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澍叹了口气,“真是不解风情。放心吧,他是个老外,不了解这些。”
林逾静撇了撇嘴, “你就仗着人家外国设计师, 不了解国内形势。”
“我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你。”陈京澍边低声埋怨,边为她拉开玻璃门。
“我又怎么了?”
“太招人, 还不肯服软, 我必须时刻保有危机感。”
林逾静挑眉,看到众人已经在等候他们,伸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正事要紧。”
说完, 头也不回地进入多功能会议室。
大家看到她和陈京澍进来,这才纷纷落座。
设计师助理已经将纸质方案书提前摆放在每个座位上。
白色商务会议长桌, 林逾静的座位和陈京澍挨在一起, 却只放了一份方案书。
她快一步拿过方案书,翻开就见封面署着设计师的名字——Alan。
室内设计和艺术管理都属美术领域, 说起来,他们也算同行。
在方案会开始前, 林逾静恭敬和Alan握手。
之后,Alan手持电子笔,边播放美术馆室内外设计幻灯片,边为大家讲解设计理念。
JING美术馆的建造外观,结合了中式美学的现代主义设计风格,两者兼容后,整体形貌呈天圆地方。
坐落于西城区和平门外,和国家大剧院遥遥相望,闹中取静,颇具出尘入世的风骨。
Alan娓娓道来他的设计理念,“在初期,我就和陈先生进行过一次深入的沟通。也是陈先生的真诚,让我不远万里而来。”
Alan是一个有着小众取向的设计师,男友是非常有名的著作家。
但也因为两人之间有着不容于世俗所理解的爱,而被迫分手,此后Alan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性格也变得异常刁钻。
距离他上一次参与艺术馆设计,已经是三年前。
答应再度投入工作,就是听陈京澍讲述了他和林逾静的故事。
那是比Alan和男友间还要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感情。
Alan敬佩陈京澍对于感情的执着,和对妻子专一的爱。
也想借此机会出去看看世界,让自己回归正常工作和生活。
“陈先生讲,这个馆的整体形态,非常像陈太太。看似方正的不容丝毫行差踏错,但其实是拥有韧劲,和灵动的圆。”所以,在Alan先入为主的印象里,林逾静会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女人。
今日见到她才发现,她长着一张具有主流审美的漂亮脸蛋。
比起干练利落,她给人的第一眼观感是漂亮得需要依附藤木的菟丝花。
可她的眼睛又和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脱离开,盛着清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空洞。
是拥有着自我性人格,外柔内刚的女性。
“所以,在外观建筑上,我以白色为主色调,镂空钢材板为主要材质。白色在我看来本身就是很温柔的颜色,可以兼容所有风格。而圆孔镂空钢材板,看似刚硬但不失通透。”
林逾静视线落在投影幕布上的艺术馆概念图。
心想,与其说Alan在设计冷冰冰的建筑,不如说他将建筑和人本身融为一体,打造了专属于主理人的概念馆。
但要想在没见过她,就设计出她,一定是听了或者看了关于她的大量信息。
她还不是多么出名的人,网络的信息又褒贬不一。
能如此精准概括她,只有一种可能。
林逾静看向陈京澍,他正听得入神。
大约是感受到她直白炽热的视线,也侧身看向她。
“这个设计,你满意吗?”他问。
林逾静是个自卑的人,但同时又极度自负。
没有人,是会不满意自己的。
“我很满意。”不单单是对自己的满意,还有是陈京澍为她生命注入新活力的满意。
是常行孤舟的人,被命运恩赐,平抚了她过往岁月里所有疾风骤雨的跌撞。
“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Alan形容得那么好。”
陈京澍伸手过去,用灼热的掌心紧紧包裹住她纤瘦的手掌,“这就是我眼中的你。”
是站在他心上的人。
拥有他所喜欢的品质。
坚韧,独立,清醒。
有自己坚定的信念底线,就连不近人情都是她动人的特点。
Alan讲完他的方案,几乎没有人再提出其他意见。
业界“一稿过”,不图虚名。
之后便是JING资本的法务部和Alan的设计团队敲定合同,确定开工日期等细节。
林逾静觉得馆内有点闷,悄声退出人群走出大厅。
初春的凉风吹拂轻撩她衣摆,世界好像也清亮起来。
下一刻,陈京澍漫步出来,从身后环抱住她。
林逾静一惊,紧张看向四周。
“放心吧,大家都忙着在里面看合同呢。”
“我是不是太不负责了?”林逾静歪头,将脸贴在陈京澍颊侧,“只看设计,喜欢就拍板,然后下周我又要去可可西里,连装修进度的事宜也看顾不了,真真的甩手掌管。”
陈京澍抱着她,两人慢悠悠的随风轻晃,“你是主理人,又不代表什么事就必须你亲力亲为。作为出资方,我更上心是正常的。”
“那陈总出资又出力,不会觉得,很不划算吗?”林逾静后脊贴在他胸膛内,更能感受到陈京澍加快的心跳。
“我在你身上做得不划算事还少?”他轻笑两声,灼热的唇贴附在她耳畔,略带调情的音调荡漾的她全身如置温泉,“不过你都陈太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逾静娇嗔地用手肘推开他,“你这话,真的很...”
还没等她想出下半句,Alan便带着他的设计团队走了出来。
“林小姐,刚刚还有一个细节,我没讲出来。”Alan笑起来,初春阳光为他的金发碧眼格外恩赐一层滤镜,“这个美术馆的名字真的十分浪漫。”
“是吗?”林逾静下意识看向陈京澍。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JING美术馆和JING资本一样,都属于华仁旗下的分支。
“对!JING应该就是林小姐名字里的静。”
“Alan先生,陈总的名字里也有相同拼音的‘京’字。”
Alan立刻摇头,“no no no。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们中国有个很浪漫的说法是,以我之姓冠你之名。JING一定是结合了你们两个人。”
林逾静颔首浅笑,觉得还是不要和Alan解释太多。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他们之间已经被陈京澍过度美化了,如果日后被Alan知道实情,估计是要专程跑来中国收回现在说过的话的。
“陈先生,我说得对吧?”谁知Alan不死心,非要刨根问底。
陈京澍耸肩,笑着抬手揽在林逾静腰上,几分温柔缱绻地摩挲,“有一部分对。但以‘以我之姓冠你之名’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我和她。静静永远会先是她自己,然后再前缀他人的称号。”
她在陈京澍眼中,永远是层次丰富的人。
坚韧和不近人情是她的性格,独立的个体,是她存在的本身意义。
“哇哦,今天又从陈先生这里学到了新知识,期待之后能了解更多的中华文化。”说完,Alan很是激动向两人告别。
送走Alan,艺术馆的庭院内,再次只剩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林逾静看了陈京澍好几眼,还是没问心里的疑惑。
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随着一阵春风,吹散在微微泛起涟漪的湖面。
“想问什么,就问。”倒是陈京澍一眼就看穿她,主动将话题抛出来。
林逾静确实好奇Alan口中的‘JING’,可她又觉得即使被说中了,对两人的感情也没有任何增益。
还不如,就像从前那样稀里糊涂地过。
“我就是想问问,装修合同花了多少钱。”
陈京澍冷笑出声,“你这个财迷,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你都说我是财迷了,我这脑子里还能装点什么。”
陈京澍瞧着她一脸坦荡的表情,叹口气,颇是无奈道:“就不能,多装些我。”
林逾静笑着撇嘴,逗他道:“陈总,你还真是...恋爱脑得很。”
“我不喜欢恋爱脑这个词。”陈京澍微微蹙了下眉,“我对你好,想索取你的爱,不是因为我恋爱脑,而是因为我本身就爱你,才会甘愿一再放低底线,事无巨细为你着想。”
那瞬间,林逾静的心脏就像是有一阵暖流淌过。周遭都模糊虚化,只在彼此眼眸中映入对方身影。
而她也并非全然因为陈京澍的甜言蜜语,才倍感心动。
而是这些话,全部建立在他所作所为上。
于是,林逾静突然踮起脚,主动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或许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主动,陈京澍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亲我?”
“你说得话很动听,所以奖励一下。”
暗爽到的人,嘴角都抑制不住的上扬。
并回以更加热烈的亲昵,揽抱住林逾静腰肢,说道:“亲一下可不算奖励,晚上去我那里吧。”
林逾静连忙推拒,生怕馆内突然有人走出来,“不行,我一会儿要回画室,之前接的稿子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那我陪你一起,等你忙完了,再一起回家。”
“不了吧...”
陈京澍立刻变了脸色,故意逗她道:“你不会是在画室,还藏了人吧?”
林逾静:“我能藏谁!”
“比如,那个张嘉乐。”
林逾静撇了撇嘴,甚是无语。
心想陈京澍一个即将奔三的人,干吗天天和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孩斤斤计较。
“他就一小孩,你总对他意见那么大干什么?”
“你知道多少人说他像小时候的我吗?”
林逾静笑出了声,颇是无奈道:“一贯自负的陈总,居然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感情面前,人人平等。”陈京澍半点不觉得难为情,很是坦然说道。
“行吧!一会儿先送师姐去实验室,我们再去画室。”
“好!”
陈京澍终于是高兴了,林逾静又格外惆怅地轻啧一声。
陈京澍:“又怎么了,我又哪里没让你满意了?”
林逾静:“我没有不满意。只是突然想到我们之前针锋相对的样子,感叹现在十分难得。你对我好到,有点不真实...”
就像是两只敏感的刺猬,终于适应了对方的种种,以柔软共度。
“只是听了一个世外高人的话。”
“世外高人?”
陈京澍俯下身子,将唇凑到她耳畔,神乎其神道:“高人说,听媳妇儿话的男人会发财。”
林逾静缩了缩身子,是下意识的防护姿势,“我又不是你媳妇儿。”
原本以为陈京澍被泼了盆冷水,就会像从前那样失落地闭上嘴,谁知今日的他还有其他反驳的话,“还不是我媳妇儿就让我这么大富大贵了,真成我媳妇儿,那还了得!”
“...”这话过于骇人,林逾静选择闭嘴。
“怎么不说话?”
林逾静双手抱臂,突然就想逗逗他,表情夸张道:“哇!那肯定是因为我有超强旺夫体质,就像古代电视剧里讲的,凤凰命格女主。我嫁给谁,谁就是...”
“你想得还挺多。”不等她说完,陈京澍便直接抬手捏住她下颌,打断她之后的话,“我可告诉你,你要敢跟其他人,就提前做好二婚的准备。”
第51章 风波
“你要敢跟其他人, 就提前做好二婚的准备。”陈京澍表情都带着痞坏味,林逾静突然有种见到了高中时恣意的少年。
但同时, 她也被这句话给刺激到,抬脚便踢在他小腿骨上,“那我也警告你不要太坏!”
她那一脚力道不轻,陈京澍眉心都皱出一个川字,只不过他没先顾自己,而是跛着脚凑到她眼前,“和你开玩笑的,真生气了?”
林逾静不理他,甚至转过身不看他。
这下又换陈京澍沉不住气了, 钳制住她双肩面向他, “你真打算嫁别人?”
林逾静白了他一眼, “没有!”
她不敢奢望嫁给他,也没有打算嫁给别人, 更没打算嫁人。
浮萍一样的人生, 她在很多年前就做好了终生流浪的准备。
恰时祁渥雪提着手包出来,“我该去实验室了,你们走吗?”
林逾静不想再和陈京澍纠结感情问题,立刻回道:“走。”
百校联盟下周将组织成立志愿队前往可可西里, 对即将开始的藏羚羊大迁徙做考察记录工作。
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要先赶着将自己的课业和事业做好交接。
“那走吧。”陈京澍虽然面对林逾静时不正经, 但见不相熟的人时, 还是会下意识端起架子。
之后去往祁渥雪生物实验室的一路,他都沉默着像个司机。
林逾静和祁渥雪坐在后排, 正选购着登山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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