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不明白:“这是逐客令吗?可是初一并没有做任何损害宿主利益的事情,宿主为何要违背承诺让初一离开?”
“你剥夺了我的自由和隐私!”殷珞控制不住情绪,她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喊道,“在我明确表示了我不愿意再做这件事情之后,你给我发布的任何命令都算作是胁迫,这是不公平的,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奴隶,你听懂了吗?!”
初一半晌没有说话,让殷珞以为它正在思考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缺乏道理时,它开口道:“在初一的理解中,宿主所说的自由与隐私应该是最无价值可言的东西,宿主只需要变强就好,初一也一样。在这片大陆,修行者们都在舍弃一切只为变强,这是正常的。”
殷珞不得不承认和一个没有人类感情的东西之间,毫无道理可讲,她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沉声问道:“你真的不走吗?”
初一发出警报声:“初一预测到宿主可能做出某些危险举动,请宿主冷静。”
“你看,我又忘了你还能读心。”殷珞苦笑了一声,想赌一赌是它读心的速度更快,还是她出剑更快。
她右手持剑,左手轻轻抹过朝夕赤红的剑身,几道剑影飞离而出,朝着她自己刺来。
朝夕的杀意充满了邪性狷狂,瞬间模仿出岁雪那日演示的阵形,锁定在殷珞脑海中某处灵力暴涨之地。
殷珞眼前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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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山。
兰筝拎着几副药走进半山腰的一座院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早来了一会的白芍在里面骂人。
“秋草结的毒真的没伤到你脑子吗?一个月前就信誓旦旦地说这四序铜盘捕捉到了那个力量,至今没能把人在哪里定位出来就罢了,怎么还越琢磨越倒回去了,连它的存在都丢失了?”
楚风紧锁着眉头,摆弄着手里的四序铜盘,实在没想明白到底是它的哪部分机关连接不够稳定,还是他们迎接的那位朋友做了什么,才让它失去了作用。
“哎你当心点,别把东西给我弄坏了。”他正想着事,手里突然一空,抬眸就见抢了四序铜盘的白芍拿着它左右看了半晌,又懒洋洋地扔回了他怀里。
“我知道哪里出问题了。”白芍伸出手指比了个数,笑着说,“师兄,给你两条路,第一,去昼清殿丢脸,告诉这一帮子无上者,你之前信誓旦旦做出的保证就是一个玩笑,还接什么人啊,大家都散了吧。”
“这不行,你之前不是看见了吗,四序铜盘的确捕捉到了它,我丢脸是小,误了事那可不行。”楚风斩钉截铁道,“第二条路。”
白芍笑得不怀好意,俯身凑来一张娇艳的笑靥:“第二条路呀,师兄你就告诉所有人,当年师尊承认的唯一有资格继承掩息傀术的弟子,只有我。你说句话让我开心了,我就帮你把这破玩意改进好。”
“那我不是横竖都得丢脸?”楚风不乐意了,“况且师尊没承认任何人,你别想比我好到哪去。”
白芍摊了摊手,无所谓道:“那你自己继续玩吧……”
听见敲门声,被打断话的白芍不开心地起身去开门,迎面撞见了一张不太想见的脸。
兰筝若无其事走进屋中,把药放在楚风面前的桌上,俯身替他诊脉。
半晌,她问:“还要等到多久?”
楚风也不怪她听到了自己和白芍的谈话,笑着回答说:“我还得再研究研究这个四序铜盘,快的话,半个月之后能把人找到。”
白芍倚在门口,不慌不忙接过话:“师兄,我只需要三天。”
第111章
启明试开启的第一日, 天还没亮,弟子们就已经忙碌了起来。
弟子们的战术与偏好各不相同。有人热衷于挑战,兴致勃勃地领教各大流派最厉害的术法组合, 有人喜欢创造比试,看别人在自己精心创造的比试场中使尽浑身解数, 闯关闯得头破血流。
天还没亮, 后者就在学院各地抢占起了位置,热火朝天地布置起了自己的比试场地。
舒淮站在李灵笛半夜里抢占到的芫茵坪上, 这会觉得自己的决定有点欠妥了,那日明明都决心同岁雪决裂了, 怎么她一发出组队的邀请,自己就答应了呢?
“后悔没有用了噢, 临阵抛弃队友于不顾,可丢人了。”岁雪布完阵,仰头望着悬于高天之上的寒枝,似乎在自言自语。
舒淮拍自己脑门的动作顿住, 慌张地看向她:“啊......啊?谁后悔了,我这不是在想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李灵笛忙完后走了过来, 把一面镜子塞给岁雪,接话道:“自然是把你最厉害的偃甲武器拿出来。”
“有,保证锦上添花。”舒淮蹲下身来捣鼓自己早已为启明试准备好的东西, 朝二人招手,示意她们过来跟自己一起选。
林月河沿着山道走了上来, 恰好看见半山腰的芫茵坪上蹲着围成一圈的三人。
她停下脚步,仔细瞧了瞧芫茵坪的布置, 若有所思道:“启明试结束后,若是被扣的分数多到垫底, 会怎么样?”
“会被拉到刑罚岛做苦力。”江妄顺着她的目光,侧首扫了一眼,“你非跟岁雪过不去?”
林月河奇怪地睨了他一眼,不悦地朝着芫茵坪走去:“怎么,你何时还跟她成了朋友?那便不为难你。季安,走,你陪我去。”
江妄的心思本就不在启明试上,刚想劝说一句,季安已经从他身旁经过,追向了林月河。
岁雪刚刚和队友们把场地布置完毕,身后就响起一道趾高气昂的声音。
“说说你们这个比试的规矩,我要参加。”
她一回头,就对上林月河笑意明媚的一张脸,后面跟着沉默冷面的季安,再往后,是看起来比平时少了点嚣张自负而显得礼貌了许多的江妄。
舒淮看见林月河瞄准这边冲了过来,不自觉地低了低头,哪知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存在,火力明显集中在岁雪身上,总觉得要坏事。
岁雪保持着对谁都一样的轻柔语气:“你们三个是一个队伍吗?很简单,你们进去之后,只要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全部出来,就算赢。”
林月河追问道:“你都设置了些什么类型的陷阱?”
岁雪露出为难的神色:“无可奉告,这是挑战的设计者有权选择不公开的信息,但你放心,我们的比试一定是整个启明试中最安全的,不会死人。”
“你若有本事杀得了我,反倒能让我高看你一眼。”林月河笑了笑,率先往场地中间走去。
岁雪扭头看着她走进了比试场中,才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观察场地的季安和江妄,疑惑道:“你们的战术,是留下两个人站在外面喊加油吗?”
二人一前一后跟着走来,从岁雪身旁经过时,江妄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盯着她,低声说:“帮我一个忙。”
岁雪惊奇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表态。
“我当你同意了。”江妄袖中滑落出一只机关匣,递给岁雪,“下次你去梅林小筑,帮我把这个送给锦姨。”
岁雪低头看着手里这只平平无奇的机关匣,木匣八面皆可开启,内部又设有暗格,可以作最基础的储物之用,却和珍灵盒不一样,无法收纳太大的东西。
见岁雪不说答不答应,江妄皱着眉解释说:“我还能叫你送个暗器害了锦姨不成?一个小忙而已,你顺手的事。”
岁雪说:“脸皮真厚。”
江妄有求于人,挨了骂也只能咬牙切齿地忍着:“你帮我送了这东西,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还欠我一个人情。”岁雪把机关匣递还给他,没有给人商量的余地,“不然你就自己送吧,师娘肯定也想你了。”
江妄心说我要敢自己去见她,还低声下气求你做什么,忍了忍,挤出一个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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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月河等得不耐烦之前,江妄终于进了比试场。
满天浓郁的黑雾顷刻间充斥了整片场地,像是将比试场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林月河无法确定外面的人能否看清场地之中的情形,至少她现在是什么也看不见。
“江妄?季安?”
林月河大声叫着二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刚才站在她身旁的人都在转瞬间去了另一个地方。
道生的阵法-沉昼夜?
沉昼夜加上外面那把剑定阵,就算是把阵法中的雾气消融血肉、令人心智迷失的攻击之效舍弃,单单作困阵之用,要缠住她一个时辰也不难。
林月河觉得有点麻烦了,耳边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古怪声响,就像是有许多人在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不停地说着话,又如同某种梦呓。
下意识凝神细听,恐怕会陷入意识错乱的深渊。
她拧着眉头,幻生灭聚为满地烛火点亮在脚下。
漆黑的空间燃起一片明黄色的光,林月河站在摇摇晃晃的火苗之中,举目只见黑暗与光明势均力敌的空旷之地。脚下的阵纹隐隐约约,林月河蹲下身去仔细辨认,是知幽。
果然,岁雪才不可能构造得出沉昼夜这种把人强势地留在消融归尘之地的阵法。
林月河轻蔑地嗤笑了一声,起身时突然想到一个差点忽略的古怪之处。
这片梦境十分牢固稳定,不会随着她的情绪变化而产生灵力波动。它因为广阔无边而显得干干净净,也因为夜色厚重而显得混沌迷离。
那些无法被烛火完全驱散的黑暗,时刻都在保持着水幕般缓缓的流动,像是平稳呼吸的节奏。
这不是她自己的梦境!
窸窣的响动声逐渐密集起来,清晰入耳,听得人背后生出一阵寒意。
林月河突然想起比试场地上被她忽略的一个关键信息,心中涌出一丝厌恶。
——那只黑色箱子里发出过一声虫鸣。
岁雪可以利用知幽把对手引入别人的梦境之中?
甚至这个梦境的主人还不能称作是人,而是一些虫子?!
难怪江妄和季安不见了踪影,他们已经进到了不同的梦境里。
林月河从震惊之中回过神,灵力防护燃在周身,防止雾气的入侵,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誓要在一个时辰内找到梦境的薄弱之地,破阵杀出。
地上的烛火中飞出光粒,凝聚成手掌上的一团跃动的火光,陪着她走向混沌不清的黑暗深处。
“月河。”
前路毫无预兆地亮起越来越清晰的白光,如同梦境醒来后恰好看见窗外的天光破晓。
林月河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身体给出的第一个本能反应,竟然是红了眼眶。
“月河,湖边很滑,你别走太近了。”
林月河走进了白昼之中。
州主府的后院春色新发,她怔怔地站在柳枝低垂的湖边,飞溅的水花洒落几滴在她的脸上,少年破水而出,举起的右手里抓着被她扔进湖底的金簪。
他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珠,抬脸朝着她笑,日光也明媚璀璨。
恍惚之间,林月河又看见了枯井下那一具血肉模糊、让她再也分不清面容的尸体。
永失所爱的痛苦仿若日夜折磨的酷刑,林月河紧紧盯着朝她游过来的少年,那是一张让她宁愿从不曾相识,却又无比想念的面容,而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让她咬牙切齿地控制着愤怒的咒骂。
岁雪怎么敢用程湛来困住自己?!
林月河无法忍受心中的震怒,灵力爆炸般从她身上迸发而出,气涟荡开,湖边的青草垂柳折断在风暴中,树枝相撞,发出呜咽声。
湖中有无数水珠一点点脱离水面浮向空中,凝聚成一柄柄寒亮的飞刃,朝着四方苍穹凶狠地刺去,碰撞间炸开点点鎏金的星火成串掉落,却留不下一条裂隙。
林月河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冷沉的目光环视着四周,抬手狠狠擦去脸上冰凉又真实的水滴,分析出了现在的情形。
虫类梦境的尽头,四时镜折射天地山川,与缠念配合得天衣无缝。
水中的少年已经到了岸上,仿佛没有看见林月河的破坏之举,殷勤地递来了金簪,面色颇为无辜:“月河,什么人惹恼了你,让你把气往我这里撒?幸好你只是把它扔进了湖里,我还能捡回来。”
林月河皱着的眉头不住颤抖着,眼神复杂地盯着程湛,连如何脱困都忘了思考,身后突然有一只手伸了出来,将程湛手里的东西再次打落。
林月河惊诧地回头,看见了十五岁时的自己。
“我问你,你为什么与苍烈秦家人互通过信件?”她的眼神冰冷,仿佛在审问一个阶下囚。
程湛被这番意料之外的话问得眸光微沉,他没有否认,始终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这是我一人所为,与程家无关。”
站在她身旁的季安不可置信的听着二人的对话,试图挽回什么:“你......苍烈人假意仁慈,最擅长笼络人心,好在你尚未酿成大错,你若肯认罪,并献出苍烈的情报,想必州主会看在程家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季家也可以为你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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