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声音传过来,我惊讶地看去,发现她抱着我之前晾晒的衣服跑过来。
我一时心里发闷,不知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生她的气。
“嗵”得一声,我再次将她关在门外,任由她在雨中。
或许是我无理取闹,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凭什么她来找我我就一定要心软,就一定要妥协?
可我,真的心软了,我恼恨这样的自己,便将怒火转移到她的身上。
“夫人,我冷。”她敲门喊道。
我气笑了,曾几何时良月在大雪中作战尚且不知寒冷为何物,如今被雨淋一下就开始喊冷了。
“夫人,我伤口疼。”
她作势要敲开我的房门。
我将自己裹在被子中不去听,可那句“伤口疼”却萦绕在我耳边。
终于,我还是开门,见她站在雨中,浑身湿漉漉的,看见我时轻喊了句“夫人。”
“进来吧。”
我将巾帛和衣物给她,她却当着我的面直接换起来。
“不知羞!”我转过身。
“阿生,我是你夫君。”
她换好衣服,从背后抱住我。
我心如擂鼓,不知作何回答。
“我知道你怨我,我实在没想到你会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以为你被人抓去了,把所有城池翻了个遍,甚至去了江国找丁宁,我才知道你受了多少苦。”
“阿生,你怨我,怪我,我都不生气,只是千万不要让我找不到你,要不是找到丁宁,我甚至以为你出事了。”
她慢慢说着,口吻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沉稳冷静。
可那些怨、那些怪罪早就被我抛弃,没有奢望也就没有了不满。
如今良月再来,却是将我以往的情绪再次掀了起来,我便又生了怨怼,生了痴缠。
“姐姐,你太不讲理。”
我无奈叹道。
她便挨下这一句埋怨,“是我不讲理。”
“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是我的错。”
“你总是不考虑我的想法,半死不活的时候可有想过我?”
“是我不该,是我自私。”
“你把朗儿也带走,让我孤苦伶仃。”
她不答,我便继续念叨,“你以为自己是铁人吗?红刀子进红刀子出,还能活蹦乱跳。你有几条命够用,一次又一次去拼命。”
“你把我当过夫人吗?你在宫里,我在宫外,见我时都要爬墙,睡一觉就走。”
“夫君,你,你怎么总是这样……”
我鼻头泛酸,已经有了哭腔,语无伦次起来。
第60章 完结章叫一声姐姐,叫一世夫君
她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为我擦起眼泪。
“纵使我说服自己千百次,可总会有下一次,我以为你迟早有一天会停下来,但是没有,你也不曾等等我。”
我依旧说着,眼泪决堤般冒出,情绪更加激动,一度哽咽。
“阿生,全是我的错。”
她的语气放软了许多,“你别哭了。”
我泪眼朦胧,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的她如今十分无措,渐渐收了气势,抽噎道:“你以后还这样吗?”
“绝无下次。”
“还不顾生死去冒险吗?”
她犹豫了,我立马又瘪了嘴正要委屈,听她坚定道:“不冒险了。”
我这才破涕为笑,“那我就再信你最后一次。”
“跟我回去吗?”
“不回,以后你想我了就来药谷找我。”
她静默了会儿,才幽幽道:“你在害怕?”
我不知作何回答。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担心流言蜚语伤害到良月,担心她的地位受到影响。
担心因此而关系再次破裂的我们。
“阿生,勿要担心,一切有我。”
她将我揽进怀抱,轻吻着我的脖颈。
大雨仍旧未歇,我被这一吻迷乱了心智,听信了她那句“一切有我”。
当后腰猛地撞上床栏,我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已从肩头滑落。
“姐姐,别。”我推拒着她,“你的伤还未好全。”
“夫人,好全了,不疼的。”
“你刚还喊疼。”
“……”
“你骗我!”
紧接着所有的责怪都被她封在吻中,口齿间尽是清甜的交缠味道。
她渴了般汲取着一切,一只手搭在我的腰间游离,一只手扣着我的肩膀,将我肩头的衣衫尽数扯下。
“阿生,坐好。”
我顺势坐在床沿,却见她单膝跪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吻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枚银环。
银环镂空,看上去倒有些像以前的银镶玉手镯,只是大小仅和指环一般。
“我们夫妻一场,全凭你无限包容、追随,有你在,我才能有所牵挂,才知道生命之可贵,也正是有你在,我才知道人性之柔软与良善,不至于在沉睡时堕落。”
她十足诚恳,分明身穿黑衣,可却仿佛让我看到了当年身穿婚服的良月。
当年她冷漠话少,一举一动皆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随便气质。
我总当良月将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放在心上,于是满心付出,一厢情愿地追逐她的脚步。
后来她说她想我了,我才知道她也有心,但不是太多。
当她叫我夫人,我便当真了,更加迷信她。
我追着她的脚步追了十来年,直到今日良月才对我说了真正的心里话。
可单凭这些话我却觉得全都值了,纵使她再次抛下我,我也觉得她情有可原。
我心里既唾弃这样卑微的自己,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良月是我中过的最深的毒。
“姐姐,我永远都不会怪你。”我道。
她将指环扣进我的无名指,“过往种种皆是历练,今日我们破镜重圆,江山同阿生对我一样重要,我将江山戴上阿生的手,二者缺一不可,我将以命守护。”
我转动着银环,见那镂空的花纹赫然是梁氏族印。
她竟是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赠予了我。
我俯下身将额头与她相抵,“姐姐,听凭调遣。”
……(已删减)
雨声阵阵,雷鸣遮天。
我在这雷鸣中颤抖着攀上一波又一波的巅峰,一声高过一声的轻喊让我的嗓音近乎嘶哑。
而良月的无情体现得淋漓尽致,她丝毫不心软地将所有的手段施加到我的身上,仿佛要报我离开之仇。
“以后还跑吗?”
我摇头,“不跑了。”
她这才放过我,抱住我深吻,灭顶的快感将我淹没,我的喉头忍不住溢出低呼,整个身体攀住她的腰肢,直到瘫软,才幽幽地喊道:“夫君……”
她耐心应着,为我擦去额间的汗水。
“睡吧,我来收拾。”
我昏昏沉沉的,应声睡去。
醒来时天已黑了,我睁开眼便慌忙看向身侧,空无一人。
“姐姐!”
我草草搭了件外衫就跑出去,发现谷中空荡荡的。
大雨依旧下着,我被雨打湿了头发,可良月不在的空虚与慌张更让我在意。
“阿生,怎么跑出来了。”
我一转身,良月打着伞跑过来,卷着我将我带进房内,“我没走,去给你找药了。”
我这才放下心,任由她给我擦拭头发。
。
这年八月十五,我随良月回都城。
良月昭告天下,其曾与药谷毒宗传人成亲,育有一女林朗。
朝堂震动,百姓议论。
然朝中大儒皆称女帝不忘旧夫,敢于担当,颇有先祖遗风。
一时间百姓不再纠结女帝后宫是谁,只知道女帝与夫君恩爱十余年,两人伉俪情深。
我在民间听了许多消息,待回了宫中,见良月还在批阅奏折。
她本来忙着,见我回来了,拍了拍身侧,“满意了?”
我坐过去,淡然笑起,“我王足智多谋。”
她也弯唇笑起,“朝中正为储君发愁,一箭双雕,也是为朗儿正名的时候了。”
朗儿十八岁那年,良月退位。
我们踏马前行,良月腰间别剑,恣意盎然。
“夫人,江湖路远,勿嫌清贫。”
我跟在她身侧,开怀笑道:“姐姐也太小瞧我。”
此后经年,百姓安居乐业。
女子退可操持家务,进可入朝为官称相。
后来再听闻朗儿在位,杀伐果断,又遇一将军,名唤陆离。
她来信一封――
陆将颇像一故人,阿父阿娘,女儿不知何解。
良月笑起,在信上写道――
斯人已逝,不可追矣。
万事朝前看。
我与良月,相逢十余载,相守一生,在最动荡的时代相遇,叫一声姐姐,叫一世夫君。
药郎,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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