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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诡谈——野狼獾【完结】

时间:2023-12-30 23:08:46  作者:野狼獾【完结】
  “我是说,神笔也好地狱图也罢,都是民间故事。”
  “对啊?”
  “你听我细说一遍。看看有无道理。那吴道子的《地狱变相图》实载于《酉阳杂俎》,不管真假有据可查。那张僧繇神笔点活神龙只是一个成语。”
  徐冲干瞪眼,根本听不懂。
  “若没有裴老板与驸马这场闹,世人知道这段典故的必然很少。”
  “是啊,那又如何?”
  “裴掌柜真的只是为了利?”
  “他不为利,难道为名?”
  “也许就是为名?”
  “要出名,也是驸马出名,干他屁事?”
  “不是驸马的名,而是那支笔的名。经他们这么一闹,世人皆知画龙点睛的成语和典故,若不然,王胜如何点活那条龙?”
  徐冲承认永远跟不上沈括思路,索性不说话。
  “须知,弥勒教行事,总是在人心。而撬动人心,需要先铺陈故事。”
  “所以这张僧繇画龙点睛的成语,其实不是为利,而是铺成?”徐冲终于有些开窍了。
  “也许吧?”
  “我早就看他不是好东西了,现下你这么一点,着实有些可疑。不如,天一亮我们把他拿来拷问一番?顺便把锦儿带回来?”
  “这也只是我一时的想法,我只是回想裴老板陪着驸马到处招摇那支笔,确实可疑。这支笔的故事,也是最近几个月才为天下人尽知的。那时还没有客星的事。”
  沈括在院子里踱起步子来,越想这裴老板越奇怪,但是也不到徐冲说的,拿他抓来拷打一顿的地步,或许他真的只是为了利?当然徐冲的想法可以理解,他只想救出那给裴老板当小老婆的锦儿。
  “然而锦儿似乎又在皇后身边待过?”
  沈括突然又想到一层。这件事是他听宫里事情无所不知的石文彬提过,说起锦儿曾经入宫,后来官家新政要裁撤冗员先从宫里开刀,于是没来由把她裁撤到宫外青楼里了,这又是一个巧合?
  “徐冲,沈公子,你们二人进来吧,有事要商议。”
  大堂里,狄青转入后堂休息,老包招呼二人进去。虽看不清脸色,但是声音和缓不少,尤其提了徐冲名字,徐冲稍稍松了一口气,似乎一片云彩过去了?
第110章 业障
  六月十九 寅初
  两人一起走进大堂。
  徐冲也嬉皮笑脸打着哈哈,想要试探一下老包的态度,不料老包突然一拍桌子,大喝道:“你这自作主张的庸才,真要气杀我了。”
  徐冲赶紧下跪。
  倒是沈括看出问题不大,赶紧打圆场:“相公,我看徐节级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
  老包果然也是故作发怒,他自然有理由痛恨,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当然如果没徐冲这一出,他也在犹豫要不要找狄青。按理说,自然应该先禀明官家,然而现在看起来,官家情绪不太稳定,正是容易被挑拨的时候。现在好了,不用犹豫了徐冲替自己做了决定。
  “哼!此事不可轻轻放下,徐冲你自己记下二十脊杖。现下破案要紧暂时放下。以后我若是忘了,你不可忘记。”
  “卑职明白。”
  沈括赶紧过去将他拉起。
  “相公,那枢相还在后堂?”沈括赶紧找个话题,他看出老包心情其实不错。这些日子他已经有些察言观色的眼力劲,即便包拯脸黑,但是也能从语气里猜出一二。
  “嗯,枢相还须歇息。枢相他大病未愈,刚才与我又相谈甚是投机,伤了些元气。他的马车在外面,待会儿还得劳烦你送他回相国寺。”
  “是。”
  徐冲站在一旁不敢插话,他眼神示意沈括提问。沈括领会其意,他倒是也想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相公,既然枢相无涉此案,为何相谈了两个时辰?”
  “自然是谈到他那幅面具。他只说,几日前丢失的。实则也在大相国寺前院,突然升起一片范阳笠状邪云。府里人上下找,没发现钱财丢失,再细细查看,发现是那面具不在了。”
  “原来是这样?怕是那些贼人的伎俩。”
  “狄公不知贼人伎俩,他只道那物邪性。也不敢声张。却没料在贼人身上,果然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相公,依我看。这其中必然还是一场阴谋。”徐冲终于鼓起勇气插嘴道。
  “还用你说?”老包一甩袖子,“你只当我是年老昏聩,愚顽不明?事事须你越俎代庖,替我拿主意?”
  “卑职不敢。”
  “哼。我岂能不知道其中可疑?凡作乱的,岂有将信物假他人手的?而这面具又是狄公最为人知的象征,与那所谓的神笔一样,名声在外,却都是贼人用心做文章的。”
  “相公高明。”
  “不过你今天将狄公找来,倒是也免了很多麻烦。许你戴罪立功,若有大功,那二十脊杖可免。”
  “卑职不敢免。”
  老包也确实没办法和徐冲太计较,他也不是个双标的人,眼看文彦博那里这么大的祸还得兜着,徐冲这点事儿确实不该计较,也就是吓唬吓唬他。
  “相公,狄公也觉得整件事都是阴谋?”沈括道。
  “倒也不尽然。狄公他还是感慨天命。”
  “狄相公信天命?”
  “嗯,狄相也觉得,此事似有天命。他少年时也不信命,只顾战场厮杀,觉得行伍之人刀尖舔血,不必信鬼神。然而他又说,几年前他做过一桩恶事,现在回想背上恶疮,大概就是报应。”
  “什么样恶事?”
  “狄公倒是没说。只提及,当时有高僧指点,让他亲近佛法或可消解因果,然而他又理会错了。”
  “哦。高僧指点?”
  “嗯,也不知道那高僧是谁。狄公却也是耿直忠厚人,高僧劝他亲近佛法,他便把大相国寺前院给占了。哎……”老包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括突然有了一种,要将高僧是谁告诉老包的冲动,但是转念忍住了。也许这件事还可以再等等。既然徐冲可以妄为一次,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自作主张一次,而且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能找到一个最优解。
  “对了,时间不早了,狄公来访趁着夜色,就是怕传扬出去,被宫里知道。你们两人送狄公回去吧。顺便看看府里现场,有没有那西羌爪钩攀爬的痕迹。”
  “是。”
  两人退出来。只一会儿,一名狄府马夫,搀扶着狄青出来。他这次来,没有坐轿子相当低调,只是坐了一辆马车。一起来的只有两名骑马的侍卫和一名赶车的马夫。
  徐冲也骑马护送马车,沈括便与那狄青一起坐马车走。
  他数月前见过狄青,狄青不认得他。起初一起坐在车里,颇有些尴尬,并无太多话说。狄青背上痈疽还挺严重,腰几乎完全直不起来了。
  马车走在凌晨街道上,四下根本无人。远处响起钟声,那便是所谓的晨钟暮鼓声,也是城门开放的时刻了。
  狄青倒是话不多,只是唉声叹气。他的处境已然不妙,虽然包拯能听进他的话,但是不保证官家如何想,这大宋的天下,武将若被怀疑有异心,那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
  沈括在一边偷偷观察,想要鼓起勇气向这位昔日战场上的杀神提出自己的建议,但是又觉得唐突,眼看再过几个街口就到大相国寺了。
  “这位公子,你可是包龙图的幕宾?”狄青突然想聊几句。
  “禀狄公,我只是暂时参与破案,原本想要留在京城备考,然而今年祸乱太多,官家取消了科举,我也眼看快回乡了。”
  “公子还未得功名?”狄青神色一振。
  “是啊。”
  “哎,我其实只是一介武夫忝列高位,若身边是个有功名的,我倒是不太自在了。”
  “枢相,我实乃一介布衣,我能见到上柱国是万分荣幸。”沈括没料到狄青这般谦虚,大抵如徐冲所言,在这大宋,武人确实没甚地位。
  “依公子所见,这竟然是一件能破的案子?岂不是冥冥之中的恶兆?”
  “禀枢相,卑职并不如此认为。”
  “客星当空,都说是日月同天,可能天下有变。刚才我与包龙图谈及,他说大抵也有辽邦的诡计掺杂其中。想要趁着天文变化图谋我大宋?”
  “辽邦图谋我大宋不假,然而那客星自在亿兆里外,这闪烁光芒也不知道百千年前就在路上,自然与辽邦无涉。”
  “无涉?”狄青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大约在他看来这样的不祥预兆,必然有大事要发生。
  “我想问枢相,这客星闪耀。是只有我大宋能见到,还是天下都能见到?”
  “自然是天下都能见。”
  “那是对我大宋的凶兆,还是对辽邦的凶兆?”
  “这个……”
  沈括一语似点醒了狄青,他铁青脸色缓和不少。
  “枢相,若辽邦有把握在战场上打赢我大宋,自然不会搞这些把戏。”
  “然而,冥冥之中总是还有些天意的吧?”
  狄青又有些消沉下去。
  “枢相……”
  “老拙今年也只是四十七,正是该为国出力的时候,然而却生出了背疮。如今思忖,半生征讨,杀业极多,若说冥冥之中无业报,我也不敢信啊。”
  “枢相……可想了解这段因果?”沈括终于等到了时机。
  “因果还能现世了结?”
  “我不懂因果,但是知道枢相的这段心结,心结自然可以当世消解。”
  “你知道我的心结?”
  “可是与怀丙师傅在扈州的事?”
  沈括一语,惊住了狄青,若不是马车有顶,他当时就能站起来。
  “你说怀丙师傅?你知道老拙当年杀俘的事情?”
  “知道,怀丙师傅与我讲过。”
  “悔不当初,不听大师劝说。我现下虽然住在佛寺里,然而夜里一闭眼,便是地狱景象。我也听闻了景福殿上浮现了地狱变相图,也不敢去看一眼。”
  “怀良大师与我说过,当时指点枢相亲近佛法,并非让狄公你住在寺院里,然而却被枢相会错意了。”
  “原来是这样?”狄青恍然大悟道。
  “若枢相愿意道大师面前忏悔,我想心魔必可立消。”
  “然而,却不知道那大师现下云游何处?”
  徐冲和两名卫士在前面骑着马,没料到后面马车突然掉头向北去了,他们赶紧转回来紧追。眼看着马车飞奔向北门而去。三人也不敢问,只能在后面紧跟。
  城北大相国寺菜园子。怀良和尚正站在破墙处看东面闪烁客星。似乎越来越暗淡,看来有消失的苗头。
  他疑惑着返回屋子,又躺到床上想要再上床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车马声。暗忖那些偷菜的泼皮又来了?怎么自己睁一眼闭一眼,让他们得寸进尺,今天都套着车来了?但是时间也不对,这会儿才卯时,那伙鸟人没那么早起来。
  正要穿鞋起床,却见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来人竟然是沈括。他不由得一愣。
  “大师,想死我了。”
  “你……”
  怀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看不出是恨是喜,或者都有一些。
  他起来找鞋,就听到外面还有脚步声,猛然警觉。
  “还有旁人?你是带人来抓我的?”
  狄青猛然闯进来,双膝跪倒在怀良面前。
  若说沈括进来,怀良脸上惊愕里还多少透着一点,一切都在预料之内的狡黠感觉。狄青这一跪,着实把他吓住了一屁股坐到床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怀丙大师救我。”狄青道。
  “救你?”
  “救我脱这无边业海。”
  “你先起来说话。”
  沈括赶紧扶起狄青。门外徐冲也赶到,他探头看到了狄青跪地的一幕,赶紧缩回头来,也不进去,只和其他两人守在外面。
  里面三人坐定。良久无语。
  这种时刻,只能是沈括出来打圆场。
  他先站起,向怀良抱拳。
  “大师,恕我冒昧了。”
  “存中,你何止冒昧。你我最恨此人,你为何带他来……”
  “如今的事情,已然是天下人的安危了,我想大师必然能放下。”沈括悠悠道。他没有提及私愤,只提到了天下人。
  “大师,我悔不该不听你的话,屠城害民,筑起那京观。还求大师宽恕。”狄青道。
  和尚脸上不好看,似想要发作。
  沈括赶紧再出来圆场。
  “大师,世人谁能无过。”
  “呵呵,有过便可饶恕?你也知论语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怀良冷笑道。
  “然而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怀良一怔,他没料到沈括这一答。
  这一回合,怀良用论语以直报怨的典故,沈括倒是用起了鸠摩罗什的佛典。算是各自交换了立场。
  “善哉善哉,然而我一闭眼,却都是那城里,被狄公屠尽的百姓模样。如何放下?”
  “若是那伪道做大,天下倒悬,何止一座扈州城?还请大师三思。”
  沈括表面给了和尚一个台阶,实际上也暗指,和尚自己也曾经有过过失,几次三番想要利用弥勒教嫁祸狄青,并且几乎铸成大错,若是喻景成功,天下大乱,这份责任也是怀良需要面对的。
  “如此说,是和尚我着了相了。”怀良叹息一声,“狄公,我只说一件事,若狄公肯听,心魔可除,也可安睡。”
  “请大师教我。”
  “立即搬出大相国寺,将寺产还给一寺的僧众。我保你再无噩梦。此业可消。”
第111章 三种底色
  六月十九 巳时
  枢密使狄公,这个有宋一代,第一位身居相位的武将,第一位同时被外部强敌和内部士大夫阶层同时敌视而横眉冷对的猛人。这个视杀戮为必要之恶,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从不反省与后悔的硬汉,终于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早上,意识到自己也可能是错的。
  即便整个文官体系对他这样脸上刺字,竟然窃居相位的丘八充满了敌意,他也从没有让他屈从过。他的离经叛道,很多时候甚至是故意为之,比如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侵占大相国寺。这件事并不完全是曲解了怀良当年让他亲近佛法的劝诫。他就是要故意招惹一下言官,让他们看看自己作为国家真正需要倚仗的柱石,是有一些可以任性的小小特权的,也算对满嘴仁义道德的文官们的一个报复。他这个想法若是让徐冲知道,徐冲大概也会拍手称赞。
  那具凶恶丑陋的面具,几乎就是他一生写照。那不仅仅是战阵上吓唬敌人用的,实际上也是他半生的伪装,为了遮挡自己的凡人面孔和那行被视作耻辱的金印。他的大半生都在刻意回避这行金印,故意躲在凶恶的伪装后面。用怀良的话说,这便叫着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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