谢停舟身边说着话。
兮风已压低声音,但练武之人耳力好,沈妤隐约听到几个字眼。
信,梁建方,兵部,户部……离得越远越是听不清,最后听到一声什么大人。
这里每一个词都和燕凉关一案相关,她迫切想要知道,但是从兮风回头那防备的一眼就能看出,他并不信任自己。
连日奔波,谢停舟仿佛从这些日子的艰苦中里品味到了一丝从前驰骋疆场的意味。
他收敛锋芒多年,把自己泡在纸醉金迷里,这身骨头似乎已经被泡软了。
谢停舟浸入池中,身体渐渐在池水中舒缓,他搭着双臂靠在池边,将兮风的汇报在脑中梳理了一遍。
丫鬟捧着寝衣放在屏风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泡了许久,谢停舟起身穿上衣裳。
回到卧房,谢停舟推开窗看了一眼,外面还是黑黢黢的一片,已经是半夜了。
关上窗转过身,忽然又想起什么。
“兮风。”谢停舟推窗喊道。
兮风走到窗前,就听谢停舟问:“时雨呢?”
“连日奔波,我已经让他去休息了。”
谢停舟微微颔首,忽而问:“你将他安排在哪里?”
兮风道:“侍卫休息的宿房。”
谢停舟眉峰稍微蹙了一下,“给他找个院子。”
兮风想起在城外发生的事,试探着问:“栖子堂离殿下这里最近,要不……”
“不必,”谢停舟打断他,“离这里最远是哪个院子?”
“王府西侧有个院子,就在从前是给进京送报的弟兄们歇脚用的院子隔壁。”
谢
停舟想了想,“我依稀记得靠近东门有个院子。”
兮风飞快地偷暼了谢停舟一眼,“是,鹿鸣轩是给客人用的。”
“就那儿吧。”谢停舟拍板钉钉。
兮风垂首,“是,我这就去。”
兮风刚跨出门槛,谢停舟又是一声:“回来。”
“明日再去,夜深了。”
兮风绕过廊下,正好碰到等在那里的长留。
“你还不睡?”
长留神秘兮兮,“那个时雨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方才问了侍卫哥哥,他们说是是殿下在战场上捡来的。”
兮风道:“确切地说是常将军捡的。”
长留不解,“那常将军怎的不带他去北临?倒是让他跟着殿下来了盛京。”
兮风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讲这事,缘由来去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
况且严格来讲还是谢停舟跟常衡抢的人,为此常衡还念叨了好几日。
“他功夫不错,跟在殿下身边当个近卫。”
“你唬我呢吧?”长留一开口才觉得自己声太响,连忙压低了声音说:“哥哥你不老实,若只是个近卫,殿下怎会单独给他分个院子?还让你不要吵醒他。”
兮风纠正,“没说不要吵醒他,只说夜深了。”
“那不一个意思么。”长留摊了摊手。
“你怎知殿下不是担心我辛苦。”
长留哼哼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没个数么?你还要值夜呢?殿下怎么不说让你去歇息。”
兮风抿了抿唇。
长留疑惑道:“不过奇怪了,为何单独给他个院子,却又偏要挑离得最远的地方?”
兮风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免又想起在城外时那女人说的话。
该不会是真的吧?
兮风立刻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除去。
长留看到他的表情,探着头问:“你想到啥了,怎么一脸怪异?”
兮风忽然正色道:“他这一路跟随殿下出生入死,立了大功,分他个院子也是不算过分。”
“可咱们几个才住一个院子呢,你跟随殿下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殿下怎没分给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兮风不想再同他说一个字,转身走了。
第47章 进宫
沈妤第二日晨起时,才被侍卫告知谢停舟给他安排了个院子。
“就我一个人住这里?”沈妤惊讶地问。
搞不清谢停舟是什么想法,怎么忽然给她安排了个这么好的院子。
侍卫道:“侍卫长是这么交代的,屋内物品一应俱全,你放心住。”
沈妤心想,这里位于王府东门,离谢停舟的院子那样远,自己该不会是被他放逐了吧?一回来就把她能有多远扔多远。
还没想明白,侍卫就准备离开。
“等等,”沈妤喊住他,摆起笑脸说:“这位大哥,不知我的轮值是如何安排的?”
侍卫道:“这我倒是不清楚,近卫长与殿下一同进宫去了,你不如歇一歇,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说。”
沈妤点了点头,“多谢大哥。”
侍卫离开,沈妤陷入沉思。
谢停舟进京,定然是要进宫面圣,而他进宫定然会提及燕凉关一案。
同绪帝刚下朝,在宣辉殿召见了谢停舟,同来的还有几名内阁大臣。
“坐吧,”同绪帝说:“几年没见到停舟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你重伤初愈的时候吧?”
“是。”谢停舟道。
那年他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同绪帝从京中派了太医前去北临给他医治。
太医回京后如实汇报,可同绪帝生性多疑,硬是把重伤未愈的谢停舟召入京中。
美其名曰是京中名医众多方便医治,实则是想自己亲自看一眼确认。
“精神看上去似乎比那一年好了些。”同绪帝道。
谢停舟恭敬道:“这几年遍寻名医,捡回一条命罢了。”
同绪帝年迈,面上布满皱纹,唯有那一双眼还十分精神,看人时饱含上位者的威严。
“可惜了,朕还记得你十三岁那年同你父亲进京,正好遇上春蒐(SōU)①,你那一手了得的箭法,可是将朕的一干将军都比下去了。”
回忆起从前,同绪帝似是有些欢快。
谢停舟深知掩在平静的寒暄下的试探,正好转移话题,“陛下过誉,那是我运气好,正好碰到沈将军不在京中,否则彩头也轮不到我
头上。”
提及沈仲安,众人不免想到燕凉关一案,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
这是今日本就是要上报的事,否则同绪帝也不会将几位内阁大臣一同召来。
同绪帝沉声开口:“你救援燕凉关有功,理当重赏,只是这事我们容后再议,你将燕凉关所见原封不动讲来。”
谢停舟讲完,同绪帝已经气得拍桌子。
“诸位爱卿都听见了吧?给我查!梁建方他一个小小监军,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背后定然有人指使,我倒要看看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
同绪帝直喘气,几位内阁大臣连呼陛下保重身体。
德福忙端了一盏茶,替同绪帝顺着背。
同绪帝喝口茶缓了缓,“诸位怎么说?”
兵部尚书文宏远凝重道:“只是如今梁建方已死,又该从何处入手?”
内阁次辅柳丞道:“依我看,不如从梁建方之死查起,世子拥兵十万,明知梁建方是要犯,为何只派区区两千人上京,且这一路缓行,不是把梁建方的人头摆着给人取是什么?”
谢停舟心中冷笑。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他和燕凉关一案背后之人是一伙的,放着梁建方给他们杀。
他若带私自带兵超过三千人进京,等着他的恐怕就不是此刻的热茶,而是枷锁了。
宣辉殿一时寂静。
君心难测,几位大臣拿不准同绪帝的意思,哪怕觉得这话有失偏颇,也没有即刻出言反驳。
谢停舟打量着殿中众人的神色,缓缓道:“停舟身无官职,有诸位大人在本不该开口,但如今我牵涉其中,倒不得不说几句了,入手的方向有很多,比如户部筹集的粮饷到底去了何处?又比如沈将军发回的三封急报去了哪里?”
“等等。”兵部尚书文宏远严肃道:“殿下说沈将军曾三发急报,可有证据?”
谢停舟淡淡道:“自然是有人证。”
文宏远严肃道:“兵部并未收到急报,到底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
“那巧了,”谢停舟一笑,“看来文大人也同我一样被牵涉其中。”
文宏远撩袍跪下,“陛下,臣
绝无异心,请陛下彻查,还臣一个公道。”
同绪帝垂着眼皮盯着下首,面色暗沉。
单单几句就将兵户两部还有内阁首辅通通牵涉其中,但谢停舟没说错,这确实是要严查的问题。
同绪帝看向右侧上首的位置,“元青,你怎么说?”
迟迟没有开口的首辅江元青缓缓道:“臣不敢妄言,江寂身居户部侍郎,算起来也有牵扯,臣理当避嫌。”
江寂;字敛之,正是江元青的嫡孙。
同绪帝冷哼一声,看向之前妄自开口的柳丞,“如此看来,竟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了?”
柳丞满头大汗,原本只是想攀扯上谢停舟,没想到他几句话竟把诸多重臣都牵扯在内,他这下算是得罪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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