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话,像是都压在了心底。
如果未来有可能,那就用余生回答也不迟。
毕竟,过往的事已经发生,这个世界也没有后悔药提供。
而与他们一同深谙命运纠缠的,还有美国俄亥俄市郊的一场公路狂飙。
渐浓的冬夜, 郊区马路连行人都格外稀少。
唯有道路两侧高耸的大型商场, 幕墙装饰的钻石灯亮如繁星。
黄灯闪动几下, 姜应礼听到云越荻低声骂了句‘艹’,“红灯了宝贝。”
姜应礼回头看了眼, 只见黑色迈巴赫没有半点停下的打算, 一副势必要逼停她的架势,“闯过去!”
“我真是舍命陪君子了。”云越荻一脚油门踩到底,低沉的引擎声势如破竹,冒出的灰烟压着斑马线呼啸而过, “我草,你哥真是疯了!”
姜应止见她们两人闯了过去, 迈巴赫车速也随之快速加码, 紧随其后横穿而过中心大道,一齐消失在暮色的尽头。
“大小姐, 我快撑不住了!”云越荻感觉自己扶着方向盘的手臂都开始发酸,还有便是载着姜应礼在国外飙车的事被爷爷知道, 她估计也要跟着玩完。
姜应礼眼眶内已经闪动出泪光,特别看着姜应止不肯放过她的模样,心脏都像是被一捧沙堵得喘息不过,“手机给我用下。”
她跑出来时,只拿了自己的身份证、护照,和一台没有插卡的iPad,一路只靠着商场里的WiFi和云越荻取得联系。
姜应礼拨通姜应止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然后听筒内立刻传出低沉阴鸷的声音,“越荻,停车。”
“哥哥。”姜应礼声音都是颤的,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的委屈。
姜应止声线这才软和几分,“小礼,听话和我回去。”
姜应礼眉心轻颤,问道:“哥哥,你不肯爱我,也不肯放我走是吗?”
“小礼,我这是在保护你。”
姜应礼鼻腔都泛起酸涩,“我已经闯下大祸了,回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姜家和诗家,都是京圈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自她一闹,两家配享太庙的老祖宗,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怨气了。
“小礼,从小到大,我哪次没有护住你。”姜应止还是习惯于先安抚她的情绪,这也是每次都能快速抚顺她脾气的办法,“让越荻停车。”
姜应礼也有瞬间想要服软,可小腹的骤疼,又唤醒她理智,“姜应止,可我们都知道,我不是你连接血缘的妹妹,所以你也没有保护我的职责。”
十几岁的深冬夜晚,他们二人差点被冻死在院子里,于是保姆将她一并抱到姜应止房间睡觉。
兄妹两人紧紧相拥,边听着客厅传来熟悉的摔砸打骂声音。
姜应礼害怕的将头整个埋在姜应止怀中,似是听着他心跳声,自己也就没那么怕了。
“姜辞,你为什么不肯签离婚协议书!”诗尔歇斯底里的质问,“怎么?那个女人死了,你就也要拖死我和他吗?”
姜辞恼地将电视柜旁的瓷器摆件摔了个粉碎,一并传出的还有他震怒的声音,“对!从你单方面违反婚前协议开始,我们这辈子都会绑在一起,不死不休。”
“你王八蛋!”诗尔喜欢用尖叫去发泄情绪,这次还不忘说出如匕首剜心的话,“当年如果不是你意志不坚,我们怎么可能会妥协父母结婚!”
年轻时的诗尔,是京圈子弟里出了名的漂亮又有才华的才女。
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身边总围绕着一群追求者。
而俘获她芳心的,却是所有追求者里,最与她不相匹配的。
农村出身的男孩,除了长相出众,连前途都是渺茫的。
诗家父母得知后,立刻便棒打鸳鸯。
即使面对诗尔各种苦苦哀求,还是毅然决然为她和姜氏生物的长子定了亲。
姜氏生物长子——姜辞,也是当时京圈子弟里出了名的人物。
最有名的当属他身边养着的最当红影后王澜,他几乎是要星星附赠月亮,甚至一度传出两人在国外登记结婚的消息。
所以,门当户对的两家,几乎一拍即合。
得知这个消息后,向来依靠浪漫而活的诗尔,犹觉天崩。
好在她很快就和姜辞取得联系,两人达成协议,绝不妥协家中。
“我明明都要登船离开了!”婚礼前夜,诗尔和情人筹划逃婚私奔。
最后,带人追上码头,将她强行送回诗家的人,却是帮忙出谋划策的姜辞。
十几年来,诗尔每每提起这件事就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那你又好到哪里去?”姜辞指了指二楼和三楼上锁的楚河汉界,“这里是姜家,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在眼里过。十几年,那个男人都快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了吧!”
“是你先逼我的!”诗尔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带着穿透云霄的冲击力,“你和王澜生下姜应止的时候,又何曾把我放在眼里,把诗家放在眼里!”
“对,我就是报复你。报复你那么大胆地堂而皇之带男人回家!”姜辞恶狠狠道:“我给孩子取名姜应止,就是为了警告你,适可而止!”
诗尔随之也发出几声讥讽的笑,“没关系,我还要多谢你,给我为付哥生下姜应礼的机会。也算是,还你的人情大礼。”
“贱人!”
“懦夫!”
随后,便是耳可听闻的刀光剑影。
客厅是战场,所有看得着,碰得到,拿得起的东西,全部都是两人的武器。
而语言,则成了刺向躲在卧室里两兄妹的,无形子弹。
两兄妹,最终彻底沦为这场战役里,唯一被献祭的天谴。
“哥哥,你不放我走,我保证我们的结局也会和爸爸妈妈一样。”姜应礼泣不成声道。
后视镜里,姜应止的车速终于慢了下来。
云越荻舒了口气,再次踩满油门,准备甩掉黑色迈巴赫。
可就在姜应止的车快要消息在视线时,两人听到后方传来的一声巨响。
姜应礼回头,正见姜应止的车子撞到路边电线杆上。
灰黑色的浓颜漫天,她嘶吼着,“停车,停车。”
跑下车时,姜应礼甚至没顾上穿鞋,便赤着脚在俄亥俄的冬天,不顾一切冲向姜应止。
可就在她即将跑过去时,看到了后面追过来的姜家车队。
姜应礼停下了脚步,兄妹二人隔着凛冽的风,咸腥的血,遥遥相望。
“哥哥!”她都差点忘了,电话还没有挂掉,“最后一次问你,你爱我吗?”
“...”长久的沉默,像是姜应止给她的回答。
“哥哥,你只要说爱我,我就和你回去,”姜应礼几乎病态地逼问道。
电话那边先是只有机电嗡鸣的声音,随后才传出姜应止虚弱,却满是警告和威胁意味的话,“你要逃,就跑远点,别被我抓到。”
姜应礼的泪顿时凝固在脸上,也彻底风化于这个夜,“姜应止,那你记住,是你先不要我的。”
说完,她挂断电话,头也不回的跑到云越荻车上。
直到看着姜家车队的人救出姜应止,她才系上安全带,轻轻吐了句,“走吧。”
-
林逾静正和陈京澍趴在教室窗户往里看时,口袋内手机震了一震,是褚言来信:【让京哥接下电话。】
林逾静把手机递给陈京澍,问道:“褚言知道我在...”
“今早他跑来找我时,见我从你房间出来,以为...”
林逾静下意识紧捂住衣领,“你对我!”
“静静,我真想做些什么的话,你早就捂不住了。”他贱兮兮说道。
林逾静娇嗔瞪他一眼,只催促,“快回他电话吧。”
陈京澍刚一拨通褚言电话,那边就传出焦急的声音,“京哥,姜家出大事了。”
陈京澍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不是已经出大事了,还能有什么更大的...”
褚言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着足够平静,说道:“姜家兄妹在国外出了车祸,姜应礼当场死亡,姜应止目前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电话开了扩音,林逾静都一并沉默抬眸,见陈京澍眉峰皱起,淡淡回道:“知道了。收拾一下,我们下午回壹京。”
挂断电话,林逾静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这是她所不曾想到的结局。
一切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从早上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姜家先是曝出兄妹丑闻,再是兄妹国外发生车祸,姜应礼身死,姜应止重伤。
剧情魔幻到,如果不是她亲生经历,都要觉得过于虚假。
“阿澍。”林逾静声音颤了颤,震惊的情绪更浓。
或许是姜应礼于她来说,并非只是传言中的人。
而是真真切切见过,并打过招呼,听她满怀希冀讲自己深爱哥哥的事情。
陈京澍长叹口气,像是还没从刚刚的电话里出神,只是呆呆地将她抱进怀里,“别怕,一切都有我来处理。”
她点了点头,也抬手紧抱住陈京澍。
或许是死亡向来会给人巨大的灵魂冲击,此刻的林逾静也变得无比贪恋陈京澍的怀抱。
“是谁在那里?”就在两人还迷失在姜应礼过于突然的死讯时,一道男人的声音传出。
两人循声看过去,发现是身着保安服的学校保安。
保安原本很是严肃,但走近认出林逾静后,立刻笑着和她打招呼,“这不是那位马上要出国读博的同学,你还是偷偷溜进来了。”
林逾静挠了挠头,略是尴尬的笑,“给您添麻烦了。”
新春热闹的气氛里,保安并没有真的责怪她。
只是见两人刚刚很是亲密的拥抱在一起,突然想起前夜的事,说道:“你之前还说国内没亲人,准备出国读书就不回来了。现在有了吧。”
林逾静心虚看向陈京澍,正见他变了脸色。
“保安大叔,我们就先走了。”她拉住陈京澍,恨不得原地消失。
但两人刚走到教师办公室外,陈京澍便甩开她的手,满脸严肃问道:“你真的准备,出了国就不回来了?”
第41章 舔血
“你真的准备, 出了国就不回来?”陈京澍直接拦在她身前,连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林逾静错开他审视的目光视线, 因为那会让自己像个被审问的犯人,逆反心理使她敷衍一句道:“没有。”
“林逾静,你要是真的这么打算,我保证,你之后只会生活在我方寸之地。”大约是看她态度随意,陈京澍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林逾静心底那根名为底线的弦,因他响动一声,几分恼道:“是谁之前口口声声说,会尊重我所有的决定。”
“...”陈京澍意识到自己刚刚突然地暴躁, 于是沉默下来。
林逾静随之一同沉默, 她大概能猜出他情绪突然波折起伏的原因。
这段时间, 无论是柳华和祁渥雪之间初恋无疾而终的生离,还是刚刚传来的姜家兄妹禁忌之恋的死别消息。
都会让两人不自觉代入, 任何一种落在他们身上, 只怕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她迟迟不肯与他迈进一步,便是不想把现在最好的情感处境打乱。
因为一旦再度打破天平,人就会不断生起贪欲。
起初是朋友就好...直到执着于嫁他为妻。
而他陈京澍,华仁集团未来唯一继承人。
她还没有, 嫁到陈家的本事。
向来自卑又自负的拧巴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每个即将迷失的转折点提醒自己, 恪守底线。
但看着陈京澍的模样, 她还是叹了口气,无奈解释, “那天是因为没人给我拍照,我才那么和保安说的。”
闻言, 陈京澍突然抬手捏住她下颌,强迫与之对视。
林逾静吃痛,皱了下眉,“你干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林逾静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说得好像,我每天只会骗你一样。”
陈京澍抱臂,“不是吗?”
林逾静眯了下眼,反问道:“我的小招数,也就骗骗曾经的陈京澍。可他现在已经是商界内运筹帷幄的陈总,还会分辨不出我的真话和谎话吗?”
陈京澍弯了下腰,平视她眼睛,“谁让你长那么好看,说什么话,都让人相信是真的。”
“...”林逾静无奈嗔笑,边翻了个白眼给他。
“静静,其实我一点不怕你骗我。”陈京澍双手捧住她脸,偏要纠正她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但你要是骗,能不能持之以恒点。”
林逾静撇了下嘴,更是无语,“陈京澍,你有完没完。”
“比如欺骗我感情,你就照着一辈子骗。”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偏要对着她念念叨叨。
“走开,别挡我路。”林逾静感觉自己不能再听下去,否则真的就要管控不住自己的心。
“血口喷人,我明明每天都在忙着给你铺路。”陈京澍跟在她身后。
两人你追我赶,林逾静都被气笑了,“陈京澍,你别逼我在学校揍你。”
“天呐!那我不得录下来,这都是家暴证据。”
“少胡说,家暴是指家庭成员之间的暴力伤害,请问你是我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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