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综合考虑各个同学的时间,定在了年前。
本来只需要赶中午十二点过去吃午饭,巩桐却一大早起来,梳洗打扮。
她难得耗费一两个小时,画了精细的全妆,换一条不常穿的冬季收腰连衣裙,特意没有外搭厚实臃肿的羽绒服,而是选择了轻薄好看的大衣。
待得一切搞定,她踩上短靴站去全身镜前,惊觉换了一个人,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收到江奕白抵达的消息,巩桐拎上提包,走出小区。
江奕白提前推开车门,散漫地等在道路尽头。
有风拂面,他如常身着一件款式休闲潇洒的长大衣,隔老远瞅见她今日大有不同的穿搭,意味深长地半眯眼眸。
“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等她走近,江奕白淡声道。
巩桐好不容易细致装扮一回,原本就有不自在,被他如此一问,更加拘谨,小声回复:“嗯,难得开一回同学会嘛。”
江奕白蓦地发觉有些汉字可以刺耳到无与伦比的程度,眼中的温度又一次冷却。
他把副驾的车门拉大,用手护住她的头顶:“上车吧。”
巩桐“嗯”了声,弯腰坐了进去。
同学会的具体定点在市中心,一处装潢古典的中餐厅。
班长身为主要牵头人和负责人,老早就尽职尽责地等在门口,招待前来的同学。
江奕白的车停去划定的车位,带着巩桐走到餐厅外围的小广场,班长眼尖地瞧见他俩,立马小跑过来。
他从前和江奕白组队打过篮球,还算有些交情,热络地感慨:“江哥,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吧,你这次能来,我真是太感动了。”
江奕白对他早已不算熟悉,礼貌地挂起浅笑:“是有点久。”
班长和他寒暄几句,转向一旁默默无闻的巩桐,激动道:“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约了,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听此,江奕白比巩桐本人的反应更为迅速,唇边洇开的笑意被风吹至凝固,探究的目光缓慢从班长身上挪向她。
对于这种当面夸赞,巩桐不好意思,抬手别别耳发,余光接收到江奕白莫测的视线,好似在打量自己,不受控制地颤动羽睫,热了双颊。
江奕白清楚地关注到她逐渐变色的脸蛋,再看向对面还算人模人样的班长,眉心微动。
又有几个男同学结伴前来,和江奕白打过招呼后,即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巩桐身上:“这是巩桐吧?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变得都快不认识了。”
“读书那会儿,我就觉得你是个美人坯子,我的眼光就是牛,果然没出错。”
“要是再读一次高中,当年提名校花,绝对有你。”
一连遇上了如此之多的称赞,巩桐愈发难为情,只能以尴尬的假笑应对。
有两个男同学的眼光直白露骨,她连和他们对视都感觉别扭,赧然地躲闪着眸光。
江奕白安静屹立在巩桐身侧,寒刀般犀利的眼神越过班长,在每位男同学脸上过了一圈。
这时,他手机振动两下,是赵柯发来的:【去参加同学会了吧?确定谁是桐桐的心上人没?】
江奕白仓促瞥完,烦躁地收好手机,发现巩桐正在被一个男同学搭讪。
对方甚至掏出了手机:“我们还没加微信,我在群里加你,你同意一下。”
江奕白抬手挡了一下,示意巩桐:“外面冷,进去聊。”
巩桐今天确实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绒大衣,抗不了料峭寒冬。
同时,她不太想添加半熟不熟的老同学,顺势中断和男同学的谈话,应了“好”。
巩桐简单和他们告别,跟上江奕白急切的步伐,进入餐厅大堂。
班长预定了四张餐桌,不少同学已经找位子坐下,一见到江奕白就两眼放光,七嘴八舌地招呼:“我擦,考神真的来了!”
“江奕白,你怎么一点没变啊,还是那张能轻而易举迷惑小姑娘的妖精脸。”
“快!过来先走几杯。”
巩桐见他的热度之高,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往后缩,想去寻找一个僻静的角落,自己待着。
江奕白却第一时间察觉了她挪动的脚步,后脚跟上。
巩桐步子顿了顿,疑惑看着他,轻声提醒:“他们叫你过去呢。”
“我和他们很多年没见过了。”江奕白解释道。
巩桐点了下头,睁圆的鹿眼仿佛在问:所以呢?
江奕白向她迈近半步:“我现在只和你熟悉些。”
木质香由远及近,霎时凌冽逼人,巩桐禁不住抓紧了提包。
餐厅垂吊的灯组华丽璀璨,周边人潮喧嚣,不乏满盈好奇的目光投来。
江奕白无所顾忌地低头凑近她,放轻的嗓音破天荒地夹杂了柔软的委屈,央求似的:“你一直带着我,行不行?”
第41章 唱歌
无论是十年前的高中, 还是十年后的现在,巩桐所认识的江奕白都是恣意洒脱,眼高于顶, 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向来只有别人求他办事, 从未见过他放低姿态,对谁有过需求。
猝不及防听闻江奕白用这种含了星点卑微的语气和自己讲话,巩桐瞬时呆讷住。
世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尽数喧嚷闹腾退去无限远,融成朦胧一片。
独有他的样貌, 他的声音真实可见。
巩桐像是魔怔一般, 思考不动他话里话外的其他意思, 浑浑噩噩应下:“行。”
她的声线绵软细腻,江奕白抿起了唇角, 漾开的梨涡盛满了愉悦与得意。
他这个昔日赫赫有名的考神加校草本来就是全场焦点,两人这番恍若无人的互动几乎落入了在场所有老同学的眼。
大家难免惊怔好奇, 面面相觑。
有人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他们是同路来的。
“考神,巩桐, 你俩是不是有情况啊?”有女同学忍不住打趣, “怎么一起来的?顺路还是凑巧碰上了?”
江奕白删繁就简地回:“不顺路, 不凑巧。”
不顺路,也不凑巧, 两个人却能同时到达,弦外之音是什么, 这群从前傲视群雄的顶尖学霸不难得出答案。
无非是关系匪浅, 提前约好的。
“哦,这样啊, 懂了。”老同学们调侃地笑了起来。
巩桐承受不起明晃晃的逗趣,耳根子发烫,低着脑袋,快速去找了一个位置。
江奕白可是得了她应允的,大步跟上,抢先拉开椅子,让她坐。
他则自然而然地霸占了她旁边的座位。
先前在门口碰上的几个男同学磨磨蹭蹭,这个时候才进来,他们扫视全场,找寻位置。
其中那个想要巩桐微信号却无果的男同学快速跑近,相中了她的另一侧:“这里没人吧?”
巩桐刚准备如实告知“没有”,江奕白抢话道:“有。”
“好吧。”男同学讪讪离开,在其他人挤眉弄眼的示意下,坐去了其他桌。
巩桐不明就里地扭过头,小声问:“你帮谁占了座位吗?”
江奕白提起一壶热水,帮她烫餐具:“没有。”
“那你为什么说我旁边这个位子有人?”巩桐的迷惑翻倍,“我没看见谁来坐啊。”
江奕白将烫好的餐具放回她面前,回落她的眸光格外正经认真,一口认定:“他不行。”
巩桐:“……”
等在群里报过名的同学来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两个还在路上的,也到了饭点,班长进来,叫大家先吃。
巩桐所在的这一桌男女几乎对半分,有班长他们几个话密的男人,不停在说稚嫩年少时的趣事。
“我还记得那会儿,有人给班长写情书,班长脸红得哦。”
青涩时期的暧昧过往总是能够博得眼球,饶是不爱八卦的巩桐都停下了筷子,随大流地朝班长看去。
耳边却响起了江奕白清清淡淡的问话:“想吃什么?”
“啊?”巩桐错愕回过头。
只见江奕白修长干净的手指转动圆桌,用公筷夹起一块这里的招牌菜甜皮鸭,放到了她碗里:“试试,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巩桐对他的推荐不疑有他,埋头尝了尝,肉质鲜美不柴,甜度适中,合她的口味。
“好吃。”她弯了个笑,点评道。
斜对面又有男同学在追忆往昔:“那个时候我可喜欢学校的香樟树了,只可惜后面去西北做项目,再也见不到咯。”
听到这个熟悉的树种,巩桐禁不住抬眸,朝他看过去。
江奕白递来一碗热汤:“这个也好喝。”
甘醇清透,万里挑一的音色总是能立即转移巩桐的注意力,她收回目光,又一次接受了他的安利。
如此这般,多几次后,即使巩桐再迟钝,也渐渐发觉不对劲。
为什么每次她认真去听同学们闲聊,尤其是男同学之间的,江奕白总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找她?
掐准时机一般。
巩桐咽下他夹到碗里的一块牛肉,综合今日的种种,越想越疑惑,稍微向他侧过身,讲了出来:“你今天有点奇怪。”
“有吗?”江奕白云淡风轻地回,“可能怕你跑了吧。”
巩桐愕然:“我在这里吃饭,能跑去哪里?”
江奕白靠向椅背的颀长身形一改常态,略显紧绷,扯一张纸巾擦拭唇角,雷达一样精准探测的眼神来回横扫那些推杯换盏的男同学:“谁知道呢。”
巩桐细长秀美的眉毛打起结,狐疑地盯着他。
江奕白把纸巾团成球,丢进身后垃圾桶,回头对上她的视线,牵出一个恰好完美的笑,戏弄道:“你再这样看着我,别人就该看着你了。”
巩桐惶恐地睁圆双眼,瞟向其他同学,果然有人偷偷瞄着他们,时不时地交头接耳。
她赶紧低头吃菜。
这时,门口传出一个响亮明媚的女声,近乎盖过了全场的哄笑喧闹:“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堵车堵得要命。”
绝大部分同学停下酒杯碗筷,循声望去,是叶星冉。
要说先前江奕白的到来掀起了一阵大高潮,昔日同学们心目中无冕校花的现身,便是又一轮小高潮。
巩桐同样调转了视线,如今傲然挺立在门前,摆脱校规束缚的叶星冉比少女时期还要明艳四射。
她脸上精美的妆容偏向夸张欧美风,波浪卷长发染成了夺目的紫灰色,紧身包臀短裙勾勒婀娜身姿,黑丝包裹下的双腿笔直性感。
他们这桌还剩两个空位,叶星冉在班长的招呼下,脚踩长靴走近,堪比水晶剔透的眼瞳随意一扫,定向在场唯一一个不为所动的男人——江奕白。
他专注品尝美食,正在吃的这道白灼虾似乎不错,即刻再剥了一颗,放入身侧女人碗中。
巩桐的关注点在叶星冉身上,自然通过她的目光所向,发现了江奕白的举动。
她急忙低下头,看向碗里剥好的白嫩虾仁,又瞅向他。
“试试喜不喜欢。”江奕白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又去拿了一只大虾。
似乎只要她点头说喜欢,他能一直剥下去。
巩桐感受到叶星冉兴味盎然的打量,没来由地紧张,暂且没动。
叶星冉却婉拒了班长就近坐下的提议,绕过大半张桌子,坐来了巩桐右手边。
“嗨,好久不见。”她一如既往地落落大方,主动打招呼。
巩桐闻见她衣衫上馥郁撩人的玫瑰香水,勉强镇定:“好久不见。”
她直觉叶星冉是冲着自己和江奕白来的,毕竟她曾经在学校大胆追求江奕白,人尽皆知。
然而,叶星冉暂且没有理睬他们,一个劲儿回答其他同学的问题:“最近忙啊,忙着做生意。”
“我才不想给资本家打工,两年前成立了自己的美妆品牌。”
“厉害什么,股东是我爸妈。”
“男朋友是什么东东?算了算了,绝对不如自己可靠。”
一桌吵吵嚷嚷,江奕白置若罔闻,一心问起巩桐:“还想吃什么?”
巩桐余光瞟着另外一侧的叶星冉,惊觉她的眸光转向了他们,吃掉碗里的虾仁,慌乱摇了摇头。
江奕白对此一无所知,亦或是选择性地无视,见她对虾的好感度还行,自顾自地又剥了起来。
一餐结束,醉倒了好几个,但大家仍然觉得不够尽兴,转战去了附近一家KTV。
点歌时,有人盯上了陪同巩桐坐在沙发边角,一直不刷存在感的江奕白,用话筒高声吆喝:“考神,来一首呗!”
其他人不嫌事大,跟着起哄:“是啊,来一首来一首!”
“不喝酒,总要唱歌吧。”
班长老好人一个,见江奕白毫无反应,站出来打圆场:“别了吧,他不会唱的,以前我们班级聚餐,他都只玩游戏。”
闻此,巩桐仔细想了想,她确实没听过江奕白哼唱,就连他十七岁生日,派对定在KTV,也不见他点一首。
估计是对唱歌无感吧。
出乎意料的是,江奕白凑来她耳侧,低缓而旖旎地问:“想不想听我唱?”
包厢灯光迷离,巩桐披散的长发早就被自己撩去了脑后,露出的一小片侧颈肌肤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又酥又麻。
她心跳陡然加速,纹丝不动,半晌后,一五一十地点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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