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彪形大汉丝毫不畏惧还有其他人在场,眉头皱的死紧冲丁若溪二人沉声道:“想活命的赶紧滚。”
今日丁若溪带的下人都是陈世筠拨给她的,在这种档口不好自报家门,损了丁若溪的闺名,随马夫吆喝一声,哗啦一声,在丁若溪和巧儿跟前围成一排,呈保护姿态。
双方互不相让,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巧儿早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不自觉抓紧丁若溪的胳膊,小声建议:“三娘,我们还是先回到车上躲一躲吧。”
丁若溪也不欲惹是生非,点了下头转身就要上马车,然,有什么在脑中飞快闪过,她脚下一顿,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转身走到那名彪形大汉跟前,淡声道:“刚才你们追的那个人可是叫常龚?他可是欠了你们赌债?”
那名彪形大汉是这街上远近闻名的打手,见过这种乐善好施的场面多了,并不足为奇,而且他们此次要讨的债可是天文数字,纵使是富户也不一定能偿还得起,遂不耐烦的一摆手:“当然。”
说罢,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珠子一转,讥笑道:“怎么?夫人和他认识?想要帮他还债?”
丁若溪脸上毫无惧色,如实答道:“称不上认识,不过若你们肯按我说的做,说不准能讨回赌债。”
那名彪形大汉脸上戏谑之色散去,收起大刀挑起一边眉:“说来听听。”
常龚关上房门后,满脸惊恐的朝听到动静从屋中走出来的常嬷嬷跑去,语无伦次的求救:“阿娘,阿娘他们追上门了,说我今日若再不还钱,就要把我的双手剁掉喂狗,阿娘,你到底想到救我的方法没有,啊?”
说着话,瞥到后从屋里走出的翠柳,眼神一亮,胡乱的整理下衣襟故作镇定道:“翠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
翠柳微偏了下~身子,怯怯的回了一句:“刚来不久。”
常龚人再混账,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得罪翠柳,忙要再寒暄几句。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四五个彪形大汉争先恐后的挤进院子,看到常龚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拉到院中的石桌旁摁着头,露出两只手,雪花花的刀刃在上面比划:“说,今天要我先砍那只手?”
常龚没想到今日~他们竟然来真的,吓得双眼圆睁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在翠柳跟前装的斯文荡然无存:“啊啊啊啊啊,阿娘,阿娘,快救我——”
常嬷嬷想要冲过去将人拉回来却遭到阻拦,气的浑身发抖,“你们,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别给老子讲什么王法,老子就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首的彪形大汉见她们还不愿还钱,狞笑一声,对着常龚的左手手起刀落,刺目的鲜血霎时从切断的小指头的断面喷了出来,洒落一地。
常龚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生生疼的昏死过去。
常嬷嬷骇的差点晕过去,尖叫一声,“龚儿。”可无人回应她。
眼见彪形大汉抬起染了血的大刀就要切龚无名指,再绷不住不顾众人阻拦忙抢过去,护犊子般趴在龚身上嘶声力竭的大喊:“我,我替他还银子,你们别再折磨他了。”
为首的彪形大汉闻言,将大刀往腰上一别,“那好,赶紧把银子拿过来,如若不然,待会儿老子就不是切他一根手指了。”
常嬷嬷再怎么说都是一府的管事的,那受到过这种折辱,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双眼状若喷火,狠狠地剜众人一眼,快步走到翠柳跟前,急声道:“快给我银子。”
翠柳似是早被眼前这阵仗吓怕了,她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从腰间荷包摸出两个金叶子递给常嬷嬷:“奴婢身上只有这些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常嬷嬷一把扯落她腰间荷包,扒拉开看一眼,里面竟放了有二十多个金叶子,也没功夫想这些金叶子她是从哪来的,脸上一喜,立马把荷包扣子收好,转身就要给那些人。
翠柳大骇忙伸手去抢,急促求道:“这些是库房的银子,奴婢采买完东西还要还回去的,若被管家知道这些银子被我拿来挪用了,会抓我去官府的。”
“有我帮你顶着,他敢!”常嬷嬷自是不肯,两人推搡起来。
“嬷嬷上次也是这么给奴婢说的,可都两个月过去了,嬷嬷还没还奴婢钱,奴婢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把钱给您了,嬷嬷,奴婢已经答应了您家的亲事,奴婢求您,您就高抬贵手别在拿库房的银子了。”
“滚开。”
常嬷嬷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儿子被砍掉的手指,那听得了这个,见挣脱不了翠柳,抬脚重重踹在翠柳小~腿上,翠柳吃痛一时松了手。
常嬷嬷顺势将银子又拿了回来,满脸希翼的递给彪形大汉:“这些金叶子应该够了吧。”
然而,不等为首的彪形大汉把荷包接过去,一个身材娇小的“彪形大汉”抢先把银子拿过去,放在手里颠了点,然而说出的话却是女音:“够是够了,不过嬷嬷撺掇下人在库房里盗取钱财,论罪可是要当诛的。”
常嬷嬷仓惶抬头。
便见那身材娇小的“彪形大汉”缓缓抬起头看着她,唇角掀起一抹冷笑。
竟不是这些时日追在儿子屁~股后讨债的打手,而是丁若溪,忙转头看翠柳。
翠柳从地上慢吞吞的站起来,脸上哪还有昔日谨小慎微的模样?
只一刹那,常嬷嬷如得神助般想通了这其中关窍,刚才那些金叶子恐怕根本不是前几日翠柳听她的话从库房里偷出来的,而是丁若溪给的,目的就是引她认罪!巨大的怒气霎时从脚底直冲脑门,她如一头猎豹般扑向丁若溪,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贱人,把我儿子的手指接回来!”
丁若溪失去内力的身子远不如平日灵活,忙要后退躲避,可已然来不及,就在常嬷嬷双手碰到她脖子的瞬间,一道劲风忽然从耳边刮过,下一瞬,只听常嬷嬷惨叫一声,身子似被什么东西撞飞,捂着手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丁若溪愣住忙要去看,下一瞬跌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
却是刚才在大街上遇到的苏会。
此刻他身上锃亮的铠甲已脱下,不知何时换成了寻常穿的常服,绣有黑色竹纹的长袍将他身形衬的更为英挺,朗眉星眸下,薄唇微掀,看起来似笑非笑,整个人似是褪去了温柔的外表,露出里面的冷硬,如一团迷雾般令人捉摸不透。
刚才在街上无意间瞥到的那一眼陌生感,在此刻犹为强烈,令丁若溪微微感到不适和没由来的恐慌,她将卡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吞回肚子里,身子轻轻一挣,从他怀里退出来,摇头道:“没事。”
接着,秦用带着十几个精锐部将从院门外涌~入,将一众人围拢起来。
那伙彪形大汉见状吓得再顾不得要账,忙跪地求饶:“姑奶奶,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但我们也帮了您不是,钱我们不要了,只求姑奶奶高抬贵手饶了我们。”
余下的人跟着求饶。
丁若溪刚才确实有求于他们,遂看向苏会:“长兄,先放了他们。”
苏会甚至问都没问,就点头同意了。
丁若溪还想再说,苏会却是眼神一暗,搂着丁若溪的肩膀朝院外走:“这里脏污不堪,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临出门时,常嬷嬷似从疼痛中缓了口气,震惊的看着这姿态亲昵的两人,抖着唇说不出话:“大郎君,你和三娘,你,你们竟然又勾搭..........”
丁若溪闻言心头一紧,她刚才怎么忘了这一茬,正要转头。
苏会抢先一步沉喝一声,“秦用。”
秦用立马用烂布塞住常嬷嬷的嘴,那句未完的话霎时被咿咿呀呀代替。
苏会见状,微皱的眉头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些,转头对一脸怔忪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的丁若溪柔声道:“剩下的事交给秦用处理,秦用会处理好的。”
苏会话虽如此,可他刚回京城对此事的前情并不可知,但以他对丁若溪的了解,丁若溪今日会如此对常嬷嬷,大概率是帮他查毒害他的凶手的事有了眉目,他心底高兴的同时也掠过了一丝不安。
当年常嬷嬷是知道他代替苏慕凉和丁若溪相处的,以往他对丁若溪隐瞒此事,是不愿插足他们夫妻两人,而今,不知何时他的这份心思竟悄悄的变了味。
他竟开始怕丁若溪知晓真~相..........
丁若溪不知苏会心头所想,只以为他累了,微笑着点头:“好。”
两人一同回到了马车上,丁若溪刚坐稳身子,唤了一声“长兄。”想要把尾随常嬷嬷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男人忽然攥着她的腰,将她扣在车壁上,霸道的吻住她的唇。
第49章
男人身上墨兰幽香铺天盖地的袭来, 如蛊毒般将丁若溪心底刚对他升腾的一丝退意击退,他的吻又猛又凶,比往日激烈数倍, 好似要将她吞吃入腹。
丁若溪甚至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吻的手脚发软,摊在他怀里, 任由他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 苏会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男人低哑情动的嗓音从她头顶落下:“这些天想我了吗?”
丁若溪本能的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心砰砰乱跳,忙将腮边碎发拢在耳后, 面色沉静低声道:“想。”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哑笑, 男人低下头看她, 曲起食指剐了下她鼻梁,“撒谎。”
丁若溪见含混过去, 心头一松的同时, 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但很快收敛住, 提起了旁的事:“长兄刚才刚进城,怎么没回府里?”甚至还找到了她。
苏会眼眸倏然变得幽深,“提到这个,我倒是还想问你,刚才看到我跑什么?”
丁若溪:“..........”
她忙低下头, 她当然不会告诉苏会她有意避开他,磕磕巴巴的含糊道:“我,我这不是出府办私事了吗, 怕打草惊蛇。”
但苏会曾和她相处几年,对她不说是了如指掌, 也算能看个八成,见她一直躲闪他,心头不喜,低头轻~咬了下她唇角,丁若溪吃痛“嘶”的一声,忙捂着唇幽怨抬头看他:“这次我没撒谎,我发誓。”
只是隐瞒了自己一丢丢心事而已。
苏会似被她囧样取~悦到低笑了声,也没再追根到底,回道:“我不放心你,见时间还早,就换了衣裳跟过来了。”
提起这个,丁若溪忙正了正脸色将自己如何发现常嬷嬷异样的经过同他说了,末了,总结道:“如今常嬷嬷的把柄落在我手里,假以时日,我定能帮长兄查出凶手。”
苏会眼前却是忽然闪过刚才那几个彪形大汉切常龚小手指的情景,脸色渐渐变得肃然。
丁若溪立马察觉到他的异样,眨了下眼,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苏会从来都知道丁若溪是个面软心硬的人,以前她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什么肮脏事都没遇到过,做事手段也仁慈,而今,只短短两年她不仅学会了工于心计,手段还比以前狠辣,这种变化,他不知是好还是坏,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他隐瞒她的事,也会如此狠心对他吗?
丁若溪见他迟迟不答话,心头越发忐忑,“长兄?”
苏会轻轻~握着她的手,这次没再回避这个问题,“没有,这次你做的很好,只不过,若有下次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你的手不需要沾血。”女孩子的手就该是干干净净的。
丁若溪再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一下子怔住了。
只因自从苏慕凉把她推给别的男人后,她便在心底暗暗的告诉自己,以后她不会再去依靠任何人。甚至无比清楚的明白她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去筹谋。
于是,刚才她碰到那群对常龚讨债的彪形大汉后,为了快速套出常嬷嬷嘴里的话,便令人“杀鸡儆猴”当着常嬷嬷的面斩落常龚一根手指,只因如此一来,不管常嬷嬷曾经见过多少大场面,在人前表现的有多么镇定,也会因母子连心而失去往日的冷静,到时,她便可以借机找出她的破绽,达到自己的目的。
说实话,她做这些事时心里也是觉得羞耻的,但事后她便安慰自己说,自古以来便是人不狠站不稳,她之前的遭遇不就是前车之鉴吗?所以,她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一切,可如今被苏会当场挑破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被人当场窥到了最隐秘的心事般,丁若溪怔仲过后,羞耻的简直不敢看苏会的眼睛,指尖蜷缩起来,声若蚊蝇道:“嗯。”
但心里想的是,她不会改。
苏会无语的轻~咬下她唇角,“又撒谎。”
丁若溪忙要抵赖,下一瞬就被他舌尖抵开唇~瓣,和他缠吻在一起。
丁若溪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这样也好,这下他知道她是个狠心的女人,她以后就再也不用在他面前装了。然,这个念头刚在脑中闪过,车窗下冷不丁的响起秦用的禀告声:“郎君,常嬷嬷招了。”
丁若溪一瞬回神忙伸手推苏会。
苏会这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他眸底的情~欲还没散去,不悦的皱眉将车帘撩~开一道缝。
与此同时,丁若溪忙起身坐到对面的软榻上,慌乱的整理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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