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爸的弟弟为什么湿漉漉地蹲在路灯底下?
阿爸的弟弟就是自己的二叔,这个周昕茉知道吖,可熊壮熊壮的二叔为什么不敢进来啊?
周昕茉不由地晃了晃小脑袋,眼神中满是纳闷。
就在这时,周定安终于发现了小女儿藏了一半的身影。
“茉茉,你睡醒啦?”周定安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走到女儿面前,语气感到奇怪地问道:“怎么在这里猫着?你奶奶呢,还没醒来?”
“奶奶还在睡。”周昕茉拂开阿爸要牵住自己的宽厚手掌,咚咚地跑到爷爷身边,她刚刚看到爷爷好像在用手抹眼泪。
“爷爷……爷爷,你怎么哭了?是做噩梦了吗?”周昕茉坐到长凳上抱住爷爷的胳膊,忧心忡忡地看向爷爷。
周爷爷看着孙女担忧不安的眼眸,他忍住鼻尖涌起的酸涩,声音嘶哑道:“茉茉啊,爷爷没哭呢,是有只小黑虫飞进了爷爷的眼睛里,爷爷用手揉了半天,才把小黑虫给弄出来。”
“虫子在哪里?”周昕茉鼓起圆嘟嘟的脸颊,不是很相信爷爷所说的话。
“你看,是不是虫子?”周爷爷不知从哪里撮来个黑色且细长的小木屑,放在黝黑的掌心里抖动了几下,竟有点神似活物,至少在周昕茉看来是这样。
周昕茉不敢触碰,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可恶的“小黑虫”。
顷刻后,她拍了拍爷爷的另一只手,关切地叮嘱道:“那爷爷以后要小心点,有看到这种虫子,就把它们赶走。”
“好啦,爷爷还用你教。还不快去洗脸刷牙,待会就要去学校了。”周定安走了过来,手痒痒地捏了捏女儿的小肥脸。
周昕茉躲避不开阿爸的魔掌,气呼呼道:“阿爸你真是大笨蛋一个,今天是周日啊,去什么学校?”
闻言,周定安有些讪讪地笑了下,随后他摆出父亲的威严:“那也赶快去洗脸刷牙,洗完早饭就去做功课。”
“阿爸傻瓜蛋,老师根本没布置作业。”周昕茉朝着阿爸做了个鬼脸,唰地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倒腾着两条小短腿,一溜烟就跑出房间。
“嘿……居然敢说你阿爸我是傻瓜,看我抓到你,是不是要打你一顿屁屁?”周定安假装生气地挽起衣袖,跑去追赶女儿。
小短腿的昕茉当然跑不过身高腿长的周定安,小昕茉立刻讨好地求饶道:“阿爸我错啦,阿爸不是大傻瓜,阿爸是最最聪明的人。”
周定安抓住女儿,嘿嘿笑着,曲起手指弹了两下女儿的额头。
见女儿委屈又不忿的小可怜模样,周定安倏然想到一件事。
“茉茉,你刚刚躲在门外有听到了什么?”周定安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无比。
“我……”昕茉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坦言相告道:“我听见了阿爸说烧香磕头是‘封建脑袋’,如果被人知道的话,是要被抓进大牢里去的。还听到爷爷说二叔蹲在外面不敢进大院。”
周定安闻言,沉重地叹了声,茉茉并不知道她其实应该还有个小叔叔,他最小的弟弟才不过9岁的年龄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茉茉,你今早听到的所有话,千万不能告诉给别人。”周定安郑重其事地叮咛道。
昕茉乖巧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满脸稚气地问道:“那我可以跟奶奶和岑哥哥说吗?他们不是别人。”
周定安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有些沉闷地应道:“可以跟奶奶说,但林朝岑那小子不行。”
可恶的臭小子,才8岁就想拐走他的宝贝女儿,还有林振扬也天天念叨着要给俩孩子结娃娃亲。秦奶奶周爷爷都很乐意,就他这个当老父亲,在孤立无援地进行坚决反对。
昕茉很懂事地答应了:“好,不告诉岑哥哥听。”反正她见到岑哥哥,可以写出来给岑哥哥看。吃完早饭后,周昕茉就蹦蹦跳跳地前往岑哥哥家。前两日他们就约定好今天放假去爬山,才不会笨笨地待家里头,做那劳什子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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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茉临出门前,和秦奶奶交代了自己要去爬山的事情,只不过她撒谎骗了奶奶,说是去爬家属院后面的小山,实则是去登海拔较高的云霄山。
哦不对,云霄山被迫更换了一个名字,现在叫做——红辉山。
踏进林家院子,周昕茉的双眼瞬间发亮,她像只小奶狗一样,哒哒地飞扑到坐在石凳上女人怀里。
“陆姨,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喔。”周昕茉亲亲热热地窝在陆曼曼身边,往她香香软软的怀里拱。
明明昨天才在学校里见过,但两人此时却像是一对如隔三秋的母女。
陆曼曼笑容满面地搂住小昕茉,亲了亲她软糯糯的脸蛋一口。
林朝岚在旁边冷冷注目着这一对亲昵到不行的“母女”,不禁嗤笑道:“啧,小茉莉啊,你跟我阿妈这么亲,要不干脆做她的女儿吧。”
陆曼曼眉眼含笑地紧紧抱住奶香奶香的小昕茉,笑盈盈道:“反正茉茉以后都会叫我阿妈。”她等着儿子10年后,八抬大轿把茉茉迎娶回家。
“陆姨,我最喜欢你啦。”周昕茉笑容甜甜地撒娇着,她在心里道:比起阿妈,她更喜欢陆姨,希望陆姨才是自己真正的阿妈。
“阿姨也最喜欢茉茉了。”陆曼曼爱怜地望着怀里的小娇娇,又吧唧亲了茉茉一口。
想当初,陆曼曼觉得自己儿女双全,人生甚是完美幸福。但哪想得到她想象中的“林朝岚牌小棉袄”并不贴身也不贴心,比男孩子还要调皮捣蛋,常常是气的她七窍冒烟,咆哮不已。
好在有个软绵绵、甜糯糯的小昕茉抚慰了她的遗憾,这小姑娘啊着实是惹人宠爱,如果能跟她儿子现在就定下娃娃亲,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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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分钟,朱巧鸿、孙新宇、何致远都来到林家院子集合,一起出发去爬红辉山咯!
原本朱巧鸿还想着邀请纪佳佳一起去爬山,但经过昨晚,就抛却这个打算了。
此时,六个小伙伴都统一戴着碧绿色的大檐帽,背着黄绿色的挎包,一色儿的神采奕奕。
孙新宇刚看到林朝岚,目光就被她脚上穿的高腰球鞋给吸引住,他来之前还心里美滋滋的,因为他穿的是白网鞋,虽然是他姐姐淘汰下来。
但是林朝岚那双暗红色的高腰球鞋也太帅了吧,一对比,他的白网鞋简直是被比到泥土里去。
“朝岚,你这双球鞋哪里买的啊?也是回力?”何致远一脸兴致勃勃地问道,他一眼就瞅见了林朝岚鞋子上标有红色的横F形图案。
“对啊,回力新推出的款式,我奶奶在报纸上看到,就托人从沪城带回来两双,我和我弟一人一双。”林朝岚踢踏着脚转了一圈,又高高抬起腿,让小伙伴们欣赏得更加清楚。
周昕茉倒是没什么兴趣,她脚上穿的是和岑哥哥是一样的鞋子,卡其色的回力帆布鞋,她非常喜欢。
朱巧鸿同样不关心,她打开自己装得鼓鼓的挎包,脸上洋溢起喜悦的笑容:“昕茉,我带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你带了啥?待会我们来个零食大交换。”
第19章 米花酥
周昕茉瞪大双眼打量着朱巧鸿敞开的挎包,里面东西真是五花八门啊:有果丹皮、什锦果脯、牛肉干、散装的动物饼干、各色糖果等等,还有一瓶北冰洋桔子汽水。
“哇,你包里还有牛肉干。”周昕茉满脸欢悦地说道,接着也打开自己的挎包,一副引以自豪的姿态:“你看看我包里的这些,都是我奶奶给我准备的。”
只见昕茉的挎包里面有薏米做的米花酥、豆沙馅的麻球,还有秦奶奶精心剥好外皮的柚子果肉。
其中用薏米制作的米花酥,可是家属院独独一份的,别人都是用大米做的,秦奶奶独出心裁,用薏米拿去做,比大米米花酥更加香脆,且吃起来一点都不腻,昕茉是百吃不厌啊!
周昕茉并没有带饮料,岑哥哥那里带了装有热水的彩绘瓷保温杯,到时候可以一起喝。
几人叽叽喳喳一番,才拖拖拉拉地走出家属院,前往修建成烟斗造型的候车亭。
等了几分钟,六人先等来了一辆“脑壳有包”的公交车,何致远踮起脚伸长脖子,遥看着晃晃悠悠开过来的公交车。
“你们看啊,它的脑袋都快要瘪掉了,也太搞笑了吧。”何致远嘻嘻笑道。
这种煤气公交车每天行驶时,车顶上都要托着大大的煤气包,像是它的“大脑袋”般,按说煤气公交车已经淘汰快半年了,没想到今天他们又见到。
周昕茉就没坐过这样的公交车,此时的她也探着脑袋左瞧右瞧,开到她跟前的深蓝色车子。
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它头上的黑袋子有种随时要坠落下来的感觉,难怪要被淘汰了。
又等了十多分钟,几人终于等来了开往星岩湖路的第31路线公交车,是一辆靠柴油发动的公交车。
这是从匈牙利进口的公交车,颜色绿白相间,很是清新活泼,加上它车头安装有两个大大的黑框挡风玻璃,所以大家又称呼它为可爱的“大眼仔”。
六人一登上公交车,就有售票员吆喝道:“你们几个人?到哪里?”
公交车按照里程距离收费,最少的是“一段票”要5分钱,周昕茉他们要坐五段,收费1毛4分,钱先统一由林朝岑付。
林朝岑告知了目的地和人数后,不疾不徐地掏出8毛5分钱递给售票员,找回了六枚小小的车票和1分钱。
紧接着他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纱布口罩,涂了层薄荷膏后,给周昕茉戴上。
“不要东张西望,直视前方。”和茉茉交待完,林朝岑不放心地添了一句叮嘱:“也不要跟他们说话了。”
正要回应朱巧鸿的周昕茉顿时闭上嘴巴,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呆呆地看向开车的师傅。
她很倒霉地会晕车,只是闻到刺鼻的柴油臭味就特别难受,20多分钟的车程总是惨白着一张脸,动都不敢动。
周昕茉和林朝岑坐在最前排的位置,离着司机很近,此时的她只能僵着挺直的姿势,无聊到只盯着前面看个不停。
她好奇地眨着眼睛专注凝视着司机叔叔,心里不断感叹:司机叔叔看上去年纪挺大了,穿着短袖的衣服不冷吗?是不是他没钱买布料,只能做一件短袖?
周昕茉那双黑亮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又瞄见到司机叔叔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心想:应该是叔叔没长袖穿,戴个手套能暖和一点。
穿着一袭灰蓝色制服的肖师傅,只觉得今天坐在公交车里越发闷热了,明明都要中秋了,咋还不凉快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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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缓慢地行驶了20多分钟,一开始还雀跃异常的朱巧鸿几个,此时也都耷拉着脑袋,万分盼望着赶快到站。
终于,售票员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响起:“星岩湖路到了,要下车的同志赶紧下车。”
话落,售票员一个用劲拉开车门,嘴里一直在说着催促的话:“手脚都麻利点啊,车门要关上了。”
昕茉几人急匆匆地奔出公交车,甫一跳下车,就听到车门“哐当”一声快速阖上。这站也无乘客要上车,公交车停留就几秒时间,随机霍地从几人面前开走,留下一大串黑色的尾气。
林朝岑第一时间牵着茉茉远离臭烘烘的柴油气味,两人飞快跑了一段后渐渐改成走路,其他小伙伴这才跟了上来。
孙新宇几个一走到昕茉旁边,就看到林朝岑在剥橘子,那绿到黑亮的青皮橘子,不用尝就知道很酸。
周昕茉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津津有味的样子,让几人都以为橘子很酸是错觉。
“昕茉,橘子不酸吗?”朱巧鸿说话的时候,嘴巴里情不自禁沁出一股酸气。
周昕茉嘿嘿笑了两声,本想哄骗她们下,转而觉得她们肯定不上当,便倒吸一口气:“酸啊,酸得我头都有点疼了。”她也不是很喜欢吃青皮橘子,只是公交车坐久了,吃点酸橘子没那么难受。
“啊?那不要吃了。”林朝岑紧蹙眉心,当真以为茉茉吃橘子吃得头疼。说着,他直接把茉茉手中的橘子拿走,又从墨竹纹保温杯里倒了一杯水,晃凉了给茉茉。
几个小伙伴看着林朝岑对昕茉无微不至的照顾,顿时怀疑的眼神往林朝岚身上望去。
林朝岑、林朝岚他们不是一家人吧,林朝岑和周昕茉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云霄山的山脚下,选择了比较平缓的入口开始登山。
开头这一段路,没有一个是专门凿出来的台阶,都是由来往云霄山的人们踩踏出来,原先略陡峭危险的山坡,再经过岁月的侵袭和脚步的践踏后,渐渐形成坦缓的坡度以供人们行走。
六个精力旺盛的8、9岁小孩子,才开始爬山,一个个呼啦啦就迈开大步冲刺了半程的平坡,丝毫不懂啥叫节约体力。
“呼哈呼哈……”周昕茉率先停下来喘息了一会儿,其他小伙伴见状,也跟着停歇,改成慢悠悠地走着。
这时候他们才听到后面有“嘎吱嘎吱”的踩自行车声音,来云霄山骑着自行车的游人挺多的,几人也不奇怪。
第20章 扶桑花
不过此时这几个懵懂的小孩子, 皆是一脸诧异地望着远去的七八人。
那些人看上去都是高中生的样子,有大姐姐大哥哥,令几个小孩子感到惊奇的是, 两个大姐姐都坐在自行车的前梁横杠上,整个人缩在背后大哥哥的怀里。
“这样多驮着一个人,轮胎会被压爆吧?”林朝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大好青年来爬山,居然还骑自行车。
朱巧鸿怔怔地点点头,小声嗫嚅道:“他们是在谈情说爱吗?”
“毛爷爷说过:凡是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 都是在耍流氓!”孙新宇振振有词地说道。
何致远也跟着附和道:“依我看就是,我阿妈就说过现在的高中生, 就喜欢打着革命友谊的幌子在乱谈恋爱。”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爬着后半程的陡坡。
最后一段坡道比较斜,林朝岑走在前面, 小心翼翼地拉着昕茉的手爬上去, 随后往一座石桥走去。
石桥对面栽种有两株高耸入云、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底下趴着一尊守桥神兽, 外貌特别奇怪。
周昕茉觉得这个神兽的脑袋和龙首很像, 但是它的四肢又像是壁虎在趴着, 反正昕茉看一眼就害怕,脚步飞快地从它面前跑过去。
拱形石桥的左前方, 造有一弯鲤鱼池, 也是周昕茉此行的最大乐趣, 她欢快地跑过去,先把挎包中的米花酥掰掉一片, 准备喂食池中的鲤鱼。
“鱼鱼都躲到哪里去了啊?”周昕茉捏着米花酥瞧了许久,始终没见到鲤鱼的影子。
朱巧鸿也满脸困惑四处寻找着, 她刚刚还挑挑拣拣了一会儿袋子里的动物饼干,想挑选出金鱼形状的饼干来喂食鲤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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