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澍直接翻开合同最后一页,指了指签名栏处,“七年都等了,不差再等半年。”
林逾静握着钢笔,最后问了句,“不先给我看看合同吗?”
“你看。”陈京澍丢开手,“你要不放心,我再派个律师过来。”
林逾静抿了一个笑,握笔在最后一页的签名栏处写下“林逾静”三个字。
“不是要看看合同再签吗?”
“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卖了。”
陈京澍合上合同,叹了口气,颇为遗憾道:“早知道,就拿结婚登记表来了。”
第45章 葬礼
“早知道, 我就拿结婚登记表来了。”
闻言,林逾静只是挪开视线, 紧抿着唇没说一句话。
她自认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不爱做虚妄的梦。
所以面对陈京澍此类半是调情的话,她只会条件反射的做出抗拒思绪,随即逼迫自己一头扎进工作里。
但这种逃避行为,反而会让她沦陷于一个又一个黎明前的粉色梦境。
那些维系在工作、学业中的强装镇定,何尝不是另一种被逼无奈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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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万襄顶楼住的日子,因为正是春节,两人难得共拥几天似隐居田园般的充实生活。
林逾静日日搬着画架坐在落地窗前画画,陈京澍就抱着电脑坐在她身边看企划书。
温馨充实的二人世界, 没有任何人打扰, 连最繁华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声, 都传不到这天穹之上的院墙内。
夕阳无限好,暖意的光线斑驳斜落到画布上, 也照得林逾静沾了颜料的脸颊, 生动可爱。
陈京澍喜欢坐她对面,边看公司文件边陪着她。
见此,笑着抽出湿纸巾,隔着张书桌, 倾下腰身给她擦脸。
莫名的,林逾静心脏也会因此刻亲昵轻颤。
因为一模一样的场景, 她在梦里见到过。
再转过头背向陈京澍时, 眼眶已悄悄泛出湿润泪光。
心想,如果这世间真的存在量子纠缠和平行世界, 那她应该已经嫁由他为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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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下JING美术馆后,林逾静不画画的时间, 就会捧着iPad坐在卧室的躺椅上,边悠闲摇呀摇,边看世界博物馆纪录片丰富知识量。
偶尔,也会听着纪录片中的伦敦腔犯困。
看纪录片,就成了听。
缓慢而又静谧的生活,让她连睡着时的眉心都是舒展的,勾起的嘴角,也像在诉说此刻的岁月静好。
电动摇椅晃得人悠哉,她阖着眼。
也会感觉到眼皮下的光线突然一暗,一道颀长的剪影便遮在她身前。
只是身影撷带着她无比熟悉的乌木沉香气味,林逾静不用睁开眼,就知道是谁。
当然她也懒得睁眼,就任由陈京澍将一个薄毯盖在她身上。
随即,是灼热的鼻息洒在她唇畔周围。
这几天,两人无论是接吻,还是做.爱,都带着些肆无忌惮。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在与那个落下的唇将吻未吻时,她的嘴唇已经先微微嘟起,似是在迎合。
但迎合换来的是落空,意料内的吻并没有落下来。
林逾静心底几分好奇,睁开眼来,正见陈京澍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笑。
咫尺间的距离,他眸底坏意的狡黠都还没散去。
“笑什么?”被挑逗的人,话音里都带着几分恼意。
而陈京澍却一脸得逞的坏笑,明知故问道:“静静,嘟嘴是在等我亲你吗?”
林逾静瞪他一眼,眸底是藏不住的被调戏后的淡淡怒意,“没有,我在睡觉,谁在等你亲我。”
“是吗?”陈京澍俯下腰身,双臂就撑在她摇椅两侧的扶手上,“乖乖,你刚刚嘴唇都嘟起来了哦。”
被拆穿的人,立刻气急败坏道:“滚!”
陈京澍低笑出声,手臂穿过她膝弯,直接将人公主抱起,再调转位置。
林逾静已经双腿跨坐在陈京澍怀中,两人一同陷落在摇椅内。
下一刻,她唇息被全然掠夺,跌落进耳鬓厮磨内...
陈京澍最近要她频繁且凶,连亲吻都有前戏。
温唇的含吮,攻城掠地般闯进口腔,再缠绕着舌。
用温柔版的法式热吻形容,最合适不过。
林逾静多时都会被他这种激吻方式,刺激到大脑皮层的活跃因子。
她想推搡他,但纵观两人每次的亲密接触,她稍稍抬手都会被陈京澍当成欲擒故纵的情趣,而要她更狠。
所以林逾静知道,示弱比反抗有用。
“疼。”她紧紧攥住陈京澍的手,略是委屈道:“那里还是肿的。”
陈京澍吮着她耳垂,那里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我给你揉了揉。”
“不!”她哼咛着,双腿也并得死死的,“是真的很疼。”
陈京澍收回手,无奈揽在她腰间,“对不起,没控制好力气。”
他将头埋在她肩胛的发丝内,灼热气息便洒在胸口衣料上,故意痞坏问道:“这里疼吗?”
林逾静拍他一掌,“陈京澍,你不能不要每天除了饱暖思□□,就是白日宣淫。”
陈京澍低笑两声,又去吻她唇,“静静,我只是在弥补错过的七年。”
“所以,这是你一天七次的理由?”
“说什么呢。现在还只是利息,全部补齐要到老。”
林逾静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瓶被他摇晃的酒,“万恶的资本家,变相压榨!”
陈京澍抱着她从摇椅上起来,径直往床边走去,“乖,哪次不是你躺着享受,我努力耕耘。论被压榨,也是我。”
“...”
-
正月初八。
美国俄亥俄首府——哥伦布市。
姜应礼一早被腹痛闹醒,坐在马桶上后看到丝丝血迹。
她舒了口气,拿起手机给云越荻发送消息:【亲爱的,帮我送一下卫生巾~】
其实她已经担心多日,因为自一周前借着药物作用和姜应止发生关系后,她急着逃离,就没来得及做安全措施。
后来各种事接踵而来,她更是没想起紧急避孕这回事。
虽然一夜荒唐的受孕概率极低,但她还是隐隐存有担忧。
现在看到血迹,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云越荻很快回复:【在手纸盒下方的抽屉里。】
姜应礼再走出卫生间,就看到云越荻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她脸上表情不甚好看。
瞧她出来,还略显慌忙地关掉电视上正播放着的国内电视新闻。
“怎么了?”姜应礼的观察力向来敏锐,这是她常年对着姜应止那张冰块脸生活,锻炼出来的。
云越荻拉过她手臂,说道:“华仁集团和姜氏生物今早公开宣布,解除你和陈京澍的婚约了。”
姜应礼不以为然,没觉得有多奇怪,“这不是正常的吗?”
“还有,今天是...你的葬礼。”云越荻看着她脸色,小心翼翼说道。
闻言,姜应礼微怔片刻。
脑海里尽是她和姜应止隔着夜色、血腥,和车祸弥漫出黑烟的几步之隔,兄妹俩最后遥遥相望的那一眼。
当天,她和云越荻刚一到家。
电视内铺天盖地都是‘姜氏兄妹禁忌之恋曝光,苦鸳鸯叛逃遇车祸,天人永隔。’的消息。
姜应礼原本还以为是姜应止发生了意外,后知后觉才知道是她被宣告了死亡。
她想,这应该就是姜应止做出的选择。
在爱她与放她走中,他坚定不移地选择不爱她。
不过,这样也好。
她终于可以不是姜应礼,不是姜家的女儿。
最关键,不再是他姜应止的妹妹。
“帮我约好移民事宜了吗?”姜应礼待在云越荻怀中,声音虚弱几分。
“都安排好了,约的下周二。”云越荻轻抚她脸颊,想要安慰她,“别难过。”
“我不难过,终于就要迎接新的生活。”姜应礼如是说道,可胸腔还是泛起阵阵生理恶心,“越荻,谢谢你。”
云越荻叹息一声,“那你,真的不再联系一下应止哥吗?”
不敢对姜应礼说的过于直白,但云越荻还是不免在心底感叹,姜应止从小办事就周详严谨的能力。
这一招金蝉脱壳,连云家爷爷都信以为真地打来电话,安抚她不要因为好友离世而难过。
姜应礼摇头,“以后,我和姜家就没关系了,还是不要再和他有纠缠的好。”
毕竟姜应止为了躲她,都做到了这份上。
作为向来任性不懂事的妹妹,也该成全他一次。
-
国内。
壹京,万安公墓。
从昨日起,壹京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冬日寒雨被凛风裹挟,细细密密的雨瞬间便被低温幻化成针,绵绵密密打在人脸上如是针扎。
时下未出年关,街上的火红灯笼和国旗都还洋溢着团圆的年味,只是各大企业都相继复工,恢复往日忙碌的势头。
墓地,大约是唯一一处永远沉浸着岁月静止,和压抑着沉重离别的气氛之地。
纵有“山脉由昆仑来龙,形势无美不备,盖又合于一般之有风水观念者,诚天成地就之大吉壤也。”之称的风水福地,深色墓碑也似吟唱凄凉哀歌。
林逾静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踩一地水雾,成为寥寥无几来参加姜应礼葬礼的人。
她站在陈京澍身侧,但视线多时落在姜应止身上。
距上次见他,不过一月有余,男人却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
他因为出了严重车祸,来时可见腿脚微跛,手背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冬日里,他一袭黑色丧服,消瘦到不见肉的骨架随风一吹,尽显衣筒空空荡荡。
他站在深色墓碑前,怔怔瞧着大小姐那张依旧不耐万物的精致脸庞。苍白且虚弱病态的脸色,浮出不辨悲喜的情绪。
不知是酝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还是被算计后,麻木不仁的睥睨。
不过林逾静又想,她虽然和姜应止交情不深,但既然他能和陈京澍玩这么多年,肯定不会是无情无义之辈。
大约是他早已悲伤过了头,此刻面对众人,姜应止低敛下眸光,眼底又多了几分肃穆,悲戚都少了些许。
恍然,林逾静又感他爱意不足,恨和不甘尚浓。
直到司仪宣布礼毕,姜应止的眼角才缓缓滑落下一滴泪。
那些蕴藏在男人心脏深处的破碎,终于再掩藏不住的溢出。
可林逾静还是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单是看着就情绪内敛,克己复礼的人,居然会公然抵抗世俗,也要与妹妹相爱。
这时,姜应止的助理从外面快步走过来,对众人说道:“有记者偷跑进来了,我们要赶紧离开。”
百年难遇的豪门禁忌恋,许多媒体一早便闻讯而来。
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察觉到忽明忽亮的相机闪光灯。
大门口虽早有警卫拦截,可还是有要新闻不要命的人。
到场的都是至交,肯定不想在此刻被媒体纠缠。
陈京澍将手腕上搭着的厚外套披到林逾静肩上,遮在她头顶的伞也压得更低了,“你和褚言从后门上车,我和老姜再说几句话。”
林逾静瞧了他一眼,终是不好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随褚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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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留在原地的两人,一时间,还有些尴尬。
最后是陈京澍先开口说道:“老姜,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千万看开点,节哀...”
“小礼,她没死。”姜应止恢复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活像一块没有生命力的木头,“她在俄亥俄。”
陈京澍震惊到一时间没想好回复的话,再看着墓碑上大小姐那张不可一世,平等睥睨众生的脸,都无声哂笑,“你可真行,金蝉脱壳的把戏,被你玩得明明白白。”
姜应止声音隐隐微哽,像是在说一件,全天下最难的事,“不是你想的那种。她给我两个选择。爱她和放她走,我只能选后者。”
“为什么告诉我?”陈京澍不解问道。
“我被姜氏董事会革职了,马上要被派去山里实验室做新疫苗科研。”姜应止看向他,“林小姐自你大笔一挥,OSU(俄亥俄州立大学)那位教授的关门弟子,一定非她莫属。我想,你们能帮我照顾她。”
陈京澍:“你既然能用最快的速度让全世界人都确信她死了。那大小姐的后半生,你肯定也早已安排好了。”
陈京澍猜的确实不错。
姜应止从俄亥俄回来前,他所有的亲信全部被调去了哥伦布。
就连陪在姜应礼身边的云越荻,都被他秘密打点好。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姜应止哽了多时,才继续说下去,“我总会有安排不周的地方。京澍,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
对于姜应礼会嫁给别人这件事,姜应止从一开始就知道。
作为哥哥,他唯一能为妹妹做的,就是尽可能挑选一位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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