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黄悠悠压低声音:“不过云亭,汴京不比南陵,他和你都这么久没有联系了,你或许该……”
黄悠悠话说一半,想暗示什么,又不好继续。
汴京作为燕国的国度,这里富贵迷人眼,她见识过太多来到汴京后就乐不思蜀的人。
“子明哥哥不会的。”
江云亭反驳,还想帮慕子明说说好话,就听到惊呼声。
扭头一看,正是向小柔那边。
有个丫鬟打翻了茶盏,茶水全部洒在向小柔的身上。
这会的她坐在椅子上,冷着一张脸,可江云亭总觉得她在忍耐什么,身体紧绷。
她走过去,还没靠近,就闻到了那股被浓春掩盖的气味。
是……体味。
而且这体味越来越重。
“呀,谁这么坏,在这里行五谷之事。”
一个距离向小柔不远的姑娘用帕子捂着鼻子,一副可怜模样,说得周围的几个姑娘红了脸,连声喊着不是自己。
在欢闹中,唯独向小柔脸色苍白,双眼发红,像是要哭了般。
江云亭上前一步,牵住了向小柔的胳膊。
“向小姐,我带你回我院子整理一下吧。”
说完,也不管向小柔的意愿,拉着对方就走,离开后花园,没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干扰,那股气味愈发重起来。
江云亭像是什么都没有闻到一样,目不斜视,一心往自己院落走。
倒是向小柔,早已红了眼,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她的身后跟着的那个丫鬟叫做泰娘,紧跟着,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不想挑破自家姑娘伤心事。
第10章 浓香和怪味
前头有两个丫鬟正在往这边来,眼看要撞上,向小柔脑袋压得更低,江云亭干脆将人拉到假山后面避开。
直到那两个丫鬟走远,江云亭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仲春早早就得吩咐回来,给了江云亭一个眼色。
江云亭没说话,将人带进自己盥洗室,浴桶中,盛着热水,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
见此,向小柔终究没忍住,哇的一声揪着江云亭的袖子哭了出来。
随着她情绪的波动,向小柔身上那古怪的气味无法再掩盖。
再加上浓春的本身的浓香,两种结合在一起,这气味的确让人退避三舍。
可江云亭没避开,任由对方依靠自己哭着,她拍着对方的后背,轻声说着。
“浓春很好,但是不适合你,如果你信我,先去洗漱可好。”
有些人天生有一些体味,可依照黄悠悠的说法,向小柔最近一段时间才变得古怪。
要是天生就有,她今日不至于这么难堪,说不得她最近的古怪就是因为这体味。
既然是后天形成的,必定有缘由,找到这个原因,说不得就能改善。
“我……”
向小柔哭红了眼,她看着这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很照顾的姑娘,死死抓着江云亭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找过大夫的,可大夫也不知道怎么帮我,我不敢告诉其余人,呜呜呜呜,我怕她们嫌弃我。”
“我,我以为……”
向小柔哭的不能自已,在江云亭好一番安慰下,才脱了衣服进浴桶。
江云亭让仲春伺候着,自己则是听着泰娘说着向小柔的事情。
有因必有果,事出肯定有原因。
其实向小柔并未生病,就是从一个月前不知道怎么的,身上有了怪味,大夫也找不出原因,她们试过很多办法,都无法去掉这气味。
向小柔躲在家里一个月,怕别人怀疑什么,这次宴会才没有拒绝。
她就想着用一些气味浓的香盖住自己身上的怪味。
浓春做到了,向小柔很欢喜。
可哪知道,那股体味如此霸道,竟然能和浓春搅和在一起,形成更难闻的气味。
“江姑娘,你是制香的,接触过那么多香,一定知道有什么香能盖住我家姑娘身上的怪味对吗?”
泰娘也哭红了眼,她不断擦着眼泪。
为了这件事情,姑娘许久没睡好了,她不想被人当成怪物,更不想被那些女子耻笑。
江云亭听着,心中辗转些许想法。
“向姑娘,你先在水里等我一会。”
她去隔壁房间中,拿来一个小瓶子,瓶子打开,她将其中的东西倒入浴桶中。
整个人都没入浴桶中的向小柔神色黯然。
她并不相信对方能帮助自己什么。
自己就算是一日洗澡四五遍,那股气味还是阴魂不散。
或许她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吧,向小柔自暴自弃的想着。
她不想看对方眼里的同情,闭眼时,却闻到一股清淡的花香,那花香冲进鼻子,竟将她脑海中残留的那些怪味全部冲散了。
再闻闻,花香也没了。
江云亭见到向小柔那错愕的表情后,温和笑了笑。
“这款香露我可不对外卖的!”
打趣的说法让向小柔脸颊爆红:“我,我,我可以拿东西和你换。”
见对方心情缓和下来,江云亭认真看向向小柔:“这款香露只能暂时压住你身上的气味,并非长久之计。”
见到对方那重新无光的眼神,江云亭语气自信:“但我觉得我或许能帮你一劳永逸。”
“不过前提是,我需要亲眼去看一看你往日里接触的东西。”
她为了制香,看过很多相关的书,这世间的确有些东西,能让人身上生出异味。
可想要长久让这种异味留在一人身上,需要日日接触才行,找到源头,或许能解决对方的困境。
听到这话,向小柔瞪大了双眼。
自从有了怪病,她拒绝很多登门的人,导致那些人最近都不怎么搭理自己。
可江云亭说,她有办法。
想到这一个月的挣扎,泡在水里的手狠狠握住,向小柔最终点头,她想试一试。
“那就明日吧。”
“行。”江云亭答应下来。
“这花露我等会匀给你一些,你回去沐浴,滴几滴进去,就能盖住气味。”
她看着手里的瓶子,心情复杂。
“这东西很贵吗?”
见到江云亭的表情,向小柔脱口而出:“我有钱的。”
听到这话,江云亭莞尔:“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也是她母亲制成的那么多香中,自己唯一还没有学会的香。
这款香露唯一的作用就是驱散异味。
当年自己母亲生病,缠绵病榻时,之所以能瞒住自己很久,就是因为用了这款香露。
不管是病重之人身上的死气,还是浓郁的药味,全部被盖住。
等她发现时,母亲早已病入膏肓。
想到往事,江云亭心情低沉,看着向小柔那抱歉的神色,江云亭面上还是挂着笑。
“母亲知道我给你用得话,她也会欢喜的,所以不用介怀。”
“你先洗漱,我在外面等你。”
她走了出来,泰娘进去服侍,能听到主仆两人小声说话。
江云亭守在门口,撑着下巴表情恍惚。
今天很热闹,可她想母亲了。
等向小柔重新洗漱好出来,时间过了许久。
向小柔的身体比江云亭更加丰满,她挑了一件大些的衣裳,还算合身。
“我们回去吧,放心,你身上的气味,今日是不会再出现,回去可以好好玩。”
挽着向小柔的手,江云亭感受到这位姑娘的紧张。
“云亭,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刚才再待下去,她就要出丑了,是她示意泰娘撞倒茶盏,本想藉机离开。
好在,她遇到了江云亭。
等她们重新回去时,除了满院子的繁花和貌美的姑娘外,还多了几个郎君的身影。
江云亭一眼,就见到那鹤立鸡群的沈遇。
他身边围绕几个姑娘,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可不管那些姑娘怎么开口,沈遇都是垂着眼无动于衷的模样。
直到那人抬眼,清贵的脸庞上,表情淡薄,锐利双眸却穿透人群,直刺自己而来。
第11章 沈遇的心思
江云亭的认知中,慕子明生得好,像极了话本中的书生,俊秀温雅,让她见之心喜。
可她不得不承认,单说颜值,沈遇的那张脸过于清俊无双,一身气势更是矜贵,端的是得天独厚的造物。
尤其是当他主动凝望一个人时,那双黑沉的眸中,光芒尽敛,繁星皆避,浩浩苍茫中,只余她一人的身影。
她见到沈遇拨开人群漫步而来。
一身靛蓝常服,衣摆绣着兰花,腰带束起,勾勒着修长健硕的身躯。
浑身冷漠的气息拒人千里之外,在满园秀色中,他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出众的吸引所有的视线。
所以当沈遇站在江云亭面前时,她就感受到无数尖锐打量的目光。
她抬着眼,望着眼前人,眉心蹙起,不明所以。
少女娇柔的面容上有着因为他出现而带来的轻愁,和那些女子不一样,她并不希望自己靠近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遇神色不变,他不是被美色诱惑,纯属不希望自己每日被案件弄得焦头烂额,晚上还得应付那旖旎的春梦。
真真是扰人心神。
“江表妹。”他淡漠开口,声色无波无澜。
乍一听,还以为他对眼前人没什么特殊,可沈遇出现在这里到现在,不是没人和他说话过。
他从不理会,直到江云亭出现,他竟主动开口。
这份殊荣,足以让人心生嫉妒。
就好比陆芙和顾挽笙,就在不远处,一双眼睛冒火盯着江云亭,手里揪着帕子,一下比一下重。
“世子爷。”
江云亭后退几步淡淡回应,这人气势太足,靠的太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垂眼,避开和对方的对视,脸上不见那些女子面对沈遇时的娇羞。
“嗯。”望着那张明妍丽的脸,沈遇颔首,再度抬脚走人了。
就仿佛,他来这里,单纯是为了和江云亭打个招呼一样。
疑惑的不仅是其余人,还有江云亭自己。
秀眉没能松开,感受着某些变得不善的眼神,江云亭心中思虑,她也不知道这位世子爷在玩什么啊。
“云亭云亭,你和世子爷很熟吗?”
“是啊,他怎么就和你打招呼啊。”
“你们认识多久了,经常一起说话吗?”
不过片刻,一堆人将江云亭包围,向小柔都被挤出去,陷入人群中的江云亭,应付的困难。
有些问题太尖锐了,恨不得让她交代她和沈遇的所有。
“呵呵,我看啊,有些人看着不声不响,实则暗地里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事情。”
陆芙开口讽刺,她冷着脸,咬牙切齿的很。
“可不是吗,谁知道她背着我们做出哪些事情啊,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顾挽笙和陆芙一唱一和,将矛盾全部堆在江云亭的身上。
在两人身边,一些人点头,显然对江云亭印象不好起来。
也没办法,沈遇在汴京过于出名。
身为定国公府世子爷,长得出众,年纪轻轻便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更是天子身边的宠臣。
若非是他性格冷淡,不近女色,这些年来试图自荐的女子怕是能装一屋子。
今日忽见沈遇待江云亭如此不同,也难怪那些贵女心生愤懑。
江云亭成了众矢之的,而早已经远离那些莺莺燕燕的沈遇面色不虞。
不过走一遭,他身上就多了很多香粉的气息。
“爷,您这是?”
同样没能看懂自家爷深意的扶桑好奇发文。
难不成爷是对这位表姑娘有了意思。
也对,江姑娘生的那张祸水般的脸,自家爷心动也是正常,就是江姑娘身有婚约,要不他去活动活动。
一身就看懂扶桑那些小心思的沈遇甩过去一个眼刀。
“多嘴!”
他不过是发现,只要每日和江云亭说上话,当夜他就能避免做那春梦。
这几日案子逼得紧,他时间不多,只想晚上好好休息。
今日听到她在这里,他便来了打个招呼,也算是说上了话,别无二意。
“小的的错,我闭嘴,闭嘴。”
捂嘴的扶桑听到自家爷更不耐的声音。
“备水,沐浴!”
他讨厌身上有任何的香味,因为这会干扰他对那些犯罪现场的第一眼认知。
“好勒,爷!”……花园中,最后还是沈怜出面,才将江云亭给挖了出来。
“你是我府中的表姑娘,不想理会谁,摆脸色闭嘴就行。”
沈怜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江云亭,见有人还想凑过来,她眼一瞪,那些人讪笑着避开了。
沈遇的确是个香饽饽。
可沈怜作为府中小姐,沈遇的妹妹,谁也不想得罪了沈怜。
感受着沈怜的好意,江云亭只是歉疚笑笑,并不接话。
她姓江,就注定她不能和沈怜一样肆意妄为。
“切,真笨!”
嘟囔着,沈怜接下来竟没再离开江云亭的身边,向小柔凑过来,三人说这些什么,倒也不无聊。
定国公府的花,开的早,也开的美。
除开小小插曲外,这次赏花宴还算不错,看得出,那些贵女也是分成几帮人的。
以沈家小姐为首的那帮人,待江云亭的态度明显好一些。
江云亭记着这些。
直到天色将晚,众人才告辞,临走前,向小柔再一次和江云亭强调明日的约定。
和沈茜沈怜一同送客,江云亭披着仲夏送来的披风,将这二月的寒意挡在外面。
呵着气,江云亭和两人闲聊几句后,就回到了小院中,这一夜,她睡得不大安稳。
心神不宁,江云亭翌日醒得早。
她发呆一会,脑海中飘出沈遇昨日的那张脸,一夜怪梦,全是女子的咄咄逼人,长叹一声,唤来仲夏来梳妆。
出门做客,自该郑重。
月色云纹长裙勾衬着细腰,身段玲珑有致,长发尽数挽起,玉簪作为点缀。
玉面不施粉黛,已是艳若桃李满目生辉,粉色的唇瓣上,涂着一层薄薄的口脂,让气色更好。
将人笼在狐裘中的江云亭,小巧的脸庞不过巴掌大,远远看着,像是玉做的人儿,精致而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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