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万里推开人,就往十字路口跑,嘴里哭着喊着阿圆,阿圆。
十字路口车来车往,他等不及绿灯,就冲跑出去。
“啊,有小孩跑过来了。”站着等路灯的人群里有人大喊。
场面很危急,不少人捂嘴惊呼起来。
站在路中央圆形台子上的交警,立马吹响哨子,边快跑,边做手势给两旁车辆。
千军万马之际,交警一把拉扯住徐万里,把人从生死线上救回来,瞪着眼气急败坏的要骂人,都来不及开口,小男孩抓着他袖子哭的喘不上气。
“呜呜呜,我要找警察,我妹妹被卖了,我要报警,求你了帮我帮我。”
紧抓着不放,交警蹲下身耐心询问,男孩扯着嗓子喊救命,还拉扯男人要走,求他救人。
没办法,小孩情绪失控很快交给临近派出所的民警。
徐万里被人抱着带到派出所,女民警给他倒了杯水给他喝,还拿湿毛巾给他擦脸,才询问他遇到什么事了。
“我叫徐万里,我爸爸叫徐二柱,他不是个好人。我有个妹妹叫徐秀秀,就是让他1000块钱给卖了,人装在大皮箱里。现在他又要卖人,她叫周方圆,被他绑住堵住嘴巴,人装在麻袋里扛走了。”徐万里很着急,说的很非常快,好像这些话在他脑里存了很久。
说完忽然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边哭边磕头,“呜呜呜,我说的都是真的,求你们去救阿圆吧,晚了阿圆会死的。”
徐万里六七岁的时候,妹妹徐秀秀三四岁大,有一天,徐二柱很生气从外面回来,一进来就打人。徐秀秀被他抓在手里打。
他吓蒙了,反应过来想护着妹妹,却被徐二柱一脚踢开。
“根本不是老子的种,外面来的野种,算什么你妹妹。”徐秀秀被打的嚎啕大哭。
第二天的时候,徐二柱拎着黄色牛皮箱子,带他出门。
他并不知道要去那里,直到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家,牛皮箱子打开,里面睡着他妹妹。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妹妹被卖了,他哭过闹过,却被皮带抽到牙齿都掉了。
“你在敢提她,我就把你淹死。”徐万里真被他摁过水缸里,喘不上气,眼前一片漆黑,让他恐惧不已。
他太害怕了,不敢再提,尽管还会挨打,可只要撑住,乖乖让打完,就会平安无事。
直到徐万里见到周方圆。
她打碎酒瓶和徐二柱对峙的样子,她眼里没有一丝惧怕,他觉得她很了不起。
徐二柱喝醉酒会说真话,他说卖人,那一定是真的。他不希望阿圆被卖了。
徐二柱摔下楼梯,他多希望人能死掉。
他甚至一点都没觉得阿圆错了,阿圆一直做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结果她竟然趁着他不注意,晚上溜走了。
当时觉得发慌,害怕,如果她不回来怎么办?
还好她回来了,还说将来一起回小徐村,将来盖房子还会给他一间。其实给不给他都无所谓,只要有个睡觉地方就行。
.......
徐万里哭到浑身发抖,民警听完立即重视起来,这很可能是一桩人口拐卖案件。
*
周方圆被捆住,她察觉到徐二柱扛着她换了地方。
砰一声,五脏六腑被震得生疼。地是水泥的,很坚硬,这一摔,周方圆缓和好一会才挺过来。
徐二柱又出去了。
四周静悄悄的。
胶带用了很久,粘性小了,周方圆嘴巴张到最大,终于畅快呼吸一口,却发现胸口随着喘息生疼不已。
喘息一会后,终于确定周围没人。
徐二柱绑住她的手,却不是反手绑在背后,这得感谢他不是专业的。这会努力把自己身体弯成一个圈,把手上绳子凑到自己嘴边,用牙齿一点点咬开。
也感谢高个男人和胖男人没在,有人看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用了好长时间,才把手腕上的绳子松开,然后双手在麻袋里去够自己脚上绳子。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周方圆快速变成之前被绑住的状态。
她心脏噗噗乱跳,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眼睛透过麻袋缝隙,看到是徐二柱拎着酒,拎着吃食从外面回来,一进来走到她跟前用脚踢了踢她,“狗东西?”
周方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扭动两下。
徐二柱踹了两下,见人还能动没死,又骂咧咧两句,到一旁喝酒吃菜。
周方圆不敢再动,怕她发现。
她透着麻袋看背着她喝酒的徐二柱,她知道徐二柱的酒量,她想等他喝醉了再继续。
可徐二柱才喝了三分之二突然不喝了。
两个人这样过了一.夜。
早上起来,徐二柱打开麻袋,周方圆把双手并拢像绑着一样垂在下面。
嘴巴胶布她自己重新贴上的,实际只要她愿意,轻轻吹口气就能掉下来。
徐二柱对着冷哼一声,带着她又换了地方。
她脚上的绳子被她解开了,只是她很清楚,自己如果逃走,一定会被徐二柱再次抓住。
因为连着两个晚上,她都没吃过东西,浑身都没力气,跑不远的。
徐二柱又出去了。
周方圆知道他应该是去买吃的。
瞅准机会,周方圆用手用嘴,在麻袋一侧撕开一道口子。她撑着墙站起身,透过口子看清楚四周,蹦跳着在四周寻找可上手的东西。
这个临时落脚地像是一间修理厂。里面摆放着很多自行车车胎,车架,叠放在一起,像一座小山似的。
不能拿太大东西,终于在地上一堆零件里看到一把扳手。她试着蹲下身,从口子里把扳手拿到手上。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大小也正合适。
感觉徐二柱也快回来了,她赶紧拿着扳手回到原来地上躺好。
预估的没错,果然没一会,徐二柱回来了,但是回来不是他一个人。跟着一道来的还有一男一女。
徐二柱把人领到麻袋跟前,“这孩子六岁,个头长得高,而且五官长相好,要二千并不高。”
“六岁有些大了,有的都记事了。”女的听声音不太愿意的样子。
“六岁大能记着什么?我反正六岁的事一件没记住。”徐二柱谎报了年龄。
周方圆攥紧扳手,抿嘴咬牙,让自己保持冷静。以为徐二柱还要找她亲生父母,结果他准备卖了她。
男女两个人在一旁嘀咕几句。
说什么六岁不小了,大多人家都想要小一点的,不记事的,能养熟。
这样的怕是脑子都记事了,随时想跑。
“六岁二千太高了,一千五怎么样?”
徐二柱一拍大.腿,“一千五就一千五。”
“那你把麻袋打开,让我们瞅瞅。”
徐二柱看着麻袋犹豫下,早知道就不打脸了,“这小孩脾气大,之前不听话总想跑,让我打了几下,这会怕是鼻青脸肿的。”
“没事,底子在,就不怕长歪。”
徐二柱把麻袋扶起来,半蹲着去解开麻袋头,刚解开看着里面仰头的周方圆。徐二柱扭头喊两人过来看。
那两人刚要过来,突然一个瞪大眼睛,一个张大嘴,都是一副震惊表情。
可说时迟,那时快。
周方圆见解开口袋,徐二柱扭头之际,用尽全身力气从麻袋里冲出来。
她手里拿着扳手,对着徐二柱狠狠一划,原本想砸到他脑袋上的,结果他回过头,扳手的一头死死地从他太阳穴位置,噗呲一下而过。
徐二柱捂着眼睛哀嚎惨叫声响起,周方圆才看到扳手上的血迹。
一男一女吓得尖叫,转头就跑。
周方圆并没有管他们看着痛苦在地上打滚的徐二柱,他双手捂着眼睛,血源源不断从手指缝隙里流出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狗东西,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了。”徐二柱还想站起身来,周方圆冷冷地攥紧扳手,一点点靠近,眼睛里没有一丝惧怕,走到跟前,看着徐二柱脑袋,高高扬起手里扳手.......
就在周方圆准备下手的时候,有人冲进来了。
看到那身藏青色警服,周方圆手垂了下来,扳手跟在掉落在地上,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徐二柱凄惨的在地上翻滚,他的眼睛就像是两个血窟窿一样往外流血,模样惊恐骇然。
周方圆手指发麻,她饿了很久,刚刚那一下就是她最后一搏,仅剩的活命机会,她不会手软的。
亦不会后悔。
周方圆虚弱无力躺再地上,被人背起来,她才觉得心安极了。
*
人在医院里醒来的,醒来后不久,穿着藏青色民警制服的人坐到她跟前。
给她说现在挂的水是葡萄糖,她身体很虚弱。
还说她肋骨断了两根,还有什么伤。
周方圆想着,原来是她肋骨断了,所以就连说话喘息都会疼?
通过问话才知道,是徐万里跑出去报的警。
“徐万里呢?”周方圆并不关心徐二柱的事,她担心徐万里,肯定又哭鼻子了。
民警诧异一下,才解释说,“那小孩子被送到社会救护站了,后续案件还有需要问他的事情。如果案件结束,没有其他亲人或者监护人,就要送去儿童福利院。”民警手里拿着本和笔,一直记录什么。
周方圆低头眉头微微蹙着,沉默好一会,突然抬起头看向民警,“叔叔,那我呢?我会去哪?”
“目前认定你是被徐二柱从东山市徐镇拐卖来的,正常处理流程你应该会被送回东山市。因为没有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的话,可能会有当地部门商议安排后续事宜。”这孩子没有户口,就目前政策,不管是民间收养所还是政府创办,户口还是需要到生长地来解决的。
“回东山市啊。”周方圆轻轻嘀咕一句,脸上并不见异常。
*
周方圆是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溜出医院的,鼻青脸肿,惨不忍睹。但是她不能留在医院里,她害怕会被送回东山市。
她一路询问,靠着别人指路,辛辛苦苦来到社会救助站。大铁门旁边竖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社会救助保护中心。
大铁门斑驳上锈,手摸上去还有生锈铁渣滓。
周方圆透过缝隙往里看,里面院子很大,长了许多杂草,三排瓦房。远远地能从窗户里看到屋里有人影走动。
徐万里就在这里。
周方圆走了太多的路,她很累,浑身上下都在疼,疼的她必须靠着那块木板歇息。
不知道坐了多久,救助站大门口平房里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他开了门走出来,一眼看到周方圆,“孩子,你咋坐这里啊?”
周方圆手拉着铁门站起身。
大爷一看到她的脸,先哎呦一声。小孩脸上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爷爷,我找人,我弟弟被送到这里了,他叫徐万里。”周方圆肋骨经过医院诊断,有两根都是裂纹骨折,医生说需要一个半月左右能够恢复。
但是医生叮嘱了,要减少体力活动,最好卧床休息,静养。
她为了找徐万里,走了很久的路,这会骨折的地方隐隐作痛,疼的她整个人都快直不起身了,要不是拉着铁门的柱子,她一定撑不住。
大爷看着女孩露在外面皮肤,愣住之后,“孩子你快跟我进来,里面有医生,让她看给你看看。”
周方圆看着里面,又看看大铁门,坚决的摇摇头,“爷爷,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我弟弟,我有话想和他说。”
周方圆疼的眼睛一片眩晕漆黑,不得已又慢慢坐回地上去。
“爷爷,求你了,我从很远地方过来,走了很远的路,太累了,我得坐下休息一会依誮。”周方圆声音孱弱,神情哀求着。
大爷一看,心疼厉害,“好好,我这就给你叫去。”
“谢谢,爷爷。”大爷忙慌的往三排平房那里跑去。周方圆仰头靠在大铁门上,屁.股下面石子隔得生疼,可她实在没力气起来。
直到耳朵边传来哒哒哒急促跑动声,才微微转过头。
徐万里从铁门里跑出来,直直跑到周方圆跟前,看了她一眼之后,扁着嘴,在嗓子里挤出“阿圆”两个字,突然就抬着胳膊把自己脸盖住了。
压抑的,细碎哭声渐渐传出来。
周方圆只能伸手拽拽他的裤腿,“别哭了,都听到声了。”
徐万里肩膀抖着,他怎么都控制不住,“阿圆。”他傻傻站在那里,这些天的担忧,害怕,这会看到周方圆人,即使她情况看着那么糟糕,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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