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烟:“是,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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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府不在正阳街的东胡同巷,其主人盛将军到底位高权重,宅邸自然气派绝伦,它与淮安王府才隔半条街,此地居住的要么是公侯伯爵,要么是三品大员以上的高官。
马车将将停在府门外,就有早等候在此处的小厮上前牵马,又有嬷嬷极有眼力劲儿地上前搀扶。
才掀开帘子,清殊就瞧见外头已经停满了众多车架,看车顶装饰,一个个都非富即贵。
还没来得及再看两眼,清殊便被清懿拉进了一顶小软轿里,随行在一旁的嬷嬷道:“两位姑娘且安心坐着,这是我们家姑娘特意安排的,今个儿来来往往的人又杂又多,一路走到内厅,少不得要冲撞了二位,还是抬了你们去才妥当。”
“嗯?”清殊微微皱眉,疑惑道,“阿尧不是说赏梅宴吗?怎的还请了许多不是我们学堂的人?”
嬷嬷笑道:“哎哟我的好姐儿,是赏梅宴不错。可是我们家三姑娘哪里就是操办这些的人。我们家大业大的,请哪个不请哪个,都是学问。她金口一开,替她操心的人可不得替她周全着。”
清殊这才无奈地摇头,笑道:“我只是问她近日可有好的宴席请我去吃杯酒,她便立即说有,我只当是凑巧,怎知她竟是劳动你们特特操办一场。”
“值当甚么?姑娘这话生分了,我们三姑娘平日里独来独往,在家里也是个混世魔王,只常把你挂嘴边儿,我们家太太也曾说见过曲家两位小姐,夸你们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好姑娘,我们做下人的自然也惦记着瞧上一眼。”可能是盛家家风如此,嬷嬷也是个健谈的,边说边笑道,“我烧了高香,领了这个美差,远远看着以为两个下了凡的仙女来了呢。”
隔着帘子,清懿轻笑一声,有礼道:“嬷嬷谬赞了,我妹妹在学堂有幸识得你们家姑娘,也是难得的缘分。”
“自然自然,今儿来这么多贵人家的姑娘,真论起来,主人家实则就是请你二人罢了。”嬷嬷突然一指前边,笑道,“这不,小主子赶来迎你们了。”
才说着,轿子刚落地,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风风火火而来――“殊儿!我在这里!”
一听这声音,清殊也兴冲冲地跑上前,面前一身红衣,娇俏可人的丫头不是盛尧又是哪个?!
“好你个阿尧!”清殊眼睛都笑弯了,嘴却不饶人,“你还说特邀我来做主角儿呢,今日一瞧,门外的马车都快停不下了,我看你是来叫我镶边儿的呢。”
“得了吧,给你递帖子就不错了。少废话哈,快快快,别空手来,礼物礼物!”盛尧面不改色回敬,又伸出手作势道,“不给我就搜身啊。”
“没有没有,要礼没有,要命一条。”清殊坦坦荡荡,然后扮鬼脸,“略略略。”
清懿笑看她俩吵闹,此时才出言道:“翠烟,把东西拿来。”
盛尧一见到清懿,方才还厚得城墙似的脸皮一下就红了,立时收起爪子,彬彬有礼道:“清懿姐姐,我跟殊儿说笑的,不是真要礼物。”
“真要也是使得的,更何况,你便是不要,我也是要给的。”清懿递来一个织金蓝色锦盒,笑道,“来,妹妹只管拿着,并不是甚么值钱的物件儿。我想着金银玉器你从小不知见了多少,倒不稀奇,我旁的手艺也没甚精通的。正巧给我家椒椒裁衣的时候想着这事,便给你俩一人做一件,还望妹妹不嫌弃才好。”
盛尧接过盒子,喜上眉梢,嬷嬷来不及替她道谢,她便急急地打开盒子,将里头的粉紫色浔锦绣云纹裙裳拎出来细看,“这样好看的衣裳,我爱还来不及呢,多谢清懿姐姐!”
清懿温婉笑道:“阿尧喜欢就好。我们椒椒在学堂承蒙你照顾多时,又最与你要好,我瞧你同我亲妹妹一样的。”
盛尧沐浴在美人姐姐的目光里。语气都软了许多:“清懿姐姐……”
“嗨嗨嗨。”清殊抬了抬下巴,点醒她:“诶,我姐送了就等于是我送了啊,可不能再讨了,被人听着还以为我来吃白食的。”
“没这回事儿啊,你是你,你姐是你姐。”盛尧笑容一收,一面比划着衣裳,一面哼笑道,“上回你把我丢墙那边,自个儿跑了的事儿我可记着呢。”
“都多久了,瞧你这小心眼儿。”一说起这个,清殊立刻警铃大作,急忙捂着她的嘴,揽着她的脖子打哈哈,“啊,来来来,咱们边走边说。呀,你看前面是不是你家花圃子,居然有梅花。”
盛尧一头雾水地被她揽着走,投以看傻子的眼神:“……那不然我家今儿个办的甚么宴呢?”
“阿哈哈哈对哦,办的甚么宴呢。”清殊一面笑着一面趁姐姐不注意,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警告你,别提我翻墙的事,被我姐知道就完蛋!我完蛋前就带你一块儿完蛋!”
盛尧顿时领悟,瞄一眼后头发现清懿正在跟嬷嬷说话,她才压低声音道:“好家伙,难道你姐都没问你怎么出来的?”
清殊捂着嘴小声道:“我说我借世子爷的东风,从正门大摇大摆出去的。要是说翻墙,她能十天半个月不理我。”
毕竟清懿对妹妹的教育就是,可伤人,不可伤己。危险的路不能走,危险的事不能做。
这也得亏是近日事情多,她来不及细琢磨,不然就凭清殊几句蹩脚的谎言,定然瞒不住。
盛尧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无语,但是眼神中又有些羡慕:“唉,清懿姐姐可真好。”
清殊挑眉:“说的好像你没有姐姐似的。”
闻言,盛尧白眼翻得更厉害,语气很差:“切,我姐姐?哪能跟你姐姐比?”
说话间,她们正穿过月亮门,往里面的正房花厅去。才走半截,一旁的游廊尽头缓缓而来一位绝色丽人。
丽人一身胭紫色织花锦绣鸢尾裙,脖子上围着一圈上好的雪白兔毛围脖,衬得脸颊红润娇艳,姝色无双。
一见这位大美人,盛尧脚步一顿,拉着清殊就要调头,嘴里碎碎念:“我这破嘴,说好的不灵,坏的就灵。说曹操曹操到。”
清殊被她拉着走,头却还侧着看美人,“哇,这就是你姐姐,简直比画还美!”
“哼,外表美人,内心罗刹。”
盛尧碎碎念,拉着清殊小跑,却撞上才过来的清懿。
“嗯?这是怎么了?”清懿略扫一眼便瞧出端倪,“在躲谁呢?”
盛尧没来得及解释,后头一道温柔似莺啼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到耳畔。
“阿尧,不往花厅去,是要带贵客往哪里走?”
盛尧自知被逮着,垂眉耷眼地转过头,没好气道:“本就是我提议的宴,你横插一手也就罢了,怎么我去哪你也要管啊。”
丽人笑容款款,连弧度也不带变的。她抬了抬下巴,嬷嬷立刻上前把盛尧拉到她后面站着。盛尧还想挣扎,丽人淡淡瞥她一眼,后者立时不敢动了。
清殊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盛尧在学堂可是个窜天猴,现下居然被人一个眼神就制服,这个大美人手段高明啊!
“是曲家两位姑娘吧,见笑了,我是盛家行一的姑娘,闺名盛瑾。舍妹顽劣,招待不周,我来为你们引路罢。”
清懿唇边带笑:“有劳瑾姑娘了。”
大美人,也就是盛瑾原本是随意一抬眼,待看到清懿,却停留好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与赞赏,连脸上的笑容都真心几分。
“随我来罢,今个儿过府的贵客诸多,有你们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姑娘倒还好,大多斯斯文文。若是半大的小子,闲走闲逛,难免冲撞人。”盛瑾仪态优雅地缓步而行,一面拉过清懿和清殊道,“我瞧二位妹妹花容月貌,要真被些蠢物打搅,心头都不忍。不若来我房里坐着,待开宴,我再差人来唤你们。”
清殊顺着话头刚想应下,却听清懿笑道:“原本是要应承姐姐美意的,只是盛府红梅开得娇艳,若是为了片刻清净,损失了观赏美景的光阴,岂不可惜?”
盛瑾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顿了一会儿,又笑道:“既如此,那就随妹妹的意思才好。”
清懿莞尔一笑,低眉略略行了一礼,二人眼神交错间,自有几分不必言传的用意。
盛尧跟在后头嘟嘟囔囔:“切,你怕清懿姐姐抢你风头?”
盛瑾仿佛背后长眼睛,只略侧过身扫了她一眼,那眸光就让盛尧战栗,又缩头缩脑不敢再开口。
此后一路上,不断有贵女途径,甭管认不认识,俱都互相见礼。短短的路途倒费了好一会儿功夫。
临到花厅门外,清懿半只脚踏在门边,盛瑾状似不经意,轻声道:“今儿来的贵女大多出身高门,里头那个是尖尖上的权宦,妹妹赏花是好,但……”
她后半句极其轻,“千万只是赏花才是。”
清懿垂眸听完,神态自若地抬眸,仿佛没有听过这番话,擦身而过时才浅浅道:“多谢提醒。”
再抬头,恭候在此地的丫鬟打起了挡风的帘子,里面一室贵女齐齐抬眸望向她。正中央的美貌女子目光格外幽深,赫然是项连伊。
第74章 元宵节特别番外
◎一家人穿到现代后◎
一眨眼, 穿回来已经三个月了,所幸吃饭的本事还没有忘干净,不然清殊还真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人。
对, 穿到现代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姐姐清懿, 以及袁兆晏徽云。
说到这两兄弟清殊就来气。
就像现在, 卫生间里传来机器轰隆声, 好像有人在里面打架。隔着大半个客厅, 清殊推了推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没好气吼道:“第六次了!晏徽云我求你放过洗衣机好吗!它很贵的!都说了让你送到干洗店去!”
卫生间传来不耐烦的回应:“知道了,爷会用!”
清殊咬牙切齿:“你会个菠萝!洗衣机要是再坏了, 我真要捶你。”
“洗衣机修理费100元, 外加过节人工费30元,一共130元。干洗店清洗费用只需要50元。”沙发上, 袁兆不甚熟练地在手机上点来点去,一边悠哉悠哉地煽风点火道:“虽然都是花钱,但还是干洗比较划算, 而且小殊有公司发的节日洗衣卡可以抵扣。所以啊, 建议某位少爷省省力气,别吃力不讨好,上赶着挨捶啊。”
清殊立刻没好气地瞪着袁兆, 双目炯炯,满脸写着“你是谁我跟你很熟吗!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省心的家伙嘛!上周是谁弄坏了微波炉外加一台电饭煲!”
袁兆回以无辜的微笑,语气温和道:“哦小殊, 我要对你说一声抱歉, 原谅一个对新世界充满好奇的古代人吧。我上回是想给你姐姐做点吃的才弄坏微波炉和电饭煲的。请原谅你忠厚耿介的准姐夫吧。”
清殊被他的绿茶语气堵得胸闷气短, 匪夷所思道:“你在网络上到底看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说起话来简直像杯陈年碧螺春!”
袁兆摸了摸下巴:“唔,什么叫碧螺春,我只是个古代人,听不明白。”
清殊冷漠地翻了个白眼:“你熬夜冲浪到凌晨三四点,还开了五个年费会员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个古代人啊!还有,你现在充其量是我姐姐十万个追求者中的一员,别悄悄抬高身价啊。”
听了这话,袁兆脸上笑容虽然没变,内心却被触动某根神经,貌似不经意打探道:“你姐姐最近出去就是一整天,现在外头天色已晚,要不咱们出去接一接她?我有点不放心。”
清殊似笑非笑转着手里的铅笔,故意哼哼道:“我们这里是法治社会,以为还是大武朝,女子轻易不能出门?”
袁兆挑了挑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回有个男子送她回家,我在楼梯口撞见了。清懿初来乍到,哪里晓得你们这个时代的男子是什么德性,我怕她被骗了。”
“虽然我对你们时代的男子评价不太高,但是我们这个时代也半斤八两。”虽知道他有私心,可是清殊也不由得担心起来,皱眉道,“那男的长什么样?很猥琐吗?”
袁兆一脸凝重:“獐头鼠目,不堪入眼。”
清殊大惊:“这么离谱?!走走走,咱们赶紧去接她!”
“去哪?我也去!”洗手间里的晏徽云总算钻出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修理洗衣机的扳手,上半身湿湿嗒嗒。
清殊换完鞋站在玄关,一抬头就忍不住嫌弃道:“你太埋汰了,赶紧换件衣服,不然不带你。”
晏徽云这半年里受过的挤兑比前半辈子都多,大少爷咬着后槽牙压下火气,利索地把白t一脱,光着膀子往阳台叉衣服。
倒不是他不愿意去衣柜里拿,而是因为他的衣服都不配用衣柜。
毕竟是寄人篱下,碍于勉强维持温饱的经济状况,清殊只给这位大少爷准备两件换洗的衣服,要是哪天下雨衣服没干,就只能凑合穿清殊的大码睡衣。
清殊偶尔会有一丁点愧疚感,但是一想到反正都待在家里有空调,不冻不饿不见人的,就把愧疚感抛在脑后了。
凑合过吧,大男人那么讲究干什么。
现在,清殊看着他秀出八块腹肌的好身材,然后面无表情地穿上洗得发白的另一件白t,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晏徽云自己造孽,暴力使用洗衣机导致的衣服损坏,但是清殊的愧疚感还是涌上了心头,她觉得自己好像穷养孩子的爸妈,让孩子吃了不该吃的苦后悔恨交加。
“晏徽云,一会儿上街我给你买件新衣服吧。”清殊眼神中带着怜悯和自责。
晏徽云面无表情:“你没事吧?”
清殊:“……”
袁兆插一嘴道:“我呢?我有没有新衣服?”
清殊、晏徽云二人异口同声道:“有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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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三人收拾好下楼,直奔停车场一辆小电车。
小电车造型十分卡通,迷你的外形少女感十足,谁知道里面坐的不仅有少女,还有两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呢。
这原本是清殊方便通勤用的交通工具,坐她一个女孩子尚可,塞两个大男人在后座,那真是腿都伸不开。
晏徽云和袁兆你挤着我我捱着你,互相别过头看窗外。
“都坐好几次了,怎么还没适应呢?”清殊哈哈笑道,“比不得殿下们以前的马车,凑合坐吧。”
“不就是一个会走的铁盒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不能让我开?”大武朝著名骑手晏徽云非常不高兴,沉着脸看窗外。
“因为你没驾照。”清殊得意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切。”晏徽云不屑道:“劳什子破驾照还难得倒爷?给我报一个,我要去考。”
清殊回忆起被科二科三支配的恐惧,顺着话头想到晏徽云要是去练车,他这个暴脾气再跟教练碰上,那真是火星撞地球,别到头来车没练好,去练了趟拳。
“还是别了,这是个法治社会,我不想隔着铁窗见你。”清殊摇摇头。
晏徽云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看她表情就猜出不是好事,正想说话,就被袁兆语气凝重地打断:“清懿在前面。”
这才刚出小区门,清殊猝不及防,赶忙靠边停车,她刚在和晏徽云斗嘴,没留意。定睛一看,发现前面不止姐姐一个人,她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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