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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述对闹剧无感，只评价了一句：这个医生挺厉害的。
如今想想，这个医生怪就怪在，与这两极分化的废土秩序格格不入。
如果他还活着，或许关押区里有一丝线索。
打探关押区的情报，其实行动的人越少越好。她还有个眼线，能在执行部队里给她一些便利。
林徊担心乐园里还有C级旧人类要遭殃，这两天是没有的。
因为又下雨了。
废土的雨是不能淋的，就算是强者，最好也要打一把伞，能不接触便不接触。
幸存者更是躲在集中区里，头都不敢露。它们把能灌进风的口子都堵了起来，防止风将雨水给吹进来。
集中区里又分了三六九等，强壮的幸存者占据了高处，把病弱的挤在低处。
废土没有那么好的排水系统，雨水不能及时渗透流走，在低洼处越堆越高。
比较弱一些的幸存者习惯了这样的排挤对待，他们也有自己的求生手段。舍弃平时攒的，大量的破布，去堵要渗进来的水。然后再把自己身上包起来，严严实实的。
如果看到自己身上有渗水的情况，立刻就要扔掉那块布。
这时候最考验人，能站立的地方越来越少，能少一个活人便少一个。也有心软的，把不认识的小孩子抗在自己肩上，几个人合作架着伤患的情况也有。
哪怕这样，每逢大雨的时候，总有人身体虚弱，被空气感染了，身体呈现不正常的扭曲弧度，马上就要变异。
这种正要变异的人其实最好对付，拿布捂着嘴，用刀从脖子里穿过去，破布裹起来先泡在水里。
在不远处的关押区，大批大批的旧人类在不见天日的地下管道内行走。
也许是因为下雨，他们今天没有劳作的任务，饿着肚子躲在漏雨的管道里抱团取暖。
除了管道，还有地下安置区，平日里严格划分的ABC三种旧人类因为这恶劣天气都被关在一起。
他们有些人眼神麻木，被日复一日的压榨磨去了血性，不再想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只是呆滞地坐着。
还有一部分人应该是刚苏醒不久，积极地打听现在的处境，挤在一起的时候暗中观察路线和守卫，心底里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关押区也是会漏雨的，他们不知道雨的危害，有人淋了雨，当着他们的面变成了怪物。
后来他们有了对这灾害有了防备，不管是麻木的人，还是积极适应的人，都组织起来，一个牵着一个，尽量让大家都能躲雨。
也有仗着自己厉害要欺负其他人的，会被群体压制下来。总的来说，和外面集中区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雨势大起来了，有人哭了，还有人在念诗。
黎述能听见他们说，女人和孩子先上去。后来响起女孩子的声音，说老人和小孩先走。
这和废土的法则不一样。
她想，这大概就是，教育。
不管这群人以后会不会因为越来越贫瘠的资源反目成仇，起码他们顶住了第一波考验。
从这一点上，已经比一些废土人强了。
黎述每一次都能精准的避开守卫到来的时间，在关押区走来走去。他们也只是以为换了守卫，没有一个人站起来理她。
她接近的时候，本来说着话的人也会安静下来，等她走了再讲话。
黎述远远的看到了一个黑胡子的中年男人，没有再靠近。
他在边躲雨边唱歌，旁边的守卫听着烦，气不过甩了他两鞭子，他笑着忍下了，回头在那个守卫后面做鬼脸，把他旁边的年轻人都逗笑了。
后面又有脚步声，今日不宜打草惊蛇，黎述转身消失在一条管道里。
关押区外面。
老板娘看着哗啦啦的大雨，开了几个空房间，偷偷叫了几个孩子进来，明明是在做好事，但板着一张脸，让这些孩子不许说出去，否则全部扔进雨里，吓得他们不敢吱声。
新的住所里，孟延西没有在废土见过这么大的雨，好奇的要出去看看，还没出门被一条蛇尾卷住腰，甩进屋子里。
他刚好摔在一门之隔的地方，看着雨慢慢腐蚀了地上的石头，一阵后怕。
他和黎述这个团队相处了好几日了，放下了不少戒心。
他们的确和这个乐园的统治者不一样，虽然个个都不太正常。
这里的老大很强，但是白天永远见不到人影。
那个小男孩喜欢拎着一把斧头瞎比划，一会儿不见了，应该是躲在哪个人堆里，一边吃东西一边听八卦。
乌谛阴沉沉的，可以好几天不说话。她最喜欢睡觉，但你若以为她在睡觉，那又错了，她偏偏耳听八方，什么都瞒不住她。
那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也很强，但是被勒令没有黎述陪着不能出门，于是他就端着一本菜谱能从早上看到晚上。最奇怪的是，他有时候看着书，或者说着话，就没有征兆地向地上一倒。
这时候，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黎述又会恰好出现，习以为常地把人拦腰扛着就走。
虽然一个比一个奇怪，但是他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会回应。
哪怕他的体质和大家不一样，有点脆，但是大多数时候会或嫌弃或冷淡地帮他把困难解决了。
吃饭也是一样，大家在一起吃的，没有吃剩饭冷饭的时候。
不像他在那个关押区里，才醒过来两三天，身上就没有两三块好肉了。
第41章
眼看雨要停了, 关押区里的人有些躁动。
C级的旧人类有好几个，他们刚刚醒过来每两天，就遇上了大雨，先留了一命。
他们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只知道里面的人叫他们快跑。
逃跑这种事情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他们也不是总能成功。相反，失败率高的吓人。
不过他们不肯放弃, 逃不掉就是要死的, 等着也是死, 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做坐以待毙。
前两天逃出去一个，到现在也没有被抓回来，给了这群人很大的鼓舞。
秦老师奉行的是鼓励教育，以前没成功过，现在就把孟延西的事情时常挂在嘴边, 天天念叨。
守卫的轮班时间他们记得很清楚，这些黑衣人虽然厉害, 不过常常小瞧他们, 才有机会叫他们逃走。
这边的管道漏了一条缝, 有几个旧人类天天守在这里, 用身体挡住身体下那个缺口，人走了就把自己的衣服撕烂堵着, 不让守卫发现。
逃走的人都是从这条管道里走的，一开始没有这个, 后来秦老师发现这条管道和其他管道的衔接处有点松, 便通知大家, 在经过的时候，可以都拿手上干活的工具偷偷撬一下。
从缝里面往下看, 大概离地面还有三四米的样子。
他们是被笼罩在一个铁皮铁网封起来的大笼子里，中间分了很多层，通过这些管道行走。
从缝里跳下去有风险，万一被下面的守卫发现这个口子，就前功尽弃。
他们有人专门去门口盯着来往的守卫，看到他们走过，就猛踢一下墙面。
被关押着的人都争斗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守卫也不会管，照样在附近巡逻。
声音从下面一直传导到上面，听见铁皮咚地一声响，就表示可以下去了。
几个被评为C级的人要先跑，等雨停了就想跑都跑不掉。
能被检测为肉质精纯的人，都长得细皮嫩肉的。有一共四个人，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加上他们怀里抱了一个还不能走路的娃娃。
秦老师把布条缠在他们身上，一节一节的系在一起，第一个男孩子先从缝里钻下去。
铁皮被撬开的地方其实很锐利，为了防止布条被割断，还有人用鞋子踩在缝隙边缘，布条从鞋子上滑下去，避免直接接触铁皮边缘。
被放下去的男孩子紧紧抓着布条，刚落在地上，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布条解下来。
紧接着把布条收上去，又缠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她身前还抱着一个孩子，那个男生在下面伸手去接着，三四米的距离显得格外长。
还在半空的时候，突然从下面传来一阵击打铁皮的声音传导在脚下。
大家脸色一变，用更快的速度去把人放下去。
但是比想象中更快，守卫的鞋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中间抱着小孩的女孩子不上不下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加快速度！”秦老师压低声音，从缝口里露出一双眼睛：“小何，你先找地方躲起来。”
但是这里两头全是通道，中间连个门都没有。那个男生躲也无处可躲，咬牙在下面接着。
守卫两人一排，已经走到了转角，下一秒就要转过来了。
那个小何拼命伸手去抱那个女孩手里的孩子。
孩子在空中方向不好掌控，情理之下两人的配合失误，布条在空中旋转后使他们交替错位了。
孩子眼看着就要往下掉，被一双干净的手从空中接过去了。
黎述没抱过孩子，乍一见这么小的孩子，还有点不知道怎么摆姿势。托住哪里都不合适，小屁股还软软的，脸也肉嘟嘟的，比林徊抱着要软多了。
孩子脸色有点差，没什么精神，换了个怀抱也没有反应。只是黎述抱小孩的意识比较生疏，他整个小脸都皱起来了。
她这边调整了两下，确定自己没有这个天赋，交到了一脸惊恐的小何手里。
他瞪着眼睛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心里先想的是要逃，但是小孩落在黎述手里又不敢轻举妄动，谁知对面这人又把孩子还回来了。
这样的初见有些草率。
小何和半挂着的女生都穿着破麻袋衣，表情一个比一个呆滞。
黎述抬头去看头顶的缝隙，在那个铁片之间，有好几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用紧张的眼神观察她。
原来之前的人是用这种方式逃出来的。
太过铤而走险了，且地面上守卫一轮接着一轮，出去以后还有执行部队进行抓捕，以他们的实力，出不了大门就会被抓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黎述扯了扯布条，对上面的人说：“接着放。”
被吊起来的女孩子脸都充血涨红了，一点一点接近地面。
黎述放在布条上的手就像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一样。
他们一边继续进行着动作，一边去观察黎述的表情。
守卫发现他们逃窜会是什么表现，他们经历过一回，不过是人已经跳下来之后堵上了口子才发现的。
追捕他们的人会先发出一声厉喝，声音大的能穿越整个通道，叫上面被关押的人也能听见。
然后就是红色的警报灯一个接一个响起来，附近的守卫都会集结起来去追。
他们很厉害，也会很生气，抓到了先用鞭子抽一顿，把人打的半死不活了，再去掀衣服去看身体上的编号，往关押区里扔。
黎述的腰间没有带鞭子，也没有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上面的人胆子大了一些，却还是警惕着。
真正快到地面上的时候，黎述伸手托了一把那个女生的腰。女孩子腰细细的，被布条一勒都快变形了。
她能被黎述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去解身上的布条扣子，然后被放下来，像个兔子一样躲到小何身后。
黎述接着说：“下一个。”
第三个也是个女生，他们都有统一的特征，年龄都不大，感觉是在很好的生活条件下生长出来的孩子。
照样被黎述托了一把，小小的身体闷在她的胸膛里，闻到了一股雪融化后的味道。
全部落地以后，他们要把绳子收上来，黎述在下面拽住了布条，几个大男人在上面拉，竟然纹丝不动。
于是很快明白过来，这个女人不是他们能对付的级别。但又搞不清楚她是什么开路，只能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否则她在这儿喊一嗓子就都完了。
“秦杰书，下来。”
她仰头看着上面漆黑的空间。
上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应。
良久才有个声音问：“你是谁。”
黎述听见通道外的声音，越来越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孟延西在我那儿。”
上面似乎短暂地有过一两秒的争执，最后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顺着布条，慢慢被放下来。
——
又是黎述不在的一天。
她走之前说雨会停，雨势便真的肉眼可见地变小了。
满世界都有一股酸酸的味道，混合着腐烂的气息。
林徊伸手翻了一页书，突然顿住。
孟延西正在做平板支撑，头顶一阵阴影笼罩过来，他一抬头，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身体一轻就被抛出去了。
乌谛反手抓住他，越过窗户跳出去。
原本的房间里出现了两个面具人，从屋子里环视一遍，然后将目光对上一手捧着书的林徊。
精神力裹挟的风声出现在面门上，林徊单手将书卷起来，消失在屋内。
面具人跟了上去，他们在外面空旷的地面上几秒钟交手数十招。
没打一会儿，乌谛突然出现在后方，把孟延西往林徊的方向一扔。林徊从腿上拔出绛禾，脱手掷出，将他的衣服钉在墙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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