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离世前,王氏与周有和离了。周家当然不愿意,他们的目的便是等王氏死后,好顺理成章吞下王家的财产。
王氏已经彻底看清了周家人,所以才不顾一切要和离。周家不放人,王氏便威胁他们要把此事闹大,与周家鱼死网破。
王家虽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但王家还有钱,还有不少旧有姻亲。王氏用王家一半的家财换来了这些人的帮助。
周家到底有顾忌,不像王氏豁得出去,最终只能放人。
不仅如此,王氏还成功带走了女儿,也就是元朝的生母王妩。
王氏死时,王妩才不过六岁。
周家人还想以长辈管教,把王妩接回去,幸而王氏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逼着周家写了断亲书。
加之之前散去的那么多家财,在王家旧友与姻亲的照看下,王妩到底平安长大了。
后来,王妩无意中救下了卫震,两人因此结缘,最终结为夫妻。有了卫家的震慑,周家才彻底安分了下来。
不过如今瞧来,也不怎么安分。
“此事你不用管,为父自会处理。你专心在府里备嫁即可。”提起周家,卫震眸色冰凉。
元朝自然点头:“爹爹,我明白的。您放心吧,我才不会被这些糟心事和人影响。”
卫震嗯了一声,顿了顿,道:“知知,你告诉爹爹,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怀思吗?”不等元朝回答,卫震补充道:“不用考虑其他,若你不愿,爹爹不会逼你。”
“你不需要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卫震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怀念,眉目间的冷意早已散去,“你娘亲若在,也不会逼你。她最大的愿望,便是你这一生,能过得自在幸福。”
“爹爹!”
元朝忍不住扑进了父亲的怀里,抽了抽鼻子,认真地说,“我没有不喜欢,我愿意嫁给师兄的。我现在,就很幸福。”
说着,她仰起头,看着卫震,笑着道:“还是说,爹爹不信您自己的徒弟能好好待您的女儿?”
“怀思的为人,为父放心。”卫震轻轻为女儿擦了擦眼睛,沉声说,“不过他再好,你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勉强。”
“爹爹放心吧,这一次,”元朝扬起笑,郑重地说,“我心甘情愿。”
*
婚期虽然订得很近,但因着元朝与虞晋曾早有婚约,成婚的东西早就备上了。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幸而,最后结果没有变。
所以虽只有半个月准备时间,但镇国公府与瑞王府都没有慌乱,依然井井有条。
镇国公府没有主母,而卫震公务繁忙,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政事上,况且男子思维与女子到底多有不同,所以府中内务基本都是元朝自己处理。
此次成婚,自然也是。
还未到婚礼,各府的贺礼便陆陆续续送了过来。
韩泱也送了贺礼来。
那日若不是韩泱,元朝不会那么轻易脱险。不过考虑到韩泱的性子,所以元朝也没送什么珍贵的谢礼过去,只把云青先生的签名书送了过去。
说起来,书坊那边竟然还送来了贺礼——是云青先生亲写的祝词,以及全套《江湖记》的签名书。
不得不说,这份礼物实在送到了元朝心坎儿上。
除此之外,元朝还收到了东宫的贺礼。
这份贺礼,很厚。
她翻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搁置在了一旁,并未放太多心思。东宫既然送来了贺礼,便表明晏长裕已然放下那点微末的喜欢,重新恢复了两人互不干涉,本不应有什么交集的关系。
如此甚好。
元朝松了口气。看着华丽、崭新的婚服,蒙在心头最后的阴影,也彻底消散。
她又要成婚了。
如她对父亲所说,这一次,她依然是心甘情愿。
只不过,两次成婚,心境并不相同。第一次时,她满怀期待和欣喜,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这一次,她依然很高兴。
甚至比起第一次的欣喜,还多了一份安心。
至此,她与虞晋之间虽然还未有男女之情,但她相信,她会过得很幸福。因为那是虞晋,是自幼便护她疼她的师兄。
即便这份婚姻,不是因为爱情而来,但未必不会诞生爱意。
这一生,还很长。
而她心中,诞生了新的希望。
“郡主,这是瑞王府吩咐人送来的。您瞧瞧,喜不喜欢?”正这时,袭月小心走了进来。她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元朝打开,便瞧见里面装着一对耳坠。
耳坠并不华丽,但很精致,是一对蝴蝶模样。元朝拿在手上观看,发现上面竟然还刻了她的名字。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虞晋的字迹。
只一瞬间,元朝便明白了这对耳坠的来历。
是师兄亲手刻的。
“知知,我知这个决定很是唐突,更有趁人之危之嫌。”那日,虞晋提出订婚后,与她单独见了一面。
清幽的月色下,男人俊雅的面容上有着歉意与认真。
“我本来以为有些话这一生都不会说出来。”男人眼中多了一抹自嘲,“是我太自信了。”
元朝预感到了什么。
果真下一刻,便听虞晋说:“但上次我去江明府收到了你的信,看完信后,我发现我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豁达洒脱知知,”
“知知,”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须臾,轻叹般说,“我嫉妒霍凛。”
那一瞬间,元朝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若不愿,我不会逼你。”最后,虞晋说,“我可以等你。若你有一日另有心仪之人,我也会放你离开。”
“这是王爷亲手做的吧?”袭月眼尖,看到了耳坠上的字,“是郡主的名字。郡主,王爷可真用心。您喜欢么?”
喜欢么?
元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手心里的耳坠,它比不得她的那些珍藏精致夺目,但握在手中时,却让她感受到了一抹暖意。
她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两下那耳坠,没有回答,只是片刻后,小心地把它放进了盒子中,轻声说:“婚礼那日,便带它吧。”
闻言,屋子里众人皆都笑了。
*
转眼,半月即过。
这一日,镇国公府与瑞王府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处处都透着喜气。
虞晋没有父母,唯有洪文帝这位养父。只不过洪文帝身份特殊,自然不好亲自到场,除了赐下丰厚的赏赐外,最终,便选了太子代他出席。
“怀思也是你们的兄弟,他没有血亲,你们便得给他撑起场子,莫让他被人轻看。”出发前,洪文帝亲自召见了大皇子、五皇子以及晏长裕三人,细细嘱咐。
最后,对晏长裕道:“今日朕无法亲至,永宁,你是太子,也是怀思的兄弟,便领着其他人陪他一起去接亲。莫要有任何差错闪失。”
“儿臣领命。”
晏长裕与大皇子五皇子一同点头。
洪文帝又嘱咐了几句,眼见时辰不早了,这才放了他们离开。
一出了殿门,大皇子便忍不住道:“父皇可真疼瑞王。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的私生子!”
“大哥慎言。”
晏长裕提醒了一句,“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四弟,你今日的脸色有点差,是起得太早了么?”因着要陪同虞晋一起去镇国公府接亲,所以他们三人早早便起来了。
大皇子看着晏长裕的脸色,随口问了一句。
一旁,五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
晏长裕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
“四哥,难道是您的伤又加重了?”五皇子眸光一闪,也跟着问,“臣弟瞧着,您像是瘦了不少。”
“无碍,只是近日腿疾发作,所以才消瘦了一些。”晏长裕不欲多言,只道,“走吧,莫要耽搁了时辰。”
闻言,大皇子摇头:“哪里会耽搁了,这还早着呢。四弟也太心急了一些,今日又不是你成亲,那么积极作甚?”
晏长裕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
“既是父皇吩咐,自然不能轻忽。”晏长裕淡淡看了大皇子一眼,“大哥还是慎言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又转身,率先走在了前面。
见此,大皇子与五皇子也不敢耽误,忙跟了上去。
瑞王府早就准备就绪。
待到三人到了,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启程向镇国公府而去。虽在场,身份最高的是晏长裕,但今日的主角乃是虞晋。
作为新郎官,他当然是在场最瞩目的存在。
今日,他换了一身大红婚服,无一处不用心精致,衬得他面如冠玉,精神奕奕。本就十分的容色,更是增色了不少。
他翻身跃上了马,更显意气风发。
便如这座瑞王府一般,处处都透着一股刺眼的喜气。
晏长裕一眼便看到了他。
虞晋回视,笑着道:“一会儿便有劳太子殿下与诸位兄弟了。”
“都是兄弟,说什么客气话!”大皇子笑道,“咱们可是被父皇耳提面命过了,必须给你好好撑着场子。怀思你就放心做你的新郎官吧,今日有太子四弟带头,他自来处事周到,定不会出任何纰漏的。四弟,是吧?”
晏长裕喉头上下滚了滚,片刻,也上了跟在虞晋身后的马,淡声道:“出发吧。”
话音落下,锣鼓声顿时响了起来。
随着喜鼓声响,一行人也动了。
虞晋在前,他们跟在其后。
绕着街道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前。
“新郎到了!”
“有请新娘——”
大周的婚俗与前朝有些不同,不用女方家抬着喜轿送去男方家,而是由男方亲自前来接新娘,并背着她,送进喜轿。
随着喜婆声音落下,身着凤冠霞帔、带着盖头的元朝在飞云与袭月的搀扶下走出了府门。
那身华贵的喜服在阳光下耀眼至极,如她的人一般,璀璨夺目。即便是蒙着盖头,似乎也能窥见那一丝绝代风华。
“爹爹,女儿去了。”
“去吧,爹爹看着你走。”
元朝面向父亲行了一礼,这才起身朝外走。身后,卫震身形挺直,静立在原地,目光专注地看着女儿离开。
感受到背上的视线,元朝眼眶微酸,忍住了泪意朝前走。今日是她的喜日子,她不会哭,她得笑,得高高兴兴地朝前走。
她知道,爹爹也希望她如此。
“知知,不怕,师兄带你走。”
正这时,手上一暖,是虞晋牵住了她的手。
那手很大,也很暖,像是小时候一般,每当她彷徨的时候,师兄总会不经意地出现。
告诉她,“知知,不怕。”
“……好。”
元朝反握住了那只满是茧子的大手,坚定地应了一声。
太阳高照。
金色的阳光下,这对年轻的新人握住彼此的手,一步步朝前走。
晏长裕的目光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步步相携朝前,看着新郎官背起了新娘,小心地把她送进了那台华丽的喜轿中。
看着她,从镇国公府到瑞王府。
看着她与别的男人拜天地拜高堂,再是——
“夫妻交拜!”
新郎与新娘相对而立,同时向对方拜下。
两人都没有半分犹豫。
心脏骤然缩紧。
那股本已被强制压下的疼痛忽然汹涌而来,并且越演越烈。直到回到了东宫,那疼也没有消散。
眼前又出现了那道靓丽的倩影。
“晏长裕,我们成亲了!”
她着了一身红色喜服,俏生生的立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如花如仙,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人如此,他亦如是。
“晏长裕,我好喜欢你啊!”她叹息般的说,“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我唤你夫君可好?”
夫君,夫君,夫君……
可是她不要他了。
今世,往后的每一日,她将唤另一个人夫君。
这个称呼,从此后,再也不专属于他了。
晏长裕喉头一甜,猛然溢出了一口血。
“殿下!”
常文惊呼一声,脸色煞白,忙跑过来想要扶他。
“走开!”
他挥开了常文的手,想要说,他没有事,他不需要人扶,他很好……可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与心脏、与身体的每一处一般,传来了阵阵莫名的疼。
锥心刺骨,不外如是。
“……快,快宣陈侍卫!”常文慌忙道,“殿下,老奴扶您先进屋吧?”
他心惊胆颤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男人。
看着从那唇角溢出的越来越多的血。
鲜红的血印着苍白的面色,刺目到了极致,直让人心惊肉跳。
晏长裕却没有发觉自己模样有多么吓人,他只是压住了身体与喉间的疼,淡声问:“卫知知呢?”
他平静地说:“……孤想见她。”
第45章 深陷
“孤想见她。”
面色冷白的男人, 挺直着背脊,站在原地,又说了一次。
没有人能接, 敢接这话。
此刻, 东宫上下, 皆大气不敢出。
谁也没有想到, 竟然会从太子殿下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于东宫的人来说, 卫知知三个字,起初陌生, 而今,他们已都知道“知知”是元朝郡主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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