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与陆瑾的婚事再无更改。
晏长裕猛然睁开了眼睛。
窗外,曦光射了进来,照亮了屋子。
竟是天亮了。
明明是梦,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一般,清清楚楚的存在晏长裕心中。他面色沉沉,须臾,快速下了床,直接把顾决召了过来。
“立刻把贺敛带去皇庄,你亲自去,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晏长裕沉声道,“再寻一个暗卫假扮贺敛待在文山寺,今夜多派人手守着。文山寺偏僻多树,尤其要注意用火。”
最后一句,他微微加重了语气。
顾决立刻明了晏长裕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他们找到贺敛的消息以及计划都已经走漏,今夜怕是有人要出手。
他面色凝重,当即应了一声是,转瞬就快速退了下去。
待他离开,晏长裕望向窗外的明日,思及梦中人与事,缓缓沉下了眸色。若今夜事真,那说明什么?
梦若成真,那便不再是梦。
那她呢?
第13章 惊雷
慈元宫。
一个宫女快步走了进来。
“查到了吗?”见到她,皇后小陆氏立刻站了起来,眉心紧拧,隐隐透着急躁,“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身后,陆瑾抿着唇,默不作声的跟着。
“请娘娘恕罪,奴婢派人仔细查了,却并未查到陆姑娘说的那个宫人。”宫女跪在地上,额头生汗,“那人……那人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胡言乱语!”小陆氏立刻斥道,“只要是在宫中,怎会查不到。”
然事实就是如此,他们花费了大力气,却是一无所获。小陆氏脸色铁青,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皇后娘娘贤名远播,唯有慈元宫的人知道这位主子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温和宽厚。
“……或许,是陆姑娘看错了?”宫女下意识说。
陆瑾心中一凛,立刻跪倒在地道:“请姑母明察,阿瑾从未说谎,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小陆氏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陆瑾背脊发寒,不敢站起来,只隐忍着跪在地上,一幅坦荡的模样。
“起来吧。姑母不是在怪你。”半晌,小陆氏才亲自伸手把陆瑾扶了起来,叹息道,“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诡谲,若查不出背后之人是谁,本宫这心难安啊。”
“你确定晏长裕中了药吗?”小陆氏忍不住怀疑。
她在后宫经营了十几年,不说整座后宫都在她的控制之中,但也不至于出现这般大的纰漏。
这一刻,小陆氏倒是宁愿是晏长裕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出的手。
若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那更让她难安。到底是谁,竟然能在宫中埋下这样的暗棋,竟是一点蛛丝马迹也不露。
“禀姑母,阿瑾不敢隐瞒,太子殿下确实中了药。”陆瑾回道,“只是他见到我后,却是拿出匕首刺了自己一刀,在你们来之前,就翻窗离开了。阿瑾所言,句句属实,绝不半分虚言!”
“他不是心悦你吗?见了你,为何又要躲?”小陆氏眯起了眼。
中了烈性药,又恰巧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不应该趁此机会,反而不惜重伤自己也要躲开?
闻言,陆瑾心中一哽。
眼前再次闪过了晏长裕仿佛迫不及待躲开、不愿与她沾上一点关系的画面,粉嫩的唇抿得更紧。
“许是殿下意识到了不对。”她有些干涩道。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况且太子殿下已与元朝郡主定下了亲事,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做出越矩之事。”
“你对他的评价倒是高。”小陆氏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莫不是也对他余情未了?”
陆瑾当即红了眼,哽咽道:“在姑母的心中,阿瑾便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吗?我与太子殿下确实有过婚约,却从来都没越过雷池,如今婚约已解,更不可能有任何牵连。若姑母不信,阿瑾可以以死自证清白!”
说罢,她直接取下了头上的簪子,就用力朝自己的脖子扎去。
“小心!”
“你这丫头,这是作甚!”
小陆氏吓了一跳,幸而旁边的宫人眼疾手快夺下了那簪子。饶是如此,陆瑾的脖子也被划下了一道口子,柔嫩的肌肤被刺破,霎时溢出了鲜血来。
她用力不小,这一下,若不好好处理,怕是得留疤。
“本宫就是随口问问,你何必当真?”小陆氏面上满是焦急担忧,忙让人快传太医,边道,“你这性子也太烈了,若真出了事,本宫该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陆瑾眼里的泪流了下来,苍白着脸色道:“女子清白何其重要,阿瑾没有其他法子证明,唯有一死方能明志。”
“是姑母的错,你莫要放在心上。姑母懂你的心了。”见她如此,小陆氏心中满意,亲热的抱着陆瑾,“往后姑母再不会怀疑你了。”
陆瑾红着眼,垂着头顺从的靠在了小陆氏的怀里。
*
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元朝倒是睡得香甜,待醒来,天光已然大亮。她撑了个懒腰,瞧着窗外的好天色,心情颇好。
听到屋里动静,守在外面的袭月忙领着丫鬟们进来伺候。
正梳妆时,文嬷嬷走了进来道:“郡主,飞云回来了!”
闻言,元朝立刻站起来朝外走。
飞云与袭月一样,都是元朝身边的大丫鬟。只是两人司职不同,袭月负责近身伺候元朝,飞云说是丫鬟,实际上却是女卫,是镇国公特意安排过来近身保护元朝的。
卫一等人到底是男子。男女有别,有些事不方便,所以镇国公才派了飞云过来。别看飞云是女子,但功夫不比卫一等人弱,再过几年,说不得能更甚一筹。
不等元朝出去,飞云已经自己过来了。
“奴婢见过郡主,”见到元朝,飞云立即行礼,直接回,“飞云幸不辱命,找到了宁大夫的踪迹!”
这位宁大夫乃是民间神医,据说医术精湛,比之太医还要厉害。只是他是个游医,常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想要寻他的踪迹并不容易。
元朝之所以派人去寻他,一是为了父亲的伤,二也是因为晏长裕。
上一世时,飞云也寻到了宁大夫的踪迹。但可惜,元朝派人去请时,宁大夫拒绝了。
原来这位宁大夫虽是神医,却有个怪癖,凭心情救人,这一点尤其针对权贵富人。当时,元朝不死心,亲自去请,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这位宁大夫点了头。
因着宁大夫就在京城附近,所以便先来了京城治晏长裕的腿,随后便启程去边关。然却不想就是这几天的耽搁,她父亲的手臂又受了一次伤,彻底断绝了治愈的可能性。
便是宁大夫去了,也无法恢复如初。
那是元朝上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是爱晏长裕,可更爱自己的父亲。若早知如此,她当时会直接先送宁大夫去边关。
重来一次,她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
“立刻备上重礼,我要亲自去一趟!”元朝当机立断,“换一身简便的衣裳,我们这就走。”
宁大夫如今正住在京城外一个名叫陈家村的小村庄,那里正靠着山,路并不好走。飞云等人本想劝一下,但元朝心意已决,无奈,只好立刻下去准备。
说起来,那陈家村所靠的山上,有一座文山寺。
路上,元朝忽然想起了前世文山寺起了一场大火,算起来,似乎正是今夜。那文山寺里还有不少和尚,大都死在了这场大火中,堪称惨烈。
也不知这火是怎么起的,若是能够及时避免,倒是一件善事。
从京城到陈家村有一些距离,待到时,已快天黑了。这么晚了,她也不好去拜访宁大夫,只能先安置了下来。
*
“殿下,已经都安排好了。”
夕阳西斜,清雾山上,顾决快步走了过来,恭声禀报。
不同于平时,此时晏长裕换了一身玄衣,在橘红色的夕阳下,显得尤为深重。他到底放心不下今夜之事,最终亲自来了文山寺附近。
“殿下,若消息真的已经泄露,此处太危险,您还是先回皇庄吧。”顾决忍不住劝道。
“无妨,孤心中有数。”他仰望着远处的那座寂凉的寺庙,眸色沉沉,“正因为危险,孤才要留在此处。”
若那些人发现了他,定会转移目标。如此,正好一网打尽。
*
夜色如期而至。
正是夜深人静时,文山寺上忽然冒起了火光,惊动了周遭。
“殿下,他们来了。”
“留一个活口。”
“是!”
黑暗中,顾决带着人解决了那些人,又留下一个活口,故意让那人回去传话。他们没有阻止这场火,正是要让承恩侯府的人以为任务成功,如此便可以趁他们掉以轻心之时,给予重重一击。
他们早有准备,不用担心伤及无辜。
就在火光变大之时,山下的村民也都赶了过来,人人都拿着木盆木桶,提着水来救火。
晏长裕并未让人阻止,眼见计划顺利进行,他便转身欲要离开。
“郡主小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晏长裕脚步一顿,本能循声看去,便看到了一道娇丽的身影。
即便是在黑暗中,混在人群中,也一眼看到了她。
“哎呀,郡主你身上全湿了!”袭月满眼懊恼,“必须马上把衣裳换了,今夜有凉风,瞧着是要下雨降温,怕是得着凉。”
飞云立刻道:“郡主先穿奴婢的。”
元朝也没逞强,与袭月飞云一起便去了旁边树丛中。
因着天色很黑,树林很密,其他人都在忙着救火,又有袭月飞云望风,元朝很是放心的换衣。
见此,晏长裕不及多想,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少女的速度比他更快,不过转瞬,便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天边忽然惊起一道闪电,白光亮起,恰好印在了她雪白的肩骨处。
轰隆——!
惊鸿一瞥间,有一抹红印一晃而过,那应是一个胎记,像是……
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殿下,所有人都转移了……诶?”
恰此时,顾决走了过来,晏长裕如梦初醒,猛地抽回视线。
顾决话未说完,晏长裕却忽然拽住他,拉着他快步远离了那丛树林。
第14章 药膳
小陆氏的人来了,文山寺也果真起了火。他们的目的正是住在文山寺的贺敛,一切都一一吻合。
所以,梦是真的。
又不全是真的。
卫元朝没有送他绣着鸳鸯的香囊。
晏长裕没有留在文山寺,而是连夜回了皇庄。到时,已经很晚了。明明身体很疲惫,困意翻涌,却又睡不着。
他端坐在书房中,望着微微晃动的昏黄烛光,冷静地思索着这一切。
直到顾决瞧着书房中一直亮着,想着常文的嘱咐,忍不住来催:“殿下,很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晏长裕嗯了一声,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卧室。
洗漱过后,他平静的躺在了床上。只是方闭上眼,那道倩影又是一闪而过,尤其是那雪白之处的蝴蝶胎记,越发清晰。
因只是惊鸿一瞥,晏长裕并未完全看清卫元朝肩骨处的胎记,只恍然觉得有些熟悉,与梦中女子的那蝴蝶胎记很像。
轰隆隆——
外面雷声阵阵,暴雨倾盆,让这一夜注定不得安静。
晏长裕睡得并不好。
一是因为屋外的雷声雨声闪电,二却是因为那蝴蝶胎记。睡梦间,那两道身影在脑海中交织,竟是难以分辨。
好不容易睡着,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晏长裕睁开了眼,朝窗外瞧去,原来天早已大亮了。明明昨夜还是风雨闪电不停歇,今天却又放了晴。
他穿好衣裳,打开门。
因着昨夜是秘密行动,常文并未跟着他出宫。不过晏长裕习惯了自己收拾,并不觉得不变。
“殿下,郡主出现在文山寺的原因查清了。”门外站着的正是顾决。
金尊玉贵的郡主,深夜出现在乡野山寺,本就是不同寻常之事。他在文山寺,卫元朝也来了文山寺,他不觉得世上有这般巧合之事。晏长裕自来谨慎,当然要弄清楚原因,所以昨夜便吩咐了顾决派人去查探。
“是何因由?”
提起卫元朝,晏长裕眼前似乎又晃过了那片玉白。他整理衣襟的手指微顿,须臾,才若无其事的问。
“郡主来此是为了寻一位名唤宁不畏的民间大夫。”顾决答道,“属下已查过,那宁不畏乃是民间神医,医术极为精湛,尤其擅长疡科一类。听说曾有病人手脚被砍断,他也给接了回去,并且能如常使用!”
若真是这般,那可当真是当世神医。
“这位宁神医性格怪癖,不畏权势,想要请动他很不容易。”顾决说话时,下意识看向了晏长裕的左腿,“郡主向来关心殿下的伤势,此次定是为了殿下,所以亲自来请这位宁神医。”
闻言,晏长裕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淡淡回了一声:“孤知道了。”便再无其他。
当真是铁石心肠,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饶是顾决这样血光风雨里来去的暗卫,此刻,竟也不由在心中佩服主上。不过成大事者,自然不能陷于儿女私情,主上这般,也正是表明他心性坚定,值得他们追随。
*
翌日一早,元朝便起了。
虽昨夜因文山寺之事,睡得很晚,但因心中有惦记,天一亮,她便醒了。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元朝亲自带着礼物去拜访宁大夫。
幸而他们来得早,宁大夫还未去山中采药。
“小女卫元朝,特来拜访宁神医。”
“老夫就是个乡野村医,可不是什么神医,姑娘怕是寻错了人。”
宁不畏看上去不过五十岁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已至古稀之年。仅凭此,便能窥见他医术有多高。
因着有上一世的经验,这一次元朝心中有底,知道该怎么请动这位神医。
“宁大夫,家父乃是镇国公卫震。”元朝直接开门见山,“今日元朝前来,正是为了请您为家父诊治受伤的手臂。”
果然听到是卫震,宁不畏表情有了些变化。
镇国公卫震之名响彻天下,大周的百姓敬慕他,因他自豪骄傲,北部各族却是畏他惧他。宁不畏又不是深山老林的野人,自然也听过卫震之名。
“如今北部各族虎视眈眈,我父镇守边关,可他已年近五十,多年征战受伤无数,身体早已不比从前。外人不知,但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很坏了。”元朝没有遮掩,说到父亲的身体,又想到上一世父亲死在战场,眼睛终于红了。
10/91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