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丁若溪虽每日都去侍疾,可日子还算过得去,心情也比之前好上许多,可唯一记挂的事,却迟迟没有进展。
巧儿忍不住偷偷去找了那名丫鬟,才知那名丫鬟名翠柳,是去年刚入府的新人,因为人聪明伶俐,算账算的好,十分得府里的管家信任,便被安排在库房做活,想要再套取点有用的信息,翠柳却怎么都不肯说了,次日,巧儿再去找她时,竟扑了个空,问了和翠柳同住的丫鬟,才得知翠柳今日一大早就出府探亲去了,甚至连归期都没说。
丁若溪得知后,只觉此事太过蹊跷,不放心遂想出府查探一番,却被王妃李氏拦在府中,主仆两人正愁着线索又要断了,回去的路上,身后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轻唤:“三娘。”
丁若溪忙回头,见到来人眸子一亮。
第47章
只因来人不是旁人, 正是她多日不曾露面的表哥陈世筠。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
丁若溪抬脚就要上前,可忽想到上,遂停下脚步, 喃喃的喊了一声表哥后,一
底, 眸底闪过一丝黯然, 可很快便收敛住微笑起来,如往常一般口吻取笑道:“怎么?”
这才抵消了丁若溪的负罪感,她忙接话道:“哪有。”为了语气显得自然一些,牵起唇角笑道:“表哥来府里是有要事吗?”
“嗯。”
提起这个, 陈世筠脸上笑意落下来, 眉头紧锁:“我母亲前些日子病了, 对你甚是想念,就派我过来接你过府一趟。”
丁若溪小时候没少在姑母家混吃混喝, 闻言立马紧张起来:“姑母的病要不要紧?”
陈世筠抿住唇并未说话, 眼神飘忽不定。
丁若溪见状一瞬了然。
当年丁家出事后, 之前从丁家嫁出去的姑娘虽没被株连, 可为了不祸及家人,每每想要照顾她和五哥时,都会以身体抱恙为由喊她和五哥去叙话,想必姑母这次抱病,十有八九是有事交代给她, 遂轻咳一声:“容我去禀明婆母。”
说罢,抬眼对陈世筠道:“表哥远道而来,和我一同进去先喝杯茶稍作等候。”
陈世筠点头:“嗯。”
丁若溪有了陈世筠身后的陈家撑腰, 王妃李氏纵然想扣人,也找不到相应的理由, 于是令常嬷嬷随行,殊不知此举正中丁若溪下怀,一个时辰后,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镇南王府。
行至中途,前方载丁若溪的马车突然停下,导致后面的马车也被迫停了,陈世筠一把撩开车帘,跳下马车来到丁若溪车前,探头询问:“怎么了?”
撩开的车帘后,丁若溪一张小脸惨白,弯腰用右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小口喘息:“无,无事,可能刚才在府里吃坏了肚子。”
巧儿一脸急色:“三娘向来肠胃不好,这次估计是老毛病又犯了,奴婢这就去旁边药铺买药。”说着话就要跳下马车。
常嬷嬷抬臂拦着人冷声道:“既然三娘身子不舒服,以老奴看,还是尽快回府找大夫诊治的好。”
扬声冲赶着的下人高声道:“回府。”
那下人扬起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嘶鸣,停下的车子缓缓启动就要掉头折返。
巧儿急红了眼忙拂开她的手,“此处离镇南王府还有好一段距离,三娘的旧疾犯起来十分凶险,恐怕挨不到回府了,嬷嬷,你就容奴婢下车买药吧,奴婢腿脚快,耽搁不了多少时辰的。”
常嬷嬷将脸一板,训斥落下来:“不,啊,疼,疼疼疼。”
然,刚吐出一个字,剧烈的痛意从手腕上倏然传来,疼的她话都说不囫囵了。
陈世筠松开捏她手腕的大掌,“我表妹的病情耽误不得,还劳烦嬷嬷通融。”
他话虽如此,可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不仅如此,还对巧儿道:“快去快回。”
巧儿点头忙跑远了。
陈世筠撩袍上了马车,坐到丁若溪的身旁,眼疾手快的拿起桌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丁若溪:“先喝点热水缓一缓。”
丁若溪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白着脸接过茶碗,放在唇边小口喝着。
两人亲密的仿佛压根没看到常嬷嬷。
常嬷嬷刚才吃了痛,哪敢再言两人不顾男女大防同坐一车,气的咬牙,只得忍着缩到角落里揉被陈世筠捏痛的手腕,心里愤恨的想着,等回府了看她怎么收拾她。
哪料,半个时辰后,去旁侧街上买药的巧儿,竟如同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
丁若溪急的团团转,忙令常嬷嬷带人去找,常嬷嬷自是不愿,最后听旁侧摊位上的小贩无意说了一句“眼下京城不太平,女子时常在街上走丢的事。”又耐不住陈世筠的威胁,这才带着下人去了。
待人一走,丁若溪一改刚才孱弱之态,忙撩起车帘,伸手在车壁上拍了几下。
不多时,众人口中找寻不到的巧儿,一身男人装扮低头顺目的从街角快步过来。
丁若溪从袖中掏出一方写满了字的帕子递给她:“小心点,快去快回。”
“嗯。”巧儿领命正要去。
丁若溪却放心不下,眼眸一转,看向身旁的陈世筠:“表哥,事出紧急,可否借我几个下人用用?”
陈世筠望着她的目光满是狐疑,但还是点了三四个下人,随巧儿一同前往,并叮嘱道:“务必保证巧儿姑娘安全。”
丁若溪感激的冲陈世筠道:“谢谢表哥。”
待人走后,陈世筠压着眉不由问道:“表妹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上次两人在大昭寺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丁若溪也不愿牵累她,眼神飘忽,咬紧下唇:“没有。”
见陈世筠似是不信,忙故作轻松道:“是府里出了点小变故,您也知道,我嫁入镇南王府没多久,苏慕凉,呃,墨青还病着,一些趋利忘义的下人难免会不服管教,我这才想略施小计惩戒惩戒。”
陈世筠知她难处,又见她眉眼间比之前明媚许多,想是近些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心头发酸的同时,又感到失落,若她当初嫁给她,他绝不会让她受这些委屈,可他终究不是苏慕凉,遂苦笑一声:“若要我帮忙的时候,尽可给我说。”
丁若溪简直无地自容,闷声道:“好,我知道了。”
说话间,常嬷嬷寻不到人回来了,不待她开口,丁若溪故作失落的垂下眼道:“我这会儿好受多了,姑母那边缓不得,我们先去吧,留下一两个人在这继续找巧儿。”
常嬷嬷正找人找的烦躁,此话正中她下怀,她偷偷剜陈世筠一眼,敢怒不敢言:“是。”
兵部侍郎的府邸在城中最南端,离镇南王府距离颇远,丁若溪赶去时天色已黑,为了不引人注目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陈世筠领着她走的偏门。
丁若溪一踏进姑母居住的院子,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心头一紧忙加快了步子。 敞开的房门里,躺在靠窗的小榻上双鬓泛白的美妇人,听到声响,也顾不得低头咳嗽,扬起脖子赶忙往门外瞧,沙哑着声问:“何人来了?”
话音方落,便见一团藕青色团子从门外进来,扑在她怀里哽咽道:“姑母。”
丁芷一年多没见过丁若溪,闻言鼻头一酸,干涸的眼里蓄满的泪,忙拍她的后背,“好孩子,委屈你了。”
旁边站着的伺候丁芷多年的李嬷嬷,跟着红了眼眶。
只因自从几年前丁家出事后,丁芷便伤心欲绝病倒了,这些年若不是一直用膏药吊着命,恐怕早已驾鹤西归去了,而令她苦撑到现在原因,全是因为放不下丁家后人,眼前这个丁家小娘子是丁家这辈里容貌最出众的,原可以有个好归宿,可如今却落了个最凄惨的下场,怎能令丁芷不心痛,不牵肠挂肚。
最后还是陈世筠看不下去,将两人拉开。这对姑侄才没再哭:“阿娘,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表妹爱吃的菜。”
丁芷忙点头,拉着丁若溪的小手坐回小榻上,“苏家那小儿子这阵子有没有欺负你?”
丁若溪见姑母病中还记挂自己,心底惭愧,若她知道姑母这次是真的病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早点来看姑母,遂抿紧唇轻轻摇头:“没有。”
可眸底一闪而过的憎恶却没逃过丁芷的眼睛。 丁芷作势又要哭:“傻孩子,你表哥从大昭寺回来后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还要瞒姑母到什么时候?”
丁若溪心头顿时慌乱起来。
丁芷握紧她的手,满脸疼惜的叹道:“就算你表哥什么都不说,你以为姑母什么都看不出来么?若那小子对你真的好,你怎会嫁给他这么久都不来看姑母?”
“姑母,我——”丁若溪见被识破,心头苦涩,难堪的低下头。
丁芷又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姑母不提就是了——”
丁芷喉头发痒咳嗽一声后,话音一转:“我原想着只要我活着一日,你有陈家做靠山就算嫁过去,那小子看在我的面上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可我还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如今我身子大不如前了,实在放心不下你和你五哥,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总要为你们做打算的。”
丁若溪还是头一次听姑母对她说这种话,忙抬起头震惊的低呼:“姑母——”
“你先听我说完。”
丁芷爱怜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继续道:“你觉得你表哥为人怎么样?”
丁若溪霎时猜到丁芷的用意,一时语塞。
恰时,陈世筠吩咐完下人走到房门口就听到这句问话,顿时停下脚步,心头的黯然仿佛破土的芽,被希翼取代,连带着心跳都开始加速,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看向屋内。
虚掩门缝里,丁若溪乖巧的坐在小榻上,一身藕青色衣裙将她巴掌大的小脸映的红扑扑的,小巧的鼻翼下,樱唇一点,坐着不动时,仿佛一座精致的雕件,无一处不美,更那堪动起来了,就仿若朵娇艳的花朵,恨不得令人捧到手心里爱怜。
丁芷见她迟迟不开口,不由道:“刚才不是还有很多话要和姑母说吗?怎么一问到你表哥就哑巴了?” “表哥,表哥。”丁若溪不愿姑母伤心,脸红若滴血的小声夸赞道:“人中龙凤,无人能及。”
丁若溪说完,急急抬头:“可是——”
丁芷出口打断她的话:“如此甚好,过几日姑母想办法让你和苏家那小儿子合离,等过几日,你表哥回边陲驻守时,你和你五哥跟你表哥一同过去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如此,姑母就算死也瞑目了。”
“姑母——” 丁若溪心神大震,不可置信的猛的睁大眼睛。
丁芷见状语气忽变得严厉,“姑母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就问你,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48章
丁若溪仿佛被什么蛰到了般忙放下车帘, 车厢内顿时陷入昏暗,也一并隔绝了那道仿似要吃人的视线。
“是大郎君——”巧儿自然也看到了人,惊喜的刚叫一半, 就见丁若溪脸红的似要滴血,她轻~咬着下唇, 看起来无措又紧张。
巧儿眼珠子一转, 立马猜到这其中缘由,大致是见大郎君平安归来近乡情怯,忙撩~开车帘吩咐车夫:“派个人回府通知王爷和.........”
“我们还有正事要走,先不急这个, 而且........”
丁若溪忙叫住巧儿, 她的心脏还在扑通乱跳, 好在头脑还算清晰:“长兄回来,定然第一时间通知了府里, 我派人通知不合适, 还可能会打草惊蛇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巧儿立马反应过来, 一拍脑袋忙道:“对对对。”转头吩咐车夫绕开喧闹的人群朝侧方行去。
饶是如此, 丁若溪到和翠柳约定的地方还是迟到了半个时辰。
主仆两人撩~开车帘刚要下马车,一个做农户打扮的男子从破败的巷子口仓惶奔来,边满脸惊恐的对着马车胡乱挥手:“让开,都给我让开。”
不等巧儿将丁若溪扶到一边,那男子似是脚下无力, “扑通”一声闷响,膝盖撞到车辕上摔了个狗啃泥,主仆两人心里一惊, 忙弯腰就要扶他起来:“你没事——”
话音未落,四五个彪形大汉各个手里操着一把大刀转过巷口, 朝这边张望。其中一人看到男子大喝一声:“哪里跑!”随即提步朝这边奔过来。
那男子吓的尖叫一声,手脚并用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拉开不远处旁侧一所农户的大门,只听“咣当”一声,伴随又一声高亢的唤声“娘”后,重重摔上房门。
说时迟那时快,那几个彪形大汉转瞬奔至马车前,其中一名找不到人,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他娘的狗杂种”,握紧手中大刀,就要挨家挨户的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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